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怜挑眉,道:“有铜钱么?”

“有有有。”小丫头从荷包里摸出一把铜钱。

阿怜拿了一枚,道:“扶稳你家夫人,将她的衣领褪下一点。”

小丫头一听,一阵迟疑。小白狐也开始冲着她龇牙瞪眼。

阿怜解释道:“我是要救你家夫人,晚了就来不及了。”

小丫头扶稳了小娘子,连忙将小娘子的领襟向下扒了扒。

阿怜将随身携带的薄荷油取出抹在小娘子的颈后,捏着铜钱拼命地刮着小娘子的后颈,没多久后颈便出了痧子。痧子越刮越大,不一会小娘子的后颈又红又黑的一大片。

“瞧这热毒!”阿怜又用拇指按着小娘子的人中,又命小丫环用力地掐着小娘子的虎口。好一会儿,小娘子终于苏醒过来,睁开双眼,直直地盯着阿怜。

小丫环抹着眼泪

说:“夫人,你终于醒啦?吓死小翠了!”

小白狐也欢快地在小娘子的脚步跑动。

阿怜将提神醒脑的薄荷油塞在小娘子的手中,道:“这个给你!可能天气太热,这里又到处是香,憋着气很正常。”

小翠道:“是这位公子救了夫人呢。”

“多谢公子相救。小翠……”小娘子虚弱地浅浅应道,声音婉转动听,冲着小丫环使了一个眼色,小翠立即从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银,塞在阿怜的手中。

阿怜觉得小娘子很有眼缘,十几年的乞丐生涯早就养成了一副市侩的性子,但今日这手中的碎银忽然变得有些烫手。她将碎银又还给小翠,便道:“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小娘子客气道:“那便多谢公子。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呃……”这个问题一下子问倒了阿怜,当年素娘只给她取名“阿怜”,可她并不知姓什么,“贮立望故乡,顾影凄自怜。顾影怜。夫人唤我‘阿怜’便成。”

当年认识素娘的时候,她还不识字,素娘教过她“顾影怜”三个字怎么写,可是她写得很丑。待在半莲池五年的时间,玄遥虽然将她当做奴仆使唤,但是奎河学习的时候,玄遥也命着她一起学,如今“顾影怜”三个字她写得很端正,也算没有辜负素娘的一片苦心。玄遥没少教她识字,她虽没有学富五车,七七八八倒也学了不少,这样想来,玄遥对她也不算太坏。

第二十四章狐真(6)

“顾影怜,好名字。”

“恕阿怜冒犯,敢问夫人如何称呼?”

“夫家姓庄,府上做丝绸营生。”

“可是城南的云暇绸庄?”

庄夫人惊讶:“正是。”

原来是云暇周庄的夫人啊,难怪瞧着这么眼熟。虽然她不做乞丐多年,可是这京城内大大小小,谁家有个什么事她还是知晓。约莫五六年前,那时候她还是个小乞丐,庄夫人还是庄少夫人,娘家姓苏,闺名婉心。云暇山庄的庄老爷因患重病去世,她依稀记得那场葬礼盛大而隆重,庄家连续七日每日施斋,那段时日她和二狗子可是顿顿饱餐。早闻庄少爷庄昶与庄少夫人苏婉心那是郎才女貎,璧人一对。二人婚礼也是轰动一时,只可惜婚后鲜少有人见庄少夫人苏婉心出门走动,听说少夫人身子骨薄弱,鲜少出门。庄老爷去世第三日,庄少夫人苏婉心顶着身体不适亲自施斋,有幸得见。当年只是惊鸿一瞥,令阿怜印象深刻,如今想来,恍如昨日。

“时日许久,当年庄老爷仙逝,庄府施斋七日,阿怜曾受过府上恩惠。”阿怜作揖一拜,“还请受阿怜一拜。”

