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初笑道:“我相信。不过你也得保护好自己。”

厉腾点了下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时间不早了,你先睡。”

“嗯好。”她应下之后想起什么,迟疑道:“……但是这屋里有陈国志,我去你的房间睡好了。”

厉腾拒绝得直接:“就睡这儿。”

“……为什么?”洗手间里还关了个大活人,多不方便。

“有人跟踪我们。”他这么说。

阮念初皱眉,不明白:“我知道啊。可陈国志不是已经在这儿了?”

厉腾:“不是陈国志。是其他人。”

“……还有人在跟踪我们?”阮念初着实震惊了,“也是那个郑爷派来的么?”

厉腾说不是,“另一路人。一男一女,两个。”

阮念初无语,抬手扶住额头。

厉腾续道:“今晚,陈国志的出现已经打草惊蛇,他们应该快动手了。你不能离开我视线。”

她垂眸,有些艰难地消化这些信息,点点头,忽的又想起什么,抬眸惊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睡一个房间?”

“是。”

“……这只有一张床。”她脸莫名烧烫,干咳一声,“而且,卫生间里还有其他人。”

厉腾挑眉,当然知道阮念初在顾虑什么,大手揉了把她的头,“姑娘,想什么呢。今晚这种节骨眼儿上我还惦记那事儿,真当我禽兽?”

她更不解了,“那……”

他说:“你睡你的觉,我守着。”

“……”

阮念初抿抿唇,只好先去另一间房洗漱,然后回来,穿着衣服躺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厉腾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临睡前,她有点不放心,支起脑袋道:“欸,熬夜伤身,整晚上不睡觉,你身体行不行啊?”

厉腾头靠在椅背上,盯着她,挑了下眉,淡道:“我行不行,你得试了才知道。”

阮念初反应过来,两颊骤然通红,咬咬唇,蒙上被子不理他了。正经不到三秒就原形毕露,什么人。

第二天天刚亮,厉腾就带着阮念初和陈国志离开了客栈。

陈国志在卫生间里关一宿,腰酸背痛腿抽筋,憋了一肚子火。早上厉腾解绳子时,他生出过动手报仇的念头,但瞧瞧面无表情的厉腾,一掂量,觉得自己打赢一流特种兵的胜算不大,只好认怂。

之后,厉腾开着车,就真把陈国志丢到了派出所门口。丢香蕉皮那种丢法。

陈国志背着地,疼得龇牙咧嘴,冲着绝尘而去的越野车骂粤语:“我顶你的肺,我戳你个咀,扑街!”

骂声被远远甩到背后。

阮念初调整了一下安全带,问厉腾:“我们什么时候回边城市区?”市区人多,相对来说应该会安全点。

“新闻说高速今天上午12点之前就会通路。”厉腾冷静,“我们吃了午饭就走。”

阮念初点头,没有再多问。

于是整个上午,他们两人就在古镇里闲逛。

大雨造成的滑坡致使高速公路封路,因此,虽是礼拜天,白溪镇的游客却远不如昨天多。显得清净不少。

长街两旁全是兜售各类纪念品的店铺。换做平时,阮念初会逛完这家换那家,但,发生了昨晚的事,她一点玩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只想演出团早点集合,然后,尽快回家。

思索着,阮念初无意识地转头,却瞧见厉腾站在了一个小摊位前。眸低垂,在看什么。

她狐疑,上前几步,“怎么了?”

“……”厉腾没什么表情,也没答话,径直执起她的右手。然后,一个草编指环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阮念初有点愣。

厉腾瞧了几秒钟,淡道,“还不错。”然后冲店老板道,“这怎么卖?”

老板笑呵呵:“十五块一个。帅哥,这些戒指一般都成对买的,你再买个给自己戴呗!一对才二十五呢!”

“就要这一个。”厉腾把钱递出去。

阮念初看了那个草编戒指好一会儿,皱眉,“你干嘛突然买这个给我?”

他牵起她的手,语气很淡,“因为你手白,戴这个好看。”

“……”她眨眨眼,笑出一声,“欸,你是看我心情不太好,想买东西哄我吧?”

厉腾看她一眼,“知道还问。”

“切,十五块钱就把我打发了。”她嘴上嫌弃,两边唇尾却止不住地扬,“我有这么好哄么,男朋友?”

厉腾问:“那你要我怎么哄,女朋友。”

阮念初抬手去挑他的下巴,坏坏地:“叫女王大人。”

厉腾冷淡:“女王大人。”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绽成一朵花,“真乖。”

午饭后,才刚晴朗的天又阴了下来,两人怕再遇封路不敢耽搁,动身离去。土黄色越野车开出了古镇大门。

一间团扇铺门前,站着个戴墨镜的女人。

她面无表情地目送越野车离去,然后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冷声说:“他们已经离开白溪镇,在回市区的路上。炸。”

说完便挂断电话。

*

白溪镇通往边城市区的公路,上午刚抢修好,下午便再出意外——几块巨石横在高速路中央,弯道一侧的栏杆变形扭曲,无法通行。

路又封了。

看着横在路中央的大石头,阮念初眉头紧皱,暗道这是流年不利,还是她今天黄历上写着不宜出行。

这时,一个挑扁担的汉子慢悠悠走上了高速路。穿汗衫,踩布鞋,叼着叶子烟,应该是附近的老乡。

厉腾降下车窗,给那汉子散了根烟,问他有没有其它路通往边城。

老乡说有,“你们往回走,朝七龙山的方向。下了高速就能看见临安县,不过你们别进去,直接往左转,那条道也可以回边城。就是绕了点儿。”

“路程有多远?”

