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人》连载完结之后, 之前要改编话题的学生代表们拿到了全稿,而前期的排练已经完成。

为了表示慎重,学生代表特意邀请顾茗前往大剧院观赏试演。

章启越听说她要去话剧,死乞白赖非要跟着。

顾茗本来就打算带他一起去,不过假意拒绝他之后,他的模样特别可怜,耷拉着脑袋跟被抛弃的狗狗一样, 幽怨的问:“阿茗, 是不是…我长的太丑, 带不出去?”

顾茗强忍着笑:“嗯, 有点。”

他站起身, 在顾茗客厅的穿衣镜前左看右看,越看越对自己的长相没有什么自信了。

“要不…我去买件衣服, 再理个头发?”他凑近镜子, 嘀咕:“还是胡子没刮干净?”

两个人自从确定关系, 顾茗从来也没问过他家中财产之类的问题, 她自己如今经济宽裕, 能应付生活之中的租房以及各种开销,倒是手牵手满街巷找寻沪上好吃好玩的次数比较多。

章启越本来就爽朗热情,也许从一开始他喜欢的就是那些犀利滚烫的文字背后的灵魂, 似乎也从来不觉得有必要在顾茗面前显示一下家世背景, 好让顾茗刮目相看。

顾茗沉痛道:“就算是新衣服也没办法拯救你的形象, 启越, 我还是把你金屋藏娇吧!”

章启越:“我又不是陈阿娇!”他后知后觉醒悟过来, 大笑着扑过来:“坏蛋,你居然敢戏弄我!”

顾茗暴笑着四处逃窜:“谁让你那么笨的?自己长什么模样,心里没数吗?”

隔着一张沙发,章启越说:“阿茗,真是很奇怪啦,别人如果说我长的不行,或者上不了台面,我肯定不当一回事。可是但凡你嘴里说我一句不好,我真就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好。”

他颇为苦恼:“我这样是不是很没男子气慨?”

顾茗心道:冯瞿倒是挺有男子气概!

太有男子气概了,居高临下的让人讨厌!

她扶着沙发靠背笑起来:“我记得有位女作家写过一句话,见到他,她变的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像不像你此刻的心境?”

章启越细品,竟然觉得无与伦比的贴切:“就是这样子的!阿茗,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是你写的吗?”忽然想到她是不是为了某个男子而低到尘埃里?

他心里竟然觉得有点黯然。

顾茗笑起来,神彩飞扬:“你看我像是能写出这种句子的人吗?”

章启越对她的作品极为熟悉,这种卑微的喜欢,温柔缠绵的句子也的确不是她的风格,他遂又欢喜起来。

“阿茗,我听说国外有个叶卡捷琳娜女皇,你就是我的女皇!”

顾茗踮起脚尖,章启越跪在沙发上,两个人隔着沙发靠背亲吻,空气里是甜蜜芬芳的味道。

她曾经在恶意与流言里摸爬滚打,见识过许多翻脸无情与背叛,一腔孤勇折戟,满腹热血渐凉,随波逐流,近墨者黑。

然而在章启越的眼中,她是全新的自己,哪怕微小的地方都是值得赞美的。

顾茗有时候也会疑惑:我真的有这样好吗?

章启越用坚定的赞美来巩固她对自己的认识,用炽热迷恋的眼神告诉她,她有多么的美好,多么值得被爱!

顾茗搂着他的脖子,感受到他清香干净的味道,还有那努力想要传达给她的缱绻爱恋。

两个人到底手拖手去看话剧。

顾茗穿着旗袍,披一件薄的披肩,她近来伏案写稿过多,肩颈总有不适,着凉之后更甚,便要时时注意保暖。

章启越穿着一套白色西装,到底还是没去买新衣服,顾茗用一个深吻就安抚了他的不自信,如同章启越赞美她一般,她抚摸着章启越英俊的脸庞,喃喃低语:“启越,我有时候觉得你的灵魂好像婴儿一样纯净美好,我都有点自惭形秽了!”

章启越回吻她:“不要这样说,阿茗。你有高贵的灵魂,无论世俗如何践踏过你,都不能践踏你的灵魂!”

他也是敏锐的,容城公子孤身一人来到沪上,从来不曾提起父母亲人,背后定然有不为人知的苦楚。

然而,那有什么要紧的呢?

她有他,而他有她就足够了!

顾茗大笑起来:“咱们不要再互相赞美了好吗?我怕我被你带偏,不去写小说,回头写起情诗来,可真要命!人家还以为容城公子换人了!”

章启越眼前一亮,激动不已:“阿茗,你要是在报纸上写情诗,就等于向全沪上的人公布了对我的爱情,我真高兴!”被顾茗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记。

“高兴你个头啦!”

