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不好再耽搁,只好拿起了卷宗往办公区那边去。

临走时,他还不忘往走廊上的长凳看了一眼,嘱咐白梓岑:“别走远”。

白梓岑远远地朝他笑着,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她也一直恪尽职守地在朝他笑。温柔的笑容,像是用尽了她一生的酣甜。

待确定梁延川走远之后,白梓岑才逐渐收拢了笑容,望着周遭人来人往的人群,以及制服着装的警员,不落痕迹地低下头。

白梓岑害怕警/察,害怕警/局,害怕一切和坐牢有关的东西。那五年的牢狱之灾,真的是给她留下了后遗症,直至现在,她对于警/察这个名词,依旧带有着天生的恐惧,就好像,她时时刻刻都像是个畏罪潜逃的囚犯。

她将双手合十,任由汗水透过毛孔,濡湿她的掌心。而后,低垂下眼睑,妄图以这样的方式平静她焦躁的内心。

然而,还未等她平静下来,身后却蓦地有一双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动作甚是温柔。

白梓岑以为是梁延川去而复返了,慌乱地扬起笑脸,站起身来。然而,当她回过身去的时候,却发觉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梁延川,而是一个身着警/察制服的中年妇女。

这一个,白梓岑熟识了五年的中年妇女。

狱警,徐慈文。

女子监狱中的生活,枯燥而规律。而在这种沉疴的规律之下,隐藏的往往就是巨大的矛盾。五年里,监狱里打架斗殴无数回,好几次白梓岑都差点挨打要了命,最后都是狱警徐慈文救得她。

徐慈文与白梓岑的母亲同年,加之她的左眼下,还有着一颗和白梓岑母亲一样的朱砂痣。白梓岑有时候恍惚的时候,就总会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而在五年牢狱生涯之中,也是徐慈文对她的帮助最多。徐慈文平日里对待犯人和蔼亲厚,在女子监狱的时候,广受崇拜,甚至还有人喊她“慈妈”。

白梓岑愣了愣,才诧异地说:“徐警官,好久不见。”

相比于白梓岑的紧张,徐慈文显得平和许多。她伸出手拍了拍白梓岑的肩,脸上密布的褶皱在笑容里绽放:“怎么才一年不见,就叫我徐警官了。以前我可是记得,你都跟着大家一起喊我慈妈的。”

白梓岑闻言,才干巴巴地笑了笑,会心地喊了一声:“慈妈。”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出了监狱之后,都不跟我联系了。亏我还心心念念着你,还一直筹谋着,想帮你好好找一份工作呢。”

“您也知道我哥的事,出狱之后,就一直边工作边照顾他,也能抽出空联系您。”

徐慈文叹了一声,问:“那你哥现在有好些了吗?”

“还是老样子。”白梓岑笑得有些苍白。

徐慈文见状,也知道不该继续问下去,就岔开了话题问她:“对了,小白,你没事来警局做什么?”

“我…”

白梓岑正想回答,却被身后清冽从容的男声所打断:“徐警官,等了您很久了,终于来了。”

徐慈文闻言,便径直掠过了白梓岑往她身后走,朝对方伸出手:“梁检,不好意思久等了。刚刚在路上出了点小事情,所以耽搁了。”

“没事,张警官他们都在里面等着了,进一步说话吧。”梁延川伸手,礼貌性地与她交握。

徐慈文先一步走开,临离开时,还不忘朝白梓岑抱歉地笑了笑。彼时,梁延川还在身边,白梓岑不敢有所回应,只是紧攥着手指,生怕梁延川看出了端倪。

白梓岑以为,她隐藏得够好了。然而,她却也忘了,梁延川有多了解她,有多善于戳破她的伪装。

在徐慈文先一步走开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她的身边,试探她:“小岑,你是不是和徐警官认识。”

明明是一句疑问句,却被他说出了陈述句的味道。

“没有,只是她刚才问路,所以我就随口一说而已。”白梓岑冒了一头汗,随口编出的谎话漏洞百出。

梁延川皱着眉替她揩去汗,温和地笑了笑:“我只是随口一问,别紧张。”

“嗯。”

慌乱中,白梓岑低下了头。

梁延川再次离去,他走在后头,徐慈文走在前头。白梓岑望着他们俩似近非远的距离,有些莫名地不安。

等她理清头绪,发觉这个不安的来由的时候,她才发觉——为时已晚。

她有多了解梁延川那个人呀,她不愿意告诉他的话,他总会刨根问底地通过外人知道的。

然而,这样的答案,未免太残忍了些。

**

梁延川快步赶上了徐慈文,在办公区的长廊上,与她并肩:“徐警官,这次的案子里可能涉及一些狱中服役的人员,所以麻烦您了。”

“没事,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作为一个狱警,有义务协助检察官办案。”徐慈文笑笑。

闻言,梁延川状似无意地开口:“对了,刚刚看见你在走廊上跟人聊天,你们认识?”

