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瞧香菱,换了衣裳,又好好的梳洗打扮一番,整个人显的娇小可爱,容貌也好,比宝钗也不差什么,便低头暗自思量,这香菱恐和自家当真有缘,不然前世哥哥为她打死人命,今世自己又这般凑巧的遇上她,或者,自家哥哥以后还要着落于她身上。

薛太太倒并没有发现宝钗的异常,只顾劝香菱多吃些饭食,薛蟠也在一旁劝着,只说要把香菱养的白白胖胖。

这白胖一词出来,薛太太瞧见自家一双儿女均是白白胖胖的,便也动了心思,决定这些时日也把香菱养的跟自家儿女一样。

吃过晚饭,宝钗说要带香菱去她屋里玩耍相伴,薛太太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

宝钗便牵着香菱的手一边散步一边回屋,回去后她又和香菱说了会儿子话香菱便困倦了,想来今日挨了打,又被人救将出来,对于香菱的刺激也颇大,她能坚持到如今也着实不易,宝钗便让莺儿伺侯香菱先睡,她自己倒在灯下看了会儿子书。

放下书本,宝钗叫过莺儿来悄声问:“大爷如何把她带回来了。”

莺儿压低声音:“听颂儿说,大爷跟着衙役去充英雄,风到拐子打这位姑娘,也不知怎的竟是冲过去和拐子打将起来,更是把姑娘护在身后,倒得了这姑娘的感激,去衙门时愣时拽着大爷的衣服不撒手,后府衙里的人问她家在何处,姓甚名谁她都只不知,衙门也颇为为难,大爷许是觉得她可怜,便拍着胸脯说要带她回来为她寻家人。”

敢情是自家哥哥血气上头,要在弱女子面前做这救世之主了。

宝钗心里暗笑,想了一番,又觉得香菱和自家哥哥倒也是有缘。

又一想,前一世香菱也是因着哥哥而死,这一世,莫不是哥哥要还香菱一番情意?

想不通,宝钗也便不再去想,只看着前世和香菱的情意,能帮的她也帮上也把,总之对得起自己的心便是了。

她才要睡下,便听到外边敲门声传来,叫莺儿开门去瞧,原来竟是哥哥屋里的小丫头名小喜的,小喜进门,宝钗见她拿着一只玻璃小吊灯快步过来,把灯放到桌上对宝钗笑笑:“大爷让我来告诉姑娘一声,他已经叫人去寻香菱的父母,叫姑娘莫担心。”

宝钗应下,又问了几句薛蟠可好的话,便让莺儿拿了一把铜钱给小喜,打发她出去。

等小喜走后,宝钗才换了衣裳睡下,半夜,香菱倒是说了些梦话,多是叫不要打她的惊恐之语,后又念着什么爹妈之类的,想来,也是思念家人的。

其后几日,宝钗每日上学读书,回来时也教香菱识字念书,香菱本就通透,外加着实用功,没几日便能识百十来字,便是算数上也有些天分,宝钗本好为人师,见她爱学,又下了一番功夫教她。

薛蟠每日跟着管事学做生意,回来时便带些小玩意分给宝钗和香菱,又把外边的见闻说给她们,哄她们开心,这般日子过的着实自在。

忽一日,派出去打探香菱消息的下人回来,却说找着香菱的父母了。

宝钗赶紧让雀儿去打听,等雀儿回来一脸的笑容:“姑娘,没想到小姑娘还有如此造化。”

“你快说。”莺儿也在一旁催着,再看香菱也是满脸激动。

雀儿想了一下:“也不知这次是不是真的,不过我听着仿佛像是真的,只说如今紧靠着海才建的上海府,那里建了海关,专管着和外洋通商,其管着海关一应事宜的是一位姓甄的老爷,好像还和咱们这边的甄家连着枝,据说那位甄老爷家的小姐小时便是被拐子拐带走的,打听着和小姑娘一样,也是额间有颗胭脂症的。”