“也就二百来公里吧。”老乡笑着,“你们抓紧,天黑前肯定能到。”说完就叼着叶子烟走了。

厉腾拧眉思考片刻,掐灭烟,调转了车头。

车继续疾驰。天越来越阴。

下午三点四十左右,他们的车下了高速,拐上了老乡口中回边城的那条大路。

老乡忘了说,这条路,是好几年前的老路,不设收费站,也没有电子眼和监控。

车窗外,青山连绵,层峦叠嶂,山顶几乎和云端相连。

阮念初趴在车窗上欣赏美景,边看,还边拿手机拍照。咔擦咔擦。

突的,厉腾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喊她名字:“阮念初。”

“怎么?”她随口应。

他沉着脸,语速很快,语气却极冷静,“安全带系紧。”

“……”她狐疑,却还是伸手拽了拽肩上的带子,绑牢,答他:“嗯,系紧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越野车的车尾骤然一甩,她惊愕瞠目,抓紧把手,险些就被剧烈的颠簸给震出去。

“叮叮”——

背后两颗子弹全部打歪,陷进了汽车铁皮。

第37章

阮念初白了脸,魂都要飞出去,她微微张嘴大口喘气,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往后看,一辆黑色的大众途观相隔数十米,紧随其后,副驾驶的车窗外支着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他们。

阮念初瞬间把头转回来。

她攥紧扶手,深呼吸,竭力镇定,又去看厉腾。

他面无表情,左手操控方向盘,右手摸腰间,一秒就取出了枪。没什么语气地扔来三个字:“打电话。”

她没反应过来:“给谁?”

厉腾冷声:“110。”

“……”阮念初一卡,咽了口唾沫,赶紧拿起手机报警。好死不死,这段路信号极差,电话没有打通。

她咬牙。

眼看第一次没打中,大众途观上的男人挑了下眉,瘪瘪嘴,又打了第二次。

吉普再次闪避,速度太快的缘故,整个车身都往左倾斜了瞬,右轮升起悬空,“砰”一声,重重落地。

第三次,落空;四次,落空。

到第五回 ,子弹直接射空气。

开车的女人见状皱眉,冷着脸骂脏话,“妈的,你这什么破枪法?”

段昆挨了骂,换上副委屈可怜的小表情,嘀咕:“不能怪我枪法差。那车活得跟蛇一样,风速又大,换你你也打不中。”

瓦莎怒道:“打不中人不知道打车胎!笨得跟猪一样!”

段昆笑呵呵:“我是傻的嘛,傻子当然笨了。你说这个,证明你比我还笨!哈哈哈!”

“……”瓦莎要被气吐血,咬咬牙,一拳头狠狠砸方向盘上,下一秒掏出枪,直接就往前面打。

子弹蹭蹭破风,每颗都紧挨着车轮擦过去,就是不中。

瓦莎眯眼,忽然冷笑了声,“陪你玩会儿。”说完一脚油门轰到底,加速疾驰。

车距瞬间拉近。

阮念初背上的衣服全被冷汗给湿透。她扭头瞧着,吸了口气吐出来,唇微动,气息出来竟离奇地没抖,“……他们追上来了。”

厉腾声音很稳:“我知道。”

他盯死了后视镜,在车距达到一个可控范围时,猛地转过身,举枪还击。

弯道重重,狂风呼啸。

天色灰蒙蒙的,西北方向的乌云张牙舞爪地盘旋过来,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闪开!”瓦莎脸色大变,一把拽住段昆用力一扯。

段昆身体受力往下弯。

子弹壳落地,弹头撕裂疾风直逼大众途观,“叮”一声,射穿挡风玻璃,刚好打进副驾驶的椅背上。

“……”

段昆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惊得爆粗口:“我尼玛……老子打那么多枪都打你车上,你他妈一来就要老子的命?要秀是吧!行!”骂完“呸”一声吐了口香糖,落下车窗,直接把上半身全支出去,“瓦莎,我的命交你手上了,车开稳。”

瓦莎冷声:“尽量给你留全尸。”

段昆闻言笑起来,“砰砰砰”,一下就崩出三枪。这次没用消音器,枪声散落在青山荒道,激起回声,震天似的响。

厉腾冷着脸,一手持枪,一手把方向盘控死,说:“阮念初。”

“嗯。”她应声,语速无意识变得飞快,“你说我听着。”

“今儿这一架非干不可了。坐稳。”他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话刚说完,就又是几枪反击。打完转回头,飞快扫视前方路况。

一眼望去全是直道,距离五百米处能看见一条废弃铁轨,杂草丛生,旁边还有几个南方农村常见的干草垛子。

草垛子后面,是目前视野里的盲区。

厉腾眯了下眼睛,踩死油门。车速太快,越野车的颠簸愈发剧烈,阮念初死死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声音。

忽然又是一声枪响,砰!

越野车身猛震。

阮念初眸光闪了闪,脸色大变——后面的人爆了他们的车胎。

电光火石的功夫,吉普越野在巨大的惯性作用继续往前冲,厉腾咬牙,一脚踹开车门探出身,举枪,瞄准。

一道惊雷撕破穹隆,大雨倾盆。

他整个人暴露在雨柱中,豆大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脸上。他阖了阖眼。根据雨柱的倾斜度,判断。西北风,风力大约六级,每秒风速在十二左右。

隔半秒,厉腾睁眼,食指扣下扳机开出一枪。

枪子儿穿风破雨,笔直陷进大众途观的后轮。途观的车速本就快,胎一爆,车尾瞬间往左猛甩,没头苍蝇似的打转。

厉腾又补一枪。暴雨冲刷下的那双眼,冷静,凌厉,充斥杀气和野性。

车上的瓦莎意识到什么,大惊道:“跳!”然后和段昆一左一右推开车门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