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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奔驰出去一个多时辰之后。

他很快地,看见了前方有什么东西挡着!此事正是午夜,诡谲的月光,照在前方那些拦路之物的身上,令人远远看去,心头便不可抑制地有了一分紧张!他立即抬手:“停住!”

而,就在他开口的同时,前方有箭羽咻地对着他们的方位而来。

这箭比方才攻击洛子夜和他们的时候,力道要猛烈上许多,按照他对武器的了解,不必多想。这定当不会是弓箭射出来的东西,而必然是弩射出来的东西!否则不会有如此强大的攻击力道。他脸色微沉,很快地倾身,由着那箭羽从自己眼前侧过……

他是堪堪避过了,但是这箭羽的攻势,十分猛烈。

而且数量也非常多,在对着他们射出来这些箭的同时,还很快地射向他们的马。马儿在痛鸣之中,纷纷倒地,不少神机营的人,因此摔倒在地,还有几人就这么摔伤了!而萧疏狂也不能幸免,他从马背上掉落下来,然而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在瞬息之间,做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护住自己手中的蛋糕,没有让它在跟随自己落下那一秒,就摔个粉碎!

好在,他终于是保住了这蛋糕,它平安无事。

他很快地起身,眼前的场景也并不至于令他慌乱,反而越是情况紧急,他表现出来的,便越是镇定!他很快地道:“准备迎敌,不要慌乱!”

“是!”大家很快地应了一声,却也都在心里把洛肃封恨了一个十成十。

要不是上次在大漠军演之后,把他们的火枪和机关枪全部都拿走了,他们至于这么狼狈么?如今军火场在打造的东西,出于上官将军和萧将军也是这几天才回来,所以并没能来得及将这些东西都很快地收拢起来组装。以至于他们手里一把枪都没有,出来之后就这么被这些龟孙子们算计!

夜幕之下,眼前的情况不容小觑,所有人都十分紧张。

尤其萧疏狂的眉梢更是皱了起来,这一次他有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是在去的时候,将礼物送到。第二个任务是回来的时候,为太子引开追兵,他倒是不害怕自己在这场战斗中丧生,但是他却担心自己若是出了什么事,太子想要做的事情,没有自己的帮助,还能不能顺利完成!

这思索之间,对方那边倒是很干脆的人,二话不说便直接出击了!

手里的弩箭,再一次射了出来!对准了萧疏狂等人,但是他们似乎事先就接到过什么命令,所以这时候射出来的箭羽,就没有一支是要人命的,所对准的地方,只是他们的膝盖和四肢!

出手的速度却是很快,全部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不必多想,萧疏狂就知道,这些人应当是军队里头的人,否则出手不会如此整齐而训练有素!但这是哪个军队的人,这又仿佛成为一个不解之谜,至少眼下,他还完全猜不到!

对方在射箭,他们勉力在挡。

而对方的人,几乎是他们的三倍有余,很快地便将他们包围起来。几箭之后,便展开了一阵厮杀!两边的人速度都很快,对方的人似乎是想速战速决,而神机营接受训练的模式,也从来都是快准狠。

然而,一盏茶的功夫之后。

当一匹马到了此地,眼下的战局,似乎便不得不立即落下帷幕了。来人那双温润含笑的眼睛,很快地看向人群中的萧疏狂,见他出招的手段和速度,以及力度都极为不俗,自己手下好几个人想靠近,而纵然他的手中抱着那么大一个蛋糕,这些人也是轻易靠近不了。

他忽然微微一笑……

手中迅速凝聚起内力,似半夜里,夜幕中翻飞凝结的花一朵,那却是一朵嗜血食人之花。对准了萧疏狂所在的方向——

“轰!”然一声。

整个地面,都微微怔了怔。而萧疏狂脚下一个踉跄,未曾站稳,便很快地被这些人包围了起来,一柄剑横在他脖子上!

谁都未曾料到,会忽然有如此变故,若是继续打下去,他们这边就算是不能取胜,对方想要杀了他们,也至少需要一个多时辰。毕竟他们神机营的人,并非草包。

但是看着地面,似乎在对方出手那一瞬间便开裂。

所有人都知道了,来人的武功,真的是非常高超!而那人,在这一击之下,却似乎牵动了内腑中的伤,骤然捂住唇畔,咳嗽了起来。指尖缓缓流动的,是艳丽的血,他身后立即有人递上白绢:“主人!”

“无妨!”他轻轻一笑,接过那白绢,将手中的血迹都擦拭干净。

旋即举步,往萧疏狂所在的方位走,随着对方的走近,一股属于内功强者的压迫力,缓慢而来,却十分分明,令人不可忽视,也几位强悍!便令萧疏狂明白,不论如何,自己也不可能是这人的对手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如此无能……

倘若他的武功,也处于巅峰之上,那么是不是不会连太子这么小的托付,都完成不了?

待到那人靠近,便是一张比神还要高远,比兰花还要雅致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似月色之下,一层薄薄烟雾笼罩,使得那人的脸似要隐入云层,却又偏偏美得扎眼。萧疏狂眉梢蹙了蹙,他见过此人。上一次在千浪屿回来的时候,这人便是以这样的面目,跟随他们的船舶一起回来的。

那时候太子交代了,不该说的话,让他们全部都不要声张。

但是他们心里头都清楚,这人……就是轩苍的那位风王,不,是轩苍皇朝的那位皇帝。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和太子,不是朋友吗?纵使不是朋友,可也不该是敌人吧?

思绪混乱之箭,轩苍墨尘已经走到他眼前。轻轻笑了一声,温声道:“怎么,看见是我,很惊讶?”

“是!”萧疏狂直言不讳,并很快地道,“相信太子知道是你,也一样会很惊讶!之前截杀我们的人,也是你的人吧?”

他这一句洛子夜知道是他,也一样会惊讶,似乎是戳到了轩苍墨尘的痛处,令他含笑的表情微僵,然而那只是瞬间的事,他背在身后的手,很快地紧握成拳,掩在袖中。面上那一瞬间的失神,在也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他轻轻笑道:“不错,之前拦截你们的,也是我。萧疏狂,你并不笨,能力也尚且不弱。尤其,子夜她很看重你,所以我并不想杀你。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我不会伤你性命!”

