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羞耻了,他简直无力抵挡。

到底年少青涩,又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少年的脸红得滴血,整个人窘迫不堪。

他赶紧一溜烟站了起来,哑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如临大敌,一脸无措。

他一爬起来,身上没了那沉甸甸的重量压着,沈书鱼顿时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她到底脸皮厚,心态好,在如此尴尬的情形之下,她竟然还能开玩笑:“温言回你看着这么高高瘦瘦的,没想到还挺重,一看就知道是真材实料的。”

温言回:“……”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少年老脸发烫,几乎都快把自己给烤熟了。

沈书鱼故作镇定,悠悠道:“还好你不是故意的,要是故意那还得了,我的豆腐都给你吃光了。”

温言回:“……”

少年经不起开玩笑,一瞬间脸更红了,耳根子都红透了。

明明是这么尴尬的一件事儿,为什么这姑娘还能这么坦荡的开玩笑?她绝对是老司机一枚!

后来温言回也真切地感受到了沈书鱼彻头彻尾的老司机行径。她从来都是想抱就抱,想亲就亲,坦坦荡荡,压根儿就不会遮遮掩掩。哪怕是那样难以启齿的第一次,她都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口:“温言回,我想跟你做.爱。”

沈书鱼的手里还紧紧拽着他的书稿,这是他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从小就酷爱写作,中外名著看了一大堆,各种题材的小说也看了不少。看得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会产生创作的冲动。然后他就一个人在稿纸上偷偷写,构建属于他的宏大的世界。

他有一个作家梦,从这些稿纸开始,从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开始。。

这是他的小秘密,他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知道,沈书鱼是第一个。她窥见了他最隐秘的心事。

她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的世界,徒手将他的外表剥落,刨开了他的心,她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东西。

在她面前他再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是透明的。

好像从这一刻开始,很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写小说就写小说干嘛还弄得这么神秘,又不是见不得人!”沈书鱼将稿纸还给温言回,“写小说多好啊!你看看人家韩寒和江南,不就是靠写小说红起来的嘛!多好的兴趣爱好呀,本来就应该好好培养,干嘛藏着掖着?”

“写得不好,拿不出手。”温言回很没有底气,他知道自己水平,如今完全是自娱自乐,小打小闹,根本就成不了气候。

“谁还不是从写得不好到写得好的,又没有人天生就会写小说的,都是日积月累,慢慢熬出来的。”明明是十八岁的少女,这些话倒是说得分外老成持重,像是长辈。

温言回难得开玩笑:“你说这些话特像我外婆。”

沈书鱼:“……”

沈书鱼切了一声,“本姑娘风华正茂,谁要做你外婆。”

温言回把稿子一张张理好,刚才那么一闹,很多都皱了。他理平后放进了书桌的抽屉。

沈书鱼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跟个大爷似的。一个女孩子成天坐的跟个大老爷们一样。

“你有没有去投稿啊?”她问。

温言回:“投过几次,但是都没过。”

沈书鱼安慰他:“多投几次,兴许就过稿了。”

他嗯了一声。

“回头我问问我爸,看看他有没有朋友在出版社的,要是有熟人肯定好过稿一些。”

“我写得很烂,不想丢那个人。”

“温言回同学,你怎么可以这么妄自菲薄呢?人要有自信懂不懂?万一哪个眼瞎的编辑看上你的小说呢?”

温言回:“……”

“你到底是鼓励我还是打击我?”他无语地看着她。

“温言回你一定好好好写,总有一天会遇见自己的伯乐的。实在不行我当你的伯乐,大不了我以后就当编辑,我来出版你的书。”

温言回被她逗笑,揶揄:“语文作文从来没有超过30分的人当编辑?”

沈书鱼:“……”

“胆肥了你,竟敢嘲笑本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作文没有30分?你暗中观察我是不是?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暗恋我?”

“没有。”少年矢口否认:“你别自恋,谁暗恋你了!”

“既然你没暗恋我,干嘛看我作文分数?”沈书鱼步步紧逼。

“无意间看到的。”

“鬼才信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拉扯着,那架势像极了两口子拌嘴。

“言回,去把鱼杀了!”老太太的苍老的嗓音透过虚掩的门缝传进屋子里里。

“外婆喊我杀鱼了。”温言回如蒙大赦,忙不迭跑出房间。

沈书鱼紧随其后,“我去看你杀鱼。”

作者有话要说:过两天写个小包子吧!

