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撇嘴道:“王爷金枝玉叶,有什么不敢当的。”

黛玉听了,知道又是晴雯使性子,便拉着晴雯坐下笑道:“你这个火爆性子,什么时候改了呢,四哥哥又没得罪你,你冲他撒什么气呢。”

宝亲王也在边上坐下,笑道:“咱们兄妹,原该和和气气的才好。”

晴雯冷笑道:“王爷跟公主是兄妹,我本是一介平民,不敢跟王爷成兄妹,这可犯了杀头的大罪。”

宝亲王忙笑道:“你还怨恨皇阿玛,其实他也有他的苦衷,天下哪个做父母的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

晴雯回道:“正是呢,天下做父母的没有一个不疼爱自己的孩子,为什么我的父亲把我扔到一边十几年不闻不问?”

宝亲王笑道:“难得你能说你的父亲,可见你心里还是有父亲的。”

晴雯一愣,知道原是自己说漏了嘴,无可辩解,只低头垂泪,黛玉见了,便拉着晴雯的手说:“姐姐不必伤心,你不愿与皇阿玛相认,大家都不为难你,你高兴怎样便怎样,皇阿玛如今只要你健康高兴便好,并不在意你认不认他。”

晴雯听了,心中大痛,想着母亲受得苦,和自己小时遭的罪,一时哭得说不出话来。

这里黛玉劝住了晴雯,又亲自送了她回到怡红院,吩咐黄鹂好生照看,自己便带着紫鹃回道潇湘馆,因见宝亲王仍旧在窗前坐着,在灯下看黛玉的诗稿,便上来夺过诗稿说:“这会儿了,怎么还不回去?”

弘历笑道:“回去做什么?怪没意思的,不如在这里跟你说说话。”

黛玉笑道:“如今我竟成了爷们儿解闷的了?”

弘历见黛玉半笑半嗔,心中荡起微澜,笑道:“你又说气话呕我,到底要怎样呢?”

黛玉转身做到炕桌前,拿了一枚葡萄含到嘴里,吐出皮儿和籽儿笑道:“看来你要赖在我这里用晚饭了?我可没什么好吃的东西给你。”

弘历笑道:“幸亏我不算嘴馋,不然今晚可怎么过呢?”

一时王嬷嬷紫鹃等人抬了一张小几进来,后面丫头们端上了几样精致小菜,另有一只炖的稀烂的珍珠鸡,盛在官窑的白瓷汤盆里,黛玉见了笑道:“刚说了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就弄了这个来。”

弘历笑道:“可见紫鹃丫头知道疼人,以后紫英那小子有口福了。”

紫鹃听了,红了脸说:“王爷真是的,刚算计完了雪雁,又来算计奴婢,想来奴婢并没有招惹王爷吧?”

弘历笑着摇头说:“看看,我一心为你着想,你却说我算计你,真是好心没好报。”

一时黛玉跟弘历一起用了饭。便催弘历回去,弘历笑道:“趁着今儿好月色,我倒要在这园里逛逛。”

黛玉听了,没有办法,只得叫人去把园里的风灯全都点上,另叫人在前面打着灯笼,陪着弘历往园里逛来。因弘历要看月色,黛玉便带着他去了凹晶溪馆,丫鬟们抱了一个大锦褥子来,铺在栏杆榻板上。弘历跟黛玉相携坐下,初秋的凉风迎面而来,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荷叶。叶子出水很高,宛如婷婷的舞女的裙裾。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粉色的和白色的荷花,有的袅娜地开着,有的羞涩地打着朵儿;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一时弘历跟黛玉只静静的坐着,各想心事。岸上冯紫英和卫若兰却小声的打着官司。

冯紫英笑道:“卫兄,那日王爷跟公主作菊花诗,你可瞧见哪位史家的小姐了?我瞅着倒是个好的。”

卫若兰哼了一声说道:“好好的一个女儿,偏生在那样的势力人家,两只富贵眼,一颗功名心。有什么好的?”

冯紫英笑道:“这也是个可怜的人,父母双亡,跟着叔叔婶子过日子,她叔叔婶子贪了她的一份家私,如今却多嫌着她。”

卫若兰道:“你如何知道这样详细?”

