顾茂德赶紧站起来:“可不是,侄儿就是这个意思,有小叔叔一天,家里也安稳一天,侄儿到底是缺了几分阅历见识,而今坐了这位置没几天,侄儿算是知道过去阿父有多难为。”

顾昭点点头:“你知道就好,好好孝敬你爹,他年纪大了,多孝敬一天都是你的福分。”

说到这里,顾茂昌也感觉站起来与顾茂德一起称是。

顾茂怀虽然亏损在辈分上,可人家是老人精,更加之往日也不多见这位郡王爷小叔,而今抓住了人,便更是不过放机会,他摸摸胡须继续巴结道:“小叔,你且放心吧,茂德,茂昌都是个好的,而今出去满大街打听去,京中若说孝顺,先要说的头一位就是小叔您,再提还是咱老顾家人,茂德,茂昌,那都是顶顶孝顺的好的,可比我家这群小王八蛋强多了!”

屋里人符合的俱都点头,顾茂怀又接着风儿指指自己的三个儿子,顾允河,顾允弥,顾允道说:“哎呦!哎呦!我说你们三个死孩儿崽子!恁没眼色呢,赶紧站起来!起来!去!

你们几个磕头去,去求你们小爷爷赏一碗饭!你们小爷爷管着三个郡的吃吃喝喝,那是什么功绩?什么本事?除了这个,你们小叔叔还管着城外百家石刻那样的千秋功绩!他拔根毛,都够你们吃一辈子的,跟他赖去!讹去!叫他也心疼心疼你们!赶紧跪下磕头!”

顾昭他们顿时哭笑不得,人顾允河他们也是一大把年纪了,最高的也做到从三品了,再者,人家是武官,跟顾昭这里没关系。

这老家伙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逗乐他都不分场合,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他还逗呢!

顾昭虚指了他一下,轻轻摇头,终还是笑了:“甭给我绕这个圈子,他们用我?凭着出去打听,允河他们比茂德强多了!”

顾茂怀不服,撇嘴道:“茂德管着一大家子呢!人那是受了连累!你问问他们,他们管过家里的什么…”

他正说的热闹,却不想自堂外忽进来一位小奴,这小奴进来之后,便趴在地下不动了。

顾昭问:“谁家的?”

顾茂昌赶紧起来:“小叔叔,我家的,想是有急事儿!”

说完,他走过去,接过这小奴双手举过头的一个竹信筒,打开盖子之后,他取出一片薄布,打开一读,他扭脸对屋内众人道:“帝师胡寂带着门下弟子,还有咱家老庙那些人在宫里折腾呢!”

顾茂怀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看坐在主位的小叔叔。

顾昭端起水杯笑了下道:“这事儿啊,如今你倒是长大了,消息也来得快…”

顾茂怀急的抓耳挠腮的插话:“哎呦,两位,两位,可别打机锋了!到底是个啥事儿?”

顾昭看了顾茂昌一眼点点头,顾茂昌这才道:“请立潞王赵元善为太子。”

顾茂怀哼了一声冷笑:“哎呦,这老家伙明白过来了,这是准备乘风而上,发一笔死人财呢!你们说呗,老庙见天寻朱漆恭桶喝尿吃屎,他们也不怕臭死!”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齐齐去看顾茂德,顾茂德端起一边的茶盏也是在冷笑:“老爷子明白那会就说了,皇家事儿咱不管,跟咱们家没关系!”

家中子弟自有胆小的,便道:“这没关系是没关系,到底是皇后薨了,不去上香,那…那也说不过去吧?”

顾昭哼了一声:“他们想的美!你们如今还没看明白呢?明儿你们一起去挨个上了香,回身就解不脱了,且看着吧…那归尘师既然出了家,咱就按照出家人待着,也捐些布施,做点善事儿才是尊重呢!”

说到这里,顾昭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后,他这才站在屋子当中道:“就这么定了!明儿,茂德去捐些布施,你们,就不必坏了人家归尘师的登仙路看,人家…都尘归尘土归土了!

再者!谁也不是大傻子,以前折腾咱家的时候就有这两位,先前他们没短处咱就不提了,没胡寂这一出灵前争位,咱们也就马马虎虎过去了。

现如今,他们既然要闹,有他们先前挖我迁丁司墙角,跟老庙狼狈为奸,逼迫我老哥哥这些…而今他们既乱了,咱们啊…都家里蹲着吧,明儿出去,谁也别给明白话!反正就一句,疯不疯的,谁爱伺候去谁去吧!反正我顾昭不去!你们随意!”