子夜这两个字,他说得很随意,仿佛天生就应当这么唤她。

而此刻她并不在,自然也没有人嫌恶地对他说,要么叫洛子夜,要么叫太子,不允许他这样叫。这令他骤然心情不错,以至于对待萧疏狂,也多了几分耐心。

萧疏狂一听这话,冷笑了一声:“这是太子交给我的任务,除非我死了,否则决不可能将它交给你!”

“何必冥顽不灵!”轩苍墨尘眉梢一禀,那面上依旧含笑。但他周身,很快便有内息散出来,似一条毒蛇,飞速地缠上了萧疏狂。这是一条无形的毒蛇,令人什么都看不见,却偏偏束手束脚,不能再动。

萧疏狂瞠目欲裂,想要挣开这桎梏,然而什么用处都没有。

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轩苍墨尘从他手中,将蛋糕取走。下一秒,有人一手刀打上了他的脖颈!他很快地晕了过去,并立即被人架走。其他和他一道被困的神机营众人,也都面对了一样的场景,相继被他打晕,并很快地带走!

接着,便立即有人出来,将地面上打斗过的痕迹,都收拾干净。

墨子渊忽然微微一叹:“陛下,这么做,会不会做得太绝了?”专程这么做,洛子夜知道真相了,是一定会对陛下恨之入骨的。可,这事情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想,要是不这么做,陛下的目的,却又很难达成。这是一个悖论,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轩苍墨尘听了这话,面上依旧含笑,那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一叹,并未回墨子渊这句话。

却是伸手掀开了盖子,在看见蛋糕的那一秒,他似乎怔了怔。旋即微微偏头,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可到底是多年来贵族修养所至,故而他在笑的时候,也并未失态,只是肩膀微微耸动,并很快地平静下来。

墨子渊也是愣了,认真地盯着自己面前这玩意儿,这就是洛子夜一路上护犊子似的,护着的礼物?

他的眼睛真的没有被人戳瞎,以至于视力故障,所以看不清楚东西么?这玩意儿,听说还是吃的,谁看见这东西,还能吃得下?

他正这么想着,他们家主子如玉长指却骤然伸出。

极为优雅地取下一块下来,送入口中。然后,在墨子渊不敢置信地咽着口水的注视下,咀嚼了几下,随后,他温雅的声线含笑:“味道尚可!”

语落,转身而去。

墨子渊很快地跟上,看着自家主子仿佛心情不错地捧着蛋糕走了,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而轩苍墨尘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似意识到什么:“凤无俦的生辰,是明日么?”

眼下已经过了这一日的午夜,到了凌晨。故而,便当是明日了。

墨子渊也一愣,接着道:“好像并不是……他的生辰,应当是几日之前吧……洛子夜莫不是记错了?”作为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凤无俦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

轩苍墨尘眸色微深,轻笑道:“看来这其中,也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接着,他颔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蛋糕,忽然轻轻一笑:“我的生辰,也是明日。”

墨子渊一怔,的确,陛下的生辰,也是明日。只是这蛋糕是洛子夜送给凤无俦的,估计陛下的心里头,舒服不到哪里去吧。

一个多时辰的激战,洛子夜终于摆脱掉了这些人,策马狂驰而去。

云筱闹也是一头的汗,抱怨道:“太子,我觉得我们真的活得太辛苦了,为什么每天总会有什么多人和麻烦找上门呢!生活对我们也太不公了!”

这话洛子夜很赞同,她深深地看了云筱闹一眼:“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假如生活欺骗了我们,不要悲伤,不要绝望,反正明天它还会继续玩我们。慢慢的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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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解开寒毒!

云筱闹:“……”她应该欣慰于太子如此想得开,因为有这样“乐观向上”的心态,所以才能活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吗?这样想想,她忽然觉得自己好佩服太子!

洛子夜当然不晓得她心里在想什么,她话答的随意,但是内心里其实正在琢磨着这些截杀到底是想干啥。对方的目的好像只是想拖住她半个时辰而已,在她已经觉得时间这样紧迫的时候,还这么拖她的进程,其实是真的非常恶心的。

但,拖住她的意义又何在呢?

“太子,你说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云筱闹其实也没太明白,要不是对方能够精确地认出太子来,她简直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刺杀错了人。因为那群人出现的意义,好像根本就是送死了半个时辰之后,明确地意识到打不过太子了,所以转身跑了!

但是他们要是不蠢的话,应该早在很久之前就有这样一种意识,何必送死这么半天呢?

她这样一问,洛子夜也就更不知道应当如何回复她了,因为她自个儿也正在琢磨这个问题。又想了半天之后,终于放弃了,摇了摇头:“讲真的,爷还真的想不太明白,眼下只能勉强认为……是因为爷太帅,遭到这些人的嫉妒,所以面临了一些没事儿找事儿的境况?”

不过这个臭不要脸的可能说出来之后,洛子夜的心里也立即秒懂了这个可能成立的可能有多么渺小。

云筱闹的嘴角也是抽了抽:“大概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眼下离凤无俦的军营,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想不通的问题,她们也没有停下来想的心思,便只能提高了速度,很快地奔驰过去……

翌日,下午。

摄政王殿下的王帐之内,王骑护卫已经开拔,去往蛮荒部族。由凤无俦下令,肖班和肖青先带队前往,只余下近卫随侍王驾。

“王,肖班和肖青已经带人出发,申屠王子只带着准格尔的人,正在攻打云南王最后一座城,合齐王子也在协同作战。他保证,今夜,您就会看见您想要的东西!”因为云南这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并不再需要什么兵力了,故而只有准格尔和戎国的士兵去了,而王骑护卫的人,几乎已经全部开拔,去往蛮荒。

若非是王今日要等着太子,明日来为他庆贺生辰,大概这时候,王也直接在去往蛮荒的路上,直接等着申屠焱送来圣晶石了。毕竟一旦入了蛮荒,太子再想找到王,就得费一番功夫了。

王座之上的人,听着这句话,嘴角微微扯了扯,那是轻蔑的弧度。魔魅冷醇的声线,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一双魔瞳更是眯起,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和他惯有的刻薄美感,沉声道:“这话孤已经听申屠焱保证过许多次了,原本孤以为,孤今日就能看到东西!”

