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徐砚抬头,黑黝黝的眸子闪过一丝杀意,“刚好我可以正当防卫,杀掉你,夺取你的心脏。”

黄信春一点没有被吓到,反而哈哈大笑,“徐总,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你了。”

徐砚难掩脸上疲倦,没工夫和黄信春开玩笑,“不管怎么样,我做错的事情,不需要她来承担。不要碰她,不然我不介意以暴制暴。”

黄信春吹着口哨,“你这房子不错啊。”

徐砚捡起沙发上的外套,“我走了,你想报仇,随便来。但按照协议,你不能动她。”

黄信春靠在门框边,静静看了一会儿徐砚,忽然问道:“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你完全可以把我交给警察,最多我在路上自杀,匕首□□心脏,然后你老婆死。你只是做了一个好公民应该做的事情。或者,拿起你的手术刀直接割破我的喉咙,一了百了。反正现在只有你和我,你完全可以当一个被胁迫的好医生。”

“你想要的公平正义,我上次没能给你妹妹。这次,不想再走同样的路。”事到如今,黄信春的妹妹已经死了,不管她是死于叶梦幽的手术,还是丈夫的无情,还是自己的软弱,这都不重要的。

结果已经注定。

黄信春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看着徐砚离开。

直到那大门紧闭,他才捡起手提袋中的电话,拨出了一个电话。

“恩人,谢谢你。还有,最后一次,你想我怎么做?”

黄信春的事情,徐砚谁也没有说。

他抽空去看了叶梦幽。

他想问清楚一些事情。

他是不是从开始就信错了她。

叶梦幽脸被毁,那个暴发户见到她唯一的价值都不存在了,直接提出了离婚,更没有给叶梦幽付一分的医药费。

叶梦幽受了太大的刺激,本来精神就不正常,被这样一逼,时而不正常,时而正常。

徐砚过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她正常的时候。

她捂着脸,不想徐砚看见。

但徐砚拦住了她。

“叶梦幽,我们谈谈。”

“你…你…你来看我…是可怜我么…”

徐砚摇头,冷笑一声,“可怜谈不上。我想知道,当时在那个孕妇手术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

徐砚这句话打破了叶梦幽最后的希望。少年情侣,到最后落得如此地步。她失去了一切,她唯一爱着的情人却厉声质问她。

“连你也不相信我?”叶梦幽咬着唇,很快反应过来,“他去找你了对不对?哈哈哈…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任何人。他就是一个疯子!”

“你做了什么?”

叶梦幽捂着脸,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我做了什么?我只不过做了一个医生的本职工作。我没有害死她,我只是救不了她。他捅了我弟弟,我只是不想他捅他…”

叶梦幽知道那个人已经完全疯癫了。他妹妹的死因,他根本不在乎,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泄恨的理由。

她就算再手术中有瞬间的晃神,但那只是瞬间。

根本不能改变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是她的错。

她最错,最错不该回云州。

不该见到徐砚,不该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他身上。她仗着旧情难忘,以为等待她的是美好的将来。

没有想到,短短的三年时光,她失去了所有。

见过了叶梦幽,徐砚还去了叶麟晋的精神病院,他走了很多地方,最后回到了云州。

他见了黄信春。

“你以前怎么进去的?”

黄信春狼吞虎咽吃着盒饭,徐砚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接过呵呵一笑,“砍了个富二代。他家整死我,就坐到现在。”

徐砚在黄信春的面前坐下,“说出来吧,你想要什么?别说什么公平正义,你我都清楚,你妹妹的死,她自己是最大的主因。”

黄信春抹了一把油腻腻的嘴巴,喝了一口水,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徐砚,“徐总,你一向喜欢把所有的错误都推给别人吗?”

“我去见了叶梦幽,她尽到了医生的职责。”

“她没有。”黄信春眸光冰冷,“她如果尽到了,我妹妹不会死。”

“我看了她的病历,你也应该仔细研究了,她本来不能要孩子,执意的结果只能是死。”

黄信春摇头,“可我类似我妹妹的病,不也有活下来的吗?”

徐砚沉吟,“手术有风险…”

“胡说!”黄信春怒气勃发,一把扫干面前的餐盒,“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死的不是你的亲人,当然你可以随便说!”

徐砚冷眼看着地上狼藉一片,声音冷冷,“我只是客观陈诉了一件事实。黄信春,你妹妹的死,大部分是因为自己。她受过高等教育,她应该知道丈夫和孩子都不是衡量一个女性成功的标准,但是她却把这个当成了标准。”

“你知道吗?徐总,有的人明明没有杀人,他只用说几句话,几个动作,就能比我这个杀人凶手更加十恶不赦。”

黄信春捂着脸,痛哭出声。

“她婆婆逼她要孩子,他丈夫也逼她,同事也说她,最后整个社会都在逼迫她。她做错什么了?只不过是因为她妥协了这些无形的凶手而已。徐总,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黄信春抬起头,眼神有些可怜巴巴,“给我一支烟吧。”

徐砚蹙眉,“你应该知道你肺癌…”

“我知道。临死人之前的要求,就不能满足一下吗?”

“我已经不抽烟很久了。”半晌,徐砚还是从屋里找了一包受潮的烟扔给饿了黄信春。

“我的狱友,也是故意杀人进来的。他和我很谈得来,因为他也有一个妹妹。他妹妹挺好的,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上学成绩也很好,可惜高中一次晚自习下课,他因为赶工没去接,被人欺负了去。后来,那群人已经被抓到了,可警察局有个头的儿子是她同班同学,他把一切都说了出来。所有人都说妹妹…她没有做错,做错的是那些禽兽,可是最后她还是自杀了。徐总…”黄信春抬起头,吐出一个烟圈,“你说那些乱说话生事的人,是有罪还是无罪的?别说什么良心的审判,我等不到了…所以,干脆一了百了,全部解决掉就好了。”

“你怎么解决掉我?杀了我?还是砍掉我的手脚?”