顾茂怀呆了一下,便扶着桌子颤巍巍的站起来,头一个的双手持礼,对顾昭道:“全凭长辈儿做主,我们晚辈儿听从就是。”

如此,这屋里便都齐齐的站了起来,一起道:“是!”

第一百六十三回

这世上终归是聪明人多的,归尘师那炉香,香火凄惨,除本庵还有法元寺的大师每日在这里念经之外,顾家没去,定家也没去,待到胡老大人的事儿传出去之后,去的人便更加的少。

直到此时,两王方明白,大事不妙了,他们怕是被父皇厌弃了。

两王每日惶惶不可终日,因身上有母孝脱不得身,急的一嘴燎泡之外,倒是济北王赵元项,活脱脱的演了一次孝子贤孙,什么事儿都有他。

眼见着,天气渐热,京中紧张的气氛刚去,顾昭家的门房又繁忙起来,老庙顾家见天来请安。

说是请安,亦不过是想搞串联罢了,胡寂父子两人见今上不立君,以为是对赵元善不满,没几日,亦不知道这个死了闺女的怎么想,他又把赵元芮推了出去。

一时间,那对一奶同胞,关系搞的十分紧张。

这日正午,天气暖洋洋的,大早上顾昭接了老哥哥来,最近时局动荡,到处是观测消息,探听虚实的,他便躲在家里,没带老哥哥出去玩,只跟老哥哥在后院溜达,阿荣也在,比起顾昭对老哥哥的情谊,阿荣却把顾岩当成了小伙伴。

立夏刚过,正是夏初月,天气渐渐炎热,顾昭命人摆了大号的矮榻在树荫下,围了幔帐,他跟阿荣坐在矮榻上,看老哥哥刨坑。

刨坑是顾岩最近最喜欢的游戏,许是这样的游戏令他想起幼年的生活,而今他“爹”又给他充分的自由,他便毫无顾忌的将顾昭家精心修饰的好园子,到处刨的是坑。

为了响应顾岩这样的刨坑行为,顾昭还给他哥哥寻了铁匠,打了各种小铲子,小锄头,小耙子。

一时间,这园子算是彻底毁了,满地都是膝盖高的大坑。

顾岩今日依旧在刨,许是觉着自己玩的有些没意思,他就挖上一会,往顾昭的矮榻上献上一些贡品,有小石头,树上摘的树叶,自己团的各种泥团子,还有树枝儿,这些在他看来,那都是好东西。

没多久的,因为这些贡品。坐在矮榻上的阿荣,也脏成了泥巴孩子。

便是这样,顾昭也不去管,除非阿荣把泥巴当饭吃了,其他的时候,他是随便他们祸害的。

这三人正祸害的欢实,付季却早早的到了,他到了倒也没什么,赵元秀却也跟在他后面来了。

说实话,这两人就如顾昭与赵淳润这个奇怪家庭生出来的两个儿子,自从私下里跟自己人公开关系,这两人的言行举止,便越来越往正常家庭延伸。

有时候,赵元秀是十分同情自己父亲的,没办法,他爸要跟小爹爹打架斗嘴,历来他爸就没赢过。

自然,赵元秀拉偏架是往赵淳润那边拉。

付季不这样,付季不敢过去拉架,他私下里为难赵元秀给自己先生出气。

凭啥啊,自己先生因为这父子俩,断了血脉,献了青春,还要献家底,最后把自己都赔出去了…没这个道理。

如此,赵元秀每年在外学习,只要敢到移民郡,私下里付季没少难为他。

这两人开始还互相端架子,到了最后,他俩就像小孩子一样,争宠不说,见面就吵嘴。

有了道理不讲,反正先吵赢了再说。

顾昭松开帮在阿荣腰里的软带,他怕阿荣摔到榻下。

赵元秀看着自己家的泥巴公主,嘴角剧烈的抽动几下,这样的宠爱,还真是…真是没法说,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阿荣见到自己父王,顿时高兴又孝顺的举起团在手里的泥巴举得高高的道:“阿…阿…阿父,及(吃)!”

赵元秀无奈,他先是给顾昭行礼,然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对阿荣说:“父王不吃,阿荣吃吧。”

没成想,阿荣笑眯眯的收回里屋,一口就咬在了泥巴团上,这动作快而迅速,谁也没防住啊!

那泥巴可是好吃的,赵元秀立马上去大手,阿荣一嘴泥巴的开始咧嘴大哭。

顾昭大怒,指着他骂到:“人玩的好好的,有什么还想着你,你倒好,不来就不来,来了就给我逗哭了!”

说罢,他站起来,穿着布袜抱着阿荣站在地上哄了起来。

赵元秀苦恼的很,他指着地下道:“好歹您穿上鞋子骂我,一会子被他知道又要说我,说我倒也没甚关系,而今是忒怕了他唠叨了!”