冯紫英哼道:“信不信由你,据我看来,这位姑娘也是难得的,我不过怕你错过了一桩好姻缘罢了。”

卫若兰听了暗自拿主意,嘴上却说:“你的紫鹃如今怎样了?雪雁嫁了,是不是该轮到你了?不过我听说你父亲那关还是不好过啊!”

冯紫英见卫若兰捣乱,便剜了他一眼冷冷的往另一边去了。

[第二卷 相许:【094】水晶绛珠]

黛玉跟宝亲王弘历肩并肩坐在凹晶溪馆里赏着无边的月色,安然恬静。同样的月色下,凤姐儿的院子里却是落寞无限,贾琏已经十来天不着凤姐儿的面儿了,说是在东府上与珍大爷有事商量,可是就连一顿饭的功夫也不在家里,凤姐儿每日操劳家务,料理上下,晚饭后也只有平儿相伴说笑而已,今晚凤姐儿因有事叫平儿出去说话了,自己一个人抱着猫儿歪在炕上,对着合欢花的帐子发呆。

平儿从外面回来,见屋里没有动静,便以为凤姐儿睡着了,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子,却发现凤姐睁着两只丹凤眼儿对着帐子发呆,便笑道:“我以为奶奶睡了,谁知却是瞧着帐子发呆,时候不早了,奶奶还是睡吧,明儿还有好些事儿呢。”

凤姐儿听了平儿的话,伸手放走了猫儿,侧身躺进衾里,转头向里。平儿见了,笑道:“奶奶这几天老没精神,那还行啊,居家过日子,不就是凭个精神头吗?二爷在东府里忙那些俗务也是有的。”

凤姐儿闷闷的说:“他在那边忙什么,你比我还清楚,倒来哄我呢。”

平儿笑道:“哄不哄奶奶,奶奶心里很明白呢,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我也懒得跟奶奶说,奶奶只当不知道罢了,何必听那起小人嚼舌根子。”一边说着,一边也换了衣服,挨着凤姐上了床。

凤姐儿转过神来,正色问道:“你如今只跟我说句实话,东府的小姨娘是怎么跟你说的?”

平儿笑道:“奶奶真要听实话,我少不得告诉奶奶,只是奶奶听了,别生气便好。”于是平儿一五一十的把贾琏在东府里跟贾珍等人吃酒、唱戏、聚赌、招妓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凤姐儿听了半天,哼道:“男人在外花天酒地,咱们女人只能这样闷在家里,如今家道艰难,他们还只知道享乐,我却为此得罪尽了人。”

平儿说道:“自从林姑娘跟太太计较清楚了那些帐,二爷便跟奶奶生分了很多,二爷糊涂,从心里怪罪奶奶,其实若不是奶奶,只怕林姑娘一并连那十万两也要回去呢。”

凤姐儿说道:“如今我只佩服林姑娘,瞧着柔弱,其实心里有主意呢,太太做的那些事她心里都明白,只是碍于亲戚脸面,不戳破了罢了,前儿太太说家里艰难,费用都接济不上了,要找一些用不着的东西拿出去典当了,我去楼上看,那里竟有一箱子内务府赏下的古董,我初时还以为咱家的娘娘赏的,但又觉得奇怪,每回娘娘赏了东西,都是明明白白登记好了的,只这些东西我却是没见过的,我也没敢言声,只怕是太太私自昧下了林姑娘的东西也是有的。”

平儿接道:“奶奶原来不知道,那原是十三爷赏林姑娘做生日的礼物,太太私自收下了,并没给林姑娘,还有宝亲王福晋娘家的老福晋,那次来求亲,也送了两箱子东西来呢,太太收下了,并没跟老太太和林姑娘说起呢。”

凤姐儿听了,皱着眉头说道:“那边大老爷也收了好些三阿哥的东西,也是打着林姑娘的幌子,你说这些人都是怎么了?明明知道宝亲王时刻顾着林姑娘的,还来打这些主意。”

平儿压低了声音,俯在凤姐儿耳朵边上说:“奶奶不知道,我那次去太太房里回话,听见周大娘跟太太嘀咕呢,说林姑娘脖子里带着一颗水晶,正是传说中的‘水晶绛珠’呢,奶奶可不知道这‘水晶绛珠’的来历吗?”

