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女孩儿就该好好去爱好好去生活。青春如此短暂,不要叹老。偶尔可以停下来休息,但是别蹲下来张望。选择了一件事一条路就别轻易回头看。时不时问问自己,自己在干嘛?坚定了自己的步伐,就不要轻言放弃。妈妈说,自信的女孩儿才最美。

无论是对,或者是错,对自己来说首先对的就是坚持自己的选择。其次才是这个选择的对错,如果错了,那就承认。承认错误并不丢脸,丢脸的是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巴拔~你真好!”撒娇卖萌。

“嗯~”颇为享受地点点头。“那亲亲。”

如果一个男人,他敢说你的幸福他来建筑,他会弥补你的糊涂,让步你的任性,修复你的错误,承受你的痛苦,保守你的秘密满足你的需求守护你的美丽。嗯,逛街时还兼顾看护你的包包。那毫不犹豫地,爱他,嫁他,给他生个娃娃,好好一起一辈子吧!

宝贝告诉自己,要很珍惜很珍惜这个男人。身边无数的例子告诉她,相遇是几亿人中一次的缘分,而离开只是两个人的结局,相遇难,分手易,但世人往往看不到有缘无份的熙攘,总以为机会无限,所以不珍惜眼前人。人总是这样,悲伤时要一个肩膀,而开心时拥抱全世界。时光偷走的,永远是你眼皮底下看不见的珍贵。夏宝贝懂这个道理,所以,夏宝贝很珍惜江末修。

宝贝再往江末修的怀里缩了缩,从未有过的幸福此刻在心房里萦绕开来。这种强烈的幸福感,差点冲破眼眶化成泪雾而出。可是幸福不需要眼泪,所以她眨眨眼,绽开笑容,将所有幸福化作吻回报给这个男人。

第二天上班,虽然迟到了些些,但宝贝的精神头儿前所未有的足。偷偷摸摸钻进办公室,天天边整理文件边给她使眼色,不停用下巴指着叶大状的办公室。

点点头,先钻去茶水间,又花了半个多小时煮了杯咖啡,学着天天的狗腿样儿巴巴地送了进去。

叶昀书本埋首在文件堆里,闻到咖啡香便抬了下头,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手表,没说话。

“师父,喝咖啡。”各种讨好各种狗腿。“趁热喝。”

“嗯。”摆着架子,其实叶昀书心里已经给气乐了。原本还想说说她,他手下的人敢迟到一个小时的,这丫的是盘古开天第一人。可见着这家伙这小模样,气又突然没了。

“出去做事吧。待会儿你和天天去一趟陆立平(摩的司机)平时工作的地方,问问其他司机陆立平的情况。”交代下了任务。

宝贝点点头,心里大致有数了。

小家伙转头要走了,叶昀书晃晃手中的钢笔。“精神不错。”

这算是赞扬吧。宝贝笑笑,两人之间竟有丝心照不宣的默契。

进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宝贝就拉了天天出去压大马路了。公差。去了地下停车场,见着宝贝开的车天天嚷嚷了许久,最后干脆耍赖宝贝不请客她就仇富了。

去了陆立平工作的地方,大太阳下路边停着许多辆摩的。摩的司机大都晒得很黑,为了生计晒出的年轮。宝贝两人初生牛犊,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了是负责陆立平这个案子的律师的助理,想问他们一些关于陆立平的问题,自然的,得到的全是防备的眼神,更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出来时哪里预料到会遇见这样的情况,但宝贝只失落了一下下,就又打气精神来应付眼前的状况了。他们家老爷说了,得把必须走的路走漂亮才可以走想走的路,也要学着自己长大。

于是,宝贝用了最笨的方法,蹲在路边等着。跟没生意的摩的司机唠嗑儿,人去做生意了,她就转个目标跟其他人套近乎。

你瞧俩娇滴滴的女孩儿,穿得光鲜亮丽的,蹲在一群晒得黑炭儿似的司机里头,画面看起来真心不协调。起先天天也讲义气地陪她一起蹲着,可后来实在经不住晒,打了个手势逃似的躲进不远处的麦当劳。

“小姑娘,你回去吧。”一个摩的司机开口劝道。

“您先跟我聊聊天呗。”跟江先生学的一招赖功。

几个摩的司机也是有些年纪的中年人,儿女十多岁,看到这么个比他们孩子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这么认真地想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心里多少是有好感的。

“你过来。”几人互相对视了会儿,其中一人朝宝贝招手。

宝贝立马站了起来。蹲久了突然站起来有一瞬间的头晕,眼前还黑了一阵儿。宝贝缓了缓气儿,还是扬着笑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

“你想问我们就问,不过咱可得先跟你说,我们不会去法院说什么的。”

宝贝猛点头,掏出录音笔。“那师傅您建议我录音吗?”