黄信春笑,眸子深沉,“我说过,毁掉你最想要的东西。你现在,最想要的不就是我的心脏吗?”

“你…”谈不下去,徐砚被逼出了怒气,“不要以为,我会被你威胁。这个世界上,她不缺你这一颗…”

“可是,她要死了,不是吗?”黄信春桀桀一笑,露出得意的神色,“她快死了,而我想亲眼看着她死!就如我妹妹的死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太太的死和我关系也不大,不是吗?我们只是做出了一样的选择——那就是冷眼旁观。”

砰——

徐砚抬头,狠狠一拳,揍向黄信春。

徐砚过来看顾天真的时候,顾天真正想拿手机看看微博。

不知道为何,她手颤抖得厉害,手机都拿不住,直接滚到了地上。

徐砚帮她捡了起来,放在她的手上,还握了握她的手。

她瞧见了他的手上有伤痕,还包扎过。

“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

徐砚的话题转移到她身上,“你怎么样?”

顾天真显得有些兴奋,“刚刚,教授说找到适合我的心脏了。真好。”

顾天真眉眼弯弯,徐砚微微一笑,“很开心吗?”

“嗯。”顾天真点点头,“我想好好活着呢。”

徐砚没有说话,目光落在顾天真浅笑的美好的容颜上,沉默依旧。他想了太多,现在的他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黄信春根本不会救顾天真。

他不过是在玩游戏,他就想看他痛苦就是了。

可笑,他能掌控所有,但最后却还是让她受到了伤害。

“你今天怎么了?脸色很不好。”

顾天真抬起头来,摸了摸徐砚的额头,“好冷,你怎么了?很冷吗?”

徐砚点头,一把抱住顾天真,狠狠搂紧。怀里塞了温暖的一团,他的身体和心却没有温暖起来,他伏在顾天真的肩膀上,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是很冷。”

“多穿一点啊。别感冒了。是不是太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耳边传来顾天真絮絮叨叨的声音,徐砚闭上了眼睛。他一点不嫌烦,反而觉得这轻声细语,温柔如清风拂面,他的心慢慢灌入一片暖流,他终于不再寒冷。

作者有话要说:唔……

第079章

079

这天,警察局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有人自首自己杀人了。

当警察们赶到的时候,发现一个男人正躺在血泊中生死未卜,而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

见到警察,他放下了手上的手术刀,径直走到警察面前。

“我叫徐砚,是我报的警。地上的人,是我刺伤的。”

顾天真这边,已经一周没有见徐砚了。

徐砚的教授来过,只说徐砚去国外交流了,好像回来就可以准备手术了。

顾天真没多想,毕竟徐砚是医生,国外交流也挺正常的。

徐砚离开后,陈睿经常来看她。

大约是有了生的希望,顾天真的精神状态不错。

“睿哥,今天太阳好好。”

“是挺不错的。”

陈睿推着她,下了楼。

“我都想好了,等我做完手术,我想去海边放风筝。”

“这个想法挺特别的。”

“也没有,就前几天看了一个老电影,忽然很怀念罢了。对了,你和丁丁也一起来。”

陈睿顿了顿,“那徐砚呢?”

老实说,顾天真没想那么多。

她认为她的病好了,她和徐砚的交集就结束了。

“睿哥,你不是一直很反对我和徐砚吗?”

“的确很反对。”陈睿笑,手轻轻落到顾天真的头上,“我怎么会让欺负你的人那么好过呢。”

顾天真眯着眼睛笑了笑,“其实我有些害怕,教授说手术不一定成功,就算是徐砚,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我也想好了。如果真的是手术出了意外,我想把我完好无缺的其他东西,捐献给其他人…”

“你不会有事。”陈睿打断她,“别乱想,好好准备着吧,等徐砚回来就手术。”

“嗯。”

一周后,徐砚回来了,他说找到了捐献的心脏,并且这颗心脏十分符合顾天真。

事不宜迟,立刻准备手术。

手术前,顾天真才见到半个月不见的徐砚。他又瘦了很多,脸颊都凹陷了下去。

“你很累?”

徐砚目光温柔,弹了弹她的额头,“没有,不累。”

顾天真仔细看了看他,“你骗人,你是不是有没有好好吃饭?”

“放心,我精神很好。”

顾天真知道徐砚不想说,她是怎么都问不出来的。

“那个,徐砚,手术都有风险,我的几率是多大?”

“你害怕吗?”

顾天真摇头,“因为是你,我一点都不害怕。”

“那就行。一切都交给我。”徐砚笑了笑,目光落到顾天真身上,无尽温柔蔓延。

顾天真进手术室前,徐砚看她很久很久,最后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对她说了最后一句。

“不用怕,有我。”

那是她听到徐砚说的最后一句话。

顾天真的手术很成功,但手术后,她一直没有看见徐砚。

照顾她的是徐砚的教授,听说徐砚有其他的重要手术所以不能来看她。

但重要的手术也不能抽出时间来看她吗?

她想不明白。明明前段时间徐砚还对她表现出生死到老的兴趣。

对顾天真来说,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就不想了。

大约,徐砚睡醒了,也知道他们之间毫无可能,所以决然抽身离去了。

反正,一切都结束了。

搬回顾家的时候,徐砚的东西全部都搬走了。

只有阳光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懒懒地晒太阳。她在天台上看到了徐砚种的花。

很多,在春日的阳光下,开得五颜六色的,一团一团,漂亮得紧。

她在阳台站了很久,她的胸腔跳动着一颗很陌生的心脏,但这颗陌生的心脏,让她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