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子郁坐在地上,一手攀着沙发,一手拿着已经喝得只剩下半瓶的白酒。

他赤红的眼睛里面尽是怨愤与不甘,像一头发狂的野兽,里面烧着熊熊烈火。

他的脸上是一片青寒之色,比这个季节还要萧冷,还要沉痛。

他拿起酒,又是一口猛东灌进嘴里,酒水自下巴流经他敞开的胸口,随着他胸前的起伏反射着灯光的暖色,显得格外魅惑。

为了早点见到陌白,今天他特意加急赶完了一天的工作。

而当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两个仆人跪在地上向他请罪。

在得知陌白离开了以后,他整个人都蒙了。

那一刻,他感觉眼前所有的一切色彩都变成了黑白,那些他一直坚持的东西突然间像唐古拉山坍塌一样,来得轰轰烈烈,毫无预兆。

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够周全,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和外面的人联系上的,而又是谁当了这个好事者。

他恨自己的百密一疏,但是更让他心冷的是她的绝情无义。

他一直以为她多少是爱他的,是理解他的。

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她就这样的走了,走得那么坚决,那么洒脱,竟然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给他留下。

他不是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对她而言是有些过分,有些自私。

他又何尝不明白她要的是什么。

他不是不想给她,只是他需要时间。

为什么她就不愿意相信他,给他多点时间让他证明呢。

“少爷,你不能再喝了,要不然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一直站在旁边许久的仆人甲终于还是近到寒子郁的身边劝慰道。

自从迷药醒来后发现陌白不在,她们就知道出大事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她们最后只能选择跪求来达到最轻的责罚。

只是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寒子郁在听到消息后,责罚的不是她们而是他自己。

看着寒子郁的表情越来越阴冷,那强大的气场让她们谁也不敢靠近,所以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家里藏有的酒,白的,红的轮着喝。

原本她们是打算就这样混过去的,可是寒子郁痛苦到自残的行为,她们再也看不下去了。

“滚开…,你们统统都滚…”仆人还没有来得及接触到寒子郁,就被他一个酒瓶砸了过来,然后就听见怦的一声,瓶子碎了一地。

两仆人‘啊’的一声大叫,抱成了一团。

“除了小白,你们谁也不许靠近我,我讨厌你们这些女人。”

“讨厌你们,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可恶的女人,害我把小白弄丢了。”

“如果不是你们,她就不会离开我,不会抛弃我…”

寒子郁恶狠狠地瞪着两个女仆语无伦次的骂着,眼睛里闪凶神恶煞的光芒。

虽然他心里怨陌白的不辞而别,但是他更恨宋佳玉的的无端介入。

如果不是她,他和陌白之间就不会有那么多阻碍,那么多隔阂,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少…少爷,你喝醉了,我…我们扶你去休息吧。”女仆乙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稳住自己的气息,然后缓缓的向寒子郁靠近。

“不用你们管,你们走,都走,我要等小白回来…等她回来,她不会不要我的…”寒子郁呢喃着,然后就一头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酒醉,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他才醒过来,只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感觉到头脑发昏,想要回忆起昨天晚上的种种,却像断片一样,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他的手习惯性的伸向一侧,却发现早已经没有了熟悉的人和温暖的气息。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真的不在了。

他多么希望,那断片的一段,把她的离开也一起放进去,告诉他,那只是个梦而已。

“少爷,你醒了,我们为你煮了提神醒脑汤,你先喝一点吧。”就在这时,女仆甲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进来,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寒子郁脸色一沉,大吼了一声。

这个房间是他和她共有的空间,他不允许再有第三者踏入,虽然不用说,昨天晚上她们肯定来过。

“可是…”女仆身体一颤,汤药立刻洒出了些,溅在她紧扣在碗沿的大拇上,烫得她直哆嗦。

“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寒子郁的分贝又提高了一些。

现在的他,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这么些日子,他已经习惯有她在的生活,习惯了有她的安静,她的气息。

他原本以为,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多少会对他有些点眷恋。

只是没想到她还是那么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他。

“吃完午饭,你们就离开这里吧。”寒子郁裹着睡袍,下楼,对着正站在餐桌边上战战兢兢的两仆人说道。

本来她们就是他专门挑来伺候她的,既然她都不在了,她们留下来只会勾到他的伤心处。

“少爷…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可是请你不要赶我们走。”两女仆齐齐跪了下来,声音里充满着害怕。

“我不养闲人。”寒子郁坐到椅子上,看着那做得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却无半点食欲。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少奶奶回来的。”女仆甲立刻应声,她知道这句话会戳中寒子郁的软胁,甚至会惹得他爆怒,可是这是她们唯一的出路了。