苏婉心微微惊愕,原来还有这番渊源。

“这小东西挺有意思的。”阿怜顺手弹了弹小白狐毛绒绒的脑袋,立即引来小白狐的反抗。

“它叫雪团,是我与我夫君五年前在集市买下的,当时它身受重伤,我见它可怜,便买下了,放在身

边一养便是这么多年。”苏婉心虚弱地说道。

阿怜道:“夫人若是不舒服,还是别勉强自己,早些回去歇息吧。心中有佛,处处是佛。佛主一定不会怪罪于你。”

苏婉心凝眸望着不远处的佛殿,近在咫尺却无缘,神情之中难掩淡淡的忧伤、失落和心有不甘。

阿怜忍不住心中好奇,便道:“看夫人似有难言之隐。”

苏婉心看了阿怜一眼沉默未语,倒是小翠嘴快,“我家夫人想求子……”

“小翠!”苏婉心瞪了小翠一眼,小翠噤声,乖乖地低下头。

小翠一句“夫人想求子”,令阿怜想起两个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庄昶纳妾一事。夫妻二人本是一对璧人,却因为苏婉心身子孱弱而无法为庄家开枝散叶,令庄老夫人嫌弃,逼着庄昶纳妾。庄昶一直不同意纳妾,可也不知怎的,两个月前突然就迎娶了二夫人郑妙姝进门。眼尖的人瞧见,二夫人郑妙姝进门的时候,已有数月身孕,约莫再过个两三月这二夫人郑妙姝便要临盆。

更何况求子不应该是去观音庙求观音大师么?阿怜当然不会这么说,很委婉地道:“夫人还这么年轻,早晚都会有孩子的,不一定急于这一时。”

苏婉心听了,眉心微蹙,唇角略带苦涩。

这时,一个尖锐而张扬的女声传来:“哟,这不是咱家心姐姐么?怎的不舒服了?”

阿怜回首,一个衣着华丽,妆容却十分艳俗,

大腹便便的少妇登上台阶,身旁两三个小丫环前呼后拥着她。

想来眼前这位大腹便便的少妇便是那郑妙姝。

郑妙姝摇着纨扇慢慢走来,轻笑一声:“心姐姐身子不好,就该在家休息,这大热天的跑这么远来,可是受罪了。叫姝妹妹看了心疼。”

苏婉心刚刚恢复的气色一时间又变得煞白。

雪团忽地跳过去,冲着郑妙姝张开了毛,龇开牙。

“走开!你这小畜生,早晚扒了你的皮做成围脖。”郑妙姝伸脚狠狠踢了雪团一脚。

雪团“嗷”地一声,连翻了几个跟头,撞在一旁边的石阶上,呜咽一声,嘴角顿时渗出一丝血迹。

“雪团!”苏婉心惊叫起身,将雪团抱了起来,雪团紧闭着眼,痛苦地呻吟着。苏婉心的眼泪顿时滚落出来,想指责郑妙姝,可惜只说了一个“你”字便气得说不出话了,捂着心口直喘着气。

“夫人!”小翠也气极,仍是咬着牙说,“二夫人,请息怒。”

郑妙姝甩手便是给了小翠一巴掌:“什么时候轮着你这个贱婢说话了?”

就在郑妙姝还要责难小翠时,阿怜实在是忍无可忍,伸手抓住郑妙姝的手臂道:“这位夫人,此乃佛门净地,你这手跟脚使这么大力,也不怕崴着动了胎气?”

郑妙姝用力地抽回手臂,凝神看向阿怜,上下扫视一番,好个俊俏的公子哥,眉宇间英气逼人。她冷嗤一声:“你是何人?在这里多

管闲事?”

