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白了他一眼:“你这样我压力才大,你说你尽量不麻烦我,言下之意,我当然也不好意思给你制造麻烦啦。谁知道呢?也许我才是那个麻烦鬼!”

她转过身继续洗碗。他温热的身体蓦地在她背后贴上来,她的心砰砰地跳,又甜又痛的感觉。他没有拿手杖,只用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整个身体柔软而无助。

她站得笔直,承受着他的重力,很久很久,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她洗碗最后一只碗,关了水龙头。她才听见他轻轻在她耳畔说了一句:“朝露,对不起…我不够好,可是我爱你…”

她小心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移开,却一直紧握住不放;转过身,与他四目相对。她的目光是火热而不乏冷静的,正如她此刻的语气一样:“怕麻烦,就不会选择爱你了。”

31 挑衅

朝露和褚云衡两个人正亲密得和一个人似的偎在一起耳语,忽听见外头有人敲门,接着门开了,有人和贺蕊兰打招呼:“蕊兰啊,你家有客人在啊?…没啥事,就是中午包了些馄饨,也吃不完,想着给你们送些来…”

“你太客气了,我们刚吃过了。”

“这么早啊?”

“哎,女儿下午还要出去。”

“那也没关系,放冰箱里,夜里饿了当夜宵吃吧。”

朝露听着声音象是三楼的刘舒琴,心里就有些不自在。刚才在楼道里,她拿那种眼神打量褚云衡,想想就让人不爽。褚云衡抓起手杖,和朝露对了个眼神,淡淡笑了笑,便往厨房外走。朝露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他的左手,紧跟着也走了出来。

“刘阿姨好。”褚云衡落落大方地和刘舒琴打了招呼。

他是客人尚且如此,朝露自然也不好过分冷待刘舒琴,怎么说,她也是长辈,又是好心好意来送吃食。于是也跟着叫了人。

刘舒琴把装了馄饨的碟子往桌上一放,半点不见要走的意思,肆无忌惮地对着朝露和褚云衡又是一轮打量:“呀,朝露是越来越漂亮了。论年纪,也该谈婚论嫁了吧?我们家萍萍早两年前就结婚了,论长相论读书,萍萍从小就不如你,没想到,终身大事上眼睛倒还亮。对了,萍萍老公在单位好歹算个小经理,他们单位又是垄断企业,福利待遇好得很,要不要让她给你介绍个对象?”

朝露气恼。这个刘舒琴,明明上下左右把她和褚云衡看了个遍,又从来是个眼尖嘴利的,偏要当着她和褚云衡的面说这些话,说得像是为她好,实则句句是炫耀自家女儿嫁得好。正如刘舒琴自己所说,从小,朝露样样胜过萍萍,想来,她这当妈的心里是极不服气的。如今,是逮到机会来奚落她了。人心哪——有时真是寒凉。

她正要反唇相讥,却被褚云衡抢先开口了:“刘阿姨,你那么关心朝露,我真替她高兴。象朝露这么优秀的女孩,当然有很多人会争相给她介绍对象。只不过,你说晚了一步,我这个男朋友只好代她谢谢你的美意了。”他说得不卑不亢,不急不缓,说完,还与朝露互相对视了一眼,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刘舒琴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然地应对,先是一怔,遂又道:“咳,我也就这么一说,这种事,讲缘分的嘛…”

朝露哂笑道:“是啊,刘阿姨也就这么一说。要是认真的,早两年前,萍萍刚嫁的时候,不就给我介绍上了?云衡,你可别当真了。”

刘舒琴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说话便口无遮拦起来:“朝露,凭良心说,不是刘姨我不想给你介绍,只是这年头,男人女人谈婚论嫁,都得拼拼两家条件,你这孩子是不错的,只可惜…”

“舒琴你不必说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贺蕊兰突然打断她,“我们自己什么条件,我们自己知道,也不会上赶着惹人嫌。”

刘舒琴此时说话倒反而柔软了些,大概是也有些觉察到自己之前的口气过分了:“我不是那意思,我也是替朝露这孩子可惜…”