“你录吧你录吧。”司机扬扬手表示不介意。

“谢谢您。”宝贝打开录音笔的开关,确认已经开始录音了,先说了录音地点和人物,这才开始问问题。“您能跟我说说陆立平是什么样的人吗?”

“老陆,性子有些急,但为人挺热心的,是个好人哪。”

“那平时和你们相触地怎么样?”

“挺好的,偶尔当然会抢一下生意。他们一家老小就他一个有谋生能力,所以老陆特别拼命,来得比我们早,有时生意好的时候还会跑夜场。”

“您是说他超时工作?”

摩的司机皱皱眉,但最后还是应了。“养家糊口,没法子。”

“他会违反交通规则吗?”宝贝又问。

问题挺直的,要是在法庭上这么没技巧的问法肯定没有下文了。可是面对一群淳朴又没什么文化的大叔,宝贝这提问显然有些幼稚。

一直没开口的一位司机一声嗤笑。“姑娘,你没坐过摩的吧?”

“还真没坐过。”宝贝挠挠后脑勺,摇头。

“那你得坐坐看。北京城这交通,也就摩的能通行大街小巷的。路再堵咱们都能给你钻过去。实话跟你说吧,交通规则那是有交警在的时候,咱们也想遵守啊,可是能多拉一趟生意更重要。甭管陆立平了,咱们在场的这些,谁没闯过红灯,谁没逆向过。”

宝贝咬咬下唇,觉得下面那个问题是硬挤出来的。“那陆立平也……时常闯红灯,逆向行驶?”

“必须的!”

“谢谢您。”宝贝不明白为什么此刻她心里会有一丝愧疚。

“姑娘啊,咱们没读过书不懂法律什么的,你们要是能帮老陆他们家就使劲儿帮。如今老陆一死,他们家的主心骨也就没了,将来这些个孤儿寡母的也不知道要怎么活下来。唉!”

最后那声叹息也重重地砸在了宝贝心上。她关了录音笔,最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后来她告诉自己,她有自己的立场。

宝贝不知道的是,马路对面的一辆偶然经过等红绿灯的奔驰车后来一直停在那里。车里面的男人远远地陪着她度过了整个探访。

“大江先生……”秘书不止一次提醒江末修约见客户的时间已经过了许久。

“嗯。”点头,可是继续看着,更没有让司机开车的意思。

看着她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小脸江末修心疼地无以复加,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下车把她带走,让她别做了,他养她一辈子。可那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夏宝贝,她正处在她人生最重要的阶段。她将来要从事的事业可能要面对无数个类似的情况,可她还在迷惘,这孩子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成为一个怎么样的律师,甚至她还没找到自己的信念。可是,她又那么真实地在迅速成长着。这是他爱的女人,而他坚信的一点是,她能行。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支持她陪伴她。像此刻这种无声的陪伴。

有时江末修宁愿希望宝贝能像一般的千金小姐那样没有追求整日只知道逛街刷卡,在他看来至少这样的生活不会太累。可现在的宝贝却又让他骄傲着,这孩子很努力地想要让自己成长,想让自己能配得上他。

夏宝贝,无论选择从事什么行业,再平凡的行业,一旦认真,想要事有所成,势必要一起带上自己的梦想和灵魂。夏宝贝,这你懂吗?

夏宝贝,温柔要有,但不是妥协,坚持要有,但不是偏激,希望你能,在安静淡然中,不慌不忙的坚强。

所以,夏宝贝,加油。

 

Chapter 53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这时间!!我这么勤劳!需要排队献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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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表达对自己半途溜走的歉意,天天请宝贝吃了个甜筒。宝贝欣然接受却无限鄙视天天。东北腔。“哎呀你也太抠了!”

见着小丫头乐呵呵地舔着甜筒去到停车场,江末修这才让司机开车。“给乐小姐打个电话,就说,我刚才胃疼去了趟医院,现在去她那边。”

助理擦冷汗点头招办。老板您为了偷窥未来老板娘这么咒自己哪!

宝贝回到事务所,将录音笔的内容给叶昀书听了一次。后者没夸她可却在几个关键的总结性提问上连连点头。叶昀书手头好几个案子,自然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虽然对这个案子他颇为重视,但另外一个强奸案更让他上心。

有时宝贝觉得自己弄不清叶昀书的想法。说他富有责任感,又不尽然,车祸案他就帮着富人打穷人;说他只认钱权,可强奸案又是他主动找的受害者揽下的案子。受害者不接受私了,报纸杂志的记者不敢曝光,唯独通过网络,要知道加害人可是某政府高官。因为网民和社会各界的压力,迫使案件发展台面化,如今进入司法程序,任何一个进展都牵动着千万网民的心。

还是为了名?想要名利双收?亦或者律师本来就是个亦正亦邪的职业?