顾昭冷笑了一声:“甭怕!人家在宫里守孝呢!这都多久没回来了,而今你们还担心这些…”

正说着,身边猛的伸过一双粗大而肮脏的手,顾岩笑眯眯的还会安慰人呢:“妹妹不哭,爹爹坏,哥哥帮你打他!”

说罢,顾岩毫不客气的对着顾昭屁股就是几下。

顾昭哎呀了一声,无奈的将大的小的都交给随行侍奉的:“赶紧的,带你们祖宗,奶奶下去收拾,收拾,天儿热,煮些去火的给他们。”

待那群人连哄带骗的把两位麻烦带走,顾昭也不管自己身上是不是一身的泥巴,有多肮脏,他又回到塌子上坐下,这才对早就站在一边,一声不吭的付季道:“你怎么跟他来了?”

付季笑笑:“大早上,王爷从庙里回来就到司里等我了,这不,学生也是刚忙完。”

顾昭接过一边的茶盏看看赵元秀:“你就急成这样?”

赵元秀顿时尴尬起来。

他能不急么,有些坑儿挖了五年了,就等这些天了,有些火,有些委屈,他打生下来就憋在肚子里,他是一日也不能忍了。

尤其是那两位出来进去一副长兄为父的那种胎像,他是实在看不惯的。

赵元秀看顾昭说完,慢条斯理的喝水,他终归是憋不住的说了:“小爹爹,泗水王家的颜氏您还记得么?”

顾昭点点头,怎么可能忘记呢,当初查出颜氏与李永吉勾连,当年是抓了不少人的,可是头面上的,而今还活的好好的呢。

顾昭问到:“怎么,这是说到了时候了?”

赵元秀点点头,他的脸上顿时泛起一层层滋润的红光,憋了五年了,可不是到了时候了呗,如今想起端窝子的酸爽,他最近连续磕头行礼的气儿都因为这事儿散去了。

付季在一边笑着搭话道:“嗯,差不多了,迁丁司越早动手越好,如今收来的归咱们的库,若是等庄成秀他们,那会子收的就不知道归了谁了。”

赵元秀笑笑:“归谁都一样,而今…而今就是时候对了!”

可不是,现在两王日子难过,上面又因为储君的事儿闹的人心惶惶的,这会子他要不去踩上几脚,他就不是赵元秀了。

付季斜眼儿看了赵元秀一样,是呀,对他来说归哪个库房最后还不都是他的库房。

这轻巧话说的!多没意思,他老师可是为了移民郡劳心劳力了十多年了,在他看来,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姓赵的更厚颜无耻的人了。

赵元秀才不去触怒付季,他继续云淡风轻的笑着絮叨:“邓州颜氏,胡氏,还有老庙家的那帮子,这几年可没少捞钱儿!

而今您是不知道呢,这几户在邓州的织局竟是越做越大,五年功夫,这几家邓州有的田全部种成了桑麻田,而今那树木也成了林了,而且,那地方靠着甘州,埝州,我寻思着,跟父皇说说,埝州也开始迁人吧,正好借力。”

顾昭点点头道:“这事儿你看着办,早先我就说了,七郡的框架我打,而今三郡大势已成,剩下的,我们也就放开了,你想怎么折腾,你跟你父亲说去。”

赵元秀微微愣一下,看看顾昭,又看看付季。

这是真的不出手,不干涉?这两人将三郡打理成了人间世外桃园,支撑了大半个大梁国的经济,而今他就是试探的问了句,他们竟是真的不管么?

付季哼了一声,冷笑道:“老家房子都给人烧了,祖宗都唾弃了,您还当我们乐意呢!这么些吃吃喝喝,生老病死,多少人家的前程挂在身上,谁乐意管这些。”

顾昭也放松的点点头,他看着付季道:“是呀,为难你了!”

付季顿时窘然,赶忙站起来道:“先生…您知道学生不是这个意思!”

顾昭笑笑:“是啊,是啊,你想回吏部去,这个我早知道。”

付季点点头,有些不要脸的说到:“那是,有权,有免费官邸,还有各种福利,还清闲,迁丁司这个破地方,我算是呆够了。”

付季此言,全然出自肺腑,再没有比他更加厌恶迁丁司的人了。

赵元秀看看付季与自己的小爹爹,心里不由叹息,其实吧,他心里还真没把付季当外人,真是把他当成了半个兄弟的。

只可惜,是什么样子的师傅,那就有什么样子的徒弟,这对师徒,古怪孤拐到了一起了,那可真是能躲懒,那必然要多躲懒,能不管,打死他俩也不伸手。

万没想到的事儿,迁丁这样大的事儿,偏就被这两人做成了。

旁人迁丁,天怒人怨,丢官弃命不落好。

这两位,没几年的功夫,竟然打出个黄金三郡,而今上京三门外的商坊,挂着七郡百货牌子的商铺,那可都是他们手里的摇钱树,小金山。

而今这两人竟是说不要就不要了?