凤姐儿听了,惊道:“难道是皇室里传说的那颗的绛珠者得天下的那颗‘水晶绛珠’吗?”

平儿点点头,说:“正是呢,也是因此,太太听了,也吃了一惊呢,说这‘水晶绛珠’原是皇家世代相传的,怎么到了林姑娘的身上?她在咱们家住了这么多年,我们竟不知道呢。周大娘说是给林姑娘送账册的那天,因天气热,天也晚了,林姑娘只穿着睡衣,她才得空瞧见了,因她女婿是做古董生意的,听了她的描述,猜想是‘水晶绛珠’,其实咱们谁也没见过,哪里知道林姑娘的那颗是不是呢。”

凤姐儿听了,也点点头,说道:“你说得有道理,按说皇家世代相传的东西,应该在皇上的手里,即使皇上送人,也应该在宝亲王哪里,林姑娘再受宠,也不至于得到了那个,说不定周瑞家的看错了,也是有的。这事千万别混说,说出去了,会给林姑娘招来灾祸的。”

这里凤姐儿和平儿说些悄悄话,谁知黛玉身上的水晶绛珠之事却在王夫人的心里扎了根,周瑞家的跟王夫人说过后,王夫人便把这是跟薛姨妈说了,薛姨妈开始也是跟凤姐儿想得一样,林黛玉一个汉家丫头,即使有些才华,即使模样长得好些,也定不会得到这与大清江山有渊源的‘水晶绛珠’。但是毕竟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于是这晚跟宝钗说话,便说了出来,宝钗原是有见识的,当即说道:“妈妈,按说这种东西是到不了那林丫头身上的,只是这个丫头本就是一个意外,凡事遇到她,便不可以常理论之,咱们不如叫了周大娘来,细问问,九爷福晋原也说过这事,如今九爷不在京城,临走时叫咱们听廉亲王的,如今何不问明白了周大娘,画了图,叫妥当人给王爷送去,以后咱们家可不就有了靠山了吗?”

薛姨妈听了,心花怒放,喜得搂着宝钗说:“还是女儿想得周全,比你那哥哥强了百倍。”

于是薛姨妈叫了一个老妈子悄悄的从后门出去,到了周瑞家,叫了周瑞家的来,细细的问了,宝钗一边画了样子,又给周瑞家的看了,说已经九分像了。于是宝钗又改了不像的地方,觉得稳妥了,方叫薛姨妈亲自收好,第二日,薛姨妈穿戴整齐了,坐了车,便往廉亲王在城东的别院来。

自从年羹尧被囚,廉亲王允祀暗中策划的大事便不得不搁浅了,原本,他是指望接着雍正头疼年羹尧,又记挂着黄河汛期的时候,自己联合三阿哥弘时趁雍正不在京城的时候造反的,谁知那日雍正突然到京,黛玉不知何时到了畅春园救了方苞,弘历也因福晋生产而没出府门,他们的计划没有一样成功,还没雍正骂了一顿不好好处理政务,辜负了朕等话,于是便称病,在别院养着。这日门上来报,有为九爷的旧仆,有事来求八爷,允祀本欲不见,又不知是谁冒着允禟的名字来叨扰,便说叫到后面院子里吧,我正想去园子瞧瞧那些鱼呢。

一时薛王氏便被带到后花园的水池边上,八爷悠闲的拿着鱼食喂着池中的红鱼,薛王氏跪拜了,八王爷虽然是出了名的贤王,但是薛王氏在他的眼里却一文不值,眼皮儿没瞭一下,只哼了一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薛王氏忙回道:“奴才因得了一个消息,觉得事情重大,九爷走时层吩咐过奴才,有事便找王爷回禀,因此才来找王爷。”

允祀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薛王氏在怀中拿出了那张图,双手递上去,说王爷请看。

一边家人接了,递给八爷,八爷初时并不在意,看了一眼,便正了身子,又仔细的看着。薛王氏心中暗自得意,只瞧着允祀不说话。

八爷研究了一会儿,问道:“这是哪儿得来的?”