她们都贫苦出身的孩子,除了会照顾人,几乎没有别的一技之长。

而这样的工资待遇对从事她们这个行业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抱上了一棵摇钱树。

她们知道寒子郁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更改,当然只有陌白是个例外。

所以她们用陌白在赌,赌这个女人在他心目中还有没有分量。

“你觉得她还会回来吗?”寒子郁眯着眼睛,里面尽是嘲讽。

如果会回来,又怎么会离开呢。

“肯定会的。”仆人乙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说个理由来听听。”寒子郁感觉此刻自己特别需要一个让他振奋的理由。

“因为她爱你。”仆人将眉头抬起,纯净的目光与寒子郁相对。

、爱之表现?好坏消息

仆人的一句话,让寒子郁顿时陷入了沉寂之中。

她说她爱他,可是既然爱他,为什么还要一个人离开。

这一声爱,让他觉得心疼又讽刺。

于是,那寒子郁那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立刻就变成了黑色。

似乎感觉到了寒子郁心里所想。

自知如果再不自救,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于是立刻加了一句:“少爷,你是不知道,你每次开车出去的时候,少奶奶总是会坐站在窗前望着,直到车子再也看不见才会转身。”

“每天晚上你回来前,她也会站在院子里等你回来,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

“而且她经常会要求我们炖一些补肾的汤给你喝。”说到这句的时候,仆人乙立刻脸红得低了下来。

“还有,还有,这些天少奶奶偶尔会找我们聊天,聊的内容三句都不离少爷你。”仆人甲也立刻附和。

“而且我经常看到少奶奶盯着手里的那枚戒指发呆。”

不提到戒指,也许寒子郁还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两个仆人自我的错觉,可是那枚戒指对他和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给过她摘下来的机会,可是她却没有,这说明什么,这一刻他突然感到心底有一股真气在全身游走,然后将他的七经八脉全部打通。

倘若不是她们提醒,也许他真的可能就放弃了,而这一句话却给了他无限的能量,让他瞬间满血复活。

“那你们告诉我,为什么她要离开我?”寒子郁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了一些。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她不差,只要他能给的,他都愿意一一满足她。

两仆人虽然还是战战兢兢,可是感觉到寒子郁的语气有明显的缓和,于是就大胆了一些。

“少爷,你能保证我们说完你不生气吗?”仆人甲试探性的问道。

她们虽然是下人,可是这些老板们的脾气她们可是摸得准准的,一个不小心,可能饭碗就没了。

“你们尽管说,说得在理,就留在这里。”寒子郁很认真的回答。

他知道自己情商很低,所以他一直靠着宠溺和耐心在尽着一个男朋友的责任,但是现在他发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用的。

他需要一个能给他指点迷津的人,他也曾经很诚恳地向许鸣飞取过经,只是结果却适得其反。

虽然面前这两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并没有多少经验,但是她们敏锐的观察力和对情感的理解能力却可以给他上一堂不错的教育课。

“我觉得少爷你虽然给了少奶奶很好的物质条件,但是却不懂她到底要的是什么?”

“我们和少奶奶接触不多,但是我们看得出来,她对物质的要求并不是特别高。”

“少爷你带她回来,却不让她和外界接触,这就好比把一只想要自由的鸟儿放进了一座金笼子里。”

“她想飞,却飞不出去,所以慢慢的她就会焦虑,会反抗。”

“还有,少爷,你在外面忙工作,可是少奶奶却完全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虽然知道少爷你爱她,疼她,可是我们身为下人也明白,她的身份根本见不得光,虽然和我们叫她少奶奶,可她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像少奶奶那样清有思想有见地,追求自由的女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生活。”

“连你们也这样看?”寒子郁脸色有些阴冷,在他心里,只是她才配做他寒子郁的妻子,他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是连旁人都觉得他和她的关系都是灰色的。

看来,果然很多事,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少爷说句不好听的话,你里里外外安排了这么多人盯着少奶奶,不让她出去,又对她那么好。凡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说是死,说了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女仆于是大着胆子解释道,

“我都说过我会让她明正言顺的成为我的妻子,她为什么就不能给我点时间?”寒子郁有些不能理解的问道。

“少爷你承诺了少奶奶,可是你没有给他期限,所以她看不到希望。”

“而且你每天在外面忙东忙西,你也没有透露给过她。”

“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我知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只有相互信任,共同进退,相互协持,才能很好的走下去。”

“你虽然给了少奶奶宠爱,满足了她的物质需求,但是她看不到你的诚意。”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仆人这一席简单的话后,寒子郁感觉自己突然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

想不到自己可以经营那么大的公司,在感情上的认知却不如这两个小毛丫头。

他先前以为,等到大事即成时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就能把所有亏欠她的一切都弥补了。

可是他忘记了,时间是一把又刃剑,它可以成全你的事业,也会在她的心里留下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伤痕。

“那你们说,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再次回到我的身边?”寒子郁迫切的问道,此刻早已忘记了主仆间的差别。

有的只是一个男人对自己所爱女人的深深期盼

他知道,她既然会走得这么无声无息,那么他要找她,除非她自愿,要不然,即使见到了,她还是会离开。

两个女仆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诚意很重要。”