雀儿说话伶俐,没有几句便把香菱的来历交待清楚了。

宝钗听的心里着实的惊奇,实在没有想到香菱还有这般出身。

海关可是最近这十几年才兴起的,能专管海关的那都是洋派之人,更是极有才能的,香菱若是这位海关甄大人的亲女,那实在是造化。

第十一章 危难1

“咱家的人去甄家问过之后,甄大人和甄太太立时就要动身过来。”

雀儿说起来没完:“甄大人人到中年就只有一个女儿,却被那该死的拐子拐了去,至今下落不明,如今儿有了这么一点子希望,可不赶着来寻。”

宝钗转眼就见香菱早哭的泪流满面,心知她恐也是极想父母的,便过去安抚起来。

才将香菱安抚好,莺儿便匆匆进来,满脸的泪水,急忙道:“姑娘,快些到前边去,老爷那里传来音信,恐怕…”

宝钗心里猛的一惊,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抓着莺儿走出房间,边走边问:“父亲如何了?”

“究竟如何我也没听清楚,只知跟随老爷去的柱子带着伤回来,说是老爷在路上遇到东瀛人,那东瀛人也不知道哪里寻的火药弄了一身,应是看老爷一行人非富即贵,便直愣愣的往上冲,又点燃了炸药,那么些个人立时便…好些个人被炸的腿脚都飞上天,老爷被几个保镖拼死护住,这会儿子也不知道如何了?”

宝钗走进前院,见来往的家人均脸带悲切,打帘子进去便听到妈哭的声嘶力竭,宝钗强忍泪水过去道:“妈还是找人先把哥哥寻回来,叫他带着家人去京城伺侯父亲去。”

“我的儿。”薛太太一把拉住宝钗:“你父…早知如此,便不该教他去京城。”

宝钗低垂下头,心里一阵难受,父亲去京城是她的主意,她原只想着父亲病好了便该无事,这世道都变了,父亲也该当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哪知道父亲明明好好的却被那东瀛人用火药给炸了,宝钗虽未见过火药的威力,可整天看报纸上吹嘘的朝庭的火药如何如何厉害,那火炮的射程如何,一炮下去能炸毁一个小山包什么的,心里也知道些个。

“妈。”宝钗擦了擦泪:“先寻哥哥回来吧。”

薛太太这才使人去寻薛蟠,宝钗心底更是难过悲叹,只现在不知薛宏情况如何,她还要强打着精神劝薛太太,另帮薛太太安排好家事,一时事情千头万绪,宝钗强撑着打理,反倒薛太太只顾着哭,竟是一点子忙都帮不上。

宝钗无法,她也知薛太太的性格向来如此,耳根子软,又是个没大主意的,以往家里有父亲在拿大主意,薛太太只专管些后宅事务便可,若真碰到大事,薛太太便是最没主意的。

她也不指望薛太太,叫过几个管事吩咐了些个事,又叫雀儿陪伴香菱,把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宝钗寻了个没人的屋子,又把下人都支使走,便专等着薛蟠。

不一时,薛蟠满头大汉的回来,一进门便问:“妹妹寻我何事?我这正和几个朋友骑马呢。”

一句话,把宝钗满心的伤怀勾了起来,不由的哭了起来。

“妹妹这是怎的?”薛蟠立时急了:“是谁欺负了妹妹不成。”

“哥。”宝钗顾不得旁的,抱住薛蟠大哭起来:“父亲如今性命…垂危,我已经叫人侯着了,东西也都收拾了,哥哥速速去京城照顾父亲…”

她一句话没说完,便险些哭晕过去,刚才家里没有主心骨,宝钗只能强撑,如今薛蟠回来,不管怎的,薛蟠总归是男子,这家的顶梁柱,宝钗心里似是有了底,便把心底压抑的伤怀和对自己的痛恨全哭了出来。

“父亲?”薛蟠大急,推开宝钗:“父亲怎的?”