而此刻,阎烈话中的意思,是到半夜里才能看见东西。

这便也意味着,若是再有什么意外,指不定还看不到东西!阎烈的嘴角也是一抽,开口道:“王,此事也不能完全怪申屠王子,实在是云南的那些人太狡猾。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会藏在云南王府,尤其云南王还拼了命一样地守着王府,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原来不过是一个障眼法,他故意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云南王府上,与此同时派人出去,将圣晶石给送走了!若非是发现得及时,这会儿指不定圣晶石都被送出云南王的封地,给送回古都去了!云南王这是已经端了就是他不能守住东西,他们墨氏的宝贝也不能便宜了凤无俦的心思!

好在他们发现得早,派兵拦截了下来,但那人也是精觉,很快地缩进去就近的一座城,就再也不出来了。于是,又要劳烦申屠王子带兵去攻打,今日申屠王子已经骂了许多粗话,并且很有了将云南王绑起来吊打,以消心头之恨的想法!

阎烈在很认真地为申屠焱解释,然而凤无俦听了,却是冷嗤了一声。那双魔魅的瞳孔,看向阎烈,里头是森冷的味道,冷醇磁性的声线,如同地狱中的魔咒响起,一字一顿地道:“阎烈,你应当明白,孤从来不喜欢听原因!”

他这话一出,阎烈整个人都精神了!

立即低下头,很快地道:“属下明白,属下知错!”是了,在他们摄政王府,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眼下这个样子,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这件事情眼下的结果是什么。

他此言一出,王座之上,传来那人的命令:“告诉申屠焱,倘若今夜孤还不能看见孤想要的东西,延误事情的后果,他来承担!”

“是!”阎烈领下这个命令之后,很快地转身退了出去。心里头也是明白,王是真的动怒了。

这件事情交给申屠王子来办,原本以为最慢今日也能办好,谁知道这其中还出了这样的变故,便是硬生生地拖到现在,圣晶石也没拿到的手上。王能忍着一直到现在才表现不悦,已经是一种奇迹,并且很给申屠王子面子了!

待到阎烈退出去之后。

闽越在帐篷的门口,跟阎烈擦身而过,并且大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开口道:“王!好消息,一切已经准备好了,屠浮子眼下正在等您,老王爷一直在旁边看着他。所有的药理,老王爷都已经亲自疏理过了,并没有任何问题!因着许多东西的药效,都拖不得,所以老王爷的意思,是让您立即便过去,今夜便可解开寒毒!”

他此言一出,坐在墨玉长塌的男人,手中握着酒盏,顿了顿,犹豫了数秒。

闽越一看,便知道他是为什么犹豫,很快地便开口道:“王,您不必担心,尽管去解寒毒。太子当是明日早上到,或者今夜就到,属下会在这里看着的,等阎烈完成您的命令回来了之后,属下会让他照顾好她,在此地等着您出来的!”至于他,一会儿便看情况,是留在这里和阎烈一起照顾洛子夜,还是去伺候王。

他此言一出,凤无俦颔首,表示满意,方才起身。

大步出了王帐,往王帐所在之地,五百多米开外的山庄而去。那是凤天翰近日为了给他解开寒毒的事,专程买下的一个山庄,里头守着的都是凤天翰手下的亲卫,有他们在,外头的人,轻易也不能攻进去。

凤无俦负手身后,往山庄而去。人未至,而魔息先行,似他出现那一秒,他面前所有的山川辽阔,黄沙漫地,都成为他掌中之物,独由他一人所控,万物只能低头臣服。

山庄之外的下人们,看他远远而来,便是头都不敢抬,很快地跪下:“王!”

凤无俦的眼神,未曾落到他们身上,大步进了那山庄,里头布置得很简单,几个院子错落,大堂之前,右侧还有溪水假山,大堂之后,便是数间厢房。

染七很快地出来,为他引路:“王,请随属下来!”

入了内院,一直沿着小路,走到最后一间房间的门口,这时候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从大开的门口往内看,很快地便能令人看到一张狰狞的脸。那张脸一半是正常的,一半却似被大火吞噬,以至于脸上的肌理全部都扭曲,堆积在一起。只余下那一只眼神,发出幽冷的光。

这便是一张被毁容之后的脸,而且脸部被毁掉的痕迹,怕是许多年前就造成的。

不必多想,便知道此人就是屠浮子了!他在看见凤无俦那一秒,却是冷笑了一声,开口道:“没想到,二十多年前的孽障,到如今当真还活着!”

他这话一出,凤无俦魔瞳一凛。

并未看见他动,屠浮子却骤然呼吸一滞,感觉到一只无形的大手,钳住了自己的咽喉。这杀气和束缚力,令屠浮子瞪大了眼,想要挣脱这样一股力道,却是发现完全挣脱不得。这令他面上慢慢浮现出惊恐,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脖子,想将掐住自己的脖颈的力道扯开,然而那力道却似乎是无形的,令他根本抓不住!

凤天翰皱眉在边上看着,提醒了一声:“无俦!”

两个字一出,摄政王殿下眸中寒光一散,那一股力道在情况之间,便消失不见,仿佛之前便从未出现过。如此收放自如,又是如此令人惊惧的实力,使得屠浮子捂着自己的脖子,弯下腰,蹲在地上开始喘粗气。却是仰头,那一双眼看向凤无俦,冷笑:“难怪陛下当年要杀了你,这样强悍的实力……呵呵……”

怕莫说是屠谬帝拓皇室了,就是夺了古都的帝位,让天下称臣,也未尝不可。

这样的实力,是悍然的,对任何帝王来说,自然也是危险的,是不确定的存在。六岁的凤无俦,自然不可能有眼下的实力,而那时候帝拓的国君要杀了他,这算不算是一种远见呢?