“诚意?”寒子郁重复着这两个字眉头轻凝,嘴角划过一丝苦涩的笑,长出一口气,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苏沐航的小洋楼里。

陌白正抱着一堆漫画书窝在沙发上非常陶醉的看着,茶几上的小饼干已经被她吃得所剩无几。

“喂,陌白同志,麻烦你敬业一点好不,你是我的助理,不是我养的老鼠,这才几天,我这模具大厅都快变成零食铺了,我见过自来熟的,还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苏沐航抱臂抱怨。

“一个男人哪那么小气,东西是我自己买的,我只过是征用了一下你不用的空地而已。”陌白脸都没抬一下,嘴上却头头是道。

“可是我现在连自己用的东西都找不到了。”苏沐航声音的分贝顿时大了一些。

“你这客厅不就那几架模型吗,我又没有动过,再说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整理好放柜子里了,而且每个柜子里面放了什么,我都有贴标签。”陌白翻了翻白眼,然后唾弃道:“你说你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个人生活怎么那么不检点。”

“我个人生活怎么不检点了?”对于诋毁自己偶像形象的言语,苏沐航作了严厉了批驳。

“你一个房间的垃圾都可以装一个大卡车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那样的环境里面生存下来的。”陌白脸上是极度的唾弃。

“要不然我怎么会招个助理呢,你以为我钱多啊。”苏沐航撇撇嘴,说得理所当然。

虽然他是公众人物,但是他并不喜欢外人插手他的生活,当然,除了陌白。

“切。”陌白不以为然,继续鄙视之。

“对了,我给你带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你要先听哪个?”

、照片风波?谁之黑手

“这两个消息我和有关系?”陌白扬了扬脸,一脸的无所谓。

她向来有这样的习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不想关心。

别人的事情,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拿别人的事情给自己惹添恼,更非明智的选择。

“你说呢?”苏沐航坐了下来,又是一副慵懒的作派,只是眉宇间的凝重却暴露了他的不安。

当然这种不安只有他自己清楚。

“嗯,我这人喜欢先甜后苦,所以先说好消息吧。”陌白将看到的书页做了个标记,然后摊放到一旁,接着一本正经的坐好看着苏沐航。

苏沐航解开自己白色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露出性感的一块肉色,然后非常暧昧的勾起嘴角说道:“好消息就是,宋佳玉准备和寒子郁解除婚约了。”

陌白的身体轻轻一颤,愣愣的看着苏沐航,过了许久才恢复表情:“SO?”

“你离开寒子郁不就是因为他给你的身份不明朗吗,现在你有机会了。”苏沐航玩味的看着陌白,但那双眼睛里却带着剔透的探寻。

他想知道此时此刻,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陌白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希望通过她的反应看清楚她最真实的想法。

“我在这住得好好的,干嘛要去倒贴别人啊?再说了,我虽然住了你的房子,可是你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赶人吧,更何况,我也不是白吃白住,你用得着这么小心眼吗?”陌白噼里啪啦一口气说了一堆。

其实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她的内心深处确实有一股难以言状的小欣喜流过。

可是最后理智还是把她拖回了现实。

即便他和宋佳玉解除了婚约,她和他也未必能在一起。

且不说许鸣飞的各种威胁,单是她从别墅里逃出来,就已经成了她和寒子郁之间不可能跨越的沟壑。

从离开寒子郁别墅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的关系。

因为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容忍自己爱的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她不想再给自己任何奢望,既然已经决定做了的事情,那么就不能再后悔。

与其抱着那低贱的希望再回去那个不真实的梦里,不如斩断以往的种种,好好地寻找新的生活轨迹。

人生,不是少了谁就不可以的。

见陌白脸上并没有露出想像当中的喜悦,苏沐航一直悬着的心才突然放了下来。

“你说如果世界上的女人都像你这么绝情,那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要去搅基了?”

陌白将心中的苦涩掩饰好,淡淡的笑道:“不一定要搅基,可以变性啊,如果我是男人,我找不到女人的话,我就变性成女人,然后想办法嫁给我不喜欢的男人。”

“你这女人还真是阴毒,难怪寒子郁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不知道哪个男人那么‘幸运’。”苏沐航脸上满是幸灾乐祸,心里的乌云也被陌白这轻松的回答一扫而空。

“他做什么了?”陌白下意识的问道。

苏沐航一脸玩味的笑,定定的看着陌白好几秒钟才回答道:“这也是我想和你说的坏消息。”

“我想可能是因为被你伤到了,所以他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你还真别说,寒子郁女人的扮相真的是没得说,如果他真是个女人,但凡一个男人都会为他疯狂的。”

“不过现在,即便他不是一个女人,也依然会有很多男人想要把他弄上床去。”

“这果然是一个菊花残,满腚伤的时代。”

苏沐航不由得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