阿怜不甘示弱地回道:“我不过是路过的香客,见夫人仗着腹中胎儿这样甚是欺人,看不惯罢了。”

郑妙姝突然以扇捂着唇笑了起来:“哟,我说姐姐你这每月初一十五前来佛主跟前上香,一去就是大半日,感情这是籍着上香借口会小情郎啊。”

“郑妙姝,你………欺人太甚……”苏婉心拳头紧握,说不了几个字便气喘息不停。

阿怜没有发怒,看着郑妙姝冷道:“这位夫人,没多少时日便要临盆,我劝你嘴上还是得积点阴德。”

“你?!”郑妙姝脸色难看,双手下意识抚摸着肚子。

阿怜懒得理她,对小翠说道:“小翠,快扶你家夫人回去吧,找个大夫好好瞧瞧。”

小翠连忙扶起快要晕厥的苏婉心。

郑妙姝冷笑一声,冲着苏婉心再次挑衅,道:“姐姐,你嫁进庄家这么多年无已出,看了大大小小不少名医,如今求神拜佛也没什么用,不下蛋的鸡,就是不下蛋。看你这么辛苦,我不妨告诉你一个法子吧。据说城西有一家算命占卜馆叫半莲池,只要能去那里许个愿,买些花回来,就能心想事成。与其你每日这副病歪歪的模样,不如去那里试一试,说不定就成了。别说我整天与你呕气,没有帮你哈。”

郑妙姝冷嘲热讽地说完,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向山顶报恩寺走去。

苏婉心双眉紧蹙,黑眸一沉。

小翠惊道:“夫人,这

半莲池的名号我听过,听说灵得很。”

第二十五章 狐真(7)

“半莲池……”苏婉心喃喃念道。

“夫人,你平常足不出户,有好些事并不知。小翠闲暇时和府里府外的人闲聊过,听说这半莲池灵得很。”

阿怜轻咳两声,道:“据我所知,这半莲池好像在三年前就不怎么做生意了……”

玄遥有何等本事,阿怜当然知道。什么生官发财,娶妻纳妾,只要是付得起银子,他又看得顺眼的客人,几乎都有求必应。自打她进了半莲池后没多久,玄遥突然对金钱失去了兴趣,完全凭自己的性情做事,今日儿若是心情好,他就开门做生意,今日儿若是心情不好,他便一个人也不见,就这样每日眼巴巴守在门外的客人还是很多。直到三年前过了端午之后的某日,玄遥忽然决定不再见客,直接断了银两收入。阿怜每天盘着账本,感觉那白花花的银子流得跟长江水似的,再加上玄遥每个月十五必去一次媚香楼,她不禁怀疑总有一天半莲池要撑不住。就连擎苍也跟着担心,万一哪一天半莲池彻底完蛋了,他就得滚回市口继续当乞丐。可就是怪得很,半莲池从来不缺银子,不知是玄遥之前赚得黑心钱太多,还是那银子会长腿自动跑进半莲池。

小翠急道:“不做生意了?那是关门了?可是我前几日还听人说起这半莲池的主人很有本事很有能耐。”

苏婉心让阿怜莫名想到素娘,素娘的事在她心中成了一个结。

只要一想到素娘,她便会自责,若不是当初她拉着素娘去半莲池见玄遥,素娘也不会落得那个下场,也许还好好的活着。进了半莲池后,她便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客人去半莲池,然而每次都事与愿违,相信玄遥本事的人多如牛毛,劝也劝不住,即使三年过去了,这半莲池的名号依旧响当当,仍不断有人打听半莲池何时开门。好在除了素娘的事之外,这五年来玄遥也没有再作什么孽,虽然她一直抓不着玄遥的把柄,但她决计是不会再做这样的事第二回。

“其实,这半莲池也没有小翠姑娘说得那么玄乎,就是一个普通算命占卜的破宅子罢了,曾经还卖过花而已,去那买花的人跟来这里烧香拜佛一样,都只是求个心安吧。若是真的那么灵验,这报恩寺的香火又怎么会这么旺盛呢?”

“说的也是……”苏婉心摸着雪团的毛发,眼神发怔。

“夫人。你怎么了?”

“哦,我没事,回去吧。多谢阿怜小兄弟。”苏婉心在小翠的搀扶下,抱着雪团与阿怜告别。

阿怜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感叹上苍造化弄人。

阿怜爬上山顶,终于到了佛殿跟前。她走进佛殿,跪拜在佛祖的面前,双手合十,向佛祖祈求,保佑素娘在九泉之下莫要再受痛苦,早日投胎,重新做人,若是投到好人家,勿忘给她托梦。她在心底不停地叹着气,忽然睁开眼看着佛祖

,心中问道:“我若祈求玄遥不得好死,佛祖你会答应我吗?”