“哥哥还是早些走吧,路上问管事的。”宝钗心里担忧父亲,催着薛蟠早些上路:“路上哥哥定要有自己的主意,千万别让人哄了去,莫喝酒闹事,莫管闲事。”

薛蟠哪里把这些话听进耳内,急的团团转,看宝钗哭的一张粉脸上满是泪水,又是一阵心疼,转身大步出去叫了管事便带人骑马往京城赶去。

薛蟠一走,宝钗身子便软了下来。

她咬着牙,右手紧握,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都不觉疼,右手指缝中点点滴滴鲜血直流,落到地板上染出朵朵艳红梅花。

宝钗屈膝坐在地板上,头靠着膝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狠狠捶打自己,边哭边骂:“果然不愧是商家女,一心只顾着利益,怪道以前总有人骂你满身都是铜臭味,果不其然,你怎的便鼓动父亲去京都谈那铁路之事?你怎的想出这么一个臭主意,宝钗,是你害了父亲的性命。什么花中之王,什么国色天香,宝钗,你的心是黑的,你便是不祥之人,若不是你,父亲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宝钗哭的一时激动,再加上整个身体团住,竟是吸不上气,片刻便晕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被宝钗派出去指派事务的莺儿回来,见宝钗躺在地上顿时急了,叫了小丫头扶起宝钗,又去回了薛太太,更是忙着请大夫来瞧。

薛太太正心伤丈夫,又听女儿出了事情,连哭都顾不上,忙着赶过来瞧宝钗。

见宝钗仰面躺在床上,脸如金纸,呼吸急促,瞧来极不好,薛太太颤微微过去,一时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儿,你可不要吓妈,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叫妈怎么活。”

不时大夫来了,薛太太忙命请进来给宝钗看诊,等大夫请过脉,想了一时回薛太太,大致意思便是令姑娘悲痛过重,一时迷了心窍,开几副药先吃着,等宝钗醒来,教薛太太要好好开导于她。

薛太太这次倒是认真的听了去,命人使了钱给大夫,一时又让人抓药煎药,弄的整个薛家人仰马翻。

宝钗迷迷登登间,似乎到了一个去处,那地方尽是白雾,一眼望不见尽头,更是不见一人一物。

宝钗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她只能自己寻找出口。

也不知道寻了多少时候,她也不觉得累,更不觉得饥饿口渴,就无止禁的寻下去,忽见眼前亮光一闪,她赶紧过去,却见那亮光处是一面镜子,宝钗伸手去摸,镜中一片紫光闪过,便显出许多景象来。

宝钗看了大惊,这分明就是她前世的事情,却也不止是她,好像还有许多旁人的事。

有凤姐姐的,更有她的姨妈王夫人的,另外,还有宝玉黛玉并四春姐妹等人,便是连荣府的丫头也一一的显现出来。

宝钗仔细瞧着,更是解开了前世许多的疑惑之处。

却原来,瞧着好的那些个人并不是真的好,瞧着坏事做尽的,却也有着自己的一片善心,倒是她一直迷了心,好些个事竟是没有细想。

看完了,最终景象便是显出她临死之前的事情,宝钗看了,一时又掉下泪来。

第十二章 危难2

不说宝钗如何,单说金陵薛家另八房听说薛宏出事,便聚在一起商议起来。

薛宏这一方是薛家长房嫡系,如今也只剩下薛宏和薛安兄弟二人,薛宏是老大又是薛家家主,坐镇金陵,以前是皇商,专管着皇家的供奉,后来大清上下改制,薛宏也是个人才,趁着空子从内务府那里拿了许多订单,又买了很多新式的纺机弄了纺织作坊,另外又做起瓷器、珠宝、酒店等生意,这些年把薛家经营的红红火火,早惹的另外几房眼红不已。

而薛宏的兄弟薛安自来就不是个安稳的人,从分家之后就带着妻儿远赴外洋做起对外贸易的生意,这些年因隔的远,兄弟俩来往也不多,不过兄弟俩感情倒是真不错,薛安时常捎信来给兄嫂告之他的情况,据说薛安的生意做的很好,赚得钱财不比薛宏少什么。