凤无俦冷嗤了一声,缓步上前。墨色的靴子上,盘满了鎏金色暗纹,缓步走到他面前。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伸出脚,踩住对方的一条腿。面上霸凛的容色不变,眉宇之间却有几分讥诮,那是不屑的味道:“孤今日当告诉你,当无法保住你命的时候,也许你改学会,管好的你的嘴!”

话音一落,他脚下微微用力。

屠浮子惨叫了一声,伴随着的是骨骼断裂的声音!然而他却一声不敢吭,更不敢站起来威胁面前这个人,表示对方要是再敢对自己无礼,他就拒绝帮对方解寒毒。因为他心里明白,他眼前这个人,也许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

他若是真的动怒了,怕是不会管这寒毒到底还能不能解开,直接杀了自己,这都是有可能的。

他纵然是不喜欢凤无俦,纵然是对帝拓的先皇忠心耿耿,但是他更爱惜自己的性命!这时候也实在没必要一定要跟凤无俦叫板,要是丢了性命,反而得不偿失!

这般认知之下,他也不敢再开口了。

凤天翰在旁边看着,也是冷眼扫了一眼屠浮子,心里头真的觉得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不知道好歹,好端端的解毒便罢了,何必说这些话惹来一顿教训。这世上总会有些无能之人,在落入别人掌中之后,还要坚持呈口舌之快,而事实上,这样做,只会让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并多受一些皮肉之痛而已。

看他不再说话,凤无俦也不再看他了,扫了一眼眼下的场景。屋子的中央放着一个浴桶,里面是黑色的水,看样子是药浴。而边上不少下人们的手中,都端着托盘,托盘上头,是其他的药物。当是要在过程中放入的!

他微微抬起下巴,魔瞳扫向屠浮子,沉声询问:“如此解毒?”

屠浮子方才已经被打了,这时候起身,那腿尚未得到诊断,自然还是一拐一瘸。他听凤无俦这么一问,原本心里头恼怒,并不想搭理对方。然而,在对方那双充满压迫力,和生杀予夺的眸光,落到他身上之后,他骤然是心头一跳,说不出口任何抗拒,也不敢保持找死的沉默。

开口道:“您进入浴桶中,泡上六个时辰,不能出来。过程中不能被打扰,否则一切可能前功尽弃!而且您要明白,只要这治愈的过程开始,就不能再停。因为解开寒毒的开始,是先将寒毒引出,再用药浴化散。一个人的身体,是不可能承受两次这样的剧痛的!也就是说,解毒的机会,您此生只有一次,今晚若是出了什么纰漏,日后这寒毒,就会伴随您一生一世,即便是我,也不会再有任何办法!”

屠浮子很快地说出这么一段话,说完之后,他自己的眉心也是一跳,他竟然在说话的过程中,用了敬语!不错,就是用了敬语,他说的是“您”。他自然并不想这样称呼凤无俦,但是他内心中便直接有了一种意识,以至于他说出来,就是这么一个称呼。

大概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便是令人膜拜,不管甘心或者是不甘心,也都只能在他面前低头的存在。而凤无俦,就是这样的人,即便自己心里一百个不甘心对着他低头,可自己身体和潜意识,已经选择了屈从!

他这话一出,阎烈此刻也正好进来了,听了一个全。

旋即他立即开口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今天晚上的事情,就不容有失了!王,属下会吩咐下去,即便有再重要的事情,也不让人来打扰您。您只管安心解毒便是!至于太子那边……属下会和闽越照看好的。老王爷手下的人,负责院中的护卫,属下负责院外的护卫!”

凤天翰这时候,也看向阎烈,开口吩咐道:“今日之事,的确不容丝毫闪失。引出寒毒这样的事情,非同小可,本王听说闽越先前也引出过一次,那一次便是伤了我儿内腑。这一次引出之后,还要长时间的药浴化散,会比上次危险百倍,所以若有任何闪失,不但是这寒毒可能再伴随一生,也有可能会走火入魔,经脉剧断而亡。这其中的严重性,相信本王不说,你们也明白!要是今日的防守出了任何问题,本王将要拿你们试问!”

“是!”阎烈很快地点头,心里头也是更加紧张,并且完全明白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话说到这里之后,他很快地退了出去。

而摄政王殿下也没有继续耽误时间是心思,眼下已经到了下午,六个时辰之后,便已经是子时之后,也是他生辰当日,那时候洛子夜也许已经到了,所以眼下,他自然不能再耽误时间。

宽衣,很快地踏入浴桶之中。

并闭上眼,凝聚真力……

大漠之外,洛子夜的马,已经跨过了一片又一片沙漠和丛林,眼下夜幕已经降下,而她离凤无俦所在之地,也已经不远了。

当她的马,从边上这一片丛林跨过之后,原本静谧无声的林中,骤然走出来一个人,远远地看着洛子夜的背影。

她飞马而过的时候,离丛林还很远,自然不可能意识到丛林里头有人。

那人拢手袖中,远远地看了许久。

他身后慢慢走来一个人,低头开口道:“陛下,萧疏狂醒来之后,已经带着神机营的人,逃了。并且他们在醒来的时候,很快地发现了洛子夜做好的礼物,抱着一起离开。按照您的意思,我们佯作发现,扣住了萧疏狂。而萧疏狂也果然是不管自己是死活,拼死也要缠住我们,让神机营的人,逃走了三个。也是带着那礼物,逃走了!”

他这般一说,轩苍墨尘微微一笑,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旋即,他温声道:“子渊,说实话。那个礼物,若非必要,朕真的不想还给凤无俦!”

