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完全是挤出来的笑脸,僵硬的不是一般般了,她真没想跟柳东慧一起出去,杀伤力太大,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呵呵,我这里走不开,呵呵——”顿时她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那声音自己都不忍听下去。

“怎么不行呀,我看张放也挺好的,现在也不挂水,方便什么的自己也应该能行,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怎么着也得吃顿饭什么的,你说是不是?”柳东慧跟没长眼睛似的,没看见人家不乐意,按她那心情,就算人家不乐意,她也当作看不见,“走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这年头,没见过这热情的,非得请人家吃饭,话说得还往人家心窝子戳,陈碧真认为这事不科学,而且不科学到底了,比那什么台的《走近科学》还要不科学,她试着朝张放眨眨眼,让他出面拒绝。

许是张放与她少了那么点默契?

没看见,更何况是能明白她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替她拒绝了,他反而说,“我下午睡会,你跟她出去走走?”

真是善解人意的孩子,简直叫柳东慧满意极了,两手就放开陈碧的脸,那个笑得更明艳了,好大一朵太阳花,热情得很,不捧脸,反而拉着陈碧的手,态度亲昵的,让陈碧直差没打哆嗦。

“我、我…”

她没能“我”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跟个被太阳晒蔫的花一样,耷拉着脑袋跟着柳东慧走,临走前使劲地送给张放一记白眼,却突然间发现他朝自己使了个眼神,那眼神蔫坏的,叫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什么呀,真不干脆…”柳东慧还抱怨,拉人的架式一点都不放松,“以前跟叶茂一起,你就躲他身后,面他都不叫我见一下,现在还不让人见个面呀?”

陈碧给拉着走,还在想张放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冷不丁的双脚才到病房门口,被柳东慧口无遮拦的话给惊得差点没跪了,双腿直发软,也幸得她还有那么点定力,只是——

她再不敢对上张放的眼睛了,头皮发麻那是不止一点点,如果她死了,纯粹是让柳东慧这个大嘴巴给害死的,有那么一种柳东慧给外星人附体的神奇感觉,以前这人可不这样的呀。

难道是她接触的太少了吗?

她满眼疑惑,被迫地跟着人走,没看见张放在打电话,要是她看见了,肯定得后知后觉地说一声,新手机几时进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的疑惑都落于这种表面的,从来不往深处里想,张放不一样,那心思儿都歪歪绕绕的,九曲十八弯都没他绕得弯,被柳东慧那么一说,他到底是紧张了,这如今一张结婚证真不抵事,柳东泽求婚了,他可不敢保证别人没求。

怎么着,得让人全知道陈碧是他张放的媳妇,谁看得见,就是占不了,那是他的媳妇儿,他捏着手机,那手劲儿捏得重,生怕手机从手里掉了,“哥,我得办酒席呀,你得替我张罗一下。”

这个人,天生就让张磊头疼,人家说儿女都是债,而这话落在他身上就成了“亲弟都是债,他还来还去还在还”,也不知道几时能还得清了,“办什么酒席,你想让他们那帮人大闹起来,咱们家的面子往哪里摆?”

至少他还是清醒的,那帮人,哪里能是善茬来的,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叶茂,最叫他头疼,那是实权派人物,连他们老头子都得客客气气的人,他们家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偏把人家的心头肉吞入肚子里头了。

“我可不怕,谁不怕没脸,谁就来…”张放不管这个,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他一概不在乎,走路都横着走,谁都没放在眼里,“哼,我量他们也没胆儿,一个个奸的滑的、诈的,我都得叫他们看着,小四是我的人!”

这口气,这听得张磊全身都疼,没事找事就说的这种人,这种人还出自他们老张家,想他们老张家都是祖上攒了多少辈的善事,才能养出这么个不顾忌人的无赖家伙来,“你为什么不去死了算了?”

