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的?”着实有些不懂,阴阳师的地位和供奉都比阴阳副多的不是一点半点,而受到的重视更是阴阳副所不能比拟,她虽没见过京师的阴阳师有多厉害,但经过这一阵子她所见的,阿宸阴阳术挺厉害的,难不成阴阳署的阴阳师能力更强?夏甄见白晓宸细细的品着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兴奋道:“哎?我见到女皇了!”

拿着茶盅的手指一顿,白晓宸抬起眼,抿着嘴唇,尽量让语调平稳,可还是泄露出细微的颤抖。“女皇?”

“是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和师傅之所以来到京城,就是为了救治当今陛下。”睁大了眼,盈满了璀璨的光亮。“虽说是虚弱,师傅的药方也给了,但是师傅说圣上最主要的郁结于胸,还受了伤,似乎是五年前受的,为何受伤师傅似乎知道,但是没告诉我。”撇了下嘴,夏甄瘫在椅子上,歪着头看着白晓宸。“不过,看师傅的样子,应当是挺严重的伤害。”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躁乱不安的心。“可是能治好?”

“那当然能治好,你也不看看我师父是谁!”一扬下巴,夏甄骄傲的像只插了毛的孔雀。“神医之名岂是浪得虚名!”

“。。。。。。确实如此。”松了一口气,白晓宸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却也在抿了一口茶的功夫顷刻消失。

只要你安好,只要你能安好。

真的,真的就不求别的了。

第 91 章

她记得年幼的时候,就不知被哪位长辈告诫过。

人,莫要贪心。

所以,她不求别的了。

楚汐忘了她。

那她就一辈子守着她。

忘了,总比永不相见好的很多。

只是,偶尔的,夜半惊醒,她会忍不住想起。

她和孩子。

“哎?阿宸,阿宸,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眼前忽然多出一张手挥来挥去,白晓宸恍了下神,抬起眼时,漆黑的瞳仁如墨色渲染,染了一池的黯然消于眼底,消失不见。

“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罢了,毕竟我从来未尝试过阴阳副。”手指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的绷紧,呼出的那股子浊气,语调恢复平稳。“对了,你和夏神医要在京师呆多久?”

抻了个懒腰,夏甄歪着头,无所谓道:“天知道要在这里多久?听师父的意思,似乎是皇帝的病好了,我们才能离开。”她站起在屋内转悠,左看看右摸摸。

沉默片刻,白晓宸放空的不知道又在想着什么,手指习惯性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霍的,那还东瞅西望的夏甄猛地一拍脑袋,怪叫了一声。“哎,瞧我,忘了和你说我想说的了!”一个箭步跨到面有疑惑之色的白晓宸面前,夏甄略有兴奋的嚷嚷道:“阿宸,阿宸,我见到当今圣上了!”

“。。。。。。你刚才已经说了。”起初被对方一惊一乍的神情吓得一惊,待听到对方说的话后,白晓宸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夏甄眨着眼。“你可见过当真圣上的真颜?”

手下敲击的动作一顿,白晓宸抿着嘴唇,故作不经意淡笑道:“。。。。。。怎的忽然说起这个?”重新倒上一杯茶水,吃了半盏。“难不成和你要同我说的事情有关?”

绝对是故意装作无知好意提醒。

“当然有关。”愉快的样子显示出对方高兴的心情,但那脸颊处明显上升的两朵红云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在白晓宸困惑的神色下,夏甄左右看了看,压低着声音生怕别人听见一样,却是愉悦的说道:“我从来未见过那般好看的人!当真是,当真就像是跟仙人一样!”

听罢的白晓宸顿时一僵,转头看着说完这句话后,脸红却是有些陶醉样子的夏甄,心中着实复杂的紧。

而那根本就没看出对方不自然的夏甄仍旧是滔滔不绝的自我演说,沉浸在沉醉的心思中。

“不愧是皇族,一直都听山下的老书生说什么皇族血脉,贵气逼人,样貌当然也是顶顶的好。。。。。。”巴拉巴拉的说着,夏甄扬着手,兀自说的开心,等到回过神时,正是白晓宸拉着她的脖领子往内院走去。“哎?”