现今薛安不在大清,外加薛宏这一倒下,长房这一枝就剩薛蟠一个支撑不起门户的纨绔子弟,另几房便不把长房嫡枝看在眼里,想要图谋长房的家财。

这一日,另外七房聚在一起商议要如何分得长房的家财。

四房的老爷子如今身子骨还硬朗,他也是薛家如今年龄辈份最长的了,人称四老爷,另外七房聚会的地点就是四老爷家。

五房的长子薛定站起身给四老爷行了礼,大声道:“四伯,如今宏哥生死未卜,蟠儿又去了京城,家中只剩下嫂子和侄女两个妇道人家,侄儿寻思着咱们该当帮衬一把,侄儿不才,想着先去大哥家里帮着管管家事,另外那些个铺子也该有人管着。”

三房的薛富一听可不干了,立时站起来急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谁也不知道你那小心思,管家?就你那贪财的样子,恐怕得把钱都管到你自个儿的兜里吧,还帮着管铺子?别把铺子管的姓了外姓。”

“老六你这话什么意思?”薛定不干了:“我一片好心,哪有你说的那么多脏心眼,还是说,你自己没安好心,以已度人,所以认为谁都没安好心。”

“谁没安好心了。”薛富大吼着:“你怕别人说就甭提,怎么着,想捞把狠的,那也得看哥哥弟弟们同不同意。”

七房的薛宽摇着扇子,一副笑面狐狸样:“六哥说的是,十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大房出事咱们兄弟谁不担心,便是帮忙也该兄弟们齐心合力才对啊。”

四老爷这会儿才咳了一声,拿起茶杯喝口水:“十六说的对,老十啊,你心急了,这么着吧,二房和三房让你们的媳妇去宏儿那里帮着宏儿媳妇料理一下家事,我们四房五房去看着宏儿的珠宝铺子,六房七房管管酒店,八房去瓷厂守着。”

四老爷这分派看着似乎很公平,可谁心里也明白四房五房占了大便宜,长房那些个铺子最赚钱的还是珠宝铺子,薛安从外洋弄回来许多的各类宝石,这些宝石在大清卖的极火,尤其是江南一带,很是受那些太太姑娘们的追捧,薛宏的珠宝铺子简直就是摇钱树,四房五房去管,恐怕以后这珠宝铺子就得落到他们那里。

只是,四老爷辈份在那里,再加上各房都落了好处,谁也不再说什么,便商量着如何去和薛王氏商量,怎么让她同意大家进驻长房的生意。

薛家七房那里打着鬼主意,宝钗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才醒过来,张开眼睛一看外边太阳老大,阳光照进来刺的眼睛生疼,宝钗知是睡了极久才睁眼不适应,便闭了眼睛又过一会儿再慢慢睁开,环视四周,见屋里极清静的,只在一旁的书桌前香菱趴在那里睡熟了去,另门口处莺儿坐在凳子上在做针线。

“莺儿。”宝钗开口,声音沙哑的很。

莺儿一听赶紧放下针线活跑过来,喜道:“姑娘,你可醒了,姑娘还有哪里不舒服?对了,我这就使人告诉太太去,也省的太太老惦记。”

“我睡了几日?”宝钗询问。

“一天一夜。”莺儿低头垂泪:“姑娘迷了去,我们都吓坏了,太太更是心疼的什么似的,这一天我们几个都提着心,便是小姑娘也很担忧,硬是要守着姑娘等姑娘醒过来,谁劝都不听。”

宝钗听得心里一暖,她前世的时候便和香菱极好,如今听香菱待她这般真诚,她倒是有几分感念。

让莺儿扶着自己起来,宝钗忽然想起一事来,她想及前世的时候父亲去世,薛家那七房对他们孤儿寡母的逼迫,一时又白了脸。

“莺儿,你去请母亲来,就说我有事商议。”宝钗推推莺儿,让她去请薛太太,宝钗不知道她昏倒之后薛太太有没有给王家去信让舅舅派人过来帮着打理事务,她怕极了那七房趁乱来搜刮,那七房可都是心黑手狠的,一个不小心,恐怕会将大房的产业据为已有,把她们母女连皮带骨一起吞进肚中。