朝露正想拿话堵她,猛然瞥见身边褚云衡的神情,便没有心情再和刘舒琴纠缠:他僵站着,象一棵沉默的树,侧脸的轮廓绷得很紧,眼中象是笼着一层薄雾,透着倔强又脆弱的气息。朝露发现,每当他心里紧张或是难过的时候,他的右手便会把手杖握得特别紧,露出泛白的骨节,就像现在这样。她伸出手,在背后环住了他。手上传来的感觉告诉她,他的背脊绷得很直,从骨骼到肌肉都是僵硬的。这一刻她不想对任何人说话,只想成为他有力的依靠。

事实上,也不需要她开口说什么了。因为贺蕊兰忽然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锦盒,从里面取出褚云衡刚送她的手镯戴上了。随后,她伸出腕子到刘舒琴面眼面前说:“舒琴啊,这镯子好看不好看?”

刘舒琴两眼登时放光:“哟,看起来得有二十来克重吧?”

贺蕊兰轻描淡写地说:“我哪知道?又不是我买的,这不,朝露第一次带小褚上门,就给这么大一见面礼。小褚啊,这镯子多重来着?”

刘舒琴朝褚云衡看了看。褚云衡说:“我也不太清楚,就觉着样式挺好的,适合有年纪的人戴,就买了。”

“啧啧,这年轻人出手还真阔气。”刘舒琴露出刮目相看的神情。

“光阔气还不行,关键还是得有孝心哪。”贺蕊兰眯着眼笑道,“要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做大人的,不需要为他们太操心。我原本也不指望朝露能找个什么样的高枝,没想到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人嘛,哪里有十全十美的?真要有,那还真不是我们这种人家能高攀的。我家小褚算很不错的了,性格脾气不用提了,那是没话说的,人又聪明有文化,还是留洋的什么博士呢。”

朝露听完母亲和刘阿姨这一番你来我往暗潮汹涌的对话,心里不知道给自己母亲鼓掌喝彩了多少次。心想要不是母亲书读得不多少,凭她的天分,略加修炼,就是进大学的辩论队都没问题啊。

不知是不是贺蕊兰的功力太猛,刘舒琴转头向褚云衡问道:“哟,还真看不出,小伙子这么能干啊。现在在什么单位工作呢?”

“在大学里教书。”褚云衡的脸部轮廓线条变得柔和起来,“你家萍萍可惜嫁得早,不然,没准我还能从大学里给她物色一个好对象。”他的话说得很客气,要是不知前因后果的人,乍一听,保管以为他真心想替人当媒人。

朝露心里跟明镜似的,一听差点没笑出声,笑是忍住了,只偷偷在褚云衡背后轻敲了一下。他显然意识到了,侧过脸,一只眼睛朝她俏皮地眨巴了两下,嘴唇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刘舒琴讪讪地乱扯了两句闲话就离开了。她走后,褚云衡对贺蕊兰说:“阿姨,我让你难堪了。谢谢你那么帮我说话。”

贺蕊兰怜爱地扶着他往沙发上坐下:“我这哪里光是在帮你?从小到大,朝露受的闲气还少吗?看不着的地方也就没法了,在我这个当妈的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我哪里能装看不见?母鸡还知道护着小鸡仔呢。再说,我刚才说的桩桩件件也都是事实,要谢也该谢你自己是个争气的孩子。”

经由刘舒琴这一来,又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她一走,稍作片刻后,朝露就换了衣服和褚云衡出去了。下楼的时候,路过三楼刘舒琴家的门,两个人四目相对了一瞬,低头会心一笑。她扣住他的左手,扶着她边走边说:“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你是说…”他的眼睛里带着期许与不敢置信的神情。

“对,我就是那个意思。”在目光交接的一刹那间,她知道他已明白她心中所指——面对周遭的眼光,没那么难。别人的评价,也没那么重要。

“你会不会觉得,我刚才表现得有些…刻意炫耀,有些没有风度…”他指的当然是他谈及自己的职业和他恨不能给刘舒琴女儿介绍对象的话。

“你有在炫耀吗?”