“我看你也未吃晚饭,不如和我去厨房,看看你想吃什么?”白晓宸笑得温和,说是这么说,可手底下依旧是不放开的拉着对方就走。

简直就是间接的强制性打断,当然,神经略有大条的夏某人当然是没有看到。一听到白晓宸要做吃食,起初还不饿,被对方这么一提忽而感到肚子饿的夏甄立马精神抖索顺着白晓宸的话转移话题。“哎!真哒!阿宸你做吗?”眼睛忽而冒起星星眼,那样子颇像是找到了知音。“好姐妹!我就知道你和那些假正经的酸儒不一样,人都说君子远庖厨,你也知道山上就我和师父两人,饭当然是我给师父做的,小时候不知道,与山下的人说起之时,被人瞧不起不说,还受到那些酸儒的之乎者也根本就听不懂的话,不是告诫我,就是批评这批评那,唧唧歪歪的烦人的紧!后来我就懒得再和她们说了。”一张手啪的落在白晓宸的肩膀上,夏甄开心的笑道:“知己哎,知己啊!走,姐妹我也给你露一手尝尝。”

说着,竟是以方才的被动化主动拉着对方像内远走。“说起来,看你的样子倒是像某家族的大小姐,怎的会做饭了?”

“出门在外的时候学的。”两人穿过廊道,一路延延曲曲的小径,走没一会儿,推开厨房的门,白晓宸接着道:“一个人在外,学些怎么做东西,总是好的。”

“这句话我喜欢听!”一巴掌拍在白晓宸的后背,夏甄挽了挽袖口,扫了一眼厨房。“还别说,你这里东西倒是齐全。”

白晓宸但笑不语,接过夏甄递过来的盆盆罐罐,两人一同忙活起来。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做好了几道菜,两人酌着小酒,东拉西扯的说起了话,而这话题,几乎是夏甄一个人说的兴起,白晓宸点头应允听得认真。

酒足饭饱之后,本打算将夏甄挽留下来住下,不想对方无奈的耸了下肩,说着皇帝那边将她和夏神医安排到了皇宫内,似乎那意思是不许在外留宿。

白晓宸见状,倒是笑意没退,雇了辆马车,将人送出,才关上门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兀自的一杯又一杯的灌着酒水。

夏季的月光要温和的许多,不凉不热,倾斜了一地,落了一池的银色。

她抱着一坛酒,走到后院的小亭中,坐在石凳上,就着月色,拍开封泥,抬手就是猛灌一口。

酒水顺着下巴滑落,落入衣襟内,打湿了一片。

而她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猛灌着,似乎是喝的快了,一个没留神呛到,放下酒坛抱在怀中剧烈的咳嗽,半坛的酒水,随着动作晃动,咳嗽到了最后,竟是眼角泛红,湿了睫毛。

一手提着酒坛,脚下有些踉跄的一晃一晃的走到院中的几个树下,迷糊的一屁股坐下,耳边传来的是树叶被吹动哗哗的声音,仰着头,抬起的眼,入目的漆黑的夜,月亮摇摇欲坠的挂在天际,她呆愣的看着,月色如水的洒在脸上,身上,她用手捂住胸口,砰砰的心跳声,耳朵听得清晰。

她听说,小苒生了个女儿。

靖康王很宠爱王妃和世女殿下,后院只有他一位正君。

连小侍也没有。

“很好了,这样就很好了。”她低低的笑了起来,嘴角弧度,温柔碎满。

幼弟他现在过得很好,楚岚很宠爱他,后院只有他一个男子,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侍侧夫。

