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美筠读到一半,翻页的时候目光随意扫过,还当自己眼花了:“阿…阿茗”她结结巴巴:“我我…我刚才看到她的手指头好像动了一下?”

冯瞿猛的起身,差点带倒椅子,扑过去看她。

管美筠:“刚才…刚才我都看到她手指头动了…”

唐平:“你看错了吧?”

香草也探头过来看,几个人同时围在病床旁边,观察顾茗,而她安静如初。

管美筠都快急哭了:“刚才…就在刚才她的手指头真的动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顾茗放在被子外面的左手食指又轻微的动了一下,冯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生怕自己看错了。

“看吧看吧!她动了是不是?是不是?”管美筠兴奋的跳了起来,一头扎进了唐平怀里,那架势好像要拖着他一起载歌载舞。

唐平毫无防备之下抱了个满怀,朝后跌过去,两人齐齐跌倒在病房地下,香草连忙去拉管美筠:“小姐,快起来!”

唐平爬起来红着脸去找米勒大夫。

米勒大夫在接诊,很快带着听诊器过来了,将病房里的人都驱赶出去,在护士的帮助下再次检查,片刻之后诊断结果出来了:“病人的身体状况已经比刚开始稳定多了,经过几轮的输血与抢救,她的命算是保住了。不过什么时候醒过来还不一定,之前如果有过轻微的动作,你们再好好想想,当时做了什么事情,令她对外界的刺激有了反应,不如再继续试试?”

管美筠说:“刚才一直在读她男朋友写给她的信,她才有反应了。”

高大清癯头发花白的德国医生笑起来:“哦,是爱情的力量啊!”他嘱咐冯瞿:“既然是情书让她对外界有了反应,那不必一定要读信,亲爱的冯,你亲自去唤她,告诉她你的爱,说不定她很快就醒了。”

他鼓励冯瞿:“你们华夏人表达爱情的方式太过含蓄了!”

米勒误以为冯瞿与病人是情侣了。

管美筠:“冯少帅不是——”后面的话被唐平捂住了,再没机会讲出来。

米勒大夫出去了,临走之时还意味深长的笑笑。

等他离开病房,气急败坏的管美筠使劲拉开唐平捂着她的手:“你有毛病啊?冯少帅不是阿茗的男朋友,大夫误会了!”

唐平忽悠她:“眼下能把人叫醒最重要,谁是谁的男朋友根本不重要好不好?”

管美筠想想,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她打开剩下的信继续读,可是全部信都读完之后,又重复读了两遍,顾茗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偶尔手指会轻微的动一动。

管美筠在病房里闷了三天,又难过又烦躁,着急之下难免把怨气算到冯瞿头上,也不管冯瞿就在旁边,跟曾经在容城跟顾茗吐槽过的一样骂起来:“阿茗,你快快醒过来啊!都怨那个人头猪脑的冯瞿!他以为他是少帅了不起啊?”

冯瞿:“…”

他下意识摸摸腰间的枪套,竟然无奈的又收回了手,继续坐回了椅子上。

唐平忠心护主:“小丫头你别胡说八道啊!怎么能随便骂少帅呢?”目光悄悄扫过冯瞿,发现少帅竟然心平气和,毫无动怒的迹象,顿时目瞪口呆——几时少帅这么容易说话了?

管美筠才不管呢,她现在是所能想的回忆全都讲完了,章启越的信也读完了,她愤愤说:“阿茗,你记不记得上次你跟着冯瞿去沪上玩?就是那次你差点没命,而冯大猪头丢下你护着他的情人跑了那次?你不是说以后都要跟他一刀两断,再不来往的吗?你是不是不长脑子…啊!手指头手指头…”

冯瞿跟唐平都守在床边,两人也同时瞧见了顾茗的手指头又动了,而且这次比上次动的还厉害,两只手指头都动了。

几个人面面相窥,管美筠似从中悟到了:“我明白了!阿茗很喜欢听我骂少帅,怎么办?”