高中(11)

老太太今早特意去菜场买了条新鲜的草鱼, 打算中午烧道麻辣鱼。大冬天吃麻辣鱼,酸爽麻辣,特暖和。

她拎着那条大草鱼, 笑眯眯地问沈书鱼:“小姑娘爱吃鱼吗?”

沈书鱼直点头, “我最喜欢吃鱼了, 什么鱼都吃。”

老太太笑容可掬,“中午给你们烧麻辣鱼。”

她鼓掌叫好, “我喜欢吃麻辣鱼。”

“外婆, 鱼给我吧。”温言回从老太太手里拿过草鱼走到水池里去处理。

鱼还是活的,在袋子里蹦踏个不停,嘴巴一张一合, 不断吐着泡泡。

温言回把鱼倒在水盆里,把菜刀放在磨刀石上磨锋利。

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个准备工作沈书鱼给五分好评。

他撸起袖子,准备杀鱼。

沈书鱼双手抱臂, 站在一旁看。

她这架势特像视察工作的领导。

她不解地问:“怎么不让商贩帮着处理干净啊?”

一般买鱼卖家都会帮着顾客把鱼给杀了, 顺带处理干净的。

温言回淡声道:“现杀的鱼新鲜。”

沈书鱼明白了。

少年逆光站着, 身形修长挺拔,宛如白杨。晌午的日光照亮他一边脸颊, 肤色白净,轮廓清晰, 线条纤毫毕现。

难怪有女生私下议论温言回的长相。这人是真的生得很好看。

别看温言回平日里瘦瘦弱弱的,好像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杀起鱼来无比狂野,手起刀落, 无比娴熟。

场面如此血腥,少年全然没感觉到不适。反倒是沈书鱼看得心惊肉跳。

“温言回,我觉得我应该要重新认识你了。”沈书鱼渍渍赞叹,“放眼咱17班,应该没几个男生敢杀鱼吧!”

少年音色淡然,波澜不惊,“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些活儿都是温言回从小就做惯了的。外婆年纪大了,很多事难免力不从心。他自然得替外婆多分担一些家务。平日里这些事情做得多了,自然也就上手了。

开膛破肚,刮鱼鳞,取内脏……一整条流程下来,温言回都无比熟练,没一会儿就处理干净了。

一条活鱼变成了死鱼,即将成为下饭菜。

沈书鱼双目紧闭,双手合十,替这条鱼默哀三秒钟。

少年瞅着她的动作,面露困惑,“沈书鱼,你干嘛呢?”

沈书鱼:“我在替这条鱼超度,希望它来世投个好人家,别成为别人的砧上肉。”

温言回:“……”

少年被逗乐了,哑然失笑,“那我岂不是万恶的刽子手?”

沈书鱼咧嘴一笑,“就算是刽子手,你也是最帅的刽子手。”

温言回:“……”

——

温言回处理干净草鱼,又开始洗菜。

沈书鱼百无聊赖,一个人绕着小院子走了一圈。

院子不大,四周围墙围着。墙面上青苔遍布,几根低矮的杂草从砖缝里冒出来,顽强不屈地生存着。

沈书鱼走上前仔细看了两眼,认出这是狗尾巴草,一中花坛里多的是。

南面墙角突兀地立着一棵老树,枝干建硕,枝叶蓊郁,最是显眼。

沈书鱼远远看了两眼,没认出来。

她指着那树问温言回:“温言回,那是什么树啊?”

水池里澜澜水声,少年从水龙头后面支起脑袋,远远瞟了一眼那树,“那是丹桂。”

“桂花树啊!和我们学校的一样吗?”

少年摇摇头,“品种不一样。学校种的是四季桂,这是丹桂。每年九、十月开花,花是橘红色的,花香能飘得很远很远,整个院子都充斥着浓郁的花香。”

沈书鱼弯嘴笑了笑,脱口而出:“等它开花的时候我要过来看。”

少年被女孩子明艳动人的笑容所感染,心情愉悦。

他点头说好。

——

中午老太太煮了一大盆麻辣鱼,又香又辣,特开胃。沈书鱼食指大动,足足吃了两碗米饭。

她是真喜欢吃鱼,从小也吃得多。可是她不爱挑鱼刺,每次都嫌麻烦。

她就专门挑鱼肚子吃,那个部位鱼刺少。

老太太见状忙使唤外孙,“言回你替小姑娘把鱼刺挑挑。”

温言回:“……”

沈书鱼特惶恐,忙摆手,“外婆,不用了,我自己会挑。”

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女孩子以后就该找个能替自己挑鱼刺的男孩子,那样才享福。我这是在提前训练言回,你千万不要有压力。”

沈书鱼:“……”

外婆号令,温言回不敢不从。他这人特实在。叫他挑鱼刺他就安心挑鱼刺。三两下功夫就给沈书鱼挑出了一碗干净的鱼肉。

“吃吧。”他把瓷碗往她跟前一推。

沈书鱼默默地道谢,埋头苦吃。

吃完饭老太太就出去串门了,留两个小的在家看门。

温言回一个人把碗给洗了。

沈书鱼撸起袖子,主动请缨,“温言回我帮你洗碗吧!”