她正担忧间,香菱醒了过来,见宝钗在床上坐着一时欢喜赶紧过来小心的摸摸宝钗,发现她确实醒了之后,香菱笑的无比甜美。

莺儿匆匆去请薛太太,宝钗抓着香菱的手有气无力道:“真是对不住了,本想让你在我家呆着,再好好给你寻父母的,哪里知道出了这当子事,这几天照顾不周了。”

“你这是哪里话。”香菱听的掉下泪来:“若不是你我现如今还在拐子那里认贼作父,挨打受骂呢,谁知道以后是个什么下场,说不得被卖到那等子肮脏的地方毁了清白,你们一家予我有大恩,又肯接我来照顾着,我已是感激不尽,你若还说这些客气的话,我便更无地自容了。”

正说着话,薛太太扶着同福的手进来,一进门看到宝钗无事,又掉了一会儿子泪,宝钗担心家中产业被霸,劝了薛太太一会儿子,便指了个事把香菱等人劝出去,屋子里就剩下母女二人时,宝钗抓了薛太太的手掉下泪来:“妈,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出那个烂主义,爹爹也不会…”

“我的儿,妈哪里怪你。”薛太太搂了宝钗劝慰:“这都是命,再者说,你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

宝钗依在薛太太怀里,泪水掉的跟落线珍珠似的一串串:“妈,如今爹爹也不知道如何,哥哥又走了,家里只剩下我们母女,我怕有人要寻咱们的事,妈还是给舅舅去个信,让舅舅派人来帮忙,省的旁的人打坏主意。”

薛太太赶紧点头:“我儿说的是,妈已经给你舅舅去了信,说不得几日你舅家的管事便能过来,咱们再支撑几日,等你舅舅派了人来,咱们便不怕了。”

“还是妈想的周全。”宝钗听了心里一定:“我一会儿便派莺儿去朱家,让秀贞姐姐帮忙请假,恐这几天是去不了学校的。”

第十三章 危难3

话说宝钗派了莺儿去朱家,请朱秀贞帮她请假,一时,莺儿去了又回,并朱家秀贞姑娘派了一个丫头又一个婆子来探望宝钗。

那婆子约有三十多岁,容长脸,大大的眼睛,一双眼睛里透着几丝精芒,一瞧就知道是个厉害爽利的人。

她身后跟了个丫头,穿着葱绿的裙子,站在那里稳稳当当,目不斜视,如此,可见朱家家教是极不错的,也可想见朱秀贞的家世必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宝钗曾听薛宏说过,这朱家是和当年圣祖爷的怡亲王家做了亲,她家的消息极灵通,她让莺儿去朱家,一来是让秀贞帮忙请假,二来是想借秀贞的手知道一下京里的详细情况,或者,还能知道父亲如今到底如何了。

这朱秀贞也是个灵透人,岂不知宝钗的心思。

她派婆子来,便是来安宝钗的心。

那婆子坐定了,宝钗让丫头端了茶水过来,婆子欠欠身接了,脸上并不曾笑,只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我们家姑娘让我来瞧瞧薛姑娘,给薛姑娘问个好,并说请假的事情不用担心,姑娘上学时必然告诉老师,还说让姑娘安心养病,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可派人去给我们姑娘讲一声,能帮的,我们姑娘一定会帮的。”

听婆子这么一说,宝钗安了心,在床上半躺着点点头:“有劳朱姐姐费心了,家里忙乱,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婆子赶紧站起来:“姑娘言重了。”

宝钗强撑着让莺儿扶她坐起,她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腰间搭了条绫绸被子,原来一张银盘似的脸现在显的瘦小了些,一双眼睛却更显的大了,她咳了一声,拿帕子捂了嘴:“想来朱姐姐也知道我家里现正是为难这时,若真有什么事,我也不会客气,很会去请朱姐姐帮忙。”

