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说出这番话,倒是让在场的人一番思量了。

谁都知道,晋江侯是个孤僻冷漠的性子,除了以前在军中的那几个好友(偏生都是男人家的),和其他人都不怎么来往的。

她又没个长辈帮着张罗,是以这亲事耽误到现在。

好不容易认了亲,家里哥哥嫂嫂都来了,谁曾想,这一家子满燕京城张罗着他们儿子的事,不但霸占了晋江侯的府邸,还喧宾夺主地狐假虎威的。

皇太后说这话,是给霍家下马威。

“是,草民谨遵皇太后教诲。”霍行远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微微弯身,越发恭敬地这么说。

佩珩轻轻咽下一口茯苓糕,心里却明白,在这一刻,有一种叫骨气的东西,已经到了崩裂破碎的边缘。

“皇奶奶,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晋江侯无后,也没有要成亲的打算,以后自然会从侄辈中挑一个有出息的来继承她的衣钵,承袭她的爵位。她以后年纪大了,那位承袭她爵位的自然也会好生照料,怎么会像皇奶奶说的这般凄凉。”

她这话一出,皇太后顿时拉下了脸:“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儿,也真是不晓事!况且以后晋江侯的爵位由哪个来承袭,岂是你个当公主的能轻易议论的?现如今晋江侯年轻尚轻,不要说你,就是你父皇,又怎敢轻易说她的爵位该由谁来承袭!”

因当今天子只有宝仪公主这么一个女儿,又是先皇后唯一的女儿,是以一直是宠着的,又因她幼年丧母,虽交由其他妃子来抚养,可是谁又能管得了这么一位任性骄纵的先皇后的血脉,是以这些年才养成了她越发跋扈的性子。

只是她再怎么跋扈,自然也不敢在皇太后面前放肆,如今见皇太后这般斥责自己,也是傻了眼,委屈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瞪了半响,最后终于咬咬唇:“皇,皇奶奶……是我错了……”

嘴里这么说着,眼里泪水却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殿中分外安静,大家都不敢说什么了,原本脸上的也笑也都是收起来,佩珩的手落在茯苓糕旁边的桌面上,轻轻地放着。

皇太后挑眉,根本没搭理自己这小孙女,又去扫了眼旁边的霍行远,却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霍公子,宝仪是哀家孙女,从小哀家没能好好教导她,惯得无法无天的,可是她便再不懂事,你也不该随着她性子任意妄为。你瞧……这大过年的,各府里的家眷姑娘都要过来给哀家拜个年,请个安,你个大男人戳在这里的,终究是不像话。听说你还是个读书人,按说读书人更该知道本分吧?”

皇太后这一番话说出来,旁边的宝仪公主也是呆了。

她没想到皇奶奶不但骂了自己,还给自己这新驸马一个下马威。

喊什么霍公子,这是根本没把霍行远当成自己孙女婿,至于说什么读书人更该知道本分,宝仪公主便是再不懂事,也知道这是把霍行远羞辱到家了!

一旁众人这个时候是大气都不敢喘,就连原本坐在锈墩子上的屁股,也有些泛烫,只觉得那锈墩子烫人,坐不安生,只是这个时候也不好动弹罢了。

而霍行远,一个饱读诗书的少年,此时骤然间闻听这话,简直是犹如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愣在那里,过了半响,他才噗通一声。

两个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了,那是连一个锦垫儿都没有的白玉石地板。

“霍行远知罪,请皇太后责罚!”

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用尽了霍行远所有的力气。

佩珩眼观鼻,鼻观心,没说话。

反倒是萧杏花,站起来,笑了笑,打起了圆场:“太后娘娘,今日这事,固然是做晚辈的不懂事,可是我瞧着,也是宝仪公主一心想着孝敬你老人家,想让你老人家看看这霍公子。”

说着间,她看了看霍行远:“年轻人,没见过世面,又一心听公主的,公主让他过来,他自然是想着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其实说起来,在场的也不是外人,都是平日熟了的,也犯不着计较那么多,所以今日这事,太后娘娘息怒,这大过年的,仔细气坏了身子,反倒不好。”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陪着说起来:“镇国侯夫人说得是,太后娘娘莫恼,宝仪公主是一片孝心。”

大家这么一说,皇太后脸上的怒气渐渐消停下来,最后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这宝仪啊,可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一时又对她道:“还不带着你这霍公子赶紧下去,便是要过来请安,好歹找个没人过来的时候,说到底,这还成亲呢!”

