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晓晨却看到妈妈趁着护士没注意,悄悄拿起了剪刀。她张开嘴,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尽全力向前冲了过去,从程致远和沈侯的中间,擦身而过。

程致远和沈侯堪堪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到颜晓晨撞开了沈妈妈,她自己却慢慢地弯下了腰。

直到那时,他们都还没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向前跑,想扶住摇摇晃晃的晓晨。

电光石火的刹那,一切却像放大的慢镜头,在他们的眼前,一格格分外清晰。晓晨慢慢地倒在了地上,病号服上已经全是血,颜妈妈伸着手,惊惧地看着地上的晓晨,一把染血的剪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颜妈妈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象,脚下一软,跪在了颜晓晨身边。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想要扶起晓晨,却被飞掠而到的沈侯狠狠推开了,沈侯抱着颜晓晨,脑内一片混乱,嘴里胡乱说着:“不怕、不怕!这是医院,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却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晓晨,还是在安慰自己。

颜晓晨痛得脸色已经白中泛青,神志却依旧清醒,她靠在沈侯怀里,竟然还挤了个笑出来,对护士说:“她是我妈妈,是我不小心撞上来的,只是个意外。”看护士将信将疑地暂时放弃了报警计划,她松了口气,又喘着气艰难地说:“妈妈,不要再做傻事!”

颜晓晨肚子上的血就如忘记关了的水龙头一般流个不停,迅速漫延开来,整个下身都是刺目的血红,颜妈妈惊恐地看着晓晨,已经完全失去了语言功能,只是不停地喃喃重复:“小小、小小…”

沈侯的手上满是濡湿的鲜血,他眼睛都急红了,嘶吼着“医生”,颜晓晨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急救室外。

颜晓晨被一群医生护士飞速地推进急救室,颜妈妈被挡在了门外,她看着急救室的门迅速合拢,护士让她坐下休息,她却一直站在门口,盯着急救室的门,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是灰白色。

程致远说:“阿姨,手术时间不会短,你坐下休息会儿。做手术的医生是上海最好的医生,我们又在医院,是第一时间抢救,晓晨一定不会有事。”

颜妈妈在程致远的搀扶下转过身,她看到了沈妈妈。刚才,当所有人都心神慌乱时,是她第一个蹲下,抢过医用纱布,按住晓晨的伤口,帮忙止血,表现得比护士还镇静;她喝令沈侯放开晓晨,让晓晨平躺,喝令程致远立即给他妈妈打电话,要院长派最好的医生来做抢救手术。她表现得临危不乱、镇静理智,可此时,她竟然站都站不稳,沈侯和沈爸爸一人一边架着她的胳膊,她仍旧像筛糠一般,不停地打着哆嗦。

颜妈妈直勾勾地看着她,她也直勾勾地看着颜妈妈,像个哑巴一般,没发出一丝声音,只有豆大的泪珠一颗颗不停滚落。

颜妈妈心中激荡的怒气本来像是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让她几乎疯狂,但随着那冲动的一剪刀,气球彻底炸了。颜妈妈此刻就像爆炸过的气球,精气神完全瘪了,她喃喃问:“晓晨为什么要救她?是她害了我们一家啊!”程致远说:“也许晓晨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恨沈侯的父母,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晓晨救的不是沈侯的妈妈,是阿姨你。”

颜妈妈茫然地看着程致远。

程致远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说:“因为一次高考录取的舞弊,导致了一场车祸,让晓晨失去了爸爸。如果再因为一次高考录取的舞弊,导致一个杀人案,让她失去了妈妈,她就真的不用活了。”

颜妈妈哭着说,“她要死了,我也不用活了!现在她这么做,让我将来怎么去见她爸爸?”

程致远沉默着没有说话,把颜妈妈扶到椅子上坐好,又接了杯水,拿出颜妈妈治心脏的药,让她吃药。

等颜妈妈吃完药,他把纸杯扔进垃圾桶,走到颜妈妈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叫了声:“阿姨!”

颜妈妈拍拍身边的座位,疲惫地说:“晓晨的事一直在麻烦你,你也坐!”

程致远屈膝,直挺挺地跪在了颜妈妈面前。

颜妈妈吓了一跳,想要站起,程致远说:“阿姨,您坐着,我有话和您说。”他又对沈侯的爸爸和妈妈说:“叔叔和阿姨也听一下,沈侯肯定还没告诉你们。”

沈侯担心地看了眼颜妈妈,“你确定要现在说吗?”