薛王氏便把来由说了一遍。八爷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如此说来,皇上却是把这东西给了那个林丫头了?”

薛王氏回道:“奴才只听下面的人口述,叫小女依样画了的,并未亲眼见过,所以并不敢王佳评判。”

八爷点点头,说道:“这事你可要给本王小心着,别说凭你这个图并不能说明什么,就是有什么,也不是你们能乱说的。”

薛王氏忙磕头答应着,八爷又叫人拿了一千两银子给她,叫她注意着林丫头那里的情况,有什么事情,只管来回等话。一时薛王氏收了银票,又给八爷磕头谢了赏,方坐了车回了家去。

这里八爷忙叫人悄悄的传来老十和隆科多来,辨认这张薛宝钗画得水晶绛珠图。

[第二卷 相许:【095】木惜情怀]

时至暮秋时节,天气转凉,黛玉因在园里住的腻烦了,便欲出城去庄子上住几日,想想登高望远,临风远眺,定也别有情趣。于是叫来紫鹃收拾衣物,恰巧惜春拉着探春嘻嘻哈哈的跑了来,见紫鹃收拾衣物,便问道:“林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黛玉笑道:“想出去住几日。”

惜春便不高兴了,说道:“林姐姐,你能出去透透气,自然是好的,只是我跟二姐姐三姐姐却不能一起去,实在是一大恨事。”

黛玉笑道:“这也无妨,你若真想出去,我便替你回明老太太,反正在舅母面前我已经是个恶人了,也不在乎多这一回。”

惜春听了,喜得搂着黛玉的脖子叫道:“真是我的好姐姐。”

第二日,黛玉便带着惜春和晴雯,同着丫头们坐了车,出了大观园,后面跟着大观园一半的侍卫,这是雍正亲下的旨意,只要黛玉出门,必须有大内的侍卫跟着,原本黛玉是不愿意的,无奈雍正坚持这样,也只得依了。本来是探春也要去的,谁知夜里着了凉,只好等下次了。

黛玉的车马刚出了宁荣街,便被八爷的人给盯上了,自从薛王氏给八爷透漏了黛玉身上又水晶绛珠之事后,八爷便联合十爷也隆科多密谋了很久,原本是想光明正大的向雍正提亲,求皇上把黛玉指给自己的儿子弘旺的,但是转念一想,雍正连自己的儿子弘时尚不能满意,如何能答应自己的要求呢,于是想来想去,只有暗中下手,先把黛玉抢了去,后再假装被弘旺所救,然后创造机会二人独处暗室,到时候雍正自然顾及脸面,便定会答应八爷的请求,如此一来,黛玉身上的水晶绛珠也自然的归了八爷所有,既是抢不到黛玉,只要瞅准了机会,拿到她脖子上的水晶绛珠也好了,到时候凭着水晶绛珠招关外的铁帽子王爷进京,到时候在加上隆科多悄悄取来的弘历的玉蝶,颠覆雍正王朝指日可待。虽然八爷也知道,年羹尧抢黛玉不成反被雍正囚禁的事情,但是年羹尧一介武夫,做事欠考虑也是有的,自己在朝中运筹帷幄多年,自是比他强了几倍。今日得到黛玉私自离开大观园的消息,便异常兴奋,吩咐手下暗中伺机行动,自己却在花厅上悠闲的喝茶。八王爷手下隐藏的势力,自是比年羹尧要强大的多,而且更加隐秘,况且他志在水晶绛珠,抢不抢得到黛玉倒在其次。

这日黛玉的车出了西城门,顺着官道往前走,忽听边上林子里有一女子的求救声,黛玉听见便叫人停车,去看看,过了半晌,家人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过来,黛玉便在车内问是怎么回事,那女孩只管哭,说不出话来,家人代回道:“那边林子里,是这个女孩爹爹的坟地,刚她哭,是因为她在给她爹爹上坟的时候,又一只野狼盯着她,她因害怕,才哭着求救。”