只是,唯一的遗憾是这些她只能通过其他的渠道知晓,并不能亲眼的看到。

如果可以亲眼看到,当真就放心了。

她的心愿,其实真的不多,不多的。

可是,偏偏就是难的。

靖康王妃,又岂是那版能够让她这个‘陌生人’见到的。

而,楚汐。。。。。。还有。宁儿。

她的孩子,那个有着她的血脉的孩子。

又怎么会不思念。

汐儿,汐儿,你,可安好。

可是安好。

迷蒙的睁开眼,扶着树干摇摇欲坠的站起,脚下一滑,顿时摔倒在地上。

一个翻身,仰躺在草地上,整个夜幕下月明星稀。

白晓宸微微的眯起双眼,忽而半是疯癫,半是莫名的痴痴的笑了起来,声音低哑的沉醉,抹不开的忧伤缠绕。

泪水由着眼角滑下,一滴滴的滚落,打在莹深绿草上,终是承受不了压力,然后落下。

她以为她会坚强的接受一切,她以为默默地看着,等着,远处的守护,不求别的,就会胜过所有。

可终究还是她高估了自己。高估了她的承受。

贪了心,起了念。

执着的,恐怕半生都难得偿还。

她知道了,又不知道了。

恍然的,回不了头,茫然的不明所以。

而后。

半生难得偿还。

第二天她头疼的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从日出到日落,或是昏睡了,或是苏醒。

第三日,她通红眼,像是昏睡了好久才苏醒的样子,迷顿的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的看着,闭上的眼,脑中混乱的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混沌中再次睡了过去。

第四日她早早的起来,细心的梳洗一番,铜镜中的人,秀气的眉,尖尖的下巴,貌如美玉,可偏偏染着病态的色彩,灰败了一片。她坐在桌上,慢吞吞的吃着饭,穿上狩衣,戴上官帽,出了门。

市面上早就聚满了人,环流不息的人群,穿着狩衣的女子,头顶官帽,秀美风流的样子引来不少男儿羞涩的视线。

来到阴阳署,和着被选中的五十人等在场地中,由着掌事挨个的分配给阴阳师。

白晓宸被安排到一名年约二十左右名叫吴怀义的阴阳师手下。

吴怀义能力偏上,年纪又是二十岁左右便成了阴阳师,在整个阴阳署,当真是前途无量了。

多日相处之后,让白晓宸多少了解了这位明明面瘫着脸状似什么都不喜欢,实则八卦上身,偏偏总是喜欢吐槽的阴阳师大人。

这天,白晓宸正和其他几位阴阳副抱着一摞子卷宗走在阴阳署的回廊中,迎面就走来一身白色狩衣袖口绘着金边,一把折扇别在腰间的阴阳师。她的身后跟从者二十来位阴阳副。

通常在阴阳署,一位阴阳师会配给五名到十名的阴阳副,从这位阴阳师身后跟着二十来位阴阳副不难看出,此人定是在阴阳署有着极高的地位。

躬身相迎。白晓宸等人齐声道:“大人。”

那女子微微颔首,样子端是俊美如斯,从几人身旁走过。

“哎,那位就是文大人。”其中一名阴阳副艳羡道:“瞧瞧人那架势,真是非一般人能比,听说这位文大人,颇受皇帝器重,而未来的阴阳署大司命说不定就是这位。”压低着声音手指比划。

“我也听说了,这位,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红人。”另一位如是说道。

不远处,一名小厮疾步跑来,看到白晓宸,躬身道:“严副大人,吴阴阳师大人叫您快快过去,说是有什么事。”

“劳烦了。”白晓宸笑道,眉目温和如一潭清月。转身向着另二位。三人简单地打了个官腔,白晓宸才跟着小厮离开。

“嘿,人都走了,看什么呢?”说话的人用手肘推了推看着白晓宸离开的女子。“难不成你和严辰阴阳副认识?”

“认识到不至于,嘶,你有没有觉得,这位严辰和那位文大人有相似的地方?”那名阴阳副摸着下巴,转头说道。

“你这么一说,还这有点像。”

第 92 章

跟着小厮一路行到一处厢房。

踏进门内,就从内室珠帘内传来一个陌生中年女子气急败坏的吼声以及那位面瘫实则性喜吐槽大人的吐槽声。

“吴怀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哎哎哎,听着呢,娘你那么大动静作甚,我又不是听不见。”

“那你是什么态度!!!半月前我就跟你说好去太学府,你倒好,说身体乏,好,我等你好起来,二十天前,你又说你拉肚子,十天前是头疼,五天前是胃疼,昨个就差人让你去,你竟然说你来了月事!你一个女人来什么月事!!!”从缝隙内白晓宸清晰的看见面貌周正但显然气急败坏女子正揪着吴怀义的耳朵,怒声吼道。

而听到‘月事’二字时,白晓宸脚下踉跄了一下,在女尊国,来月事的是男子,从未听过女子来月事。。。。。。大人你也太不会找理由了!白晓宸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被揪着耳朵疼的呲牙咧嘴的吴怀义。