如果说刚才是出于义愤与无计可施,那么现在,她用一副“少帅如果不同意我骂你,阿茗可能就永远也起不来”的眼神盯着冯瞿。

冯瞿在医院陪床多日,获得了许多曾今匮乏的经验,譬如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并且…还想让他同意自己继续骂下去。

他低头看看病床上的顾茗,她安静的躺了十来天了,米勒大夫也说过,如果长时间不醒过来,也许这一辈子她都要这么躺下去,也许在某一天会在沉睡之中离开人世。

冯瞿说:“阿茗,其实我觉得吧,冯瞿他本来就是个混帐东西!他见过的死人太多,太过自负,总觉得这世上连性命都如草芥,还有什么值得珍视的呢?你其实想的一点都没错,这么个混帐东西,关键时刻没有护着你,每次跟他出去都碰上枪击案被伏击,搞不好你跟他八字犯冲,这辈子都不适合相见…”

唐平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他手动扶了一把自己差点罢工的下巴颔,算是长见识了。

在冯瞿身边多少年,几时见过他这么善于自我批评反省了?

顾茗真是厉害!

昏睡之中的顾茗仿佛在回应他的话,亦或者她同意他的话,手指头再次动了动。

管美筠大喜:“阿茗你也觉得冯瞿是个混帐王八蛋是吧?”不小心抬头与冯瞿目光相撞,急忙扭头,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

唐平心道:蠢丫头!你骂少帅是混帐就算了,他要是王八蛋,那…谁是王八?

不过非常时期,冯瞿也没有追究的心情,他再次自我批评:“阿茗,其实你的想法一点也没错!冯瞿那个混帐东西,他凭什么能跟你在一起啊?他把你丢在仙乐都,都没管你的死活,跟着别的女人走了,还妄想你对他死心塌地,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啊?”

顾茗的手指头轻轻动了两下。

“对!我看他就是有毛病!他自己没有拿出真心待你,还理所应当觉得你应该拿出真心待他,如果不肯拿出真心待他,就是你的问题!到底是谁给他惯的这自大自狂的臭毛病啊?以为有俩臭钱就了不起?有几把枪就了不起?会打仗就了不起?连女人都不懂,活该一把年纪打光棍!”

他喊的很用力,也许…说出了顾茗潜意识的心里话,她的睫毛颤抖着,终于吃力的睁开了眼睛。

冯瞿狂喜,扑上去想要把她搂在怀里,可是又怕自己不小心伤到了她腰腹间的伤口,只能在她额头亲了又亲:“阿茗,你终于醒过来了!”

“阿茗——”管美筠也是热泪盈眶:“坏丫头!你可吓死我了!你知道自己差点没命吧?”就连香草都抹起了眼泪。

唐平惊呆了:“…”原来少帅的自我批评堪比良药啊?

*******

顾茗仿佛跋山涉水千万里,她在昏睡之际,好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车水马龙,盛世繁华。

她感觉自己飘飘荡荡,无所依傍…

起先是冯瞿的声音在耳边叨叨,她不太明白那个陌生的男声是谁,就跟一只大头蚊子似的,不管她飘到哪儿,耳边总有嗡嗡嗡的声音,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便另换了一把温柔的女声。

那声音有点熟悉,她要穷尽所有力气,才能在大脑的角落里搜到这把声音的主人,听她一遍遍说话,起先她不明白,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每次想要凝视贯注去想一件事情,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后来那声音渐渐清晰,她慢慢悠悠到处飘荡,耳边的女声渐成背景音乐一般,女声读的那些字渐渐也能明白一点,极想将耳边这扰人的声音驱逐,可是她似乎失去形体,如同清风明月般只有一缕思绪,而无实体。

顾茗心想:我的身体去哪了?

她在梦境之中寻寻觅觅,然后就听到了冯瞿自骂,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些话听着特别顺耳,简直是说中了她的心坎!

她很是好奇骂人的是谁,于是…睁开了眼睛。

重病患者的待遇顾茗一样没少,才醒就被个欣喜若狂的男人抱着亲吻额头,颇有点像套路言情剧的桥段,接下来似乎就要昭示这个男人身份,不是男朋友就是未婚夫,搞不好还有可能是新婚丈夫…

她醒的时候,大脑有片刻的罢工,似乎所有的思绪记忆都被凝固住了,她脑子里空空如也,犹如对着死机的电脑徒劳敲击键盘的人,而显示器毫无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茗的眼神太过茫然,冯瞿的情绪还处于极度激动中,而管美筠也不遑多让,唯有唐平比较清醒,对上她茫然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顾小姐别是傻了吧?