宝仪公主委屈地咬着唇,脸上涨得通红,低声说了句“是”后,转身就赌气跑出去了。

这霍行远呆跪了半响,这才明白过来,犹如一个木雕一般上前,僵硬地在太后娘娘告退,之后木然地随着出去了。

眼前这么一场,大家自然是都看明白了,这是皇太后知道了佩珩霍行远并宝仪公主的事,特意给佩珩出气的。

是以也不敢说这事,只是岔开话题,说起其他来。

太后娘娘脸色渐渐缓和,也就和大家有说有笑了。

萧杏花仔细看女儿神色,见她倒是并不在意的样子,也就彻底放心了。

再回想起刚才霍行远那个样子,心里也暗暗叹息,想着萧战庭早说过,这少年太过刚硬孤傲,刚硬孤傲本是好事,可是凡事不宜太过,若是过了,反而易折。

如今年轻人尚了公主,怕是以为只要忍了公主,在其他人等面前自然是能扬眉吐气。特别是今日,当着佩珩和自己的面,以为自己可以仗着准驸马爷的身份着实威风一把吧?

谁曾想,太后娘娘竟然给了他一个没脸。

以后他便是和宝仪公主成了亲,也终究在如今这群夫人姑娘面前抬不起脸来吧?

霍行远此时此刻,心里还不知道怎么个羞辱,怕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吧。

却说涵阳王离开那琉璃殿后,原本是要去太后娘娘那里请安的,可是想着佩珩她们去了,若是再撞见终究不好,也就没去,而是守在殿外,想着等她们走了,自己再去。

如今北疆不太平,朝堂中也颇有些不安定,他想着这大昭的情势,不免心忧。他也是一年多没能进燕京城,而这次进燕京城,和自己母后说话的机会并不多,如今好不容易趁着这次进宫,想再和母亲说说话的。

谁知道正等着,并不见那群夫人姑娘们出来,反而见宝仪公主,气冲冲地出来。而在她之后,不过片刻功夫,又见个少年,跌跌撞撞地从殿内跑出。

那少年穿着一身月牙白锦袍,头上束着玉冠,容貌颇为清秀,身形略有些孱弱,这么跑出那养心殿时,面上并无半分血色,看着狼狈至极。

宝仪仿佛是气极了的,对着那个少年不知道说了什么,脸色张红,恼怒异常。而那个少年僵硬地立在那里,身形仿佛都在瑟瑟发抖。

“这是?”他淡声问身旁的侍卫。

“是晋江侯的侄子,霍家排行第六的。”

“喔……就是那位如今和宝仪订下亲事的……”

说着这话,他却记起了在花开蝶舞的御花园里,那个当时还略显羞涩的小姑娘,勇敢地抬起头来,倔强却又故作平静地说,她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后来他知道,她的心仪之人就是当日在白湾子县的一个富户家少爷,也就是晋江侯霍碧汀的侄子。

一个面色清秀的读书人。

而如今,这个读书人终究是辜负了她,在拖了她一年多的时间后,亲事没成,转身尚了自己的侄女宝仪公主。

“去查一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垂下眼,淡声吩咐说。

既然宝仪和这个少年从殿里狼狈地跑出来,而佩珩和镇国侯夫人都在,那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的。

侍卫应声而去了,徒留了涵阳王站在这清冷的殿外。

此时此刻,宝仪公主已经在嬷嬷的陪伴下里去,徒留了那个少年,失魂落魄地呆立在那里半响,后来不知道怎么,迈开步子,形同木偶一般往远处走去。

涵阳王望着那少年背影,不免拧眉。

这么一个孱弱的少年,分明是不能经事的,竟然是她的心上人?

之前在琉璃殿外看她那么几眼,显见的比以前瘦了,也性子沉稳了,一看就知道是经了事后才能变成的沉稳。

所以……在她病中,必然是饱受了许多煎熬的吧。

可对方,竟只是这么区区一个不能禁事的弱冠少年。

涵阳王闭上眸子,深吸了口气,借以纾解胸口中似有若无的憋闷之感。

萧佩珩问他,可有什么无可奈何引以为憾之事。

其实那个时候,他凝视着那个阔别年余的姑娘,也想问她,那霍家的少年,是否就是她放在心口,无可奈何,终身无法忘记的憾事!