完全是气话,把这个大老爷们气得不行了,老婆跟他置气,为了个哪年哪月的女人,都带着儿子回娘家了,他到是去过几回了,岳父家的门儿都没给他开过,可怜见的,现在还得受这个折磨。

“我要是去死了,小四儿还不得伤心死——”张放那理直气壮的,活脱脱的大无赖,他人靠在床里,真是一脸深情了,说得动听极了,“我哪里能叫我们家小四儿再伤心一次,哥,你说是不是?”

张磊直接掐断电话,不跟这么个不着调的亲弟说话,话说要不是真确实这是他弟,他非得掐死人不可,回头对着叶茂那张表情严肃的脸,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我弟,不着调了一点。”

真的,他对面真是叶茂,此时,他身在中/南/海,叶茂也在,平时他与叶茂算是熟,彼此算是心照,但从来不是一个级别的,那严肃的表情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种压力,一直跟在张放后边收拾残局的张磊,莫名地讪讪然。

“我知道。”

叶茂喝了点茶,也就那么一点点。

三个字,让张磊有点不自在,他把手机放在桌面,双手合成尖塔状,人到是往后一仰,试图让他看上去与叶茂的气势不相上下,“荨琪他爸一直挺听你这个表弟的话,不知道能不能…”

他的话就点到为止,殷切地看着叶茂,都是没办法,老李家真是硬骨头,说不让他见老婆就不让,那是他老婆,居然连见都不让见,这世道还有人权吗?他挺忿忿不平的,只得找上叶茂,也就促成了两个人的会面。

“你弟要办酒席?”叶茂没回答他,反而问他,黑色的瞳孔随着他问出口的话那么一缩,问得很认真,将手里的杯子轻轻地放回茶几面上,“几时要办?”

对于一部分人来讲,登记归登记,登记了是证明法律上夫妻,他们还得办酒席,仿佛没办酒席,结婚这事儿就跟假的一样,非得热热闹闹,才算是真正结婚了。

如果问的不是叶茂,张磊肯定会很高兴,当然邀请什么的,就免了,如今都得低调,只有那么不着调的暴发富才弄个什么豪车队的,叫人侧目,真正有身份的人,那都是低调行事。

但是,这个人是叶茂,尤其他那么一放杯子,尽管没有声音,还是让张磊像是听见什么声音了似的,重压就在耳边,让他有点进退两难,一边是自己的老婆跟他闹别扭,需要人家来中间使点力,一边是自己的亲弟先下手为强,把人家的女人签上标签了。

一边是亲弟,一边是老婆跟孩子,真真是叫他纠结。

“小年夜,首长怎么看?”

这问得叫一个真诚的,张磊屈服了。

070

陈碧与柳东慧不太熟,这话不是客气话,是真话,她心里在埋怨张放,怎么就让她面临这种尴尬的事情。

“你帮我吧?”

她还在想与柳东慧怎么沟通,没料到柳东慧突然揪紧她的手,就那么说了一句,满脸殷切的,叫她立时就惊异了,呆呆地看着在病房里笑得明艳动人的柳东慧,此时几乎与柳东泽如出一辙的眼睛流露出几许哀伤。

“帮、帮什么?”她几乎下意识地回问,反而是本能反应,话一出口,就觉得柳东慧那表情多了点叫做希冀的东西,让她心肝有那么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东、东慧姐,你说我哪里有那种能力帮你做什么?”

她这个人就是幼师,别的什么都不会,大抵也只有这么一样能拿得出手,虽说上次已经在柳东泽姑姑那里挂了号,秦女士都替她决定了,非得去不可,不然让秦女士的脸拉不下来,想着昨天秦女士跟她说得去市委机关幼儿园报到的事,她还没跟张放提起过。

“你能帮的事多了去。”柳东慧一扫哀伤的表情,伸出纤细的手来,还大模大样地掰着手指头把事儿都掰扯给她听,“第一,叫张放拖住张磊,叫他天天有事忙,别去找李荨琪;第二,你去找叶茂,叫他别插手人家夫妻的事,多管闲事是没有好报应的;第三,跟我们家那个没良心的柳东泽说,别叫他再来管我的事…”

第一点第二点,还有第三点的,叫陈碧听得不止是头晕脑胀,更听得她瞠目结舌,脑袋因这点话怎么都掰扯不清,简简单单的话,一下子就说了三个事,事关好几个人,她快撸不清事了,“这、这与我有关吗?”