“嗯。”

梁延川挑眉,“是旧友?”

“不是。”

徐慈文停下脚步,从窗户里透过来的余晖稀稀落落地打在她的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黄。她语气平静,甚至还带了点慈爱。

她说,“她是我以前带过的一个女犯人,叫白梓岑。”

明明是声线温和的一句话,却像是千斤捶一般,重重地敲打在了梁延川的心上。每一击都是致命伤,甚至,他都能听见他心房垮塌的声音,轰隆隆地响。

啪——

钢笔从梁延川的口袋里脱落,硬生生地砸在地面上,从中间折断,墨水染了一地。

“梁检,你的笔…”

他苍白地笑笑:“没事,断了就算了。”

梁延川大约是不甘心,又继续问了下去:“她当初…犯得是什么罪?”

“我记得,她当初是因为故意杀人罪而入狱的,法庭判刑八年,算上缓刑,她一共服狱五年。她是去年才出狱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徐慈文忽地温柔笑了笑,恰似无意地说:“当年,她的案子是上头保密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会判故意杀人的,受害人又是谁。我曾经好奇问过她,但她却只是哭,对于案件的始末,依旧是三缄其口不愿提及。其实吧,她柔柔弱弱的,平时也一声不吭的,换做谁都很难将杀人犯跟她联系在一起。”

气氛有些莫名压抑,徐慈文故意调笑道:“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记得我之前还办过一件案子,一个柔弱的女犯人还硬生生地用电线勒死了丈夫呢。犯罪这件事情,并不能以一个人的外表而论。”

梁延川冷笑一声,笑声里,带了点卑微,带了点绝望,带了点疼痛。

他说:“我以为,她不过就是性格懦弱,什么都能忍。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忍到,坐了五年的牢,居然只字不提。”

“听梁检的话,您似乎和小白认识?”

一个检察官认识一个女犯人,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预兆。徐慈文不由地为白梓岑担心了起来,焦急地问道:“梁检,该不是小白犯了什么事吧?”

还未等梁延川回应,她又急匆匆地开口为白梓岑声援:“小白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的。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还有一个植物人哥哥要照顾,也没有其他亲人。出了事,连个给她担保的人都不会有。她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找我,我来替她担保…”

徐慈文还未说完,梁延川却忽地冷不防地打断了她。

“不用。”

他大步流星地朝前走,语气从容:“我是他的先生,我会替她解决所有。”

徐慈文怔在原地。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堆积如山的公务,导致梁延川的下班时间拖延了很久。白梓岑一直在警局外的长廊上等着,但因为拖延的时间太久,又撞上了梁语陶的放学时刻,白梓岑担心梁语陶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就先行从警局离开,去接梁语陶放学了。

梁延川再次见到白梓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风风火火地从警局赶回家,却意外地没在客厅里看见白梓岑的影子。以往他每次晚回家,她总会在走廊里留个灯,然后躲进沙发里,等他打开家门,第一时间揉搓着困倦的眼睛,跟他说一声:“延川,你回来啦。”

而今天,白梓岑却出人意料地没在沙发上等他,梁延川一下子慌了神。

他立刻急匆匆地打开所有房门,从厨房到书房,浴室到卧室。最后,才终于在女儿梁语陶的房间里找到了她。

打开门的时候,她还怒气冲冲地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等到他安分地坐到她旁边之后,她才压低了声音,斥了他一句:“你怎么今天一回家就像是谁得罪了你似的,把家里的门弄得乒乒乓乓地响,陶陶都要被你吵醒了。”

他低垂了眼睑,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我刚刚以为你不见了。”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里?”她虽是语气调笑,但仍不忘跟他解释,“今天陶陶回家的时候,咳了好几声,我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她好像有些发热。刚才好不容易服侍她睡下,你就进来了。”

梁延川偏过脸,侧目看向躺在粉色被窝里的女儿。这些日子,忙于工作,一直没能好好陪女儿梁语陶。今天连她发烧了都没能第一时间陪着她,梁延川一时竟有些挫败感。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刚给她喝了退烧药,烧是退下去了。不过,不知道余热会不会回上来,估计半夜还要爬起来一趟。”白梓岑说。