金光闪闪的佛祖紧闭着双唇,微弯的弧度似是在发笑。佛祖普渡众生,怎么会答应她这样一个歹毒的心愿。她在蒲团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离开。

回程路途中,阿怜想起前两日奎河离开京城去外埠办事时,临行前嘻皮笑脸跟她说:“阿怜,我想吃红烧肉,三天后你记得去菜市买菜的时候,记得多买一点肉回来啊。”算算时间,今日差不多,奎河就要回来了。于是她又转去菜市,跟肉铺的老板一番讨价还价,称了四只猪肘,一斤排骨和两斤梅条肉。

回到半莲池,里外都静悄悄的,听不到奎河喳呼的声音。她进了厨房准备炖猪肘,只见擎苍急冲进屋叫唤:“阿怜!阿怜!你终于回来了!快跟我走!”

擎苍是玄遥给二狗子起的名字,意喻他会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二狗子总算不再被人再叫狗的名字,这件事也是唯一让阿怜觉得玄遥不是那么邪恶的人。

她懒懒地回应:“又什么事这么急啊?”

擎苍这么急着找她准没好事。

“唉哟,玄先生被扣在媚香楼了,媚香楼的老鸨到处派人找你,让你去媚香楼……”

“结账?”阿怜一听到媚香楼三个字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对!”擎苍拉着阿怜就跑。

呸!她每逢十五去报恩寺上香,玄遥就会去媚香楼喝花酒,好

似两人之间莫名形成了一种不成文的约定。媚香楼!媚香楼!这天下的男人果真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本以为他算是个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其实根本就是个色字当头的色鬼。说来也怪,那样谪仙的一个人,平日里看见女人几乎目不斜视,但却每个月十五非得上一次媚香楼去捧一个叫媚姬姑娘的场,而且每一次都会花很多很多的银子。

她用力甩开擎苍的手。

“我差点忘了你还没拿银子,快去,多拿一些。”擎苍又推着她去柜台取银子。

“这个不要脸的上媚香楼又没带够银子?”阿怜抚额。她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五年来,十根手指加十个脚趾都计算不过来她去媚香楼付账的次数。每次出媚香楼,附近往来的嫖客们都以一种“哟,你也来嫖啦?”“哟,我刚嫖过。”“哦,我还没有嫖呢。”“正好一起嫖。”的眼神看着她。

“哎哟,不是没带够,是根本就没有带银子。我听金妈妈说以前都是奎河负责结账买单,奎河这不是去外埠办事么,估计这玄先生就没带银子。不过,媚香楼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是个无底洞,拉个屎都要收银子的,再多的银子也填不满。”

“拉屎都要收银子?这你也知道?你是不是也跟着他们一起堕落了?”

“当然没有!怎么可能有?绝逼没有!”擎苍眼神闪烁不定,“快走,快走,再不走,玄先生要被人扒光衣服给扔出来了。”擎苍急得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过去。

第二十六章 狐真(8)

阿怜拒绝:“他被扒光了扔在大街上,关我屁事?!我巴不得他被人扒光了扔出门!看他以后还有脸再去嫖。”

擎苍忍不住数落她:“你看你又来了?你说你累不累?每次说狠话,每次都还是要去付银子救人。再说了,若不是玄生生,这五年来你能锦衣玉食么?你能有间屋子给你遮风挡雨么?能有张床睡得这么舒坦么?你别总是心念念着素娘的死,根本就不关玄先生的事。况且都过去五年了,你能不能别这样?你这样叫狼心狗肺!白眼狼!”