她弱弱地问了句,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柳东慧,见她的情绪跟刚才那种哀伤不一样,甚至都有那么一点志在必得的强势,仿佛她非得帮这个忙不可,让她确实不舒服。

“也许现在张磊在跟叶茂见面,想让叶茂出面说服李荨琪她们家做事别那么绝对…”柳东慧勾住陈碧的手臂,不让她抽身,明艳的脸庞都是笃定的神色,“李荨琪捡走了我的便宜,你说我是不是得算回来?”

陈碧瞬间没蛋也疼了,原来当初别人说的是真的,柳东慧与叶茂订婚完全就是权宜,叶家就权当还柳家一个人情,就让任叶茂与柳东慧订婚了,而柳东慧的最终目的是张磊?

这么一想,她脑袋瓜子全疼了,都不知道这都叫弄的什么事,如今事过境迁,嫂子跟张磊好好的,怎么就这个人回来了。

“那不算便宜。”她讷讷地试图为李荨琪开脱,“张磊哥那个人,怎么能让人随便捡了去?肯定是他自己乐意的。”她敢赌上一切,肯定是这种结果。

“哼…”柳东慧冷哼了记,表情是骄傲的,像是一切都在她手里捏着,一切都逃不出她的手心,突然间她到是一贴近陈碧,眼神里全是“善意”,“想不想既跟张放好,又能跟我们家的东泽保持良好关系?”

顿时,陈碧脸都暗了,立即看了看四周,也幸好别人都没往这边看,估计也没有注意到柳东慧在说什么,尽管是这样子,她心里还是不安,都说她这个要,事是做了,没胆子承认就是她这么一个人,也不耐烦别人提起这种事,巴不得最好是一场梦来的。

“东慧姐,别说这种话行不行,你非得让张放不高兴吗?”他不高兴,她还得哄,哄不哄得好,她心里都没底,心里那个颤的呀,都快成神经病了,柳东慧又那么来插一脚,她觉得自己挺苦逼的,什么事都摊上她了?“我跟柳东泽没什么,压根儿没什么,别提了,行不行?我现在都结婚的人了!”

她说的理直气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理直,哪里来的气壮,反正她就把过去的事当成一场梦,现在她从梦里醒来了,什么事自然都留在梦里了,与现在她的有什么干系?

这脑回路,简直是惊死人了,落在柳东慧眼里,到是成了个说谎都不带面红心跳的,那一个“清白无敌”的架式,让她颇有点惊讶了,要不是这事儿是真的,还能让人唬住,“哎哎,你没说话吧?”

“我说错什么了?”陈碧就那么看着她,眼神儿都是清澈的,都不回避她,“东慧姐,你别破坏我跟张放行不行呀,你要把张磊那什么便宜的账给算回来,也跟他去算行不行?拿叶茂与柳东泽出来说事,算是怎么一回事呀,难不成,你真以为叶茂中间那么一插手,张磊就不会去找嫂子了?”

柳东慧还真让她给绕住了,绕得脑袋里的东西都七歪八拐的,这话听上去有那么点似是而非,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呀,怎么说的那样子,偏又有一点说对了,这到底是她与张磊还有李荨琪之间的事。

“到是你看得开,这么多事,也能当作没发生过,我算是佩服了。”这是直话,柳东慧鲜少能佩服人,当下真是佩服了过来,要让别人相信没有,首先态度得理直气壮,这话还真是没错,连理直气壮都做不出来,更别提能叫别人相信了。“我们家的东泽还真是有眼光,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的了?”