学生代表见到容城公子与一名年轻男子手拖手前来,一面激动于她准时前来欣赏第一场话剧的试演,一面激动于她的爱情八卦。

容城公子的第一本白话中篇小说完结之后,她的名气再度提升,很多出版公司都想找到她,与她约稿。

然而她深居简出,对外的一切事务都交给黄铎打理,这让许多出版商人都争先恐后去巴结黄铎。

这样的情形之下,她竟然能带着男友前来,实在让学生代表震惊不已,连带着给她安排的都是最好的位子。

顾茗与章启越坐下之后,后排的座位陆续有学生进来坐下,大幕拉开,一个脸儿圆圆的少女背着书包出现在台前,徐凤娇出现了。

章启越握紧了她的手,看过徐凤娇悲惨的结局,再回头重新看她天真无邪的出现在台上,双目未染尘埃,眼前一片光明,实在让人心痛。

台下的学生们都很安静,台上的服装道具也很用心,学生演员更是忘我的投入。

第一场演完的时候,演员来到台前谢幕,台下的观众们疯狂鼓掌。

今天只是试演,前来观赏的都是同校的学生们,等观众散场之后,学生代表来征询顾茗的意见,她忽然觉得这个故事太过残忍,眼中还有未褪的酸涩:“真的特别好,演员也选的好,很符合我想象之中凤娇的样子。”

被选中演凤娇的女演员听到这样的赞美,脸蛋上都有了红晕,激动的说:“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顾茗:“我还要谢谢你呢,是你让凤娇在台上活过来了。后面的演出请务必给我确切的时间,到时候我会邀请朋友们来看。”她笑起来:“作为原小说作者,我可以享受一点提前订票的特权吗?”

学生代表忙说:“先生愿意来,我们感激不尽,哪里用订票呢?”他似乎很是不好意思:“先生的小说免费给我们使用,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顾茗:“不不,请给我男朋友一点展示他财力的机会,你们没看到他的荷包在跃跃欲试要大展身手吗?”

这还是顾茗头一次光明正大要求他为自己花钱,章启越高兴的一径点头:“我女朋友开口了,你们就不要再推辞了,请务必给我这个机会!”

学生代表笑起来,那个饰演凤娇的女孩子羡慕不已:“先生跟男朋友的感情真好!”

《异乡人》的话剧正式开始演出的时候,果然学生代表通知了她时间,章启越大掏腰包订了很多票,顾茗大方派送,从黄铎范田到管美筠,以及钱秀玲尚吉香那帮人,连甫从容城回来的公西渊都没有放过。

公西渊拿着话剧票感慨:“居然真的要开演了?”

两个人时常有往来信件,也知道一些顾茗新书的近况,听说她答应了学生们排演话剧,公西渊还大赞这是件好事。

“对的,我去看过试演,演的是真不错。有暇赏光啊!”

公西渊试探的问:“咱们一起?”

顾茗笑起来:“我最近在赶电影剧本,先交一本再去看,听说排了好多场,暂时先去不了了。”

公西渊便不再勉强。

他是翩翩君子,温文尔雅,既做不来冯瞿那样霸道,也做不到章启越那样热烈直白。

看完话剧之后,公西渊特别打电话过来,想要跟顾茗聊一聊。

顾茗欣然应约,两个人在一家咖啡馆见面,今日的公西渊也不知道在哪里喝了点酒,带着微醺之意。

等她坐下之后,他说:“阿茗,话剧我看过了,演的真不错。看话剧的中间,我还思考了很多东西。比如徐凤娇,她的失足与堕落是家庭与社会的一起逼迫,才让她一步步走向死亡。不止是身体的死亡,首先是灵魂的死亡。”

顾茗要了一杯清水,凝目注视着他:“公西,你今天有心事?”

公西渊笑起来:“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跟家里人吵架了!阿茗,我其实…一直很仰慕你!”

顾茗眼中藏着了然:“我知道,你欣赏我,不过…也许曾经见过冯少帅姨太太的公西老爷没办法欣赏我吧?”

她离开容城的那个雨天,公西渊还做了她的雨中骑士,护送她上船,后来在沪上也依旧用默默深情的眼神注视着她,上一次破天荒送了玫瑰,可是其后再无表示。

公西渊难堪的笑:“你总是这么敏锐!”

顾茗抚额:“没办法,谁让我是容城公子呢?”

公西渊:“我…跟家里提出来想要跟你交往,遭到了父母的一致激烈的反对。曾经我以为他们很开明,但事实上那只是我所以为的。”

他眼中开明的父母说过:“她如果是好人家清白的女孩子无所谓,哪怕家中再穷,只要你愿意娶,我们也愿意接纳她。财富并不是问题,但是…她曾经做过冯少帅的姨太太,这一件事足以让我们彻底的否定她!”