黛玉听了,便叫一个家人送这女孩回去,谁知女孩儿竟跪下哭道:“因家乡糟了灾,才与爹爹来京城投亲,谁知亲戚搬了家,找不到,我父女二人没了盘缠,爹爹去给人家做苦力,累病了,无钱吃药才送了性命,我一人孤苦伶仃,求了店里的伙计找人帮忙葬了爹爹,此时无依无靠才在爹爹坟上哭,今儿小姐慈善,救了我,就请小姐收留,我什么都会做,扫地打水,还能针线,只求小姐别把我仍在这荒郊野地里。”

黛玉听了,便动了恻隐之心,叫人带她去后面丫头们的车上,一起去庄子上。

一时到了庄子上,芳草等人迎了黛玉跟惜春进去,丫头们都忙着收拾黛玉和惜春的衣裳被褥,黛玉因叫了那小女孩来,交给芳草说:“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就留在庄子上吧,看她能做些什么,只不要难为了她。”

芳草答应了,带着女孩儿下去,因问女孩的名字,女孩儿激灵,便说求姐姐给赏个名字。芳草听了喜欢,便叫她雏菊儿,雏菊儿倒也欢欢喜喜的,芳草因说:“这里不比别处,各处的花草树木,假山石头都是有讲究的,我告诉你怎么走,别回头迷了路。”因把庄子里的各条道路怎么走,见了什么样的石头别去碰等话说给她,雏菊儿用心记了,又给芳草重复了一遍,芳草听了丝毫不差,便赞雏菊儿的记性真好。

雏菊儿并不在黛玉跟前伺候,黛玉叫她跟着芳草,学些活计,以后便住在庄子上,黛玉每日跟惜春在庄子里游玩,或者带着丫头们荡秋千,捉草虫儿,或者请来郑先生论论书画,惜春因也喜欢郑燮的画,便尝尝拉着黛玉去吵郑燮,郑燮因也喜欢惜春的率真清傲,便尝尝的指点与她,惜春的画画得更加精妙了。

这日,正逢九月初九,是传统的重阳佳节,人们登高望远,赏菊品酒,乐事无限。黛玉也备了菊花酒,在庄子后面高坡的凉亭上设了宴,带着惜春并紫鹃丫头们请了郑燮一同过重阳。

山坡的另一面,已经不属于黛玉的庄子了,那边小树林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正对着四五十个土黄衣衫的人吩咐着,身后站着一个小女孩,正是黛玉救下的雏菊儿。

原来雏菊儿正是这个人的女儿,是八爷允祀的家奴在外边收来的江湖人,因为了打探黛玉的行踪以及她身边的侍卫们的情况,特用了个苦肉计,把雏菊儿送到了黛玉身边。谁知歪打正着,雏菊正好从芳草那里知道了庄子上的详细情况,其实原是林嬷嬷怕黛玉闲时到庄子上住着,万一闲人进来,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庄子的周围按照阵法种了树木花草,放置了山石,一般不知道的人,进来便会迷路,必须通过庄子里的管事带出去方可。芳草因怕雏菊走迷了路,便把里面正确的走法告诉了她,却是帮了八爷一个大忙。

夕阳西斜,天气转凉,黛玉跟惜春郑燮谈兴正浓,紫鹃跟入画拿了披风来,给二人披上,惜春因见对面坡上的野花开得正好,便欲去采一些,黛玉便也跟着同去。四名侍卫只在不远处巡视。

黛玉跟惜春手拉手一路顺着山坡跑下去,二人边笑便喘息着,到了花丛里,只顾四下张望着看这一大片紫的,黄的,粉的野花。谁知不远处的那群人以最快的速度靠近了二人。侍卫们见忽然出现了一群人,便飞身靠近,领头一个瞬间先抱起黛玉往后退去。紫鹃等人见了,忙大声呼喊着,庄子上的侍卫不多时便赶来了,因见黛玉无事,只可怜惜春被那群人围在中间,一时不得解救。

