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扇子即合即开,两道银光闪过,一狐一兔当下跌落在地。

阿怜瞅着地上半人半妖的一狐一兔,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只臭狐妖!臭狐妖!”她上前便伸手揪住胡乱的狐狸耳朵,用力地扯着,似要将积聚了三天三夜的怒气全都发泄出来。

胡乱两只爪子拼命地护着耳朵,痛得他不停嗷嗷直叫:“嗷!痛!痛!我的姑奶奶,姑奶奶!求您别揪了!别揪了!”

阿怜用脚又狠狠踹了他一脚,怒道:

“我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

“我的姑奶奶呀,我哪里得罪你了呀?我连把你打晕都舍不得啊,最多就是用刀挑了你的……衣服呀……”胡乱色眯眯地瞅着阿怜胸口看了一眼,那里比起之前膨胀了许多,看不出来这小丫头还挺真材实料的呀。她今日穿这身衣裳可真是漂亮呀。他再一次悔恨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阿怜一听到他说用刀挑了自己的衣服,气极,再看他那双色眯眯的小眼睛盯着自己的胸口,更是怒火攻心,伸手便死命拉扯着他的两只狐狸耳朵,“你还敢说!你还敢说!眼睛往哪看?信不信我用刀子挖了你这双狗眼!”

“痛啊!我是狐狸啊,不是狗!嗷嗷嗷!我不说了,不看了!不说了,不看了!嗷——”胡乱痛得眼泪都快滚出来了。

夏高挺身而出,道:“你别再打胡乱了,吸你精气的是我。要打你就打我吧!”

“你这只死兔子,竟然还吸我精气哦?”阿怜伸手又揪住夏高的长兔耳朵。不一会儿夏高的两只眼睛也红了起来,眼泪抑制不住哗哗哗地流了出来,咬着小兔牙就是坚强的不肯哭出来。

玄遥走向太师椅轻撩衣摆坐下,身姿极其优雅。他静静地看着阿怜,任由她使着性子,惩戒这两只小妖精。

颜轩也不说话,索性在太师椅的另一边坐下,一边啜着茶,一边欣赏着。

阿怜终于发泄够了,终于松了手,道:“待

会问你们两什么,你们两就给我老实回答什么。要是敢说半个字谎话,我今日便揪下你们这对狐耳朵和兔耳朵,炖了做菜吃。”

胡乱两只爪子捂着痛肿的耳朵,恭敬地跪在地上,哪敢插话,这丫头太可怕了,什么招不使,专门揪耳朵,好痛啊!

“姑娘,你有什么尽管问吧。”夏高的一双眼睛别提有多红,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他真的扛不住了。耳朵是他们兔子的弱点,他宁可被打几棍,也不想再受这揪耳朵的极刑。

阿怜问道:“你和夏高在广陵城究竟害过多少姑娘和小倌,给我如实招来,一个都不许少。”

白颜轩使用法术十分贴心的为阿怜变出一套笔墨纸砚。

胡乱和夏高两妖开始招供,除了青楼的姑娘到南院的小倌,这广陵城里更是有不少良家女子也惨遭辣手摧花。

阿怜望着记录下的长长一串名字,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这两只妖精竟然摧残了这么多良家女子。她抬脚便又往两妖的屁股上狠狠踹了几脚。

但是这长长的名单上却没有何招娣的名字,也没有另外三个失踪姑娘的名字。她将名单递给玄遥看,玄遥示意她继续盘问。

阿怜在胡乱和夏高的脑袋上各自狠拍了一巴掌,厉道:“叫你们如实招供,你们竟敢有所隐瞒?为何没有何招娣?”

胡乱和夏高互看了一眼,两妖一脸懵逼。

“何招娣是谁?”胡乱不明所以,他没有玩过这个姑娘啊。

“你看我干嘛?你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夏高更不明白了。

“还装蒜!清流县何家村的何招娣,你们两只是不是趁她回娘家的途中劫了她?然后吸了她的精气再弃尸?”阿怜将何招娣的画像拿出来放在他们两的眼前。

胡乱瞅着那张画像看了又看,道:“这小女子是谁啊?我没有劫过啊!老夏,你劫过么?”

夏高瞅了一眼画像,啐道:“劫你个大鬼头!老子从来不劫女人!”

“你们两个撒谎!除了何招娣,还有曲江镇李家村的李良秀,双沟镇刘家庄的刘细妹,东口镇望乡村的陆小梅。”阿怜报出媚姬从官府捕快口中探听到的另外几位失踪姑娘的名字。

玄遥将另三位姑娘的画像扔在二妖的面前,道:“看仔细了!”