墨子渊喉头一哽,不说话了。他心里头当然明白,陛下的心里,也是很希望得到一份洛子夜亲手做的礼物的,只是……

“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代价,也是值得的!”他复又温声一笑,面色温润如玉,似乎翩翩公子,优雅而不染浊气。

墨子渊沉眸道:“的确!这一场戏,已经做得很逼真了。相信神机营的人,看着他们好不容易才将东西带着逃出去,便当不会有其他的问题了,故而都不会产生过多的怀疑……萧疏狂眼下被我们扣下,也不会打乱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只是……陛下,凤无俦的身边,毕竟没有一个闽越,那东西上有毒,闽越会分辨不出来吗?”

要是这样的话,送过去还有什么意义?

闽越的本事,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大部分的毒。只要一眼对方大概就能看出端倪来。尤其主上也说了,闽越在上次千浪屿的事情之后,就不再信任洛子夜了,要是这样的话,他岂不会更加注意?

他这话一出,轩苍墨尘嘴角微微上扬,那是温润雅致的笑意,看起来无害,却莫名令人觉得背脊发寒。泉水般好听的声线,缓缓地笑道:“我要的就是他能分辨出来,我就是要凤无俦认为,这就是洛子夜为他准备的生辰大礼。我要让他觉着,她不仅仅要他的虎符,她还想要他的命!”

洛子夜和凤无俦之间,早就有裂痕,只要他帮忙推一把,必能到让他们不能挽回的地步。

他这话一出,墨子渊骤然抽息。

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陛下从来都是这样。这世上从来不会有什么事情,能脱离陛下的算计,陛下也从来不会在任何一场算计上心软。这大概就是陛下所说的,他要洛子夜和凤无俦彻底破裂,所以用处的手段吧!

墨子渊想着,也扯了扯嘴角:“洛子夜很快就会知道,一起都是您做的!不过,您不后悔就好!”

401 凤无俦便秘去了吗?

“后悔么……”轩苍墨尘微微一笑,那笑容看起来却透着几分缥缈的味道,似乎很遥远,比么梦境还要远。最终他缓缓闭上眼,那笑容依旧温润,仿佛一块暖玉,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在玉中流淌,直至将要刺透那玉。他浅笑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后悔的!”

语落,在墨子渊愕然的眸光之下,转身大步而去。

对,他一定会后悔的。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自己的谋算,去伤害自己心里重过性命的人,岂会不后悔?但他轩苍墨尘,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这公子如玉的表象,也从来不过是表象,都无法遮挡在她眼中,自私自利的灵魂。那么既然如此,就自私到底好了。

后悔,又怎样呢?谁又能保证,他不这么做,就一定不会后悔?

而就在同时,不远处,跌跌撞撞地过来一个人,他此刻已经受伤。到了这近前来之后,便很快地开口道:“轩苍皇,是我们王爷让属下来找您的!按照您的意思,王爷前日便下令,派人将圣晶石送回古都,但在半路上就被申屠焱的人发现了……”

他话没说完,轩苍墨尘微微一笑,轻声开口道:“然后你们的人,很快地躲进了就近的邺城。申屠焱在知道之后,并不将邺城看在眼中,于是向凤无俦请旨,他可以自己完成这个任务。所以眼下,凤无俦手下的王骑护卫,已经率先前往蛮荒了?”

那人一愣:“您怎么知道?”

轩苍墨尘轻笑,温声道:“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已至此,就让云南王认命吧!凤无俦或许都懒得杀他,但是申屠焱的脾气可不怎么样,很难说。他今日若是投降了,至少还有机会保住一条命!”

“轩苍皇!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您明明对我们王爷说,这件事情您有办法……”他为什么觉得,他们王爷好像是落入了一个圈套,成为了轩苍墨尘的棋子?事实上,原本从一开始,王爷是不敢跟凤无俦对着干的,心里头舍不得圣晶石,可也很看重自己的性命和封地。

但口气还是很硬,希望至少能承凤无俦一个人情,或者是得到一些许诺。

可就是在那个时候,自己面前的人,忽然遣人送信给王爷,让王爷拼死抵抗。这件事情,他有法子!王爷纵然将信将疑,可最终还是出于对圣晶石的不舍,对轩苍墨尘此人谋略的信任,选择了听信对方的话,一直按照对方的意思,在处理这件事情,可是眼下……

眼下这……

轩苍墨尘闻言,那张温雅的面容,丝毫不变,唇角甚至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轻声开口道:“我说了有法子,但是我并没说,这法子一定能奏效。不是么?”

“你——!”那人气得双眸猩红。

轩苍墨尘温润的声线,很快地响起:“回去吧,或者把命留下!”

待到太阳彻底落山,夜色完全晕染开来。

洛子夜和云筱闹,终于看到了凤无俦的军营所在,洛子夜登时便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云筱闹比她更甚,她的武功原本就是一点三脚猫,刚才的激战之中,其实她已经非常紧张了,眼下见着能安全到达,这实在是太美好了。尤其他们不少人的马受伤,使得他们的速度拖慢了好几倍,太子也是一直在担心,能不能赶到。

只要这会儿赶到了,一个时辰之内拿到东西,她们回去也会来得及。当然,前提条件是,先给她们换一匹马!军营外头守着的人,在扭头看见洛子夜策马而来的那一瞬,也都很快地反应过来:“太子!”

“嗯!”洛子夜应了一声,人已经到了军营门口。翻身下马,看了一眼军营,心里头微微有点愕然,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军营的人呢?”

门口的亲卫,深知洛子夜在摄政王殿下心中的地位,看了一眼洛子夜等人的马,看见他们不少人的马这时候都在流血,但是也不敢多问,只是很快地开口道:“您是问王骑护卫的其他人吗?他们眼下已经去蛮荒了,肖青和肖班带队,至于王……”

“王眼下有事,还请太子殿下在营帐中稍待!”他的话,被闽越截断了。他就这么说着,很快地走上前来。

洛子夜也很快地看过去,继续问:“他有什么事?”按理说,她来了的话,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出来了啊。居然还让她先去等着……这是出于他开始摆谱了,还是出于真的有重要的事儿?