黛玉正在着急,忽见一个白影轻轻掠过,犹如一只大雁,矫健而轻盈,那人不偏不斜,正好落在人群之中,惜春的身边,只见他一伸手揽过惜春,脚尖点地,腾空而起,跳出了那群打斗的人群,没了惜春的牵绊,侍卫们没了顾及,使出全身的解数厮杀,顷刻间四五十人伤的伤,亡的亡,逃的逃了。

白衣人抱着惜春回到山坡上,黛玉一看,竟是木丛霖救了惜春,惜春出了受了惊吓之外,并没受伤,于是悬着的心放到肚子里。一时忙叫人把惜春送回庄子里请大夫来给惜春瞧瞧,丫头们便慌着去抬轿子,木丛霖见了笑笑说:“何必费事,还是我送了四姑娘回去便好。”说着仍旧轻轻抱起惜春,跟在黛玉等人的身后去了庄子前面的小院落里。

惜春年纪尚小,突逢这种变故,此时已经吓坏了,只知道紧紧地偎依在木丛霖的怀里任凭木丛霖爱惜的目光瞧着自己而已。

一时大夫来了,无非是开些安神的药,叫一日早晚服下,黛玉便问木丛霖怎么从宝亲王府上来了这里。

木丛霖回道:“回主子,李卫被点了两江总督,雪雁姑娘要同去上任,因去园里给姑娘道别,见不着姑娘,便去了王爷府上,王爷因知道姑娘不在园里,怕有人打姑娘的主意,便叫我来侍候姑娘安全。”

黛玉笑道:“眼见得,如今你只听他的话了,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不过也幸亏你来,不然不知道四妹妹会怎样呢,可不是我的过失。”回头又跟紫鹃说:“你出去,说给侍卫们,把那些活口一路押回京城,交给顺天府去。”

惜春此时心神已经安定下来,躺在床上,细瞧木丛霖清瘦的脸庞,俊朗的双目,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第二卷 相许:【096】绛珠之谜]

众人失手,其中三名受伤的手下被擒住,八爷真是气急败坏,一改他往日柔和的形象,啪的一声,摔了手中的青花瓷盖碗,指着下面的奴才怒道:“真是饭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什么用处?那些被擒住的人,该怎么办,你心里清楚,不用我多说了,若是再走漏了半点风声,你全家上下全都给本王到宁古塔去吧。”

些人忙跪下谢了恩,自去想办法灭口了,这里隆科多从后门进来,笑着劝道:“王爷息怒,奴才刚刚收到了下人送来的东西,王爷看看,即使没有那水晶绛珠,也有充足的理由招八旗王爷进京了。”

八爷听了,忙接过隆科多手中的包袱打开,看见里面的一些小衣物并一张庚帖,看了半天,呵呵的笑了。原来隆科多从内务府悄悄的取走了宝亲王的玉蝶,真是办了一件大事。他查了宝亲王出生那年雍王府里的记事,编造了一个故事。

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雍亲王府里一片欢笑,这一天家里又添了一个小孩。同一天,海宁陈家也添了一个小孩。这海宁陈家指的是浙江海宁的陈世倌家,人们俗称他为陈阁老,在康熙年间曾入朝为官,并且和当时的皇四子雍亲王胤禛的关系十分密切。隆科多便抓住这件事情,大做文章,制造了传说,说当时雍亲王妃和陈世倌的夫人都怀有身孕。不久,两家先后生了孩子,雍亲王生了一个女孩,而陈家生了一个男孩。过了几天,雍亲王让陈家把男孩抱入王府看看。王命难违,陈家只好把孩子送进王府。可等孩子再送出来时,陈家的胖小子竟变成了一个小丫头。久在官场的陈阁老意识到此事性命攸关,不敢声张,不久就辞官带着全家回原籍去了。而那个被换入王府的男孩,就是后来的宝亲王。

为了能拿到足够的证据,因此偷偷取了宝亲王的玉蝶儿,又找人南下海宁,翻出了海宁陈家小姐的八字。今天一并拿来,交到了八爷的手里。

此时民间,关于宝亲王身世的传说已经散播开来,李卫平时跟江湖上的人走的比较近,此时正在直隶境内擒拿江湖飞贼甘凤池,这事早就传到耳朵里,只是不知该如何给雍正上报罢了。