“我们姑娘也是这么说的。”婆子笑了笑:“我们姑娘和薛姑娘自小的情分,并不是旁人能比的,姑娘只说让薛姑娘且安心吧。”

宝钗是真安了些心思,说了这么些个话,她也觉得累了,让莺儿拿了些钱给那婆子和丫头,又让人把她们送了出去。

等这些人走后,宝钗思量着,她让人去朱家,确有借势的意思,原想着有些对不住朱秀贞,却不料朱秀贞猜出来了,却还愿意帮忙,想来,朱秀贞和她的情分确实不同寻常,只她没有原来那些个记忆,并不知道前事。

朱秀贞这般对她,宝钗心下感念,更觉有些对不住,只想着以后必诚心对待朱秀贞,若有机会,也要报答朱秀贞今日不弃的恩情。

想了一程,宝钗情知现今的家中危难重重,她是不能再躺着的,便挣扎着起来喝了好大一碗粥,又吃了些个小菜,连同薛太太特意让厨房熬的鸡汤也喝了一大碗。

热热的饭食下肚,宝钗顿觉精神好了许多,让莺儿扶着下地转了一圈,只觉体虚气短,便又躺回床上休养。

第二日宝钗一大早醒来,睁眼时深觉神情气爽了几许。

才要叫莺儿进来服侍她梳洗,就见帘子挑开,香菱端着一个红漆木盘,上面放了热气腾腾的几碗蝶吃食。

香菱把手中托的东西放到一旁圆木小桌上,对宝钗一笑:“姐姐醒了,快起来尝尝我做的吃食。”

说话间,香菱扶起宝钗,莺儿和雀儿进来服侍宝钗洗漱,穿戴好后宝钗坐到桌旁尝了一口新熬的碧梗米粥,又吃了一小块松花蛋,还有几个新鲜的蟹黄包子。

吃的饱了,让莺儿把饭食拿下去和几个丫头分了吃,她拉香菱坐下,笑道:“我这一病倒是让你劳累了。”

“姐姐这是哪里话。”香菱垂头:“我竟是愿意多劳累些,只姐姐不给我这些个机会。”

宝钗一笑,知道她心眼实诚,便也不再说什么。

一时,送走香菱,宝钗才要想出去走走,顺带晒晒太阳,好让身体早些好起来,便见雀儿匆匆跑来:“姑娘,另几房的太太来探望,现正跟我们太太在客厅说话呢。”

宝钗听一了惊,暗道恐是来者不善。

又一想,这另几房也太心急了些。

便是上一世,那几房起坏心思也是在薛宏去世之后才闹将起来的,可现如今薛宏生死不明呢,这些人就想来抢夺她家家产了。

宝钗深吸了几口气,一世两世,这些人总是不消停,她家又不是没有男丁,便真是父亲去了,也还有哥哥在,家里产业也轮不到同族人插手,这便是说破了天,那七房也没占着理,前世的时候,总归是让他们占了许多便宜去,今世,宝钗可没打算再让这些人讨了好去。

她下定了决心,便是把家里的钱财捐出去拿来救治穷人,也绝不留给那七房。

便是捐出去,她家还能落一个积德行善的名声,也还有人感念她家恩德,给了那七房,只会让他们无止禁的想得好处,只会让他们更想着怎的欺负他们。

“莺儿。”宝钗高声叫道:“这丫头跑哪去了。”

“姑娘。”莺儿在窗外回了一声,紧接着便跑了进来。

“走,咱们也去前厅看看,瞧瞧我那些个伯母婶娘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宝钗冷笑一声,扶了莺儿的便走。

走了一程,宝钗微微休息了一会儿便接着走。

她们并没有从前门进去,而是从后罩房进去,经过主房后倒座的抱厦,躲到一个小门后边。

那小门并不是实心木头的,而是红木透雕,上面镶了些玻璃,透过玻璃可以很容易的看到前厅的景物,声音也听的清清楚楚。

莺儿搬了把椅子给宝钗,宝钗坐下,定眼去看,只见前厅坐了好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