赵元秀从人性的角度来看,他是发自内心的不相信的。

说老实话,他的父皇,也是隐约有些不相信的。

最初那会子,顾昭还耐心解释几句,到了这会子,顾昭压根懒得搭理这对小肚鸡肠的父子,你俩爱信不信。

阳老爷越来越高,顾昭站起来换上鞋,带着付季跟赵元秀一边再院子里溜达,一边安排事儿。

“明儿我就跟你父亲商议,剩下的四个州,迁丁司就不跟进了,我们而今人员有限,也是支应不起了。”

赵元秀皱着眉头,看看自己小爹爹那张脸,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之后,他语气有些哀求的央告:“小爹爹…”

顾昭顿时笑了:“我说你多大人了,还撒娇!你以为你小时候呢?哦,你赖着,讹着我就应了你了,实话跟你说,压根我们就没准备人员,这事儿你老子知道!而今,你想用人,我们也没有,我们这里啊,刚刚好,三郡良性循环,我们是一个富余的人都没有!”

说到这里,顾昭觉着真真是有些无奈了,这种无力的感觉,他前半生就遇到过一次,就是他奶哥哥割了自己的舌头,而今他真是发现他跟古人思想确实有距离,一整年,他说了无数次了,嘴皮子都磨的薄了两层,这对父子怎么就不能相信一下呢?

赵元秀开始沉积在自己的世界,说起两王那些腌臜事儿:“昨儿我去宫里跟父皇说了几句,父皇的意思也是如此,现下正是时候,而今,邓州颜氏的挨着甘州的地儿,桑麻已然成林,他家,老庙顾家,胡家,杂七杂八的而今开在邓州的织局而今就有七八十家的,前儿做了个计算,最大的十四家织局,匠人光上月消耗粮草,便有三万八千七百六十五石四斗二合四勺。”

顾昭一愣,看着他小半天才道:“竟有这么多?”

站在一边的付季冷笑:“何止,如今三门外的坊市,甘州布有一半都是私货,这些私货的手艺有时候比咱甘州织局的质量还要好,人家那边用的是手艺成熟的匠人,咱们那边?那都是这几年养起来的新学徒。”

赵元秀点点头补充:“再者,邓州私货到上京才多远?甘州货到了上京这个运输损耗,可是整整要比那边多上三层不止。如此,邓州私货是压着甘州货卖的。”

顾昭听到这里,倒也没在意,七郡如今工厂多了去了,货品多种多样,再者,他们是生产出来,主要供给三郡内耗,因此并不愁销路。

外面的货品你就是说出花,顾昭不许它们进入七郡冲击市场,他们是一根毛都卖不出去的。

小河岸那边,换好衣裳,吃饱了的顾岩手持柳枝,一蹦一跳的在那边奔跑,在他的身后,一群小奴艰难的飞奔的跟随着。

顾昭忽然笑了,扭脸心情很好的对这两人说:“我寻思着吧,我老哥哥,少说还能活上二十年呢!”

付季笑笑点头:“差不离,老公爷这辈子马上征战,好歹是个练家子,他的身子骨比我们这些动笔的可硬朗多了。”

顾昭想想,的确是这个理儿,如此心情便更加的好了起来,他跟着老哥哥的方向走了几步之后,忽又想起什么,回头很慎重的对赵元秀还有付季嘱咐到:“旁人我也不管,可有些人作孽,总归是连累了子孙…老庙家跟我们家,好歹是一个祖宗,男人造的孽,就别连累小姑娘们了,那些女子,生来就被禁锢在后院,生不由她们,男人造孽还要连累她们,我觉着这个道理不对。”

赵元秀他们赶紧应了。

顾昭又走了一句,便又开始啰嗦:“明儿得罪人的事儿,再也别找我跟付季,这里面牵着老庙呢,你找李斋去,找李齐去…你不跟他们好么?”

赵元秀哭笑不得,小声喊到:“小爹爹,那里有这个道理?哦,我们去查封了?回头东西都归您?”

付季笑眯眯的插话:“怎么就没这个道理了?这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你跟我们家先生?再者,我们可是苦主,明儿我去放火,烧的可是我们甘州的织局,那凭啥不赔我们的损失?怎么就白烧了?”