养心殿内的萧杏花,正和众位贵夫人一起,陪着太后娘娘说话。

此时众人仿佛已经完全不再记得刚才的小小不快,大家有说有笑的,说着外面天看样子要下雪,瑞雪兆丰年,明年又是个好年头。

老人家怕冷,屋子里的地龙自然烧得暖和,又品着茶吃着糕点,真是再为惬意不过了。

太后娘娘怜惜地拉着佩珩的手,看她那软绵绵的小手,又见她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当下是越发喜欢,不由叹道:“当日我一见佩珩,就看出佩珩是个有福气的面相,如今一瞧,其实她不但有福气,且是个能沉得住事的孩子,大气沉稳,相貌又好,以后谁娶了你,可是那家子的福气。”

这话说得众人不免都笑起来,一时也有人笑着去拉扯王夫人。

更有薄夫人心疼这个干女儿,干脆道:“是了,谁娶了佩珩,自然是有福气的,只是也得挑得着这么有福气的人。太后娘娘您洪福齐天,好歹帮着给看看,也好让佩珩沾沾你老人家的光。”

太后娘娘听着喜欢,拉着佩珩的手,却谁望向了萧杏花:“我说一人,那和佩珩自然是相陪,也是绝无仅有的好亲事,只是镇国侯夫人未必乐意!”

萧杏花一听这个,心中不免一沉。

这是什么意思,敢情还是没忘记那涵阳王,想着让自己女儿去给涵阳王当妃子?

其实佩珩经历了这一场事后,她对于谁来当自己女婿,已经是随缘了。

只是涵阳王……真得可以吗?

而此时就有其他人起哄道:“瞧太后娘娘话里意思,竟然是有了合适的人选?好歹说几个来听听,让小姑娘瞧瞧,是否能看顺眼!”

太后娘娘乐呵呵地道:“其实啊,我原本想着——”

谁知道她这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有咚咚咚的跑步声,就像是有急行军忽然行至殿外,一时更有男子低沉的吆喝声,以及殿外宫女们的惊叫声。

众人听了,脸色顿时骤变。

这可是太后娘娘的养心殿,况且这大过节的,怎么会有人如此惊扰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停住了,她拧着眉头侧耳听着,脸色也是变了。

须知她活到这么大年纪,什么不曾见过,如今一听这动静,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不过好在她是经历过风雨的,忙故作镇定地斥道:“德庸,快去看看,外面这谁啊?大过年的,怎么跑到哀家这里来放炮仗!”

放炮仗……?

众人自然明白,这声响,显然不是放炮仗那么简单。

可是此时此刻,紧张地握着手,咽了口唾沫,惨白着脸,心里暗暗祈祷,只盼着是虚惊一场。

只是这希望,却是很快落空了。

那大太监张德庸匆忙跑出殿外后,很快就跑回来了。

跑回来的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言语都不成句子:“外面,外面有御林军,已经围住了这养……养心殿……”

终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哪敢去看啊,刚一露头,就见森森长矛在不远处亮着。

御林军?

众人倒吞了一口凉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萧杏花皱了皱眉,站起来,走到太后娘娘身边,安慰道:“许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皇上担心太后娘娘安危,这才来御林军过来护着太后娘娘。其实也不必担心,再等片刻,自然有消息进来了。”

皇太后手都有些哆嗦了,勉强握住了茶盏,点点头:“对,对,许是出了什么事,皇上怕这边出事……等一等,等一等……”

第109章

萧杏花扫视过众人,只见除了太后,其他诸位夫人脸色也并不好看,旁边的太监德庸更是跪在那里不敢抬头。

而身边的宫娥嬷嬷们,自然也是大气不敢出。

她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烦请大总管陪我出去,看看究竟。”

这倒不是她大胆,而是想着,若真是那要砍头的祸事,躲着也躲不过,倒不如大方出去瞧瞧。

“娘!”佩珩和秀梅同时出声,起身:“娘,我陪你出去看看。”

萧杏花淡声道:“闹什么闹,你们陪在太后身边,伺候太后用盏茶!”

说着,她起身就要出去。

佩珩自然担心娘,起身就要随着,太后娘娘忙道:“忙着,杏花,再等等看!”

佩珩也起来拉住了萧杏花,低声道:“娘,爹和哥哥也在宫里,好歹等等他们。”

萧杏花其实也想着这个,可是假若真有什么事,怕是他们都自顾不暇了?要知道这可是皇太后的寝殿,宫中再是闹腾,也不该闹腾到这里来啊!

正想着,就见外面一个女官脸色苍白地扑进来,对,几乎是扑进来的,一扑进来,便噗通趴在了地上:“太后娘娘,适才那王侍卫长说,有事向皇太后禀报,这,这……”

那女官平日看着也是分外持重的人物,如今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要知道那位侍卫长,可是丝毫没有要和谁商量的意思。

可是这是皇太后的寝殿,哪里轻易容的一个区区侍卫长进来,再说了,殿内还有一干子夫人郡主的。

皇太后神色复杂地望着地上的女官,沉声喝道;“慌什么慌,也未免太沉不住气!”