胡乱看完,坚持道:“阿怜姑娘,你说的这几位姑娘,我和老夏是第一次听到名字,这画像也是第一次见啊,我们真的没有劫她们啊。”

阿怜回眸看了一眼玄遥,玄遥的眉心微微蹙起,厉道:“这广陵城,自打你们两只妖来了之后,就闹得满城风雨,不是你们两,那又会是谁?是不是知道这何招娣被害身亡,你们两便不敢认了?”

“死了?那更不可能是我二人做的。”胡乱拼命摇摆着狐爪。

“你们两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自己做的?”白颜轩听了这半晌,也差不多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虽然这胡乱一直跟他过不去,但是多少也知道他的本性,好色是好色了些,若不是这次他逼急了,他们这两妖真不至于伤人性命。

第九十四章 沆瀣(27)

“我兄弟二人自来了这广陵城,犯案最多也就在这广陵城内。老夏是只劫小倌,从不劫女色。我胡乱虽好色,但这劫色也是论对象的。作为一个高品位的采花贼,这劫色自然是要有追求的。这青楼的鸨姐儿可劫,论行欢好之术天下间的女子没哪个能比过青楼鸨姐儿的活好,只要付了银子便好办事,不会添麻烦。这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可劫,她们不仅皮滑细嫩,即便遇事也会为了面子不敢申张。唯独那村姑,因长期劳作不仅皮糙肉厚,还会拼命反抗,没准就能招来麻烦。阿怜姑娘说的这几位姑娘,都是家住在郊县村子里从事劳作生产的穷苦人家。我是绝计绝计不会下手的。”胡乱一再表示他是个有品位的采花贼。

颜轩摇着扇子听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转眼间便敛了笑容,厉声道:“胡乱,这种事你都能找出规律,你若是把你这点心思用在正道上,你何以至今没有修炼成仙啊?”

胡乱白了他一眼,啐道:“你少在那假腥腥的。我胡乱栽在你白颜轩手里,是我倒霉。若不是你将我兄弟二人重伤,我也不会过度吸食那万花楼的花魁精气。我胡乱再怎么,也始终是个有品位的狐妖!”

“你劫色你还骄傲了?!”这劫色还能劫出这么多花样。阿怜上去便又狠揪了胡乱的耳朵。

“说好了不揪耳朵的……”胡乱要哭了。

阿怜在他的屁

股上狠踹了一脚,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没有劫过清流县何家村的何招娣和何大娘?”

胡乱哭丧着脸道:“阿怜,我的姑奶奶啊,我既然承认了那些被我劫色的女子,又何差这何招娣一人?说不是我兄弟二人做的就不是。”

阿怜转问夏高:“那你呢?你说你不劫女色,谁知道呢?”

夏高道:“姑娘你就是今日将我这对兔子耳朵割下来,我还是说不是我们做的,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阿怜盯着胡乱和夏高二妖的表情看了许久,觉得这两只小妖精虽然色胆包天,但是说的话却不像是假话。

她转向玄遥,蹙着心头轻道:“似乎何大娘和何招娣的死真的与他们无关。那天周捕头他们也说了,何招娣,李良秀,刘细妹,陆小梅这四个人的共同特点都是在出嫁之后失踪的,但是这名单上的女子,并没有这个情况。奎河说何大娘母女的魂魄并不在冥界,这会不会还有其他妖在作祟?”

玄遥给阿怜一个赞许的目光,这丫头天资聪慧,其实他早就知晓杀害何大娘和何招娣不是这一狐一兔,而是另有妖在作祟。食人魂魄的妖可不会像这一狐一兔一样这般没有出息。今日前来,不过是问个清楚证实先前猜测罢了,顺便替阿怜出出气。

他看向二妖,道:“你们即然说没有劫过何招娣,那你们在这广陵城可曾发现有什么其他不一样的地方?

或者说有其他的妖。”

胡乱想了想,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就在我们住的竹屋往东几里的位置,那里好像有个乱葬岗。我们兄弟二人曾经路过那里,那里阴气极重。我记得我在那有感受到冤魂的气息。我们兄弟二人当时是为了逃命,不想惹事,若是被冤魂缠上很麻烦,所以不敢多逗留。说不准那里有你们要找的那个什么什么何招娣。”

“竹屋往东几里的乱葬岗?”阿怜瞪大了眼看向玄遥,那不就是发现叫着她名字的骷髅头骨所在的地方么?