“这个太子您就不要多问了!再过几个时辰,王就要回来了!您还是先去王帐中等他吧。”闽越语速很快,上次在千浪屿的事情之后,他心里已经开始对洛子夜存疑,到眼下,自然也不会全心全意地信任洛子夜。尤其王今日在解毒,此事事关重大,要是有任何差池,后果谁都担待不起,故而他还是决定不对洛子夜多说。

看他神神秘秘不肯说的样子,洛子夜眉梢皱了皱:“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闽越没吭声,让到一边去,给洛子夜让出一条道来。云筱闹看着他这态度,心里头也有点生气,原是想说什么,却被洛子夜的眼神制止了,气鼓鼓地啥都没说,却是觉得这个闽越真的不是一般的惹人讨厌。洛子夜心里头也一直知道,闽越并不怎么喜欢他,尤其是从千浪屿回来之后,所以她也懒得计较。

直接往凤无俦的王帐走,并问了一句:“萧疏狂他们到了没有?”

“没有!”闽越听她这么问,眉梢微微挑了挑,又问,“萧疏狂不是跟您在一起?”问完这话,他往外头看了一眼,只看见几个人几匹马,是跟着洛子夜一起来的,并没有看见萧疏狂。

这下,洛子夜的心就沉了下来。

她命令萧疏狂先她一步走,那时候她被那群刺客拖住了半个多时辰,所以怎么说,萧疏狂这时候也应该到了!就是没有到,她在路上也应该看见对方的身影了,然而她也没遇见,那……这么怎么回事?她没回答闽越的问题,却是又问了一句:“确定他没来?也没人送礼物来?”

闽越看她问得认真,不像是闲着没事找事,于是扭头看了一眼营帐的门口,询问他们:“有人来过吗?”

“闽越大人,今天晚上,除了太子殿下,谁都没有来过!”那亲卫很快地回了这么一句。

洛子夜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心也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看来他是遇到麻烦了!”这一路上没有看见人,他也没有率先到这里,这要是遇见麻烦了,或者是……

“太子!您先不要担心,说不定他吉人自有天相,看见有麻烦之后,直接逃了呢?”这话是云筱闹说的,目的自然只是为了安抚洛子夜,然而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自己心里也是没底。毕竟这样的话,出事的几率,真的太大了!

闽越听着,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对。于是问道:“可是他出什么事了?需要我派人去找吗?”

王骑护卫的人,这时候都已经去了蛮荒,但也还有几十名亲卫在这里,要是出去帮洛子夜找的话,问题也不是很大,王那边已经有老王爷和阎烈带了人守着,所以当也没什么问题。

洛子夜这会儿本来也是时间紧迫,很担心不能赶回去,毕竟她跑出来是一天一夜,当然这主要是因为这路上遇见了截杀,他们的马都出了事儿。眼下能撑着到这里,就不错了。要是回去的话,铁定不需要那么久,但是时间也已经是非常急了!

急需赶紧找凤无俦借到虎符,然后赶紧回去找人雕刻。

一个时辰之内,如果不能往回赶,她都不晓得能不能赶上那雕刻的老头,离开京城之前。眼下萧疏狂还不见了,她自更是头疼,眼下闽越主动说要帮她找人,她二话不说,直接就答应了:“好!那就拜托你了,他对于本太子,对于神机营的意义,都至关重要。希望你一定帮忙找到!”

凤无俦手下人的办事能力,洛子夜还是相信的。

闽越点点头,扭头道:“去找人,萧疏狂你们都见过吧?去找!”

“是!”门口的亲卫,原本也就只有三十多个人,一听闽越这话,立即就离开了二十多个,飞快地散入夜色之中,不消一会儿,就消失不见。萧疏狂他们当然见过,当初阎烈大人还带着他们,跟萧疏狂等人,还有神机营的那群犊子,在军演场“切磋”过呢。起因……他们要是没记错的话,是太子带兵上门找王讨债!

这些人一走,洛子夜的眉心还是皱着,并没有散开,云筱闹从旁劝慰了一句:“太子,王骑护卫的人出去找,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您先放宽心,毕竟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嗯!”洛子夜应下这一句之后,就大步进了凤无俦的王帐。

她心里也是感觉很不好,他的生辰,她的礼物在路上出了问题,眼下萧疏狂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小七还在京城等着她回去救命。她觉得自己的脑子简直能乱成一团浆糊,让她脑中片刻都不得清闲,更是头痛欲裂。

走到凤无俦的王帐门口,云筱闹被拦在在外头。

云筱闹瘪了瘪嘴,到底也没有说什么,摄政王殿下的王帐,也的确不是谁想进去,都能进去的。

十里之外。

一匹马,停在那一片丛林之前。马背上的人,一双血瞳在暗夜中晶亮,似乎性感惑人的吸血鬼。当他的马到了此地,林中忽然传来一声笑:“怎么?龙将军出现在这里,是担心我的算计,出什么纰漏?”

龙傲翟深呼吸了一口气,旋即很快地道:“出什么纰漏?云南王顽抗了这么几天,恐怕一直都在你的算计之内。他今日将彻底被申屠焱攻破最后一座城,也在你的算计之内。令凤无俦的王骑护卫,正好在今日先行前往蛮荒,怕也是你的一步棋。眼下当只有亲卫守在那里,屠浮子曾是你的师叔,硬要撑到今日,才肯给凤无俦解毒,也是做得到。扣下萧疏狂,洛子夜不放心,凤无俦手下的人,定然会派出本来就没剩下几个人的亲卫,出来找人。甚至一个时辰之后,还会有人送上有毒的生辰礼物,到凤无俦的面前……轩苍墨尘,还有什么事情,是你没有算计到的?”

这一环一环的设计,即便是他这个已经知道一切计划的人,都忍不住惊叹。这人便似乎天生就是为布局下棋而生,人心都无法脱离他的掌控,时局也常在他掌心,这样的人,亏得眼下是朋友,若是敌人,龙傲翟都感到心惊。

轩苍墨尘浅笑一声,似乎思索了片刻,旋即温声道:“我不能算计到的,大概是我师叔这时候会正好被他们抓到。这算是阴差阳错帮了我一把!我也不曾算到,洛子夜会在千浪屿上,对闽越说那些话,使得闽越对她失去信任,又帮我一把。若我没料错,凤无俦为了赌她的心,会将虎符放在她伸手便可取走的地方……”

他这么说着,龙傲翟却忽然看向他,问了一句:“那么,当初你在千浪屿上,为了救她,身受重伤……也是算计?”目的是为了让闽越对洛子夜失去信任?要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的城府,真的太可怕了!