雍正听说黛玉在外庄园险些出事,便欲亲往庄子上瞧黛玉,被朝中张廷玉劝住了,便传了宝亲王,叫他去看看,宝亲王便带着侍卫骑了马一路快鞭往城西而来。

到了庄子上,早有人通报了黛玉,黛玉带着丫头们在门外迎接了,宝亲王见黛玉气色尚好,便拉着黛玉的手说:“妹妹自己悄悄的跑出来玩,实在是不该,下次再出来,可要跟哥哥说一声。”

黛玉笑道:“我这不好好的吗?哪里就紧张到了这样,皇阿玛可好?”

弘历一边拉着黛玉的手往里走一边说:“皇阿玛很好,只是天气转凉,十三叔的身体不大好了,妹妹的身体原也是怕着凉的,庄子上凉,夜间也要注意保暖才行。”

黛玉一一答应着,又叫紫鹃去把庄子上的新鲜瓜菜弄一些来,叫人给怡亲王送去。另又准备了两份,一份以宝亲王的名义送到西山行宫给父亲。另一份给宝亲王府上送去,交给福晋。

众人进了屋子,宝亲王在铺了蓝花棉垫子的竹椅上坐下,芳草端了菊花清茶来给宝亲王和黛玉,紫鹃便带着丫头们下去了。

冯紫英在屋子外边,见紫鹃一身蓝花棉布的农家打扮,更加显得淳朴俏丽,于是上前拦住紫鹃,只管站着微笑。

紫鹃推了他一把,说道:“让开,你挡着我的道儿了。”

冯紫英一把拉住,柔声说道:“你怎么了?我又没得罪你。”

紫鹃甩手道:“你是一等侍卫,正经的三品官儿呢,你们家是将军之家,我不过是个贫民丫头,不配跟你说话。”说完往屋子后面跑去。

冯紫英听了,便知道一些闲言碎语传到了紫鹃的耳朵里,便追着紫鹃到了屋子后面的菊花从里,拉住了紫鹃说道:“你就是小心眼儿,听那些人胡言乱语做什么?你放心,等忙过这几日,我就去给公主求亲,李卫那小子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得了雪雁丫头去了。真叫人羡慕。”

紫鹃冷笑道:“李卫本是叫花子出身,讲不得这些门当户对,雪雁跟了他去,倒也省些事非。”

冯紫英笑道:“如今我倒是可怜的了,可怜我怎么没生在穷人的家里呢?偏生在这样的人家,叫紫鹃姑娘嫌弃。”

紫鹃转身哼道:“我敢嫌弃你吗?你说这样背心的话!”

冯紫英忙道:“你若不是嫌弃我,怎么不理我呢?少不得我回去跟父亲闹一顿,叫父亲将我赶出家门,跟家里脱离干系罢了。”

紫鹃听了急道:“谁叫你跟家里脱离干系?我是那样的人吗?”

冯紫英听了笑道:“咱们的紫鹃姑娘深明大义,最是仁孝的,自是不叫人去做那样的事情。”

紫鹃听了,小声嘟囔着:“只要你父亲母亲不斜着眼睛看我也罢了,我还敢求那么多吗?”

冯紫英听了,心中感动,忙揽过紫鹃,轻轻拍打着她。

小竹屋子里,宝亲王屏退了下人,小声跟黛玉说:“妹妹,你知道那些人为了什么要劫你吗?”

黛玉笑道:“不过是为了财物罢了,雪雁曾说过,江湖之上,贪财之人很多。”

弘历笑着摇摇头说:“也不尽然,只怕是妹妹的那颗水晶绛珠惹得祸。”

黛玉听说,便伸手从脖子上摘下水晶绛珠,拖到手里笑道:“不过是个物件罢了,稀有也是有的,原来皇额娘在世的时候说过,这个水晶绛珠原藏着咱们大清国的一个秘密,我想不过是传说罢了,谁又真的知道呢。”