“我有。”他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腿往下一格台阶探去。

“挺好的,充分满足我的虚荣心嘛。”

“朝露,我并不想炫耀什么,可我更无法忍受别人轻视你。我不能尽是给你丢脸…”

朝露心里很痛,嘴上只是笑:“好啦,我这次可长脸啦,等你将来评上教授,我非得公告天下不可。”

褚云衡停下来,靠着她说了句:“这台阶真陡啊,我有些累了,能再让我借把力吗?”

明明此时是他依赖着她,朝露却感到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他愿意依靠她,愿意让她知道自己的弱点,这何尝不让她感动。她点头道:“放心靠在我身上吧,我绝不会让你摔着。”

他靠着她,笑得那么开心。她扶着他走下最后一格楼梯,来到外面的平地上,他才直起腰身,对朝露说:“我可以自己走了,你去我的右边吧。”

朝露听话地走到他的右侧。

他蓦地说:“朝露,我只希望有一天,我的走路能够再进步一点点。一点点就好,让我的左腿可以稍微控制得好一些,当你站在我的左边,贴得很近的时候,可以保证不会甩到你。”

“那很难吗?”朝露问完就后悔了。只是她实在也很想和他在走路时更亲密,可是,他的右手要握手杖,只有左手能被她勾着,然而他的左腿迈步时甩动的幅度很大,只能保持一定距离搀扶着他,时间久了,要保持这个距离,她确实也会累。

“很难。”他的身子在手杖的带动下往前移,与其说是走,不如更像是比较快速的挪动,每一步都晃动得厉害,“你知道,根源不在腿上,而是在这里。”他停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不起了,朝露。”

朝露的手上传来那次摸他头上伤疤时的触感,眼圈就红了:“你不要贪心了,我就一点不贪心,不管左边右边,不管能不能挽着你走,我都不在乎!反正你的手是我的,你的腿也是我的——两只手、两条腿都是!不管我挽不挽着你走,它们,都还是我的。你只要记得,得朝我的方向走过来啊。”

褚云衡扔掉手中的手杖,手指缓缓地覆上了她的额头、又慢慢滑向眉毛和眼角。她顺从地阖上了双眼,感受着他温暖的手指抚过她的睫毛。最后,他潮湿而柔软的唇印落在了她的眼皮上。

“别说是走,就是爬也要朝你爬过来啊…”他的呢喃透着略显狂乱的呼吸,一声又一声地重复低唤着她的名字,“朝露,我的朝露…”

32 敢爱

电影散场,朝露怕褚云衡被群撞到,干脆陪他坐着欣赏电影片尾,预备等都散了再起身。朝露把纸桶里最后一颗爆米花喂进褚云衡嘴里,随后扶着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影院,还没等朝露说话,褚云衡便抢先说道:“咱们去楼下商城逛逛吧。”

朝露说:“不去。”

“干嘛不去?”褚云衡双眉一挑,一副不满意她的决定的样子。

“贵。”她的回答惜字如金。

褚云衡笑了:“第一,看了不一定要买;第二,想买也不一定要自己掏钱;第三,已经很久没逛商场了,就当陪消遣;第四…”

“还有第四?”朝露瞪大眼睛看他。

“第四,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夏天对女孩来说是多好的季节啊,就喜欢穿着好看的裙子面前晃来晃去的。”

“褚老师,能不能解释下‘好看的裙子’的定义?清纯的?淑女的?野性奔放的?长裙?短裙?”朝露故意逗他。

“咳咳,长短皆宜。”

朝露见他发窘的样子,笑得肩膀乱抖:“好吧,听的。”

“猜,是最后一条理由说服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她。

朝露捧起他的左手,做了个要咬下去的假动作。

两嘻嘻笑笑地搭直达电梯直接下到女装那一层。最后,朝露选了两套及膝的连衣裙,不是什么奢侈品牌,但是质地精良,又都是合身的剪裁,粉蓝和鹅黄的颜色,衬得她的肌肤晶莹粉嫩,看得褚云衡眼睛发亮。他掏出钱包买单的时候,朝露没有和他争,只心里暗暗打算,日后再挑个机会,选些实用的礼物回赠他。

“刚刚那个腿瘸的男的,坐着的时候…哇——好帅。就是走路吓,象是中风过的。”

“年纪轻轻怎么会中风?”

