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字瞬间没入叶家众人的脑袋里,当然,他们无所谓反对,既然叶老大敢这么做,也就吃准了这点,现在叶茂当家,叶家除了他还是他——

惟一震惊的是秦女士,她想过很多次,想的最多的不过就是让女儿嫁给叶苍泽,没想到,这会儿有了更大的惊喜,叶老大,这简直是把她都快喜晕了——

陈碧这一餐饭吃的简直快不能消化,向来胃口好,也经不得现在场面,她感觉脆弱的神经都快断了,当着一家子的面,她真想把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藏得越深越好,最好都没有人找到她。

当然,她私底下还兀自踢向对面的叶茂一脚,下一秒,她的脸都绿了——

“谁踢我?”叶苍泽放下手里的筷子,疑惑地抬头。

她立时低头,不敢吭哧一声,装作没事人,心里埋怨叶苍泽怎么就跟叶茂坐一边,让她踢的都踢错了——看看她,她这个人,做事首先不认自己的错,非得把错怪到别人身上——

“踢错了——”忽然间,又有人出声了——

她惊了惊,小心翼翼地端起汤碗,装作喝汤的架式,透过碗的边缘,瞅着发声的方向,却见到下午据说去砸场子的叶则,他刚好坐在叶苍泽身边,似乎是捉到她的视线,朝她抛了个眼神,那神态,端的是情意满腔,惊得她手里的汤碗都差点拿不住——

吓着她了——

这一晚上的饭,既是惊又是吓的,让陈碧没有克制地吃了两碗半米饭,最后撑得实在吃不下,她才从饭桌上起来,当着叶家人的各双眼睛,她站起来的那一刹都觉得自己的腿都快软了——

刚才下楼时没觉得,再加上吃饭时又浪费了时间,这时间还挺长,聚在一块儿,让她的反应神经现在才真正发作出来,她腿软的不能动了,刚一起来,又恰恰地跌回去,手一碰,面前的餐具,居然让她的手打个正着——

餐具立时被碰的移了位置,往旁边移动,旁边喝汤的秦女士被碗筷一碰,汤溅了她满脸,一时间,整个餐厅,一点声音都没有。

秦女士反应很镇定,用餐巾轻轻擦去满脸的汤水,表情不变,优雅的像是从画里出来的人,一举一动都充满着不可动摇的冷静。

陈碧毫无所觉,她更淡定,也许不应该说是淡定,她向来是对尴尬的事情采取冷处理的态度,看看她,看都没看秦女士一眼,像是造成秦女士狼狈之态的人不是她,她扶着餐桌边缘站起来——

这会,她站得牢靠,腿还软,许是心里长起一种名叫“决心”的东西,她居然从餐厅正正常常地走出来,走得一步没停,便是有迎向很多目光,她都没皱一下眉,小巧的脸到是笑着,一直笑着,跟她在幼儿园上班时笑得一样乐呵——

她一走,叶家众人的气氛更加沉,谁也没说一句话,便是秦女士心里有太多话,也没有当着众人问出来,她从来都是知道分寸的,什么话得问,什么话不能问,她心里门儿清——

叶茂年纪比叶苍泽还大,要说她心里不担心,那是假的,但是年纪大,能疼人,这点她也认同,就怕有些事不和谐——想到这里,她不由望向叶老六,不是每个人都跟叶老六一样,快六十的人了,还“龙/精虎猛”,夜夜春宵,早晚掏空他身体。

她隐隐眼神,不让自己的厌恶露出来,反正那么女人,她也不怕,总归是他不让她生儿子,这辈子,他恐怕也不能再有别的儿子出生——

吃完饭,各家回各家,叶老六自然与秦女士一起回到后头去,叶则嘛,头一次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走得悠闲,与前面的两人保持适当距离,哪里还有下午砸场子里的凶蛮——

“你下午去砸了柳东泽的地儿?”叶老六突然间停下脚步,声音压低,怒意有点。

秦女士往前走,脚步不肯停,左右那是叶老六与他儿子的事,她犯不着站在中间,他们父子要怎么样,都他们的事,与她无关,费力不讨好的事,她以前做过,现在不想做了。

但是,她望向已经亮起灯的房间,那是今天替陈碧弄出来的房间,她心里要说高兴,那也是高兴,要说有火也是有火,要说叶茂就这几天葬礼上对陈碧看上眼,她肯定是不信,恐怕早就一起了,而她丁点不知道——