程致远说:“我不说,晓晨就要守着这个秘密。我已经太清楚守住这种秘密的痛苦了,我希望,当她做完手术,醒来后,能过得稍微轻松一点。”

颜妈妈困惑地问:“你究竟要说什么?是说要离婚的事吗?我知道了,也不会怪你!”

程致远跪着说:“五年前的夏天,我在国内,就在省城。八月一号那天,我和郑建国试驾一辆新车。那段路很偏僻,我又正在体验新车的配置,没有留意到公路边有人,当我看到那个背着行李、提着塑料袋横穿马路的男人时,踩刹车已经晚了。为了赶时间抢救,郑大哥开着车,把被我撞伤的男人送去医院。在路上,他一直用方言说着话,我才发现我和他还是老乡。我蹲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陪他说话,求他坚持住,活下去。但当我们赶到医院时,他已经陷入昏迷,不能说话了,最终抢救无效死亡。警察来问话时,郑大哥为了保护我,主动说是他开的车,实际开车的人是我。阿姨,是我撞死了您的丈夫、晓晨的爸爸。”

颜妈妈半张着嘴,傻看着程致远。也许今天的意外已经太多,程致远的事和晓晨的意外相比,并不算什么,颜妈妈没有平时的暴躁激怒,只是近乎麻木呆滞地看着程致远。

程致远给颜妈妈重重磕头,额头和大理石地相撞,发出砰砰的声音,“五年前,在省城医院看到你和晓晨时,我就想这么做,但我懦弱地逃了。我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这些年,一直过得很痛苦,从没有一天忘记,我害死了一个人,让一个家庭破裂,让阿姨失去了丈夫,让晓晨失去了爸爸!阿姨,对不起!”程致远说到后来,泪珠从眼角缓缓滑落,他额头贴着地面,趴在了颜妈妈面前,用最谦卑的姿势表达着愧疚、祈求着宽恕。

沈妈妈像是如梦初醒,猛地推开了沈侯和沈爸爸,颤颤巍巍地走到颜妈妈面前,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惊得所有人都一愣。

沈妈妈说:“我去教育局的大门口看过晓晨的爸爸。我记得,那一天,天气暴晒,最高温度是四十一度,教育局的领导告诉晓晨爸爸‘你女儿上大学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他高兴地不停谢谢领导。晓晨爸爸离开时,我装作在教育局工作的人,送了他一瓶冰镇的绿茶饮料,他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他其实已经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他不会接,没想到他收下了我送的饮料。我对他说‘对不起,因为我们工作的失误,这几天让你受累了’,他笑着说‘没有关系,都是做父母的,能理解’。”

沈妈妈满脸泪痕,泣不成声地说:“不管你信不信,这些年,我从没有忘记这一幕!我一直逃避着一切,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甚至欺骗自己那是车祸,不是我引起的。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究竟做过什么,我的良心从来没有放过我!事情到这一步,我已经没有脸祈求你原谅,我只是必须要告诉你一切,我欠了你五年,一个完整的解释,一个诚心的道歉!”

沈妈妈伏下身磕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沈爸爸和沈侯跪在了沈妈妈的身后,随着她一起给颜妈妈磕头。

颜妈妈呆呆地看着他们,喃喃问:“你送了晓晨她爸一瓶水?”

沈妈妈没想到颜妈妈会追问无关紧要的细节,愣了一愣,才说:“嗯,一瓶冰镇的绿茶饮料。”

“他喜欢喝茶!”颜妈妈肯定地点了点头,又看着程致远问:“晓晨她爸昏迷前说了什么?”

程致远立即回答:“叔叔看我吓得六神无主,反过来安慰我别害怕,说不全是我的错,也怪他自己不遵守交通规则,横穿马路,还说…”程致远换成了家乡话,不自觉地模仿着颜爸爸的语气,“我老婆心肠好、但脾气急,她要看到我这样,肯定要冲你发火,说不定还会动手,小伙子忍一忍,千万别和她计较!你告诉她,让她别迁怒小小…我女儿叫颜晓晨,很懂事,她哭的时候,你帮我安慰她一下,要她好好读书,千万别因为爸爸的事分心。只要她开开心心,爸爸没有关系的,怎么样都没有关系…”程致远含着眼泪说:“后来…叔叔就昏迷了,这些话…就是他最后的遗言。”

颜妈妈直勾勾地盯着程致远,急切地问:“晓晨他爸普通话不好,你一直用家乡话和他说话?一直陪着他?”