“嗯。”

梁延川沉沉地应了一声,又细细地抬起眼睑,在昏黄的灯光里打量白梓岑的侧脸。从灯罩里透出的橙黄色余光,打在白梓岑的脸颊上,忽明忽暗,不经意间扫到她的眼尾,似乎生了些细小的纹路。那些纹路很淡,很密集,梁延川知道,那是五年的时光,带给白梓岑的痕迹。

他小心翼翼地对她说:“小岑,我有事想跟你说。”

“好。”她抬眸与他相视一笑:“陶陶刚睡着,我们出去说。”

她笑得温柔如水。

她知道的,有些事情梁延川终究是会知晓,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或残忍,或温柔。

况且,当年坐牢的事,她一点都不后悔。更或者说,她还有些庆幸。如果当年没有坐牢,她可能早就已经疯了。因为一刀捅向自己心爱的男人而疯,因为丢了亲生女儿而疯。

**

临秋的夜晚,气温也一并染了些寒意。房间走廊末端的窗户仍开着,冷空气扑簌簌地灌进来,像是一夜回到了隆冬里。

白梓岑走过去,慢悠悠地将窗户阖上,隔绝一个世界的凉意。

还未等她收回手,身后,就忽地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搂住了她。她的左手还停留在窗子上,不锈钢材质的手柄冻得她有些冷。只是多了那个怀抱,却又觉得,也不是那么的冷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坐过牢。”他埋首在她的脖颈里,声线氤氲。

她蓦地笑了笑:“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些都过去了。”

“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懂得心疼自己。五年…”他哑着嗓子,问她:“白梓岑,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五年,你知道吗?你到底,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慢吞吞地从他的怀里对转了个身,而后伸出手,温柔地捧住他的脸颊:“延川,坐牢是我对你的亏欠,就像你说的,这世界要有法律公正,任何人都不能无视法规。而你确实是被我所伤,我也确实是故意伤你,这就是在犯罪。况且,牢狱之灾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苦。那些事,不过都是过去式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都不该互相提起的。”

“白梓岑,你怎么能那么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他低声质问她。

“我不是轻描淡写,只是因为我觉得这些事情对于我们而言,并不是太重要。”她望着他的眼神,像是浸润了温柔:“延川,你知道吗?我们俩是同一种人,那种得了罪过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的人。我们总是互相伤害,又互相后悔,明明心疼对方却又固执地不敢说出来。而我,隐瞒你坐牢的事情,不过是不想有多一件的能让我们互相伤害的事情,你懂吗?”

听完她的话,梁延川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许久后,他才慢条斯理地附上她贴在他脸颊上的那双手,微笑说:“你怎么永远都那么喜欢自作主张。当我从徐警官口中知道你坐了五年牢之后,我有多后悔你知道吗?”

她摇摇头,只是笑。

他说:“我很后悔,我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回国。早回来半年,又或是早回来一年,我就能知道,你在坐牢,一个人在坐牢。我并不知道,当初我父亲为什么没有履行承诺,让你全身而退。而我…也一直以为,你很轻松地就离开了。”

他眼眸微垂,说:“还有陶陶的事瞒着你,我也很后悔。”

面对梁延川的悔恨,白梓岑只是很大方地笑了笑。而后温柔地推开他,往卧室里走。她说:“延川,我觉得那些事一点都不值得后悔。如果我坐牢,会让你同情我,怜悯我,那我宁愿不要。我这二十多年已经活得没有脸面了,但骨气这东西,在你面前,我却还是妄想保留那么一丁点的。至于陶陶的事…”

“因为我懂你,所以我知道,你瞒着我晓晓还活着的时候,肯定不会比我好过。”她推开房门,走进去。

她说:“延川,我们只是一直习惯互相伤害而已。”

白梓岑慢步走进卧室,而梁延川则是一步不落地跟在她身后。她走到床边坐下,他就寻了她身旁的另一处空位坐下。

“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她难得地朝他调笑。

他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白梓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她不说话,只是笑。

见她笑了,梁延川却又忍不住打断:“你这傻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表情,都快让我有一种你时时刻刻都要离开的感觉了。”

她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你现在这幅患得患失的模样,和当年碰到那个同系学长在追我时一模一样。总有一种,一拳头打在软棉花上的感觉一样。”