这让她的火压过喜悦了——

018

不管后边那对“父子”要谈什么亲密的话题,至少秦女士不在乎,她赶紧往前走,往前赶,进了门再往楼上走,走得快,脚步没个停的,到陈碧门前也不敲门,直接拧着门把手往里推门——

门反锁了,锁得严严实实,似乎想挡住任何人。

“陈碧!”秦女士面色一暗,盯着紧闭房门。

声音不重,带着母亲的威严,足以让里面的陈碧妥协,她向来心肠软,有时候软的都没有骨头,让秦女士那么一叫,她果断从被窝里钻出来,怕冷地还披上自己的羽绒服,也就她了,明明房里暖气挺足,她还是哆哆嗦嗦地弯着腰儿,跑到门边,把门一开,人就往回跑。

秦女士看着她脱下羽绒服,再整个人一点形象都没有地钻入被窝里,眉头微皱,哪里看得惯她的一举一动,“陈碧!”

陈碧整个人躲在被窝里,光脑袋露在外头,跟个冻死鬼一样,“妈,我名字我自己记得,你不要再重复了——”听听,就她那样儿,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从来也就没有什么好话。

秦女士那脸快黑的跟炭一样,要不是她还有几分自制力,估计就要气势逼人的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来,好叫这个女儿懂得什么叫做“母亲的威严”,一想到刚才叶茂的表态,她自是收敛几分,“下午是叶茂叫你把你接回来的?”

陈碧听得发愣,瞅着秦女士那脸,脸到是不黑了,现在透着个慈和的模样,让她的心哟可跳快了好几拍,好吧,她真有点不习惯,嘴一撇,“不是您让他派人过来的嘛?”

她压根儿不知道中间的事儿,叶茂的人那可是跟了她一路,等到她落单才装作是来接人样,把她从雍和宫接回去,她脑袋里就一根筋,想法也简单,就算中间有什么事儿,估计她能略过去,就把开头与结果记住就好了。

“也就是你,真是一根筋——”奇怪的是她的话到让秦女士笑得更柔和了,不再是端着的模样,真真是个和蔼的母亲面对自己的女儿,她坐在床沿,伸手替陈碧掖掖被角,“跟叶茂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叶家的人,要说秦女士都考虑过,那是想也没有想过叶茂,她是多方面考察,多方面研究,认为叶苍泽的严谨算是不错的丈夫人选,只是,她女儿的眼光更好,把叶茂给抓在手心里了。

要是陈碧知道她娘心里头想的是什么,她估计得乐了,其实哪里她把人家抓在手心里,分明是人家把她抓在手心里头,即使她是孙悟空都翻不出叶茂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更何况——陈碧成得了孙悟空吗?别说笑了!

“我跟他没事。”陈碧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说得一点儿都不心虚,心跳更不会加快,“妈,你想什么呢,人家开玩笑,你真当真了?”

其实不是她说谎,是她有那么一种状态,她把自己说的话都当成是真的,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真事,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在说谎——这简直是种强大的态度!

人都说谎话说过千遍,就成真的了,她这个人只要自己说一次,脑袋里的东西就定了型,即使别人不相信,她自己总归是相信的,对了,她就是这么理直气壮,认定自己说的全是真话,不带一丝骗人的。

秦女士那是什么人,那是她妈,哪里看不透她,早早地就知道她有说谎的本事,能把假的都说成真的,现在到是把真的说成假的,让她一噎,“你要气死我是不是?”她没了耐性。

“妈——”陈碧拉长声音,被窝里暖和得让她动都不想动一下,白天冻了一天,让她分外怕冷,“别在这里过年好不好,跟我去过年好不好?”

“跟你去?跟你去哪里?”秦女士冷眼睇她,当下给掰扯清楚,“我的家在这里,以后你的家也在这里,你想去哪里过年?”

她的家?

陈碧想起“家”字,眼里露出一点茫然色,也就是那么一闪,那茫然就没有了,她朝秦女士吐吐舌头,仿似不在意她的回答,“好嘛,我随便说说,本来想叫你跟我去海南呀,我现在挣钱了,过个年的钱是有的。”

听听,她那样子,像是她挣大钱了,挣的多了,其实生活开支外,她那个工资也就没留下多少钱,装得跟个有钱人般。

“得——”秦女士觉得这个女儿不像她,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一点企图心都没有,让她老是神经脆弱,“我真怕你出去给叶茂丢人,就你这样的,站在他身边,怎么好意思的?”