“师父,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问。”叶昀书连头都没有抬。他快速翻阅文件,重点处已经标好了记号。

“如果这个案子我们赢了,陆立平的家人该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叶昀书停下了笔,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放弃这个案子吗?”

宝贝连忙摇摇头,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叶昀书轻轻一笑。“等着帮王建德处理官司的律师很多,但他相信我能帮他处理好这个官司。如今刚刚刑拘,离司法还很远,如果可以私了是最理想的途径。”放下笔,往椅背一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夏宝贝,首先我是一个律师,这是我的职业,我的事业赋予我的职责是,尽心尽力地帮助我的当事人赢得最多的利益。我不能事先对任何人有预设立场,无论这个人有罪无罪。”

“您觉得王建德应该无罪吗?”宝贝茫然。

“从道德上,是,他罪大恶极。但从法律上,只有能法官能量刑。”

“酒后驾驶,撞死人,法官没判之前,他就没犯法?”

“犯法与有罪是两码事。”叶昀书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搓搓鼻尖。“我喜欢很多事情在我的掌握之中,既然这个案子到了我的手里,我就会让它按照我的想法进行下去。”

“那,是非公道怎么办?”

这回叶昀书笑出了声,似乎在笑宝贝的天真。“夏宝贝,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情,不止在中国,无论在哪个国家,并不是所有的正义都得以伸张的。或许你可以这么想,万一案子到了别的律师手中以后可能会产生对陆立平一家更差劲的结果呢?而且,就算陆立平一家赢了这个官司,又如何?你觉得他们家欠一个公道吗?公道,能当饭吃吗?”

宝贝咬着下唇,久久不语。最后,她点点头。“师父,我知道了。”

“那还不快去干活?”还是笑。今儿叶昀书尤其笑容可掬。

“嗯!”用力点头,目光也渐渐清明。

宝贝想,也许,叶昀书是对的。按照中国现行的法律制度,即使陆立平一家赢了这个官司他们能获得的赔偿也是有限。这个案子刚发生没几天,王建德刚刚自首被刑事拘留,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走到法律程序。作为律师,叶昀书已经让王建德承认酒后驾驶,并提出庭外和解,对陆家提出的赔偿金高达三百万人民币,如果陆家人接受这样的提议,那么陆家撤诉。这个国家有许许多多不合理的存在,例如人命是可以用钱买断的。

当然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而之所以让宝贝去探访其他摩的司机了解陆立平的为人,无非是两手准备中最坏的打算,法庭相见。届时还是认罪,但势必要抓住陆立平不遵守交通规则这点上做文章。那么陆家人面临的最差的结果可能就是,王建德酒后驾驶,过失杀人,陆立平因违反交通规则对交通事故负有同样的责任,毕竟出事故的地点是在一条单行道上,轿车和摩托车迎面撞上,而王建德并未逆向行驶。

按照叶昀书的水准,绝对能争取到最轻的罚责,届时陆家别说什么是非公道,连赔偿都可能没有。

所以叶昀书刚开始就说有的打,可是王建德的父亲王怀民宁愿花钱消灾。三百万对他们王家来说是小钱,如果闹上法庭,王家丢不起这个脸,王家绝对不能有一个杀人犯继承人。王建德作为王家的独子,家族不可能任由他的人生染上污点。

宝贝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但对陆家人来说,三百万的赔偿比一场胜诉更加有意义。

也许这个案子根本就不用走到法庭那一步,社会上听说过的许多的案例,不就是如此用人民币来解决一切吗?多可悲。

可是从叶昀书的言辞之间宝贝发现,这是他在保证自己当事人利益的情况下,能为陆家人争取到的最大的补偿了。认罪,一个道歉,一笔能保证陆家人生活的卖命钱。要是换成别的律师,可能陆家人什么都没有了,或者最后得了一个说法公道,可今后的生活却从此失了保障。

似乎,今天,宝贝对她的这位师父突然有了新的认识。

其实他这人面恶心善对吧。平时表现得酷酷的,不苟言笑,甚至有时候有些凶神恶煞,但其实他心里有那么一团火啊,烧啊烧啊烧,闷着烧。

闷骚型的大状。

宝贝捂着嘴偷笑。

叶昀书眉一挑。眼前这小丫头是名目张当地背着他偷偷在心里编排他?真是皮痒了!