“碰上你,我也只能欲哭无泪了。”梁延川笑。

白梓岑把玩着手指,一根根地数:“我认真算了一下,我一周之内,除了每周日抽空去看我哥,其余时间都是在你跟陶陶之间轮番转悠,哪里抽得了空离开你们。况且,你这个大忙人,明明是你时时刻刻都不在才是。”

“你现在似乎是在抱怨我没能陪着你。”

她嘟唇:“你答对了。”

说罢,她就俯下身子,从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抽出一团蓝白色的毛线,毛线连结着银针,还有一件未能成型的毛线衣正缀在银针上。

“怎么想到给陶陶织毛衣了。”他问。

白梓岑将线头理了理,重新握针上手:“我记得,我一岁起就穿我妈给我织的毛衣了。她说外面的毛衣再好,也总不如自己织的。我前几天在网上学了点,好奇就织了起来。我还记得,以前陶陶在肚子里的时候,我也给她织过,只是后来那些毛衣,她也终究没能穿上。现在陶陶回来身边了,就总寻思着要给她织一件,毕竟哪有那个妈妈,不给孩子织衣服的。”

她炫耀似的朝梁延川摆弄着手上的毛线团:“颜色是陶陶选的,她说她很喜欢。”

说完,她又埋下脑袋,一门心思地折腾着手上的线团。梁延川也不知怎么地,望见她如此专心致志的模样,莫名动情。他忽然难以想象,在她们母女分割的日子里,白梓岑是如何忐忑地度过的。

以及,没能让白梓岑参与陶陶幼时的成长,梁延川追悔莫及。

他慢慢地伸出手,掰过白梓岑的脑袋,细细地吻着她。从嘴唇到脖颈,而后推开她的衣服,一路往下。

白梓岑手中的毛线针,不经意地落在地上,银针触碰着地板,叮叮当当地想,像是一首欢快的奏鸣曲。白梓岑也不拒绝,只是小心翼翼地回吻着他,接受着他的热情。

临进入的时候,她头顶上方的男人却忽地停下了来。反而,埋首在她的脖颈间,一直未有动作。片刻之后,她才感觉到脖颈处的湿润。

她知道,他终究是自责。

自责于她的牢狱之灾,自责于梁语陶的成长。

许久之后,她才看见他红着眼眶,从她的身上爬起来。而后,低哑着嗓子对她说。

“小岑,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她没说话,只是望着他心口上那个刀疤,微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一夜缠绵。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那天,梁延川提出再要一个孩子之后,白梓岑虽是一股脑地同意了,但事后想想,却总是担心梁语陶的抵触。然而,令她完全没想到的是,当她吞吞吐吐地告诉梁语陶,她和梁延川打算给她添一个弟弟妹妹时,她却高兴地欢呼起来,上蹿下跳说是想要个玩伴很久了。

这下子,白梓岑心里唯一的隔阂也都一并去了。

一家三口,似乎都很期待未来的小生命降临到这个新家。

一周之后,梁延川预约了医生,陪着白梓岑进行了孕前检查。

医院的项目安置地紧锣密鼓,白梓岑在进行了一系列身体检查,确定身体适合备孕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以前怀梁语陶的时候,因为她是意外到来的,所以白梓岑和梁延川根本没有准备工作。而现在一门心思地接受检查,反倒是让白梓岑有些忐忑不安。但幸好,一切结果都是好的。

等她从体检处走出来的时候,梁延川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最后一项检查,是心理咨询。因为心理医生付费高昂,许多夫妇都不太愿意做心理方面的检查,以致于部分产妇没能做好预防,在孕后产生了产后抑郁症的毛病。

梁延川做事一向缜密,因此,在知晓心理咨询的重要性之后,特地带白梓岑来了一趟。

医生的办公室设在走廊的底端,需要穿越过一整条长廊,才能抵达。白梓岑原本是跟在梁延川身边的,只是等梁延川走到底端的时候,回过头去,才发觉白梓岑还慢慢悠悠地停留在走廊中段,像是心不在焉似的。

他见她慢慢地走着,也不催她,只是站在走廊的末端等着。等到她走到,他才陪着她一同走了进去。

心理医生是个眉目温和的中年女人,见梁延川和白梓岑来了,就慢慢地笑了笑,问了几个常规性的问题。

例如,姓名,婚姻状况,以及生育史。

白梓岑全程都低着头,绞着手指,连医生的提问,也都心不在焉地错过了好几遍。梁延川以为她是因为在医院里情况陌生,才会觉得紧张。于是,他就伸出手,温柔地握住了她的,试图安抚她。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热度,白梓岑才下意识地朝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问题。

心理医生仍然在提问,涉及的问题也越来越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