程致远点了点头。

突然之间,颜妈妈捂住脸,弓着身子,号啕大哭起来。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她曾想象过无数次,在那个陌生的城市,异乡的街头,她的丈夫孤身一人,究竟如何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不是很孤独?是不是很恐惧?是不是很痛苦?在无数次的想象中,揣测出的画面越来越黑暗,越来越绝望,她也越来越悲伤,越来越愤怒。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丈夫死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知道了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天,在那个陌生的城市,他不是一个人冰冷孤单地死在了街头。有人给过他一瓶饮料,对他说“对不起”;有人握着他的手,一直陪着他到医院…

虽然,颜妈妈心里的悲伤痛苦一点没有减少,她依旧在为痛失亲人痛哭,但因为知道了他走得很平静,知道了他最后做的事、最后说的话,积聚在颜妈妈心里的不甘愤怒却随着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

听着颜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沈妈妈和程致远也都痛苦地掉着眼泪,躲了五年,才知道躲不过自己的心,也永远躲不掉痛苦。虽然他们现在跪在颜妈妈面前,卑微地祈求着她的原谅,但只有他们知道,这是五年来,他们心灵站得最直的一天。

急救室外的一排椅子上坐满了人,颜妈妈、沈爸爸、沈妈妈、沈侯、程致远。因为疲惫无助,他们没有力气说话,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呆滞又焦急地看着急救室门上的灯:手术中。

罗曼?罗兰说:“世界上没有一个生物是自由的,连控制万物的法则也不是自由的,也许,唯有死亡才能解放一切。”其实他更应该说:世界上没有一个生物是平等的,连控制万物的法则也不是平等的。

现代社会信奉:人生而平等。可实际上,这个社会,从古到今,一直有阶层,人作为有血缘、有根系的种族生物,生而就是不平等的。

从出生那一刻起,我们就带着属于自己的家族、阶层。但,唯有死亡,让一切平等。

在死神的大门前,不管他们的出身背景、不管他们的恩怨,他们都只能平等地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等待,没有人能走关系,躲避死神;也没有人能藏有秘密,延缓死亡。

一切都回归到一个简单又极致的问题,生或死。

生能拥有什么?死又会失去什么?

也许唯有在死神的大门前,当人类发现死亡是这么近,死亡又是这么平等时,人类才会平心静气地思考,什么是最重要的,我们所念念不忘的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颜晓晨迷迷糊糊,眼睛将睁未睁时,觉得阳光有点刺眼,她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才睁开了眼睛。从这个斜斜的角度,映入眼帘的是输液架上挂着的两个输液袋,不知道阳光在哪里折射了一下,竟然在其中一个输液袋上出现了一道弯弯的七彩霓虹,赤橙黄绿青靛紫,色彩绚丽动人。颜晓晨有点惊讶,又有点感动,凝视着这个大自然随手赏赐的美丽,禁不住笑了。

“晓晨。”有人轻声地叫她。

她带着微笑看向了病床边,妈妈、沈侯的爸妈、程致远、沈侯都在。

她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笑容渐渐消失,担忧地看着妈妈。

妈妈眼中含着泪,却努力朝她笑了笑,“晓晨,你觉得怎么样?”

颜晓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感觉到一直以来,妈妈眼中的戾气消失了,虽然这个笑容依旧僵硬戒备,但妈妈不再用冰冷的目光看待周围的一切。她轻松了几分,轻轻说:“妈妈,我没事。”

沈妈妈突然转身,伏在沈爸爸的肩头无声地啜泣着,颜妈妈也低着头,抹着不断涌出的泪。

颜晓晨看了他们一会儿,意识到了什么,说:“我想和沈侯单独待一会儿,可以吗?”

沈爸爸扶着沈妈妈走出了病房。程致远深深地看了眼颜晓晨,和颜妈妈一起也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了沈侯和颜晓晨,沈侯蹲在病床前,平视着颜晓晨的眼睛。

颜晓晨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曾经悄悄藏在那里的那个小生命已经离开了。他那么安静、那么乖巧,没有让她孕吐,也从不打扰她,但她依旧丢失了他。

颜晓晨对沈侯说:“对不起!”