这是宝贝第一次随着叶昀书见事故双方,原本是一场鸿门宴,可陆家人拒绝出席,于是,见面的地点毫无办法地变成了陆家租住的小房子。

说小房子可能还客气了。陆家住在老城区,很古老的弄堂四合院儿里。被改得面目全非的院子,三间大房硬是被隔成了六个小房间,租住给了六户人家。低压压的屋顶,给人一种压迫感。院中随意搭建的违规简易棚,可能大风一吹就给掀了。

二十平米不到的屋子里挤着住了一家人,一张木床,一张上下铺,烧饭的炉子就放在门口的走道上,地上窗上满是油垢。浴室卫生间是搭在院里的一个拼凑的砖瓦房,浴室的门很像是从别的地方拆下来再被搬来这里的,六家人共用一个浴室卫生间。

两张床下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铁皮床下还放着一个尿桶,晚上给女人和孩子用的,甚至经年累月后屋里弥漫着一股隐隐不散的尿骚味。

陆家的女主人李秀兰是个目不识丁的农村人,男人来京里打工了,便带着孩子也跟了来。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最大的十岁,最小的不过两岁。虽然家境不好,但三个孩子被打理地干干净净的,也许是知道家里发生了很大的事情,最小的儿子呆在大姐怀里,怯生生地看着一群衣着光鲜的到访者。

说是来道歉,可来的却是王建德的父亲。那二世祖并不觉得自己的过错有多严重,在他看来用钱能解决的事情他全然不会放在心上。让他大爷来给这么一群“下等人”赔礼道歉,他肯定要坏事。

王怀民看到陆家人这样的环境也有些意外,但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动声色地等律师先开口。宝贝站在最后头,心里酸酸的,看到那三个孩子的眼神更是难受。

只有叶昀书,还是淡淡的。

李秀兰突然之间没了男人一下失去了主心骨,要不是三个孩子,她可能早垮了。叶昀书给陆家人介绍了王怀民的身份,李秀兰哭喊着扑上来要打人,王怀民的秘书助理原本想要阻挡但被王怀民一个眼神制止。于是王怀民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拳,农村干惯了农活的女人,盛怒激动之下力道可想而知了。

宝贝去看叶昀书的表情,竟看到他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

当然不能表现地太明显。等李秀兰狠揍了十来下,有些体力不支了,叶昀书才去扶住了李秀兰。

“大嫂子,今儿来就是给您赔不是的,不止赔不是,还想跟您谈谈赔偿的问题。”在李秀兰开口拒绝前叶昀书又说。“我知道您不稀罕这几个钱,钱根本赔不了人命。可是,大嫂子,您得想想这三个孩子。他们已经没有了爸爸了,将来读书,甚至生活该怎么办。”

这话很残酷,却也是目前最现实的问题。李秀兰哭归哭,但还是听进去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恨恨地看着叶昀书,但也没有再做出其他激动的行为。

叶昀书朝宝贝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上前从叶昀书怀里接过了李秀兰。毕竟男女有别,这种场合带着宝贝,就是要在这样的时刻让她发挥女性优势的。

倒是叶昀书对宝贝刮目相看了。上班开名车拿名包,上班至今十多天可服装还没重样过的娇娇女,让她扶个刚在地上打完滚满脸眼泪鼻涕的妇女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宝贝将李秀兰扶到床上去坐好,自个儿坐到她身边让她可以靠在自己身上。还掏出包包里的纸巾出来帮着擦拭脸,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和嫌恶。你瞧瞧她的白色名贵衬衫,也不知道从哪里蹭到了块铁锈,可这孩子没当回事。要是一般白领早要心疼死了,当然和家世也有关,但这孩子就是显得特大气。

不止这样,她还提醒李秀兰该让孩子们回避一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小的还不记事,可大的早就懂事了。李秀兰也明白,颤着声音让大丫头带着弟弟妹妹到院子里去做功课。孩子也听话,被唤作大丫头的大女儿牵着妹妹背着弟弟就出去了。

王怀民还是道歉,王建德正在刑拘,他表示等儿子放出来后一定把他丢到军队让他好好改造。宝贝听得直皱眉头,改造得去劳改所!你当军队是你家后院,专收垃圾次品的地方哪,改造儿子扔军队?!