陈碧不乐意了,张放朝她使过眼神,心里未必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估计是想让她看看柳东慧到底来做什么,她心里到底有点怨气,他把她的“求救”给忽视了,现在还想让她看看人家想搞什么。

“我怎么了?”她反倒是问柳东慧,疑惑的神情,“东慧姐,你说我怎么了,我跟柳东泽能有什么事?我都说过了,都结婚了,还能有什么事?”

话能活活把人气死,也就她这么个理直气壮的模样弄出来最气人,跟个不要脸的怪物一样,不管柳东慧说什么,她都理直气壮的回了没事,连点破绽都没有,叫人看着她就是清清白白的,与别人都没有干系。

要是张放见着了,说不定还得夸她,夸她弄得好,一想到张放的得意样,她的心都给塞的满满的,恨不得立时回到病房里,把柳东慧的样子好好说一通,然后两个人一起乐。

“你是跟我没什么事,话还真是说对了,是真没有什么事,没跟我有什么事——”

冷不丁的,阴冷的声音,妥妥地钉住她,让她动也没敢动一下,说谎最坏的结果就是当场叫人戳穿,连头都没敢回,根本不敢看人一眼。

到是柳东泽站在这里听了好一会儿,给她气得心肝脾肺都疼了,每一句话都往他心窝子捅,合着他跟个玩过就丢的玩具一样,扔了就没事了?

要是他这个想法叫陈碧晓得了,肯定得为她自己辩解一番,哪里是她玩的,分明是他硬是逼着她玩的,再说她也没玩的好不好,这话她到是说不出口,整个人就站在那里,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

柳东慧要是连自己家弟弟的声音都听不出来,那肯定是耳朵不好使的,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她弟弟,脸上的惊讶就露了出来,放开陈碧的手臂,看那僵硬的脸蛋,让她心里到是涌起几分痛快。

“你怎么来了?”她到是问得干脆。

只是,她那么一问,陈碧就想走人,偏让柳东泽快一步地揪住手臂,她那个力道哪里敌得过他,总归是男人与女人先天上的差距,让她尴尬地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剥光了一样。

柳东泽刚才那么冷不丁的一插话,把人吓得不行,把人给拉住到了,到是好声好气起来了,跟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去幼儿园报到吧,那边都弄好了。”

陈碧那个心呀,顿时就纠结了,想她刚才那话,现在怎么想怎么心虚的,她这个人就是脑回路凶残,刚才还那么理直气壮,现在一弯回来,那就是内疚了呀,人家都找她算账,还把她工作的事跟亲自跑来这里说。

那个叫感动的——她更内疚了,内疚这种东西,其实也是就祸害人的玩意,当然,这是她最后得出来的结论,现在脑袋还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去,动了动手臂,想让他放开,他没放,她也就心软了,“那、那我现在就去?”

她问的这话,估计张放听到了能气得七窍生烟,分分钟都不能放松的人,明明叫她探柳东慧的口风,结果就成这样子了,人算不如天算,话还真是没错。

“这么急干嘛?”柳东慧觉得自己的目的没达到,自然不想放人,眼睛盯着她那个弟弟,“都近中午了,还没吃饭呀,我请客。”

可——

“不用了。”这是陈碧的回答。

“不用了。”柳东泽的拒绝,他拉着人就走,好像晚了一步去市委机关幼儿园,那份工作就会被捋了的架式,“姐,你到这里来掺合什么事,我的事你别瞎弄…”

眼看着人叫她弟拉走,柳东慧哪里能不急的?