呃——陈碧快崩溃了,怎么话题扯来扯去还是扯到首长身上,她根本不想谈这事,秦女士非得跟个心理医生一样,让她老烦了,又不能烦,她娘呀,一年到头都见不得一次面,她总得珍惜一下难得的见面机会。

“所以,这事没门。”她赶紧说,不是她对叶茂没信心,是她对自个儿没信心,走在首长身边,压力那不是一般般儿大,别看她在叶茂面前乖巧的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心里反对的声音可不少。

当然,她还有点得意,装嘛,表面上装乖,她能乖,还能让人信了,其实这也是本事,她打从心底里相信,那是卫嗔教她的,骗人不是骗别人就行了,骗得自己都相信了,那才是高手——

这话没有啥逻辑性,陈碧眨眨眼,怎么就觉得眼角湿湿的,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劲,她想她真会流眼泪,原因为啥呀——卫嗔呀——

卫嗔死了——是呀,别人都说“卫嗔没了”,她以前也说“没了”,现在心一狠,真真是说出了“死”字,心头呀那是沉甸甸的,压得她难受——

叶茂说人没了,她不信,她真的不信呀——就叶茂这样的,也叫她装过去了,以为她真接受现实了,相信卫嗔没了——哪知道她表面上乖巧,内心长着根巨大的反骨,她偏就是不信了——她没见到卫嗔的尸体呀,谁都说摔得厉害了,四分五裂了,总归是一句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哪样都没见着——

秦女士着急,叶茂那是多好的人,论条件,还真没有几个能越得过她去,有这样的女婿,她哪里还要愁什么——看她女儿这个榆木疙瘩的模样,让她真是恨铁不成钢,怎么就没学到她的决心?

“别想那什么卫嗔的了。”秦女士当她还怀念着卫家小子,赶紧给她打预防针,态度严肃,更是端正着无神论的基本,“都三年了,再怎么守,咱也守到头了,你说是不是?叶茂那边别不放在心上,谁能有这么样的机会了?”

“什么三年,我守什么呀?”陈碧反问,让秦女士说得心里猛然一惊,她自己到是毫无所觉,“妈,你胡说什么呢,我守什么了?”守洁了?她忍不住嗤笑,当着秦女士的面儿,笑得在被窝里打滚,卷着被子跟条大虫子一样。

秦女士一看她那个样子,还以为她是强颜欢笑,以为自个儿戳中她的伤心事,赶紧收住话题,“以前的事别想了,咱得往前看,晓得不,要往前看——”她说得耐心,不选叶茂的人那都是傻瓜,她女儿当然不是傻瓜,她有点得意。

“妈,我困了——” 陈碧不打滚了,人在被窝里一动,空气往被窝里钻,两眼巴巴地瞅着秦女士,“有话明天再说好伐?”

秦女士出门了,房间里又空了——一这么想,陈碧赶紧拍拍自己脑袋,“房间又空了”什么的好像太文艺了,不太适合她——她眨眨眼睛,目光盯着阳台,“下午你真砸了柳东泽的场子?”

她话音刚落,阳台的窗帘给掀起,叶则大赤赤地走进来,喜气洋洋,比起她缩在床里怕冷的模样,好上太多。

叶则动作迅速,两三下就把身上的衣服剥光了,掀开被子一角就钻了进去,双手更是过分地把她揽入怀里,一腿更是横入她腿间,薄唇啃啃她的锁骨,戏谑地吐出话来,“本事见长了呀,能让老大当着这么多人承认了?”

锁骨被啃,那痒得叫她想躲,湿漉漉的唇舌,更叫她肌肤快窜起鸡皮疙瘩,“痒——”她皱眉,着实称不上什么享受,索性来了个主动体,翻身坐在他身上,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不止是抵,她还压着他胸前的两点茱萸,还很手欠地抓了抓,当那两颗在她手心里挺起来时,她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来,“卫嗔的骨灰在哪里?”