“是——”那女官忙深吸几口气:“奴婢知错了。”

皇太后闭了闭眼睛,缓了缓,这才道:“去吧,让那侍卫长进来,给哀家讲明白。”

众人无声地坐在那里,僵硬地挺着脊背,一声不敢吭。

此时此刻的她们,脑中自然浮现出许多事来,譬如朝代更迭,譬如藩王作乱……

许多事,你在史书上看到过,也曾听年长的人提起过,可是却总以为,那些事都是陈年旧事,距离自己很是遥远。当有一天,这些事就在你眼前,即将发生的时候,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寂静无声地瞪大眼睛,屏住呼吸,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寝殿内安静得她们能听到彼此的气息声,而就在这种异样的安静中,一个身披铠甲的侍卫长踏步进来,单膝跪下。

“属下张景琰,乃内侍卫总长,奉旨捉拿刺客,绝不敢有丝毫姑息,惊扰了皇太后之处,还请皇太后赎罪。”

这人说起话来,倒是铿锵有力。

皇太后此时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和些许慌乱中恢复过来,她眯着眸子,盯着下面跪着的这位内侍卫总长,高高地傲起头来,冷声道:“大胆奴才!”

说着间,一盏茶就此掷在地上,名贵的瓷盏碎了一地,泼在了那绣工精致雍容的波斯地毯上。

众人都明白,皇太后此时是在硬撑着,去试探这位侍卫总长的底线,也是在摸对方的底子。

却见那侍卫总长张景琰单膝跪在地上,神色未变,沉声道:“属下知罪。”

“知罪?好一个知罪!大胆奴才,你既知罪,且给哀家说说,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让你带着侍卫把哀家围了起来,这是反了你们了!你们是不是嫌哀家年纪大了还不死,这是要活活逼死哀家啊!”

皇太后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旁边的佩珩忙去帮她捶背,其他几个夫人也都赶紧围上来。

那侍卫总长张景琰也不敢抬头,只好道:“皇后娘娘赎罪,属下实在是奉旨行事……”

“奉旨,奉旨!你奉得是谁的旨,又是捉拿的什么刺客?快快说来!”

张景琰见太后娘娘气得不轻,其实也有些怕万一气坏了这位老祖宗,到时候便是他能捉拿了刺客,皇上也轻易饶不了他,于是只好咬牙道:

“是……是皇上今日在正阳殿遇到刺客,受了惊扰,后来发现那刺客向皇太后这边跑来,所以命,命属下前来捉拿。”

太后娘娘听得此言,一时几乎是惊得面无人色,又气得两手颤抖。

“皇上遇刺,如今是什么情境?可曾伤到?皇上不是在坤宁宫设宴,好好的怎么又去了正阳殿?”

“既是有刺客,那自然该捉拿,可是怎么把哀家这行宫围了起来,还是说,你这狗奴才,竟然以为哀家窝藏了刺客!”

事关重大,这张景琰跪在那里,哪里再敢说半个字。

皇上遇刺,怕是瞒不住的,满宫里很快都要知道了,这个可以说,只是皇上遇刺后,伤势到底如何,以及现在是什么情境,他又如何知晓?

还有那刺客怎么跑到皇太后这边来了,他又怎么可能知道,怎么敢说什么!

“罢了,罢了,你给哀家滚出去,哀家自己过去看看皇上,到底伤得没有,再去问问他,难道他竟以为我这做亲娘的会去害他!”

说到这里,太后语气中已经颇为沉痛悲愤。

“这,这——太后娘娘,请息怒,如今只怕刺客尚在宫中,若是太后娘娘出去,万一伤到了,只怕——”

可是他的话哪里拦得住饱受惊吓过后的皇太后,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谁知道刚一起身,那身形便是一晃悠,整个人往前栽下去。

也幸亏萧杏花离她近,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接住了,这才没直接落到地上。

“太后娘娘晕倒了,快,快去叫御医!”

萧杏花沉声命道。

底下跪着的那张景琰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萧杏花一跺脚:“还傻愣着做什么,若是太后娘娘出了半点差错,你可担当得起?!”

张景琰咬牙:“是,属下这就派人去请御医过来!”

其实太后娘娘不过是饱受惊吓,忧虑过度,急火攻心罢了,也是赶上过年吃得难免较往日油腻了去,体内火气大,这才在急怒之中晕倒过去。

御医匆忙赶过来,过了脉,又针灸一番,太后娘娘在这么一番折腾后,也安然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