她就盼着谁也别过来插手,得把张磊的心重新弄回她身上来,没道理她在外边过得不舒坦,张磊到是一家三口过得和乐美满的,她当初也没想不嫁他呀,就晚一点有什么的呀,他还非得给她个最后时间,时间一过,他到是跟别人结婚了。

如今,她不舒坦了,也要叫别人跟着不舒坦。

看着陈碧被她弟拉上车,她也把自己的车子发动起来,在后边跟着,跟个跟踪狂一样,表情再认真不过。

到是陈碧坐在车里,都没跟柳东泽说一句话,主要是内疚,真的,她真内疚,想着别人这么记得她的跑过来就跟她说件事,虽说她就是觉得不能让秦女士失望才答应去的市委机关幼儿园,现在思绪更乱了,对他的内疚也带上了。

“我跟张放要办酒了——”她看着前方,终于把话说出口,想着还不如亲口说了,至少让她好受点,不那么纠结,不那么内疚,“你到时别来了。”

要是她办酒了,这么来一堆人,她怎么办,完全是替她自己考虑了,都没看柳东泽的脸,就那么自顾自地说着,美其名曰还为他好来的。

“嗯,我知道的。”

谁知道,柳东泽竟然是很平静,别个多余的话都没有,甚至都没问她张放到底有哪里好的话,什么都不问,一直让司机送她到市委机关幼儿园才算是完事儿。

陈碧向来缺斤少两,人家没说话,她也就没搭话,就连调节一下气氛的事也没干,愣是坐在车里,一直到幼儿园才下车,愣愣地看着疾驰而去的车子,眉头微微皱起,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又说不上来,就那么不上不下地梗着。

“咦,怎么是这里,小时候我在这里念过的样子。”

她这边还在发呆,死自站在冷风里,瞅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即使连车子的影子都见不着了,还固执万分地站在那里,到是从后面跟上来的柳东慧把车子停好了,走过来一看,到是用怀念的语气说话,一手搭在陈碧肩头,一手插在腰间,身上不再是单薄的明艳衬衫,已经裹着黑色的大衣,那身大衣将她姣好的身段勾勒无遗。

071

光明路1号。

建立于1955年,据如今已经有很多年头,从那般鲜艳的颜色,到是看不出来一点过去的影子,完全是现代化,充满童趣。

陈碧的视线粗粗地掠过跟城堡造型差不多的外大门,将柳东慧的话直接忽略,当作没听见,当然,柳东慧在这里念过幼儿园,她也不会觉得奇怪,走向门卫那里,她仔细地说明了一下来意。

但是——

问题来了,出于安全考虑,谨慎的门卫让她出示身份证。

她哪里有身份证在身上,简直跟开国际玩笑似的,全身上下就一个张放的手跟从张放那里拿来的银行卡,还有就是几张一百块的钱,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她还真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于是,她好说歹说地想让门卫通融一下,结果,门卫到是说可以打个电话问一下,让她立时充满了希望,回头看了看后边的柳东艳踩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不免心中一突,有了些戒备的心理。

柳东慧到是大大方方地走过来,一点都不介意她的戒备,反倒是跟门卫打起招呼来,“陈哥,麻烦帮下忙,这是我朋友,今天跟园长说好的,能不能让她先进去,有事我来跟园长说?”

“柳副园长?”门卫明显是认识柳东慧,还能叫出柳东慧原来的名号,当下没有一点迟疑,就将陈碧放行了,还殷勤地指了指园长办公室的方向,“就是那边过去,一直过去就是了。”

柳东慧做过这里的副园长,陈碧从来不关心别人的事,自然也不知道这事的,刚才柳东慧说她小时候在这里念的幼儿园,她当时也没有特别惊讶,这里的性质不同其他,柳东慧小时候在这里,按她家的家庭背影,不在这里到是有点奇怪了——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过柳东慧还在这里当过副园长。

她摇摇头,跟着柳东慧走,在后边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人家,瞧人家走路的架式,妥妥的气势十足,叫人一眼看过去就能印象深刻,再加上明艳的脸庞,她心里忍不住有点小纠结,这样的人,叶茂没看上?