叶则心里记恨柳东泽,到也知道方同治回来了,比起柳东泽,他想他更讨厌方同治,结果,她居然问起早就不在这世上的卫嗔,他有点意外,却是不动声色,任由她坐在身上,跟个傲娇的女王般,他爱看这风景——

“九里山呢——怎么了?”他回答的很标准,心里到是转了很多弯。

 

019

他一回答,陈碧就罢休了,把他当成用过即丢的一次性物品,两手放得挺快,翻身就侧躺在一边,背对他,仿佛刚才在他身上弄呀弄的人根本不是她。

也就她才能做出来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来,叶则冷不丁发笑,从他的喉咙底窜出愉悦的声音来,不顾她的背对,径自从身后搂住她,将她硬往怀里拖,脑袋搁在她头顶,“明早一起去看看?”

她没有动,竟是乖乖地躲在他怀里,“关灯,我困了。”

叶则摇摇头,对她总是没办法,关上灯,那个手呀,到是有意识地抹向她的脸,热烫的湿意让他心都是让什么东西给割了一下,疼得厉害,疼得都叫他揪心,“哭什么,怎么着,现在想起来后悔了?”

他到底不是有多么个包容心的人,睡在她身边,她为了别个男人哭,心里头哪里能舒坦了,话便有点带刺的意味,到底还是保留了点,没说的太刻薄,要是别人这样子吃着碗里还惦记着锅里的,他早就饶不了人——

“没后悔——”她用手胡乱地抹抹脸,把自己脸都弄疼了,她也不哼一声,嘴里到是不清不楚地嚷出三个字来,想想又不甘心,心里头有那么点儿心气火,“你管我做什么?”

这话差点没噎着叶则,狠狠地让他差点就让她气得不轻,受着他的宠,还敢这么个态度跟他呛声,也就她一人,他怪只怪自己没出息,还能怎么样,自个儿乐意的,什么都得受着——

但,他不软柿子,谁说他是软柿子,他跟谁急——“我管你做什么?”他不管不顾地拉她起来,把她从被窝里拉出来,一手揪着她保守的睡衣领子,一手托着她的背,双腿更像蛇一样圈着她的腰,叫她不能动弹,偏就是凑上前,黑暗里用脸贴着她的脸,略略的湿意撕扯他的心,“你叫我别管你?”

声音透着点阴沉,陈碧哪里听不出来,当他一动,她就觉得不妙了,现实跟她想的一样,她乱了,她慌了,双手搭着他肩头,真想给她自己一巴掌,话不会乱说,就别说——现在怎么办?

她没有章法,脑袋瓜子里头的东西更是拎不清,想法都没转,嘴上到是回得快,“没、没有——”可话一说,她又后悔,心里纠结得不行了,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估计他也看不清她,还是下意识地露出讨好的表情,努努嘴,“管我呢,我巴不得你管我…”

丧权辱国,割地赔款,话一说完,她脑袋里就闪过这八个字,心里苦逼得紧。

“这话还有点像话。”一得到她的软化,叶则投桃报李,将她再度塞回被窝,手还揉揉她头发,嘴上到不肯放过她,“还以为你把人都忘了,一见到叶茂,你还记得谁呀?”

她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坏了,叶则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的,就算是清楚一点儿,也够她受的了,想起晚上叶茂的表态——她头疼了——“怎么办?我怎么办?”她小心翼翼地揪着他手臂,“我当时腿都快软了——”

“好歹说一声,我也好过来扶你——”叶则配合的很好,话说得很殷勤,简直就是她的仆人,忠诚,没有二心,就有点脾气,“打算待多长时间?”

看看,他也问这个,问得直接,没有迟疑。

“二…”刚开了个头,陈碧就收住话,两眼瞪得大大的,估计是想起与叶茂“拔河”的对话来,心里像给堵着木塞子一样,“两天,就两天,后天就走——”她就不信了,想走时谁还能拦得住她的腿!

想法气势够了,就是不知道她本人气势够不够——等着瞧——先别取笑她。

“嗯。”他淡淡地应上一声,很平淡,没有挽留,“跟苍泽怎么回事?”

即使很平淡,就是这份平淡的语气,让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抵如此,她想象过别人会问起,真正面对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羞耻感——别说她没心没肺,她有心有肺,就是难得入她的心——

就她的心,都藏着谁了——她谁也不告诉,就自个儿藏着,不想叫别人知道——“我说不好——”听听,她的解释扯不扯,她说不好?什么叫做说不好?

有没有关系,怎么发生的关系,这也叫说不好?也就她能说得这么大大方方,甚至是理直气壮,个没心没肺的娇娇,谁能熔得了她的心?