公西渊也曾据理力争:“她是清白的女孩子,只是做人姨太太也是被逼无奈,并不是她心甘情愿的!”

公西顺:“无论是不是她心甘情愿,这么随便的做人姨太太,你说她有风骨,不慕富贵我都不相信!她如今缠上你,难道不是因为知道了你的家世?如果你不名一文,你觉得她会看上你吗?这种女孩子我见的太多了,表面上与世无争,实质上什么都在她的算计之内!”

从来没有发过火的公西渊暴怒:“父亲,我再说一遍,阿茗没有缠着我!她甚至从来也没向我表露过爱意,我们之间是朋友之谊,是我自己喜欢她!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想要征求你跟母亲的同意,然后带她来见你们。我不想在未经你们同意的情况下带着她来,让她受到折辱,那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亵渎!”

父子俩吵的不可开交,公西夫人直接晕倒住院了,让公西渊一度焦头烂额,甚至觉得没办法再来看顾茗。

顾茗似乎并不在意,她想,也许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老天送了个单纯热烈的章启越来到她身边,以补偿她缺失的温暖。

她真诚的说:“公西,我如今孑然一身,才知父母亲人的可贵。我知道你欣赏我,而我也确实欣赏你,然而这些都还不够,还不足以让你我坚定的走到一起。也许我太过理智,而你也太过理智,两个理智的人是没办法产生那种让人头脑发昏的爱情的,所以…你得承认,我们真的只适合做朋友。将来,会有更好的女孩子配你,值得你的一生一世。你知道的,我其实 …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公西渊既不能说服父母接纳顾茗,也知道以顾茗的刚烈,并非委屈求全的旧式女子,为了他甘愿忍受公西夫妇的各种冷眼,他颓然垮下肩:“阿茗,不能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遗憾!”

顾茗眨眨眼睛:“其实,公西,也许比起稍纵即逝的爱情,友谊才能万古长青!”

公西苦笑:“你这是在安慰我?”

顾茗调侃:“不,我在安慰自己,你将来娶到的女孩子,一定特别幸福!”

比起单纯直白的章启越,公西渊显然更为成熟理智,然而正如顾茗所说,他太过理智温雅,反而不如一往直前的章启越更能打动她的心。

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顾茗抚摸着腔子里这颗缓缓跳动的心,自言自语:“伙计,你老了,已经开始贪恋单纯热烈的感情了。”

她曾经对这些都嗤之以鼻,总觉得那种没头没脑的爱情尤为可笑,年轻男孩子喜欢她什么呢?姣好的容貌,还是身材谈吐?

现世的世界里,章启越要比她大两岁,在没有认识她之前,已经爱上了她的文字,以及文字背后的灵魂,还有什么能够比这个更为浪漫的?

她不去考虑现实的因素,那些都是要组成婚姻才需要考虑的东西。

已经是傍晚,街上路人行色匆匆,也许赶着回家,与某个人共享一个温馨的夜晚,也许着急赶回家辅导稚儿功课,或者家中还有需要侍奉的老人…

每个人似乎都与这个世界有关联,顾茗此刻想起来的,她与这个世界的关联,大约就是章启越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随意瞥见马路对面一个熟悉的人影,还当自己看错了,侧头再看,果然是章启越在向她招手,见她果然发现了自己,从马路对面直冲了过来,惊的她不由尖叫:“小心车!”

他一路冲过来,好像一辆刹车失灵的汽车,直直撞上来,将她搂进怀里,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委屈,说:“我一听到你去见公西渊,我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顾茗还当是偶然撞上,没想到是他蓄意跟踪:“你从哪知道的?”

“香草啊!”章启越理直气壮:“她说你跟公西渊约了在外面咖啡馆见面,我觉得…他是不是要跟你表白?担心你被他拐跑了,心里都要烧起火来!阿茗你没答应他什么吧?”

顾茗差点给气笑了,在他的狗头上敲了一记:“你似乎忘了,当初是谁带我认识的你?”

章启越振振有词:“那是他的问题,就算当初是他带我认识的你,可是他自己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又不是我阻止他不让追你,是他自己迟迟不下手,我都替他心焦,只好亲自上场了!”

顾茗哭笑不得:“你当参加比赛呢,还亲自上场!”

他拥着顾茗往前走,一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你没答应他就好。阿茗,答应了做我的女朋友就不能再反悔!这件事情不好反悔的!”

顾茗:“嗯。”

回去的时候,香草已经将晚饭端上了桌,见到顾茗看过来的眼神,恨不得缩到厨房去,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章启越却越看香草越顺眼,还挖墙角:“香草,要不以后你的薪水我来发?”