虽说,她告诉自己咱不是单身了,如今都是已婚妇女,再想别人有点不地道,可她也没有想想她今年经的事儿,哪一件哪一桩不是在她登记后发生的事,人都是对自己宽容点,她是对自己宽容的没边了。

“张磊哥跟嫂子挺好的。”她捏紧的手松开了些,试图让自己别那么戒备,毕竟人家的目标一开始就说得清清楚了,分明是张磊,不是叶茂,可她还是不舒坦,像是胸口给插了一根刺样,“估计不太可能会分开。”

最后的那句话,她几乎是小跑着上去,微有点喘气地与柳东慧并肩走,还把话挤出来,认认真真地盯着柳东慧看,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头绪来。

但柳东慧到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一直往园长办公室过去,不时还与认识的人打个招呼,模样自在得很,笑容更是明艳,几乎把身边的陈碧都给忽略了。

陈碧到不介意这个,她巴不得不叫人注意,成为别人瞩目的焦点,从来都不是她的目标,她就打着在这里混混的念头,说什么在幼师教育这一行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来,真没有那么个雄心,不管这里也好,以前的幼儿园也好,都是工作。

柳东慧天生的发光体,与人聊得挺愉快,回头看看陈碧微微笑,就把人给拉住,推到她认识的那些老师面前,一派热情的介绍起来,“喏,这是陈碧,以后可能就是大家的新同事——”

她介绍的很简单,没有多余的话。

谁都是热情大方地欢迎陈碧,让陈碧都有点受宠若惊,太热情了,反而是有点不习惯,她与以前幼儿园的同事是相处得挺好,那也是时间长了,处出感情来了,现在一当头就这么热情,她着实有点吃不消。

柳东慧这人到是实在,一介绍完,就把人给拉走,“别忙,大家别忙,晚上我请客,咱们出去嗨一下,到时够你们认识新同事了,咱们的园长大人还等着陈碧了,先走一步,晚上老地方,不许不来的——”

陈碧被拉着走,都没她说话的份儿,也就跟大家面上认识一下而已,小心地贴近柳东慧,“东慧姐,晚上还是我请客吧,总不能让你破费。”

她知道柳东慧在帮她,帮她跟同事打成一片,这钱肯定得她来出,让柳东慧请客,那是毫无道理的事,她再是个月光族,这点面子还能给自己扛得起的,再说了,她要是手头缺缺,张放的卡都在她这里。

“别啰哩巴嗦的行不行,这点钱也跟我计较?”柳东慧神情有点不耐烦,对她的小心翼翼不怎么待见,“就凭我弟弟快要在你这棵树上吊死的份上,我怎么着也得巴结你一下,你说是不是?”

要不是她一脸开玩笑的架式,陈碧还真以为这个人就是来捅自己心窝子的,刚想把话堵回去,谁知道,园长办公室都已经到了,让她心里郁闷不已。

园长五十多岁,瞅着有种年纪的沉淀,很能让人看了觉得放心,放心把自己的孩子放在这家幼儿园里头,陈碧也是这种心情,一看那园长,顿时让她涌起那么个念头,要是她有孩子,绝对会把孩子送到这里来。

粗略的谈话,表面的了解一下,这便是她与园长之间的第一次见面,至于调动工作的事,中间的那些手续,她都没跑过一次,顺利地解决了,还是事业编制,跟原来一样,让她都有点受宠若惊。

从园长办公室走出来,陈碧松了口气,刚巧迎上柳东慧带着笑意的眼晴,不由得挺直腰板,装作没事人一样,硬是笑了笑。

柳东慧到是摇摇头,表情到是严肃了一点,“要不是我弟,我想会当你是路人的。”她说得直白,给人留面子这种事,不是她会做的,“难得回来一次,就当我见见园长,跟园长叙旧一下呗。”