这话令轩苍墨尘顿了顿,旋即他轻笑了一声:“此事倒不是算计,只是这结果,算是阴差阳错罢了。”

他这话,却也等于是向龙傲翟承认了,他对洛子夜是真心的,所以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求她安全。这于他而言,也并非是需要遮掩的东西,反正彼此早已心知肚明,倒也不必去装。

龙傲翟听罢,眸光微凉。

少顷,他冷声道:“但是你忘了,凤无俦的实力——就算是没有王骑护卫,其他人想杀他,也难如登天!尤其他今日若是解开了寒毒,怕是十个你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凤无俦并不是蠢,他只是懒得在意我们在做什么,甚至懒得关注,因为他不可一世,在他眼里谁都不能是他的对手。而即便你今日所有的算计,都成功了,洛子夜拿到了王骑护卫的虎符,就只一个凤无俦……只是他一个人,都不是好应付的!”

上次他派兵在山上围剿洛子夜的时候,他们几千个人,那么多弓箭巨石,都不是凤无俦一个人的对手,尤其那人那时候还有内伤未愈,寒毒在身。待到凤无俦今日解开了寒毒……他就算没有王骑护卫,又能有谁动得了他?

他此言一出,轩苍墨尘立即笑起来。温声道:“我的棋局,你已经懂了一半。可还有一半你未懂。凤无俦胜在他实力能压过一切,可洛子夜的存在,他的弱点就是弱点!龙将军……或者是皇太子殿下!您还是先回去吧。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相信朕。结果会是我们想要的!而朕只希望,今夜你不要心软!”

他这话一出,龙傲翟拧眉沉眸了。

讲真的,面前这个人,他的确是一点都看不透。他似乎能将天下所有人的心思,都掌控在手中,旁的谋士在算计一件事情的时候,常常算计的是事情的逻辑,但轩苍墨尘却并非如此,他还算计人心,算计人性中的弱点,算计那些看起来坚固,实则可以堪破的部分。

他有预感,这个人很快地就会成为自己的威胁。

似能窥探他内心的想法,轩苍墨尘轻轻一笑,如玉的声线,缓缓地道:“龙将军,你也不必太在意朕。毕竟,你的刀剑在战场,不在谋算。”

凤无俦的能耐,在于他强悍,足以睥睨一切,甚至不需要借助任何手段。龙傲翟的本事,是战场上的指挥若定,若论起行军布阵,这世上怕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而他,轩苍墨尘。他的手段,便是谈笑间布局,品茗中定天下大局,定人生死。

故而,龙傲翟不必在意他的谋断,他也不妒忌对方在战场上的能耐。然而,他这话一出,龙傲翟却冷笑了一声,道:“我只希望,我的下一个对手,不是你!”

说完这话,他转身,策马而去。至于今夜,他为什么会来。或许只是因为不放心,或者又是因为太放心。今日的谋划,若是有丝毫闪失,那便是前功尽弃,可一切若真的按照他们想象的发展,那洛子夜……他忽然不敢想。

然而,来了,便等于是犹豫过了。可最终,这犹豫没能撼动他。

罢了。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站在她的对立面了,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她冰冷憎恶的眼神,既如此。习惯就好!

“凤无俦到底在干什么?便秘去了吗?怎么还没出来?”洛子夜在王帐里头,坐立难安,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也没看见凤无俦的人。她实在是忍不住,掀开了帘帐,问了门口的闽越一句。

闽越嘴角一抽……

402 墨玉笛还是蛮好用的!

他看了一眼天色:“王还有两个多时辰,应当就能好了!”按照之前屠浮子说的时间,王是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能出来了。

洛子夜听完这话,脸就绿了!两个多时辰,都到了这时候了,她自然没功夫再等两个时辰。她很快地开口道:“闽越,你能过去催催吗?爷真的有急事找他!”

“王眼下也是真的有急事,太子您还是先等等吧!”闽越说完话,就转过身,不打算再开口了。

门口的云筱闹,眉梢也皱了皱,很想把这个闽越一脚给踹走。要是阎烈在这里,定然不像闽越这样不好说话,这时候她竟然开始惦记起阎烈来了,她心里也是有点佩服自己,不过阎烈估计不怎么想看见她。

洛子夜还想说什么,闽越骤然道:“果爷和翠花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太子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它们回来之后可以陪陪您!”

他这话一出,果然不远处,就走来了两个笑玩意儿,一个是果果,一个一团白,肚子倒是大了不少,应该就是他们出海的时候捡回来的那只小狐狸。洛子夜眼下心情很有点烦躁,并且非常想催一下闽越,可是闽越说完这话之后,仿佛知道她还有话要啰嗦似的,直接就走很远去了。

若非是她必须要见到凤无俦,讲真的,就闽越这个态度,她也气得要走人了。

一只花不溜丢的小鸟,慢腾腾地走过来,果爷今天的打扮,很像是一只小只的红腹锦鸡,它正在颠三倒四地告诉翠花一些知识:“告诉你果爷,我们公的啊,喜欢藏私房钱我们……你家的那个小星星,背着你藏着私房钱一定!”

它这个很懂雄性动物的话一出,整个营帐的男人们,嘴角都微微抽了抽,脑门后头还有冷汗流出来。

洛子夜的嘴角也是抽搐了一下,小星星她还记得,是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狼,却又偏偏是一张狐狸脸,貌似是翠花的老公来着。

翠花听了深以为然,蹄子一举:“嗷!”花爷一直就觉得小星星背着花爷藏着私房钱。

云筱闹就这么瞅着,不知道这么地就莫名地想起来,前没多久阎烈将自己的钱全部都交给她,洛子夜也猛然想起来,凤无俦把摄政王府的财政大权也都交到了她的手上。这令她原本极为不悦的心情,很快地平静了许多,大概眼下连他在干什么也不肯说,只是闽越一个人的想法,并非是凤无俦的意思。

翠花也很快地:“嗷!嗷嗷嗷!”花爷告诉你啊,我们母的,都喜欢长得很英俊的动物。你要把自己打扮得好看,才有更多的小鸟喜欢你!