“哎哎,疼,娘。快快,松手,哎哎娘我错了还不行吗,明个,明个,我肯定去。”

“什么明个!今天你就给我去!”又是一吼,女子脸色黑得要命。

“行行行,今天我就去,娘哎,你松手。耳朵快掉了。”吴怀义委屈的看着母亲,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让外面的白晓宸惊得差点下巴掉地。

“你还知道疼!”怒哼一声,女子一甩衣袖。见吴怀义捂着耳朵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别以为你爹疼你就无法无天,今天你要是不去,谁求情也不好使,你就准备给我去祠堂里跪着去!”说罢,警告的瞪了吴怀义一眼,那女子才气哼哼的离开。

见女子走了出来,白晓宸赶忙躬身侧开。

“真是,这么大的火气,肯定是被爹给辇到书房里睡去了。”白晓宸走进来时,就听见吴怀义嘀嘀咕咕的一句。

“大人。”白晓宸躬身行礼。

“啊,来了。”吴怀义咳嗽了一声,转身拿出一捆卷宗递到白晓宸的手中,然后面朝向窗口。

白晓宸面有不解之色,却也识相的没有问什么,而是打开略微的看了一眼,见都是一些浅显的阴阳学基础知识,一卷卷皆是如此,不由疑惑的看向那位仰着头,眯缝着眼,表情沉重沉思的不语,似在想着什么,又似乎在揣摩着什么的吴大人。

见此,白晓宸不禁心里打起鼓来,难不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卷宗?正想埋头在细心的看一眼,却不想,那边的吴怀义微张开口,白晓宸赶忙做洗耳恭听状。

“阿嚏!”重重的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吴怀义眉目舒展,舒服的眯起眼,对着阳光抻了个懒腰,吸了吸鼻子,摸了摸下巴,转头,就见白晓宸脸上有些僵硬。

“哎?严辰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大人。”原来你丫的是打喷嚏啊,打喷嚏啊!!!白小人二号气急跳着脚,怒吼吼的在原地蹦高,而一旁的白小人一号一歪身子,做兔斯基软体倒地装。

“那卷宗你拿着,回去好好温习一下。。。。。。”顿了一下,吴怀义歪着头,面瘫着脸挠了挠鼻子。“啊,不对,你现在看看,一个时辰后跟我去太学府。”

“是。”躬身应道,白晓宸抱着卷宗退离开屋子。

太学府一般是朝廷大臣以及大族人家将自家的孩子送过去读书教习的京师贵族‘私塾’,里面供职的师长皆是当世的大儒或是名将。

而为了提高这些大家孩子的辨别或是提到阴阳术的能力,故会从阴阳署中选出能力卓越的人去教习她们。

当然,不会永久性的成为太学府的师长,只是会为这些贵族家的子女教习一段时间。

终归太学府主要教习的不是阴阳术,但是也会在后期选择对此方面兴趣高的成绩显然优异家族子女送到专属机构钦易监,当然只是看在个人方面。

而时间通常是大概在一年左右。

毕竟,想要进入钦易监又岂非那般容易,里面教习的老师皆是站在整个阴阳术中巅峰的人物,听说,里面的老师甚至都有国师以及蛮荒时期的大祭司。

当然,这也是听人说与,他人不知晓罢了。

不过不可否认的,学员想进入钦易监当真是很难才能被选择。

单单考试就有一十八场,这些,暂且不提。

因为在太学府教习时间短,故不会被称呼为‘先生’或是‘师长’,又因挂着官职,是以会和朝堂上称的相同,一致都是叫着某某大人。

对于这个,整个阴阳署中的阴阳师当真是挣破头的想去,一是可以结交贵族,另一方面又能成为氏族子弟的老师,这等荣耀,也无怪乎阴阳师挣破了脑袋。

何况,着重之重的是在太学府表现好的阴阳师,可以有资格提拔到钦易监成为阴阳师的助手。

可偏偏,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别人争着抢着去的地方,这位吴大人却是努力的往后躲。

大人,你是要闹哪般啊!!!

白晓宸面上笑得温和,只是笑容僵硬了很多,心里面可着着实实掀桌吐血。

她们现在已经到了太学府,不止如此,现在正给一群五六岁的小豆丁们上课,可是。。。。。。

你在做什么啊大人!!!为毛在睡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