“谁知道啊,难道是帕金森?女朋友那么漂亮。说,是不是看上他有钱?”

他们还没走出店门,就听见有背后窃窃私语了。

“哎,”朝露拿胳臂肘推推褚云衡,“她们说漂亮呢。”

他愣了愣,道:“是啊,她们也说好帅。”

两相视一笑。

听到别议论男友的残疾,她的心里不是没有丝毫痛楚的,只是,她不可以他面前显得意,越是如此的情形,她越要若无其事。屏蔽掉那些伤的字眼,选择性地聆听那些让觉得开心的话。这是和褚云衡一起,必须学会的一件事,对此她已经很明白了。

他们又商场附设的粤菜馆吃了晚饭,刚从餐厅出来,走了没几步,就听身后有喊她:“朝露!嘿!”

朝露回转身,见若枝提着两大袋购物袋正朝自己走过来。她也颇为意外,没想到这里会遇见老朋友。

“嗨,若枝!”面对突然出现的若枝,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然。

不久前若枝还曾经闲谈时说她最近象是交了桃花运,那个时候,她和褚云衡的关系还未确定,之后,她也没机会和她谈起与褚云衡交往的事。此刻这朵传说中的桃花突然站到若枝面前了,想也不用想,褚云衡一定会令她大跌眼镜。

情况比朝露预想的还要夸张,若枝半张着嘴,看了云衡好一会没说出话来。好等她回过神后还是很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好,…是朝露的高中同学、好朋友。”

“好,”褚云衡的声音沉稳而又彬彬有礼,只有朝露才能听出其中有一丝紧张,“是朝露的男朋友。”

“…嗨!”若枝迟疑了半天,憋出了一个字。

褚云衡微微调整了一下握手杖的姿势,朝若枝笑了笑。朝露看得出来,他的笑带着些忧心忡忡的不自然。

这会儿朝露自己缓过了神——她总不能让褚云衡一个面对“突发状况”,他面对的可是她这方面的朋友,她得替他挡档呀。别的办法没有,转移话题她还会:“若枝,家小鹏不用看吗?”

“他爸爸带他上奶奶家去了。家无聊,又找不到,只好自己出来瞎逛逛了。”

“找过?”朝露下意识地翻手机。果然,有若枝的未接电话。“不好意思,刚影院调了静音。”

“们两个…一起看电影去了?”若枝一愣,好像这是件多不可思议的事。

“是啊,刚看了部喜剧,特别搞笑,笑得腮帮子都疼了。”这完全不是夸大其词。有一幕戏让朝露把嘴里的爆米花都笑喷出来了。当时她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还好剧场里的灯是暗着的”,这才没有褚云衡面前出大糗。形象啊形象,恋爱中的,哪有不乎自己对方眼中的形象的!

若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朝露,可真像个恋爱中的女。”

“百分之百,如假包换。”朝露挽住褚云衡,大有“明证此,难道看不出来吗?”的意思。

褚云衡说:“要不,们找个地方坐下喝茶吧?”

“不了,孩子也快到家了,得回去了。”若枝微笑着说,“们还预备继续逛么?”

朝露知道褚云衡是勉力陪自己,然而他的脸上已经露出遮掩不住的疲态,于是她说:“们也打算回去了。”

若枝说:“送们吧。”

朝露说:“要是赶时间回去,就不要特地送们了,云衡住的地方有点远。”

“也没那么赶,说吧,去哪里?”

“*大附近的三花小区。”朝露说。她和若枝是多年的老朋友,有什么说什么,也很少客套。

“不用,可以打车,如果方便的话,能替送朝露回家吗?”褚云衡说。

若枝瞥了一眼褚云衡:“先送,再送她吧。别客气。”

若枝开车的时候很沉默,朝露本来想和她说说话,可又担心不小心提到什么不该提的,反而会触动到褚云衡。倒反而是褚云衡一路找些话题,和她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朝露听得出他心的忐忑,又不好表露什么,只是一路握着他的手。下车时,他对若枝谢了好几遍,深深看了一眼朝露才推开车门。从反光镜里,朝露看到他一直站楼道口,望着她的车子离去。苍茫夜色中,他的身影看上去比白天似乎还要单薄瘦削。

“朝露,每一个男朋友都是那么出意表。”若枝开着车,突然开口道。

朝露下意识地昂起下巴:“那个时候,大家觉得方蕴洲是天之骄子,配不上他;现,是否觉得云衡是残疾,是他配不上了?”