常言道吃人手短,外婆煮了一大桌的好菜招待她,她也不能吃白食啊!总得有点表示才行。

听到她的声音,少年回头看她,声音清润好听,“不用了,我很快就洗好了,你去客厅看电视。”

“我帮你洗,这样快一点。”

“水很凉,你别沾手了。”

比起李文那些直男癌,温言回简直细心又体贴。沈书鱼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

一下午两人就窝在房间里写作业。

沈书鱼把不会的题都圈了出来,温言回逐一替她讲解。

他比老师讲得还认真,每道题都拆开了讲给她听,唯恐她听不懂。

“温言回,你以后去当老师吧!你太有耐心了。”他不去当老师都可惜了。

少年捏住黑色签字笔,往草稿纸上敲了两下,“沈同学,认真听讲!”

“我是说真的,你这么有耐心的人适合当老师。”沈书鱼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温言回,你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温言回:“写小说。”

“要是养不活自己怎么办?”

“找份工作,一边工作一边写。”

沈书鱼:“……”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写小说啊?”

少年略作思考,一板一眼地告诉她:“《月亮和六便士》里写了这样一段话——作家为写出一本书付出了多少心血,会经历怎样的痛苦,会是怎样的绞尽脑汁,而为的只是给某个偶尔看到这本书的人几个小时的消遣,或是使他的旅程不至于太过煎熬。在我看来这就是写作的意义。我有表达和倾述的欲.望,所以我写小说。有人看,我高兴,没人看,我自娱自乐。”

他神色平静,却有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写作于他而言就是神圣的,是他热爱的,憧憬的,可以为之不懈努力的。

这一刻,沈书鱼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懂温言回。

她痴痴得看着他。

他用笔敲敲试卷,“继续做题。”

她倏然回神,“哦”了一声。

不论梦想有多么美好,现在他们都必须回归现实。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即将到来的高考。

梦想神马的,都等高考结束再说吧。

沈书鱼继续埋头做题。

两人离得近,少女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始终都在纠缠着人的呼吸。

温言回开始没在意,渐渐的就忽略不掉了。意识飘忽不定,心猿意马。

尤其两人坐得很近,衣摆贴衣摆。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往下就是精致漂亮的锁骨,再往下……有两团小东西悄悄藏在毛衣底下,玲珑有致,绵延起伏。

低领毛衣,没了围巾的遮挡,领口宽大,她一抬手,左肩滑出一条粉色的带子。

就在这时,好巧不巧地她的签字笔掉在了地上。她低头去捡,毛衣内的风光一览无余。粉色的胸衣微微托住那两团小东西,它们呼之欲出。

他冷不丁回想起刚才自己曾紧贴着那两团柔软。

沈书鱼发育得很好。刚开学的时候天气还很热,女孩子夏天又穿得少,她的好身材衣料都遮不住。李文那些男生和她说话时,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往她领口飘。

夏天的衣裳又轻又薄,浅色的衣服很容易就能映出里面那两条细细的带子。

温言回是未经人事,但也并非浑然不知。他清楚那两条带子是什么。有好多次,他都看到她在偷偷调整那两条带子。

十七八岁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到了不该看的,少年全身气血翻涌,直冲脑门。他呼吸急促,脸又开始发烫了。

他暗自唾弃自己,觉得自己卑劣。她让他辅导她作业,是因为相信他,可他却在肖想不该想的。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啊?”沈书鱼浑然不知他的异样,只觉得奇怪。

“我去下洗手间,你继续做题。”少年扔下话就落荒而逃。

——

一下午都在做题和讲题中度过。下午四点钟沈书鱼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她出来都一整天了,晚上晚饭之前不赶回家,她爸妈根本会担心的。

父母对她散养,但并非毫无底线任由她在外面疯玩。沈家也是有门禁的。

跟老太太道别。老太太送了她两盒自己家做的冻米糖。那是乡下过年期间家家户户都会做的小零食。

沈书鱼开开心心地收下,装进书包里头。

“有空常来家里玩儿。”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