弘历笑道:“秘密是有的,另外这个珠子,还是大清皇室权利的象征,拿着它,便可号令八旗旗主铁帽子王。只凭这个便会有人为了它而舍弃性命也心甘情愿了,何况,水晶绛珠的底座为缠丝芙蓉的花样,传说这正是一个巨大宝藏的开门钥匙呢。”

黛玉听到此话,真是闻所未闻,惊道:“原来是这样,只是这水晶绛珠是皇阿玛送给我的生辰礼物,说是有养神健身的功效,嘱咐我不得离身,知道这事的也不过是紫鹃雪雁和王嬷嬷这些近人,再就是我的父亲和四哥哥你,连老太太也并不知道,那些人是如何得知的呢?”

宝亲王听了,沉思良久,说道:“定是有人无意间瞧了去,说出去也是有的,你只慢慢的想想,曾有谁近过你的身边。”

黛玉听了,猛然一惊说道:“那府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那日给我送账本来,因我已经睡下,她来了,我只穿了睡衣跟她说了几句话,当时她看见我脖子上的珠子,盯了几眼,便走了,当时并没在意,现在想起来,她那目光,却是仿佛知道这珠子的来历。”

宝亲王听了,沉思片刻,便说道:“妹妹从此后定要小心了,这事已经传了出去,妹妹身边定是不能安宁,雪雁已经随着李卫去了,妹妹这里没有得用的人,不如叫紫英在外面总领了侍卫们,我也放心些。另外木丛霖身法很快,危急时刻定能为妹妹解围,我看他还是留在妹妹身边吧。”

黛玉听了,只得点点头,宝亲王因嫌庄子上护卫不便,便叫黛玉跟着一同回京城,回大观园去住。

宝亲王弘历护送着黛玉进了大观园,又吩咐了紫英等人严守大观园,定要保护黛玉的安全,因为这些人已经目的明显,他们为了得到水晶绛珠,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会伤了黛玉的性命。安排完了,自己便急忙进宫去了。

[第二卷 相许:【097】潇湘小聚]

黛玉自在潇湘馆里每日跟姐妹们或者说笑,或者针线,日子过得虽然平淡,倒也安心。这日,因傅恒父子也已经被雍正从西宁调回,傅恒自是跟着宝亲王一同从宫里出来,弘历因订了明日一早动身,陪着怡亲王去丰台大营视察军务,所以出了宫便往大观园来。傅恒也给黛玉带来了青海的土仪特产,顺便叫人回府拿了,送到大观园来。

二人过了沁芳桥,只见黄鹂领着两个老婆子,手中都拿着菱藕瓜果之类。宝亲王忙问道:“你们公主从来不吃这些凉东西的,拿这些瓜果何用?不是要请那位姑娘么?”

黄鹂笑道:“我告诉你,可不许你对公主说去。”

宝亲王点头应允。

黄鹂便命两个婆子:“先将瓜果送去交与紫鹃姐姐。他要问我,你就说我做什么呢,就来。”那婆子答应着去了。黄鹂方说道:"我们公主这两日方觉身上好些了。今日饭后,三姑娘来会着要去蘅芜院找史大姑娘玩去,公主也没去。又不知想起了甚么来,自己伤感了一回,题笔写了好些,不知是诗是词。叫我传瓜果去时,又听叫紫鹃将屋内摆着的小琴桌上的陈设搬下来,将桌子挪在外间当地,又叫将那龙文鼎放在桌上,等瓜果来时听用。若说是请人呢,不犯先忙着把个炉摆出来。若说点香呢,我们姑娘素日屋内除摆新鲜花果木瓜之类,又不大喜熏衣服,就是点香,亦当点在常坐卧之处,难道是老婆子们把屋子熏臭了要拿香熏熏不成。究竟连我也不知何故。”说毕,便直看着宝亲王。

宝亲王笑道:“无妨,待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便抬腿朝潇湘馆走来。二人进了潇湘馆院门看时,只见炉袅残烟,黛玉只在椅子上歪着。紫鹃连忙说道:“宝亲王来了。”黛玉方慢慢的起来,含笑让坐。

宝亲王笑道:“妹妹这两天觉得如何?气色倒觉静些,只是为何又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