“明天带你去看戏。”他也不追问,说不好就说不好,哪里舍得让她挤些言不由衷的话,凑在她耳边,吻吻她耳垂,“咱们去看看柳东泽的地儿给我砸成什么样了,要不要看看?”

坏点子,出透的坏点子,把人的场子砸了,还带人去看——坏透了,坏得没药救了——“好——” 她应得那叫一个利落,那叫一个脆生生,一应完,她皱皱眉头,“我在机场碰到方同治了——”

这话她还没有同叶茂说起过,他还是头一份。

“方同治”这三个字叫叶则手一紧,虽说那名字跟清朝某个皇帝的名号一样,到底不是那位得了那什么破病死去的皇帝,这是活生生的人,生老病死这玩意是常事,但他再怎么样,也得不了那种病——

“怀念了?”叶则问,心瞬间悬起。

就这三个字,让陈碧像是中了毒咒一样推开他,“你回去吧,我这里够热了——”她又过河拆桥了,把人当成人体暖被器了,说的大义凛然,“要是让我妈看到了,我长十张嘴也说不清——”

听听,她这是要扯清了——装作自己跟他没事儿。

叶则真让她气着了,再怎么宠着她,这娇娇儿变脸变的真快,比六月天的都要快变脸,刚才还好好的,有商有量,现在就另外一副嘴脸,不把他当回事——真叫他泄气!“说不清就说不清,有什么的!”他没打算爬出去,索性露出一副无赖嘴脸。

结果,她气着了——索性自己从被窝里爬出来,也不管冷不冷了,再说这房子里暖气十足,再怎么冷,也是有限,她咬牙两手环在胸前,瞪着他,“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她这叫做贼的喊抓贼,明明她自己跟人过不去,非得让人回隔壁——她是乖女儿,哪里能叫秦女士晓得她背后那些事,就是个风声,她也不乐意让秦女士晓得,即使柳东泽穿着她的大衣出去——没让秦女士亲眼见着,她都当没事儿——

她嘴里说的是实话,也没有什么实话,哄别人,也更哄她自己,把她自己哄得都相信了,最后的结果是不止她自己相信,让别人也相信了——

“不怕冻着了?”叶则懒得理她那种不着边际的“理所当然”,一把抓起被子,将她整个人包住,更将她困在怀里,不理她的推拒,压倒性的胜利,“睡吧,明早我肯定比你起得早——”

她被压得七魂去了三魂,但是不敢动,男人这玩意儿,她懂,她太懂,还别动的好,万一叫人有什么了反应,当然,她还是能清楚地察觉到抵在她腿间的是什么,都说男人有三条腿,那就是他第三条——

“…”她无语。

帝都阴霾满天,天空跟蒙了一层什么似的,瞅着特叫人揪心。

陈碧醒了,身边没人,被窝里热得很,让她睡得全身是汗,粘粘的难受,掀开被子,她从床里爬出来,没什么精神地晃到浴室里,经过昨天的教训,她先试了下水温,热的——这让她顿时高兴了。

一身汗后,再洗个热水澡,她一直认为这就是享受——

楼下没人,叶老六这边的房子静得不像人住着,叶老六不在家,秦女士也不在家,叶则嘛,更不在了,一栋楼,除了工人,也就是她一人。

早餐,她一个人在外边,有一顿没一顿的,这会儿,到是每个早上都吃得好,她还真有点不习惯,她把这个当作是犯/贱——

早饭刚吃完,她手机就响了,最让她奇怪的是手机屏幕上居然有显示:叶则来电!她向来只存个号码,从来存名字,就算是在存名字,那也是存“口十”,这代表叶则,现在变了个样,她不用猜也知道是叶则的手笔——

“怎么?”她接电话的声音真是没好气。

叶则不介意,将车子停在叶家大门口,“出来,带你去看看好的,就两天也不能总窝在家里,这多闷的懂,你说是不是?”

她不觉得闷,她其实是想最好待在房里,给她一台电脑,玩游戏去,“懒得出门。”

“带你去卫嗔那里——”他老神在在地抛出饵。

 

020

“不去。”

人不在面前,陈碧回答的真叫坚定,硬是咬着从心底窜上的滋味儿,她手指根根紧捏手机,生怕手机没捏紧就掉了,瞅着浴室钢化玻璃,让热气熏过,透着朦胧,她忍不住腾出手在上面划来划去——

冷不丁地发现上头竟写了两个字:卫嗔——

心跟着疼起来,她掐断电话,没有他,难不成她都找不到九里山了嘛,她到是看看九里山到底有没有东西在,挖了坟都不在乎——

听听,这雄心壮志的,真能叫叶则听见了得乐死,那么个丁点大的胆子,也敢跟着去挖坟掘墓了?