顾茗:“你这是在我家里安插个探子?”

章启越:“我要是不想办法安插探子,说不定哪天就你被外面的野男人拐跑了!”

顾茗忍不住一再敲他的大头:“喂,注意措词啊!什么叫野男人?”

章启越:“公西渊就是啊!”在顾茗“公西渊是君子,你如果再胡说八道就要你好看”的眼神威胁之下,他终于屈服于强权:“除了公西渊之外想要拐跑你的,都是野男人!”

顾茗:“吃饭吃饭!”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异乡人》在大剧院演出,获得了空前好评, 很多人都为徐凤娇悲惨绝望的命运而流下了眼泪。

顾茗与章启越再次去看话剧的时候, 谈兰双在演出完毕之后,拦住了带着鲜花前去后台慰问演员的顾茗, 略显羞涩:“先生,有件事情想向您请教一下。”

征得顾茗同意之后,她才讲起一件事。

原来因为话题演出, 有电影公司前来挖人, 而谈兰双马上要毕业了,家里经济紧张, 很希望她能出来做事贴补家用,或者找个男人嫁了, 她仍在考虑之中。

“先生, 我现在特别犹豫,要不要去电影公司做演员?”

小姑娘眼神纯净, 也许是因为饰演徐凤娇的缘故,顾茗对她颇为爱惜。

她温声说:“电影圈子我不太熟悉,要不要去我没办法给你中肯的意见,但可以找人帮你咨询一下。”她的第一个电影剧本也快写完了:“下周我约了人谈剧本,到时候你能抽空来一下吗?”

谈兰双很是忐忑:“我可以去吗?”

顾茗一笑:“当然可以, 到时候你可以跟我认识的电影圈子里的人聊一聊, 慎重一点再决定。”

谈兰双满脸晕红:“先生, 多谢您!”向她鞠了一躬, 才高高兴兴走了。

章启越说:“你这样帮她?”他欲言又止:“阿茗, 电影圈子很复杂,要么是家中有权有势,要么是找个有钱有势的男人靠着,在电影圈里才能不被欺负,寻常的女演员长的漂亮点的总免不了会遭受各种各样的事情困扰。”

顾茗说:“她能来问我,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与其让她稀里糊涂去跟电影公司签约,不如我介绍电影公司的人给她,让她多了解一些拍电影的事情,让她自己去决定。”她抬头瞧一眼章启越:“你这位富家公子哪里知道穷人家的艰难,我们来看过好几次话剧,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衣着…其实很简朴。这样的女孩子家里其实早早就盼着她能赚钱,以减轻家里的经济压力。”

章启越在大衣下面牵住了她的手:“你想帮她,我也托人照看着她点,如果她真要去拍电影,尽量别让人欺负了她。”

“谢谢你!”顾茗复又高兴起来:“其实也有电影公司找到黄主编,想要拍我的《异乡人》,说不定就是找谈兰双的这一家,到时候咱们可以去探班。”

两个人从大剧院出来,沿着街道慢慢的走,旁边有卖糖炒栗子的,章启越买了一包递给她。

顾茗抱在手里,两只手暖呼呼的,鼻端是栗子甜香的味道,恰如此刻的美好。

章启越难得的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走着,快要到顾茗家时,他终于道:“阿茗,北平政府设定了航校,父亲一直想让我跟着大哥二哥学做生意,可是我对生意不感兴趣,我想去读航校。”

顾茗大为惊讶:“以前没听你提起过啊。”

两个人谈恋爱,都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章启越极少提起家里的事情,而顾茗对顾家更是绝口不提,不问过去,不计将来的在一起,却也有别样的浪漫。

章启越似乎很是纠结矛盾:“阿茗,没有认识你之前,如果听到航校招生,我多半可以毫无牵挂的去报名,但是认识你之后,我就…舍不得了。”他苦笑:“你会不会笑我没出息,太过儿女情长了?”

一霎那顾茗想了很多,然而章启越是个纯粹热烈的人,他追求顾茗如此,也许追求理想亦如此。

顾茗忍笑:“启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温柔乡是英雄冢,自从跟你谈恋爱之后,我写稿的效率直线降低,早晨起来就在想,今天启越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吃完中饭还会想,启越今天会带我去哪里玩…事业都快停滞不前了!”

章启越不可置信:“阿茗,你自比英雄?”

顾茗大笑起来:“难道不行吗?”

“行行行!”他在这一方面总不与她争执:“那我就是温柔乡了?”

“对的呀。”

章启越还是发愁:“我既想去读航校,将来开飞机,又想与你朝朝暮暮在一起,阿茗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

顾茗:“我还没机会参观过航校呢,启越你总得给我这个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