沈侯的眼泪唰一下落了下来,他低着头,紧咬着牙想控制,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颜晓晨的眼泪也顺着眼角流下,她想说点什么,可是心痛如刀绞,整个身体都在轻颤,根本再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伸出手,放在沈侯的头顶,想给他一点安慰,簌簌轻颤的手掌,泄露的却全是她的悲痛。

沈侯抓住了她的手,脸埋在她的掌上,“小小,没有关系的,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几日前,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虽然只是隔着肚皮的微小动作,却带给了他难以言喻的惊喜和憧憬,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奇妙感觉,似乎一个刹那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同了。他宁愿牺牲自己去保护从未谋面的他,但是,他依旧失去了他。

颜晓晨感觉到沈侯的眼泪慢慢濡湿了她的手掌,她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静默汹涌地滑落。

Chapter 21 与你同行

朝我迎来的,日复以夜,却都是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还有那么多琐碎的错误,将我们慢慢地、慢慢地隔开,让今夜的我终于明白,所有的悲欢都已成灰烬,任世间哪一条路我都不能与你同行。——席慕容

在妈妈的坚持下,颜晓晨卧床休养了四十多天,确保身体完全康复。

能自由行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程致远,商量离婚的事。

程致远似乎早做好准备,她刚一开口,他立即说文件全准备好了,只需找时间去一趟民政局。

两个人沉默地办完了所有手续,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起,法律上,颜晓晨和程致远再没有关系。

走出民政局,颜晓晨和程致远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不像结婚,出门的一刻起,两个人结为一体,会朝着同一个方向走,所以无须多问,只需携手而行,离婚却是将两个结为一体的人拆成了独立的个体,谁都不知道谁会往哪个方向走。

颜晓晨和程致远相对而站,尴尬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儿,程致远问:“将来有什么打算?”

隐隐中,颜晓晨一直在等他问这个问题,立即说:“上海的生活成本太高,我现在无力负担,打算先和妈妈一起回家乡。”

“你打算在家乡生活一辈子吗?”

颜晓晨笑了,“当然不是!我打算这次回去,一边打工赚钱,一边复习考研。王教授,就是那个抓住我考试作弊的王教授,答应推荐我去考省城Z大的研究生。我帮魏彤做的那篇论文发表了,有我的署名。这些都对将来的面试有帮助。如果笔试顺利的话,明年就能入学了。等拿到硕士学位,我会在省城找一份好工作,把妈妈接到省城一起生活。”

程致远释然了,露了一点点笑意,“如果面试没有问题,我对你的笔试有信心。”

“如果我能考上研究生,要谢谢…”颜晓晨想起了程致远说的永远不要谢谢他,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要谢谢王教授。王教授告诉我,是你帮我求的情,他才求学校通融,给了我毕业证。”

当时,颜晓晨就觉得奇怪,明明王教授应该很厌恶她了,却在最后关头转变了态度。原来,程致远一从陆励成那里知道消息,就赶到了学校找王教授。如今王教授肯主动提出帮她推荐去考研究生,应该也受益于当初程致远帮她说的好话。

程致远淡淡一笑,没再继续这个敏感的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上海?”

“就今天,妈妈应该已经去火车站了。”

程致远愣了一下,才缓过神来,压抑着内心的波澜起伏,平静地说:“我送你过去。”

颜晓晨想了想,笑着点点头,“好啊!”

两人上了李司机的车,颜晓晨坐在熟悉的车里,过去两年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般浮现在心头。当她为了一千块钱,在酒吧当众约程致远时,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他们之间的恩怨,更不会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成为她的“前夫”。

她悄悄看向程致远,也许因为掩藏的秘密已经暴露于阳光下,他没了以往的抑郁疏离,但眉眼间依旧没有笑意。看到他平放在膝盖的手上仍带着他们的结婚戒指,颜晓晨心里一酸。

“致远。”

程致远扭过头,像以往一样,温和关切地看着她,带着一点笑意,问:“怎么了?”

“这个…还给你!”颜晓晨把一枚指环放进了他的手掌。

是他送给她的婚戒!程致远笑了笑,缓缓收拢手掌,将戒指紧紧地捏在了掌心。还记得当日他去挑选戒指的复杂心情,虽然各种情绪交杂,但在婚礼上,当他握着她的手,把指环套在她连着心脏的无名指上时,他向老天祈求的是白头偕老、天长地久。

颜晓晨说:“把你的戒指也摘掉吧!我妈妈都说了,她原谅你,你也要放过你自己!你告诉我的,everyone deserve sasecond chance,不要只给别人第二次机会,不给自己第二次机会!”

程致远摸了下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并没有立即采纳颜晓晨的建议。

他满不在乎地笑着调侃:“放心!就算我离过一次婚,依旧是很受欢迎的钻石男,永不会少第二次机会。”

颜晓晨看他云淡风轻,心情完全没有受影响的样子,终于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