他两手一摊开道:“不然,咱们甭折腾了?我们这劳心劳力的可是为谁呢?这样,回头去你的封地找块地方烧烧?”

赵元秀顿时火大:“去吧,去吧,你随便去,随便烧,爱烧什么烧什么!烧吧…”

他俩就这样站在岸边吵了起来没关系,这家里可有个学说话的老小孩儿呢。

他俩都没看到,老公爷顾岩不知道啥时候溜过来,躲在大树后面,满目天真的咧着缺牙的嘴巴,也跟着他俩学话:“烧吧,烧吧,随便去烧吧!都烧了…呵呵,烧了…”

第一百六十四回

自打老公爷顾岩学会烧了俩字儿,“烧了!”他就忘记其他的语言了,那是爹也不叫了,什么都不说了,见天就俩字儿:“烧了!烧了!烧了…”

顾昭为这事儿,很是发了一通脾气,骂的赵元秀跟付季好几日不敢登门。

烧了这俩字如今有些忌讳,皆因,那城外的归尘师不是刚烧了么,他这样说,南边被人猜忌想歪了。

没办法,顾昭值得将老哥哥关在后院,前院都不叫他去了。

却说,赵淳润忙了四十多天儿,好不容挣脱了琐事,回家想迷糊个好觉,自打他登基以来,还是头一回提前通知罢朝三日。

谁能想到呢,大早上,麻雀还没起来,顾岩便从隔壁院蹦出来,果着下身穿着肚兜悄悄的他就出来了,他这几日将屋里的人折磨的狠了,侍奉的睡的便有些死。

谁也没防住的老公爷他就上了墙,被这边的暗卫发现,他吓了一跳,这人也不是全傻了,还有些傻心眼子,他晃悠了几下,立马儿就骑在墙头。

观察了一下,他见那些人又缩了回去,他便觉着自己赢了,伸着两只手骑在墙头热烈的大喊:“烧了!烧了!!!!!!”

顾昭于梦中吓了一跳,睁开眼他趿拉着鞋,衣服都没批,穿了个里衣他便跑到院里,此时,院里院外都是人,往地上垫被子的,搭梯子的,忙成了一团。

外面赫赫扬扬的,赵淳润无奈的睁开眼,砸吧下嘴巴,看着幔帐顶的绣花,好久之后,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顾昭吓得不轻,伸着两只手对着墙头喊:“祖宗,祖宗…下来好么,不关你了,咱出去玩去…放风筝去…”

顾岩看到人多,立马鸡血上脑,他对着顾昭哈哈大笑,扶着墙头他又立了起来,老鸡迎风并举着手嘶声大喊:“烧了…烧了!!”

末了,还是孙希有些办法,他亲自爬了梯子上了墙头,自怀里取出各色糖球,一颗一颗的摆在那里,顾岩立时什么都不顾了,爬过去要拿,这下早就预备好的人这才一拥而上,搂腰扶胳膊的把人整下去。

顾岩扭头看着上面一溜儿馋人的糖球,又被人拖着拿不到,众人刚松口气,刚一放手,顾岩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眼泪鼻涕老花猫似的抹了满脸,孙希见顾岩哭得伤心,连忙把糖捧到顾岩跟前,没想顾岩生气了,手挥脚蹬地打落满地糖球,一举手他就赏了顾昭一个乌眼青。

好不容易太阳爬了上来,赵淳润气的在屋子里转圈,一边转一边骂:“顾茂德是个死的吗?一家子晚辈,轮到你个做弟弟的来这里扮孝子贤孙!”

这人是真的是气得狠了,一辈子稳稳当当,动了刀兵都没有这般情绪外露过。

顾昭也知道被人家抓住了短,一边拿着鸡蛋呲牙咧嘴的辩解,一边敷脸。

“不是他们的错,人家巴不得自己侍奉,是我非要赖着,再者,他们侍奉我也不放心…”

顾岩知道自己闯了祸,却不知道错在哪里,可也知道招惹了人,这会子,他倒是老实了,缩在墙角,可怜巴巴的露着一张老脸,还哭了。

顾昭见祸闯大了,只得回过头假模假样的骂了一句:“知道错了没有?”

顾岩不吭气,立时低下头,竟是假哭都不做了。

五年了,赵淳润真是够够的,谁也受不得大半夜忽然床上出现一张老脸,有时候还要跟“爹”挤被窝。

赵淳润大力的甩下袖子,故意把门帘腰甩的梆梆作响,他走了…

顾昭揉了一会子脸,呆呆坐在那里不吭气,一小会后,细仔悄悄道:“七爷…老公爷尿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