阿怜冷哼一声,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五年前,她昏倒在半莲池门前,以为自己就这么挂了,再也醒不过来,没法替素娘报仇,奎河竟然将半死不活的她拖进了半莲池。等她睁开眼来,已是三日后。她见玄遥神情清冷地立在床边,庆幸自己终于进了半莲池。她顾不得身体还很虚弱,立即从床上跳下去,扑通一声跪在了玄遥的面前,道:“请玄先生收我为徒。”

五年了,她依旧清楚地记得玄遥当时的表情。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声音极奇冷淡,“我知道你进半莲池的目的,是想要杀了我替素娘报仇。”

她一听,心有些慌,强作镇定地说:“玄先生,你误会了。我想进半莲池,是因为知道玄先生你法力无边,想跟你学本事,我不想一辈子都当一个被人嫌弃的乞

丐。”

“跟我学本事?”玄遥冷嗤,“我之所以让奎河拖你进半莲池,是想看看你倒底有什么本事,要怎么样杀了我。”

“玄先生,你真的误会了,我是真的想拜你为师,我……”

玄遥几乎不给她辩解的机会,“我不会收你为徒,若你想在半莲池待着,也可以,半莲池正缺一个打扫的下人。”

“下人?”她咬紧了牙,连连磕头,“我愿意!我愿意!”

“如果哪一天不想做了,直接走就可以了,不需要知会任何人。”他清清冷冷地说完,便拂袖离开屋子。

“谢谢玄先生!谢谢玄先生!”待玄遥走远,她跪在地上,陷入沉思。在市井里摸打滚爬的她,早已懂得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在半莲池外那样拼死跪了三天三夜,却依旧瞒不过他的眼睛。做徒弟,还是做下人,她根本不在乎,只要能留在半莲池,接近他就好。

奎河端着一碗药进来,生气地将药放在桌上,说:“喏,你的药。明儿你自己熬药。哼!还以为你是真心诚意要拜师傅为师,原来是想报仇!我劝你别痴心妄想了,这世上能伤害我师傅的人、鬼、神、妖,统统不存在!哼!”

她冲着奎河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心中嘀咕:什么叫这世上能伤害那个妖男的人鬼神妖统统不存在,那妖男再牛,能牛过佛祖么?吹牛的吧。

她就这样在半莲池待了下来,一待就是五年。

如同奎

河所说,这五年来她想尽了方法想要伤害玄遥,可是每次一有动作,还没等她近身,走到几米开外就被弹得老远,头晕眼花。他的周身就像是有一道隐形的屏障似的。有时候,她明明看着离玄遥很近,但是走近了之后,却忽地又离了很远。直到半年后,她与奎河混熟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那是玄遥对她设的结界。难怪她一直近不了玄遥的身。那也是她第一次正式通过奎河的口中,得知他非寻常人。后来她改变了策略,一心研究厨技,终于烧得一手好菜,不但一下子收服了奎河这个吃货,也让玄遥撤了对她的结界。她终于可以近他的身了,于是她开始尝试在饭菜里下毒毒死他,可是每次饭菜端到他的面前,他只是眈了一眼饭菜,便一脸平静地让她把饭菜端走倒掉,重做。一次、两次、三次……她终于明白,不论多少次,他只需看一眼,就会知道饭菜里有没有毒……再回味奎河那句“这世上能伤害我师傅的人、鬼、神、妖,统统不存在”,她内心有些五味杂陈。她一介凡人,连玄遥是人是鬼是神还是妖,都弄不清,要怎么样才能杀了他报仇?

每当触及到玄遥一副冰冷不屑的神情,似在说:你还有什么有耐?她便气得恨不得将半莲池拆了。她发现她伤害不了玄遥,十分沮丧,有几次甚至想过离开,可是她又想,她就这么离开了

,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不管他是人是鬼是神是妖,只要留在半莲池,她总有机会。坚定了这样的想法,她就是在半莲池乖乖地待着,慢慢从一个合格的厨师兼打杂小工到管家,掌握了整个半莲池的银两。她甚至还想过将半莲池的银子全部卷走,让玄遥变成穷光蛋,可是事实证明,她有多幼稚,玄遥从来就不在乎银子是多是少,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缺过银子。她一心想要复仇的念头就这样被消磨得一点点殆尽,甚至慢慢喜欢上这种安定的生活,有时候,她害怕自己哪一天就忘了素娘,忘了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