也不知道一只狐狸的“嗷”,身为一只鸟的果果是怎么听懂的。

果果很快地对着翠花展示了一下它华丽的羽毛,继续颠三倒四地尖着嗓子表达:“看果爷,果爷多么潇洒!母的都喜欢果爷这样的,还有很多公的也喜欢。你说的,早就知道了果爷!”

翠花:“嗷!”你就是跟着花爷学聪明了!

“胡说!本来就聪明果爷,果爷是神兽……”果果不服气地反驳。

这俩动物,一路说着到了门口,就看见了洛子夜。果果很快地想起来,前没几天自己被主人给揍了,就是洛子夜给“害的”,这会儿也没什么好脸色,从洛子夜的脚边绕过去,进了帐篷。翠花也瞟了一眼洛子夜,很快地跟着果爷一起进去了。

于是,原本洛子夜就在很焦灼的等待,心里头本来就已经很烦躁了,骤然进来这两个动物,还都对洛子夜有点成见,于是就在洛子夜的对面叽叽喳喳,说话。并且时而不时地刺激洛子夜一下,果果先说:“不想见你了主人,洛子夜,主人不想见你了!”

翠花原本爪子都举起来了,打算跟着“嗷”一声表示赞同,但是忽然想起来貌似把自己救回来的是洛子夜,于是它又把爪子放了下去,保持了沉默。要是这个人类生气了,不把花爷送回去怎么办?虽然小星星那个自恋狂有时候很讨厌,但也是花爷不成器的丈夫啊!

看翠花这么没出息,果果瞪了它一眼,开始乱用词句:“恨钢不成铁果爷!”

洛子夜面无表情地纠正:“恨铁不成钢!”

果果鸟嘴一抽,感觉自己的鸟格遭受了侮辱,自信也受到了打击,如今洛子夜在主人的心里比果爷还重要,也没有人再给果爷出头了。这令它一屁股坐在地上,伤心地呜咽了起来:“该死的洛子夜,纠正果爷经常,经常纠正果爷!又没有人给果爷出头,果爷的后台也不保护果爷了,呜呜呜……”

它这样一哭,洛子夜本来就很烦躁的心情,登时更加烦躁了。

拿起身边的苹果,对着果果扔了过去!果果立即跳起来一躲,那苹果就对着凤无俦王座的桌案上飞了过去。砸过去之后,就是“砰”的一声响,有什么的东西从桌案上掉下来了。洛子夜的眼神看过去,不情不愿地起身,打算过去收拾一下!

而果果这时候也很愤怒地开口惊叫:“偷袭果爷你!你偷袭果爷!”

洛子夜根本都没看它,直接就走到了桌案边上,看了一眼被她砸到地上的玩意儿,是一方砚台。她很快地将砚台捡起来,往桌案上一放,而同时。她看见了桌案上的一件东西!

虎符!

跟凤无俦之前给她的,放在她怀中的虎符,浑然不同。而是一只上头雕刻着龙印的虎符,边上用繁体字写着“王令”两个字!她把虎符拿起来,翻过面看了一眼,背面写着“王骑护卫”!

她心头一跳,这莫不就是王骑护卫的虎符?

而此刻,摄政王殿下所在的山庄。

阎烈也已经收到了萧疏狂不见了的消息,这时候他心里也隐隐不安起来,总觉得最近是不是会出什么事儿。但是京城也并没有消息传出来,所以一时间也吃不准,他回眸看了一眼山庄的门口,旋即问了一句自己跟前的人:“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王大概不到两个时辰,当就能出来了!”他跟前的人回复了一句。

阎烈点了点头,他沉吟了一会儿,总觉得不是很放心。于是道:“你们先守着,我去营帐那边看看!有什么事情,放信号弹通知我!”

“是!”众人很快地应了一声,也都更加警觉。

他们的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即便是阎烈大人不在,他们也不会将任何人放进去。甚至,阎烈大人不在,他们会更加警觉,因为这意味着更大的压力。

阎烈说完这句话,便往营帐那边去了。

而山庄里头,摄政王殿下正在药桶之中,闭上眼,五识却并非封闭,因着他必须要依照将要放进来什么药材,来运功应对,并促成药材的发挥。故而,整个房间之内,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一点一点的动静,就会打扰到他,以至于走火入魔,甚至让寒毒更重。

凤天翰看了一眼屠浮子,屠浮子很快地明白了对方想问的意思,很轻微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很顺利。

凤天翰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复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确定一下时辰,才算是放心了一些。

洛子夜盯着那虎符看了许久,很快地将自己怀中的虎符掏出来,那是凤无俦先前给她的,二十万大军的虎符,她一直忘记了还给他。既然他这么放心,就将虎符放在这里的话,那么自己这个虎符,也能放在这里了?

这般想着,她将手中的虎符放下。

跟王骑护卫的那个虎符,放在一起。放下后,往下头走,心里头倒是一突。若是凤无俦一直不出来的话,要不然她先把王骑护卫的虎符拿出去,把事儿办完了再说?这念头一出,她脚步微微滞了滞,觉得是个办法。

可,就这么拿着走了,凤无俦人都不在,不大声招呼,怎么也都是不好的。毕竟这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东西,而是虎符!这么一想,她强压下了心中骤然涌现的想法,回了自己座位,继续焦灼地等待着。

离她到这里,已经快过去一个时辰了,她要是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这令她坐立难安,实在是忍不住又起身,跑到门口去。这时候闽越离营帐的距离很有点远,洛子夜的情绪已经开始有点恶劣了:“闽越,凤无俦到底干什么去了?他非得再两个时辰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