夏高连连点头,道:“对对对!那里绝不寻常。圣仙若是不信,可以去查探查探。”

那个地方自是要再去查探,因为阿怜中了迷魂之术耽误了整整三天。那地方白日里去,那些冤魂自是不敢出来,就算想要找那些个冤魂问清楚,也只能等到太阳落山。

白颜轩收了扇子,对玄遥严肃地道:“圣仙即然都问清楚了,这一狐一兔是否可由我带回青丘问罪?”

玄遥淡淡地眈了他一眼,道:“即是你青丘的跑出来的妖孽,那便由你们青丘去问罪。”

胡乱一听要跟着白颜轩回去,立即不干了,“我不要跟这只臭狐狸回去!”

“那可由不得你!”白颜轩说着,手中的乾坤如意扇子即开,整个厢房的气流顿时变了,厢房的顶梁瞬间变了形,四周的家俬也跟着扭曲起来,一道金光折扇中射出,照在胡

乱和夏高的身上,不一会儿,两道精光乍现,倏地一下,二妖被吸进了扇子中。

白颜轩收了扇子,复打开,看上去依然是普通的一柄扇子,只不过扇面比先前有了少许不同。原本扇面只是一副秀丽的水墨山水画,但自从这一狐一兔被收之后,那扇面的山水图中立即多了一狐一兔,一黄一白,细看那狐狸的左眼下方还多了一颗黑痣,兔子的耳子又红又肿……

阿怜惊奇地看着那柄扇子,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忍不住赞叹:“你这扇子好厉害呀!倏地一下就把两妖精给装进去了。”

“这叫乾坤如意扇。喜欢么?”颜轩笑着将扇子递给阿怜。

阿怜拼命点了点头,接过扇子左看右看。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稀奇的玩艺,那一狐一兔那么大个,这扇子就扇了两下,他们就到了这扇面的画中,真是太奇妙了。

“这柄扇子要是落在个别有心人的手中,打家劫舍的话,倏地一下,金银财宝不就全部都装走了么?”她扇了两下,这扇子要是能借她使一使,她定将城里那些个黑心奸商的银子全部装走。

白颜轩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乾坤如意扇若是落入什么妖魔鬼怪的手中,少不得腥风血雨,占山为王,而他的小阿怜只想着金银财宝。他勾了勾唇角,道:“小阿怜,你若是随我回青丘,那里的宝物应有尽有,随意挑选,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送给

你。说不准日子久了,这扇子也能送你。”

阿怜双眼立即亮了起来,道:“青丘在什么地方?”

“青丘在……”

白颜轩的话尚未说完,玄遥便冷不防的嘲笑起来:“你们青丘当真有那么多宝物么?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这一狐一兔还会跑到人间来作恶?”

第九十五章 共生(1)

玄遥继续讽刺:“况且从你们青丘跑出来的,可不止这一狐一兔。不知是你们青丘的伙食太不尽人意还是怎么,这仙与妖都喜欢往外跑,不肯回去。三殿下这是想拐了人去你们青丘充人头么?”

“圣仙似乎话中有话。”白颜轩眉峰微挑,面色有些微微不自然。他们青丘的小皇子私跑下山,至今没找到,除了他们青丘的众仙以外,这外界似乎没人知晓,这玄遥是怎么得知的?

“狐狸窝有什么好去的?别被只公狐狸一两句花言巧语就给哄骗了,回头你哭都来不及呢,好好想想何招娣。”玄遥从阿怜的手中夺下乾坤如意扇,丢还给白颜轩。

白颜轩嘴角抽搐,他们九尾狐好歹是上古神兽,怎么在这货口中左一个狐狸右一个狐狸的叫着,像是专门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的奸佞小人?就算他是那个天界赫赫有名的紫微大帝,也不带这样肆意羞辱他们青丘九尾狐族。

白颜轩依旧保持着翩翩风度,浅浅笑着道:“小阿怜,很多事情得自己经历才知道,以讹传讹的谣言不能尽信。”

“可是你们青丘要是真的那么好,芋圆也不会不想回去呀。”阿怜突然想到他曾经拿着芋圆的画像问她,虽然她没有问过芋圆和他是什么关系,但是芋圆那么漂亮,应该和他的关系匪浅吧。

“毓垣?你后来又见过他?”白颜轩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不再嘻皮笑脸。

他回到青丘,族内的长老夜观天相,说大劫已至,只是四处都找不到他。“他……”阿怜刚要说芋圆一直在他们半莲池待的好好的,却被玄遥打断,“走了。”

玄遥牵过阿怜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她话还没说完。”白颜轩拦住。

“不管你们青丘丢了什么,跟我们都没有关系。”玄遥没再多留一分,一道精光闪过,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厢房内。

白颜轩双拳紧握,待将这一狐一兔送回青丘,他便要来好好会一会这个傲慢无理的紫微大帝。

“那位颜轩公子好像在找芋圆。芋圆长那么漂亮,说不准他们两是亲戚呢。”阿怜对着手指,一脸纠结。

玄遥冷嗤一声:“那跟你有关系么?”