若枝不说话。

朝露缓了缓语气说:“当年和方蕴洲一起,说过们没结果,那话不好听可知道是为好才狠心对说实话;现看到了褚云衡,大约也能知道心里怎么想,有多少不能理解的地方。可知道——最感激什么?最最感谢的是今天他面前克制住了心中所想,没有当面伤害他。这一点对很重要很重要。谢谢!”

若枝叹气,摇头又摇头:“唉,这个笨女。都懒得骂。”

朝露嬉皮笑脸道:“骂吧骂吧,谁骂都生气,骂权当关心。只是保证,会慢慢发现,云衡是个很可爱的男。”

“可爱的男?可爱的男多了去了!”若枝一脸没好气的样子。“咱非得找这样的?”

朝露说:“是指他的残疾?说真的,也不想找这样的,可他正好就是这样的,而又非他不可。”

若枝若有所思地沉吟了半晌:“确定?确定不是当年受打击太大没恢复过来?”

“什么打击?说方蕴洲?”

“还谈过别的男朋友吗?”

“没了。”

若枝把车开得很慢:“朝露,成天看着方蕴洲,再想想现的男朋友,不难过?没对比?”

朝露老老实实地说:“第一,没有成天看着方蕴洲,只是和他共事,很忙,他更忙,们没空成天眉目传情;第二,也不难过,既不为过去的事难过,更不为现的感情难过,上回还说什么‘神采奕奕’来着,记得吗?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压根没拿褚云衡和方蕴洲比。他没必要去和方蕴洲作比较。他们各有各的好,只是,第四点——最重要的是,现爱的是褚云衡。”她不知不觉地套用了褚云衡说话的语气,一二三四把条目罗列得清清楚楚。

若枝朝右打了个方向盘:“算了,不谈这个…这礼拜六生日还记得吗?”

“记得呀,礼物都买好了,先不告诉是什么,到时给个惊喜。”

“现发觉,和对于‘惊喜’和‘惊吓’的定义有很大不同。”若枝意味深长地说。

朝露并不生气,她对若枝一向宽容,无论是当她牙尖嘴利还是私心作祟的时候,她一律都能给她找到可以体谅的借口。就是若枝对褚云衡抱持的态度,她也能充分理解。她自己尚且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彻底接受了他,遑论他?

“好了,如果愿意的话,到时可以带男朋友一起来家吃个便饭。”

“没问题啊,星期六的话,他应该也有空。”朝露一口答应下来,“对了,还没问,和潘海最近怎么样了。”

“别提了,就那样吧。很多事心照不宣罢了。”若枝的情绪有些低落。“昨天晚上还说下礼拜二要去泰国两个星期,说是公事,谁知道呢——懒得管。”

“那生日那天…”

“呵,”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礼物倒是给了,一个红宝石戒指,又留了张卡给,说是生日那天随安排,让玩得开心点。好吧,还是应当为他还记得有生日这回事感动的,不管是设了手机备忘录提醒还是什么的,起码证明他还乎的感受。”

朝露也不知该劝慰什么好,只好说:“那就玩得开心点吧,别多想了。”

若枝看了眼反光镜:“朝露,有时还真羡慕。”

“刚还劝来着,又说羡慕。”朝露笑。“

若枝把车停下,眼睛里带着迷蒙的雾气:“羡慕的是:还敢给、敢爱。”

作者有话要说:若枝的生日,会是鸿门宴吗?

33 讨好

周若枝的家坐落这座城市最贵的地段之一。这里生活配套设施齐全,又闹中取静。她所的小区以联体别墅为主,这个地段虽不是最高端的,房价也足以令绝大多数市民望之兴叹。

朝露和褚云衡让出租车若枝家门口停下。褚云衡下意识地用手抚了抚衬衫上的一道小褶,朝露见了便说:“今天不是来带面试的,吃个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