叶则被她一掐断电话,哪里还能在车里坐得住,整个人便风风火火起来,一甩开车门,直接往里走,走得极快,恨不得把人给逮出来,给她脸,她这是不要脸了?

陈碧还不知道他进来,但凡是想想他的性子,也得知道他会进来,跟个恶霸似的闯进来,让她无处可躲,她没想那么多,向来讨厌动脑筋,生平就一个想法:天塌下来有高个的人顶着——

她套上羽绒服往外走,捏着手机,连同手一起揣在羽绒服口袋里头,脖子间套着围脖,从后门口出来,不往前门走,她这是想干嘛?说白了,她缩缩脖子,得找个人——

她要找谁?

找的就是叶茂,差不离的叶苍泽也成——看看叶苍泽成了差不离的那个,跟咱们说的备胎一个样,没有叶茂,那么叶苍泽也行——她到没觉得有什么,跟她这样一根筋的人掰扯不清楚这回事,她想的两个人都一样,麻烦一个人就行,别麻烦两个人,天生脑回路就跟人不同。

叶茂难得在家——真的,到他这个位置,真正在家的时候真不多,老爷子那是刚没了,他才真正省得出时间来,就是省出的时间,也不见得真有空闲。

陈碧过来时,他刚跟人通个电话完,回头就见她裹得个严严实实样子出现在书房门口,透着个怯生生的小模样,整一个跟没出社会的新鲜人,见他一回头,她就张了嘴,被咬得都险险留下她自个儿牙印子的唇瓣总算是解脱了——

“哥,你带我去九里山好不好?”

这是头一次,叶茂这辈子还没有听过她求过他什么,当然在床里,她受不住的求饶声,他听得可多了,这不一样,那会儿她求饶,顶多让他一个人在那里折腾,他就爱听她的求饶声,那声儿滴溜溜的能让他跟吃了春/药一样,可劲儿地把自个儿往她那里埋,最好是一辈子都出不来。

但是——他的脸阴了,人都是肉长的,他也不例外,那么一想,香艳的画面就涌上眼前,一加上她的话,脸更阴了,哪里还能克制得住,门外的“忠臣”们可不就是不小心瞅见首长同志的脸色,个个都没敢往大里喘气——当作没见着!

“九里山做什么?”他得问,谁挑起的事,谁叫她把这事儿给挖出来了,谁在后头往他的墙角捅钉子,将人拉进来,门“吧嗒”一记关上,拉她的手,手软得跟没有骨头一样,他还怕自个儿带了点薄茧的指头弄疼了她,“去那里做什么,全是坟堆堆。”

他那脸可阴着呢,就是陈碧也得怕,她天生胆小,受不得惊吓,被他那么一阴,嘴里的话哪里还能上得来,心里想的是到不如去找叶苍泽——

“听说那风、风景很好——”她挤了半天儿,当着他的面,挤出个话来,一挤出话来,她的话就没完了,“听说那里很不错,我这里也不熟,想去那里走走——”

话都说到这地步,叶茂要是真弄不明白她脑袋想的是什么,都对不起他这么多年的人生阅历,便是她一个动作就能想到她想干什么,拉她挤在书柜前,“想卫嗔了?”

一语中地。

陈碧顿时安逸了,她确实想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主要人家是忙人,不像她上班请个假跟没事人一样,这世界离了她照样能转,他不一样,这得多少大事等得他来——她也不会好意思,她也会觉得麻烦了人,才有的这么一出。

“带我去九里山。”她终于讲得坚定了点,难得这么坚定,上他的眼呀,那眼里呀酿着暗沉色,让她的心瞬间都往嗓子眼跳了,她赶紧收起那点子坚定,“你要是没空,我一个人去。”

她这是善解人意,按她自己来理解的,话出口了,才想起来这是麻烦人,她纠结的想,这多不好意思的说。

叶茂眉头微皱,一瞅她游离的眼神,就知道她不劲,脑袋瓜子里的想法又不知道是跑哪边去了,“你说的哪件事,我没答应过?”还没有空,她一个人去,这话不是戳他心窝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