这点最叫陈碧反驳不出来,无论怎么想那是做梦,但怎么说也是柳东泽把她送过来,她确实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冷了脸,说自己与柳东泽什么事都没有,心里那一点才压下去的内疚感,又叫人给硬拉了出来。

“你这个人真叫人讨厌——”她得出个结论,完全是面子上过不去。

柳东慧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笑了,跟得花枝摇乱般,整个人与刚才优雅的形象完全不符,像换了个人,但是——没一会儿,她居然就改变了表情,一本正经的模样出来了,眼神微暗,“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我——”

她一听,觉得这话不太对劲,一下子就让她联想到张磊那里去了,扯扯嘴角,“那么我还挺荣幸——”语气完全是自嘲,脚步快了点,几乎想自己走在前面,“你说的老地方在哪里,或者我晚上去接你?”

“嗯,你来接我吧,带卡就行,别的都不用管了——”柳东慧不矫情,答应的下分自然,连个拒绝都没有,“晚上八点后到席尔酒店接我吧——”

分道扬镳。

陈碧真松口气,谁摊上这么个人,都会觉得透不过气来,更何况有那么多秘密在身上的她,再加上柳东慧自认是一副对她的事都知无不尽的架式,更让她纠结,一回头到了医院,张放清醒着呢,没睡。

“柳东泽那小子跟你求婚了?”

她才刚走入病房,一转身,刚要把外套脱下,没曾想,张放就丢给她一个问题,让她脱大衣的动作都滞了下,最后还是脱下大衣挂起来,面对着病房门,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自以为是做的非常隐秘。

“嗯,”她不去扯谎说根本没有这回事,都让人说出来了,还说什么事都没有,这话她觉得自己就算是说了,就张放那性子也不见得相信,还不如直白一点,自己坦白了事,“然后我把我们的事一说。”

态度是重要的,这点她更明白,一副她还晓得自己是谁的样子。

“要是他不求婚,你就不说了?”张放那问题无赖的很,问得都仔细到叫人心里发毛,尤其他还看着你,那眼珠子黑黑的,里头像是藏着漩涡,冷不丁的似乎就能把给惊着了,“是不是?”

那眼神,那表情,都让陈碧发怵,好高端的问题,她一丁点儿都不能输,一个错,就是处处错了,前面说了实话,可她知道了现在可不能再说实话了,有的地方得说实话,有的地方,还是让大家都好看一点的好——

“哪里的事,我肯定要说的。”她只差没起誓言了,中指与食指都纠结在一起,分明不敢提当初她都记不起自己登记过的事儿,也亏得她那时是真喝醉,也不是太醉,还能知道为自己辩解,“我怎么觉得那园长跟谁有点像?”

刚为自己辩解了半句,她脑袋里就那么一闪,到底是没抓住东西,只能发出疑惑的一句话,巴巴地看着张放,那眼神儿都是柔软的,叫张放摇摇头,也就个磨人精,磨得他都心甘情愿了。

“管她跟谁像,反正不跟我像就行——”他回的好,漫不经心,一拍床沿,“你过来,我都想死你了,你想不想我?”

甜言蜜语,叫她的脸妥妥地红了,索性瞪他一眼,嗔怪地说道,“你有脸说,我没耳朵听——”她索性按铃叫护士进来,指指快要输完的药水,让护士快点换了,等护士走了出去,她还是想着园长那脸,怎么都放不开,“你给我想想,想想到底跟谁有点像——”

完全是八卦女的气势,对别的都不在意。

072

“我都没见过人,怎么能知道?”张放没好气地回了句,“管她跟谁像,与你有什么干系?”最烦别人占据她心思,最讨厌这个人,她还没眼力界地非得他面前提起,让他心里窝气。

他这么一说,陈碧居然还点头,觉得他讲得有道理,也就把这事摊到脑后去了,她这么个人,脱了鞋子,微微拉过被子,躺在他身边,“晚上我得出去会,跟人认识认识。”凡事报备,她最近养成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