“跟我是没有关系,可是芋圆可以回家了呀。”

“到底是什么让你产生错觉以为芋圆是找不着家的路?以芋圆那狡猾的狐狸性子,哪里像是找不着家?明摆了就是不想回去好么?”玄遥白了她一眼。

“也对。我这是白给他操心了。”小狐狸鬼点子有时候比她还多,每次跟她出门买菜,瞅着大街上漂亮的姑娘就走不动路,走着走着就跟丢了,可也从来没见着他找不着回半莲池的路。

“那是你傻!早晚被人卖了还跟在后面替人家数钱。”

阿怜抗议:“我哪里傻了?”

“哪里不傻了?!不就是一把破扇子看把你稀奇的,还想着跟人家回狐狸窝。”一把

破扇子就把她哄的,他也没见着她有多喜欢他霸气威武的幽冥圣剑。论武力攻击值,他手中的上古神器幽冥圣剑要甩那把破扇子十万八千里。

“不是没去过青丘么?去玩玩不行么?”以前听人家说书的,说青丘那地方山美水美狐更美,都说九尾狐是上古神兽,他们幻化成人形,不论男女,那都是盛世美颜。瞧瞧白颜轩和芋圆的长相,那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啊。她是颜狗,喜欢看美好的东西不行么?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跟我定过生死契约,哪都不许去,只准待在半莲池给我好好烧饭。”

“你还讲不讲理啊?你简直比城里那些扒皮奸商们还要可恶!”阿怜在心里简直是哔了狗的,就算是那些富贵人家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好歹也有个探亲假啊。她无父无母,就不算这假期了么?

玄遥呵呵冷笑两声:“不要跟我讲道理,因为我就是道理!”

“呵——呵——呵——”阿怜不可置信,这货已经自大到长江发起洪水都淹没不了他的厚脸皮吧。

阿怜赌气的丢下他往前走,回过神时,赫然发现自己身在广陵城的郊外,似乎离着三天前发现骸骨的地方不远。

一想着那晚手捧着骷髅头骨,阿怜的心底就开始发毛,结巴着道:“这……这是要去哪儿啊?”

玄遥瞅着她,讽道:“三天前,你不是答应了那个骷髅头么,说好了要带她走,

这么快就忘了么?”

勒个去!真是要去找那个骷髅头啊……

阿怜连忙在心底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走了没几步,回头赶紧拉住玄遥的衣袖。

玄遥的嘴角轻勾,继续嘲讽:“你不是很牛气的,直往前冲么?走啊!继续往前走啊!”

阿怜咬牙切齿地道:“你别小人得志。小心我往你晚膳里加鹤顶红!”

“你尽管试试。”玄遥冷笑两声,径直往前走去。

阿怜赶紧跟上,拉扯着他的衣袖不肯撒手。

两人向着前方走了许久,玄遥终于停下。

阿怜扯着玄遥衣袖的手更紧了。

那晚,单凭着夜明珠的光茫,并不足以看清这周围的环境。这里到处都是近一人高的荒草,稀稀落落的长着几棵树,每棵树上都搭满了鸟窝。随着步伐踏过的草声,一下子惊起树上缩着的乌鸦,扑腾着飞起一片。

阿怜不由得想起在冥界路过鬼门关的时候,那偌大的鬼鸦俯冲而下,恨不得啄她的肉吃。这里的乌鸦该不会出来这么邪吧?

别说是夜晚,这里大白天的看来,也是极奇阴深恐怖。相反,那晚到处都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也就罢了。这一下子换作白天来看,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看在眼里,阿怜竟觉着比那天晚上更加恐怖。

“你确定那天晚上来的是这个地方么?”阿怜扯了扯玄遥的衣袖。

说了只是找着那个骷髅头回去,可是玄遥去带着她一直不停向

前走。走过这片荒草,便听见潺潺的水声,很快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在这片土地上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