李秀兰没有吱声,直到话题涉及到最敏感的赔偿金问题才稍稍抬了抬眼。此刻陆家女主人显得特别无助,她不懂法律,面对这么重要的问题,身边也没有个可以给她出主意为她争取利益的人。

如果不是立场问题,宝贝早就想开口跟王怀民讨价还价了。

抬头,对上了叶昀书似笑非笑的眼睛,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三百万对陆家人来说根本是个天文数字,就算陆立平在世开一辈子摩的也没有三百万。李秀兰乍一听到这个数字有些犯晕,所以迟迟没有应答。

“价格我们还是可以商量的,大嫂子您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要是真的上了法庭,判下来的赔偿金可能只有几十万甚至几万。陆大哥不在了,您得多为孩子们考虑考虑。”叶昀书适时开口,还是拿孩子说事儿。听起来像是在劝李秀兰,可宝贝算是听出来了,这丫的是在变相替陆家人争取。

王怀民道完歉就把商讨事宜交给了叶昀书和他的秘书,这会儿见叶昀书这么说,李秀兰迟迟没有点头,眉一皱,但语气却并仍是诚恳。“我知道跟您说钱太过分了,可也请您了解我这个做父亲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儿子坐牢。五百万,我会再让人在您老家买套房子,您和陆先生三个孩子回乡后的入学就读问题我也会帮您处理好,还有您的工作问题。就请您,可怜天下父母心,成全我的一番恳求,我这个父亲能为那个不孝子做的,也就这些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面儿上好听,可话底下的意思无非就是,五百万,别再跟老子讨价还价了。

宝贝用力掐了李秀兰一下,后者一个激灵,眼神这才清明了些。于是宝贝又把适才王怀民说的话轻声在李秀兰耳边再说了一次,又加进许多劝说的话。

李秀兰流着泪,缓缓点了点头。

屋里的大人在讨论的是人命与钱之间的问题,屋外,三个孩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大丫头膝盖上坐着弟弟,面前铺着一本作业本;二丫头拿着一根竹筷子在戳地上的泥巴玩。

既然李秀兰已经点头答应,那王怀民的目的也达到了,他低声交代了几句,便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了叶昀书和他的秘书,自己起身准备要走。走到门口,三个孩子齐齐看了过来,二丫头手里还捏着竹筷子,但慢慢站了起来,她看着门口这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脆生生地开口。“我不要钱,我要爸爸。”

宝贝明显感到怀里的身体一震,随后李秀兰又嚎啕哭了起来。

“我不要钱!我要爸爸!”二丫头再说了一次,声音大了些。

王怀民整了整衣服,对助理点点头,后者在他前面引路。

“我!不!要!钱!我!要!爸!爸!”二丫头尖着嗓子一字一顿地吼着,俯身抓了块土朝着转身要走的王怀民扔去。

土砸到王怀民的背上,他脚步微微一缓,但随即更加快了脚步,转眼就拐出了小四合院。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人走远了,二丫头还在喊。王怀民走在巷弄里,听到孩子的哭声,还有大丫头低声安抚的哽咽声,瞬间,竟犹如芒刺在背。

孩子他们无知,可最真实啊。五百万、一套房子、一个工作,都换不回疼他们爱他们的爸爸。

那套房子陆家人怎么住得安生?这五百万保障了陆家人今后的生活,可往后他们每花一分钱,都会想起他们的爸爸。这是用爸爸的生命换来的钱,每一分,都能掐出血来!

敞开的门,宝贝愣愣地看着院子里的三个孩子。小儿子抱着大丫头的腿在哭,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哭什么,二丫头扔完土,蹲在适才玩土的地方也在大哭,只有大丫头,这孩子的目光尤其倔强,她咬着牙,强忍着泪水,双手微微颤抖着。

“二丫,照顾好弟弟,姐姐去做饭啊,弟弟和妈妈都饿了。”将弟弟交给二丫头,大丫头背过身,抬起右手做了个拭泪的动作。

二丫头很听大丫头的话,虽然还在哭,但还是把弟弟接了过去。只是嘴里还在轻声呢喃着要爸爸的话。大丫头低声让她别再说了,妈妈听了会伤心。二丫头便也不再说。

十岁和六岁的小女孩儿,穷啊,可还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她们本来还是赖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的闺女啊,这么小的年纪,失去了爸爸,几乎一瞬间,姐妹俩就被迫长大了。尤其是大丫头,她知道自己是姐姐,她不能让妈妈再替他们姐弟担心了,以及,她要替死去的爸爸好好照顾弟弟妹妹。

宝贝突然想起了莫泊桑在《羊脂球》里的一段话: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糟。我觉得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时,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

从陆家的小四合院出来,宝贝心情格外沉重。后续的法律问题全交给了叶昀书,其他事情则交给了王怀民的秘书。

“有什么感觉?”叶昀书与宝贝并排走在一起。巷弄与他们停车的地方有很长很长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