“顾…小姐?”他轻声叫。

顾茗盯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眨了三秒钟,闭上眼睛又昏了过去。

假如未曾醒过来,也许在忐忑与焦虑之中还能继续煎熬下去,一旦清醒过来之后,再次昏睡过去,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冯瞿都快崩溃了,每个字里都带着杀气:“快去找大夫!如果还不能救活阿茗,让他们都给阿茗陪葬!”

管美筠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两步,不但离冯瞿远了一些,还离被他小心翼翼圈在怀里的顾茗远了许多,心跳不止,后怕的想起之前当面骂他的情形,如果不是顾茗还在这间病房里,她早就哭着逃走了。

——作死都没她这么大胆的!

到底她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

****

傍晚时分,晚霞爬满了医院北面的墙壁,还有一些悄悄从窗户里透溜进来,在房间有些地方铺上一层金色的细纱。

米勒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顾茗醒来是早晚的事儿,之前能够睁开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往后她会每天都逐渐恢复一点意识,不至于终生躺在床上。

早晨的时候她睁开眼睛又昏睡了过去,冯瞿连午饭都没吃,一口水也没喝,一直痴痴守在床边,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她忽然醒过来,再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顾茗醒过来的眼神太过陌生,好像根本不认识他,那一刻冯瞿心里惊慌不已——比起她的冷面以对,都不及她不认识他要好。

唐平提着晚饭过来劝他:“少帅,吃一点吧?再这样下去你要熬病的,再说明日还要开军政府会议,到时候公布胡琦的罪行,还有一帮军政府官员要被清扫出去,可有一场硬仗要打,身体熬垮了怎么能成?”

*****

冯瞿这些日子人虽然在医院守着,可是玉城军政府的事情也不能撒开手不管,只能布置给手下去做。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大换血,手底下这帮人查起旧政府官员所犯之恶行毫不手软,已经将一部分疑似嫌犯的官员投进了监狱,又搜集了不少证据,只等明日开军政府会议好一起公示,再清理剩下的官员。

开会的时间是前些日子早就定好的,撤职换血之事宜早不宜迟,他这次被人伏击就是因为胡琦连同手底下的头目都进了军政府监狱,与之有关联的政府官员生怕牵连到自己,狗急跳墙,既闯不进森严的军政府监狱,不如直接作了冯瞿,改天换地。

顾茗住院之后,玉城内外严设关卡,到处都是持枪巡逻的士兵,只要发现行迹可疑之人,一律不经审问直接送进军政府监狱。如果遇到抵抗,就地格杀。

一时之间,原本市面上渐有回暖的玉城空气里都透露着紧张的气息。

始作俑者冯瞿此刻却窝在玉城医院一间不起眼的重症病房里,大气也不敢喘,摆手示意唐平闭嘴。

床上躺着的人眼睫毛动了下,时隔十个小时,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

管美筠与香草上午就走了,在亲卫的护送之下去酒店洗澡休息去了,反正米勒大夫也说过了,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况且睁过一次眼睛之后还会有第二次,她松了一大口气,总疑心自己全身上下都臭了,这才离开的。

冯瞿紧张的注视着床上的人:“阿茗?”

顾茗身体还很是虚弱,眼神里的茫然渐渐散去,多了几分清明,却睁着眼睛不说话。

冯瞿的心又提了起来:“阿茗,你认识我吗?”

床上的人依旧不说话,可是眼神却从他脸上挪开,往旁边去搜寻,似乎在搜寻什么人。

冯瞿的心沉到了谷底,总疑心在饭店门口那一扑,自己没控制好磕到了她的脑子:“阿茗,你找什么?”

唐平放下饭盒,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冯瞿立刻意会,拿汤勺舀一点喂到她嘴边去,她一声不吭慢慢喝了下去。

冯瞿控制着音量,用平生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说:“阿茗,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好多天没说过话,又慢慢喝了两勺温水,终于开口:“你是谁?”

冯瞿那一瞬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握着勺子的手几乎在颤抖,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溃败的情绪,缓缓露出一点温柔笑意:“我叫冯瞿。”

他后面还有很多话,诸如“我是你未婚夫”、或者“我是你男朋友”、再或者“我是你丈夫”之类的话,都被他咽回了肚里。

因为——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已经休息了大半日洗过澡换了衣服的管美筠走了进来,她惊喜大叫:“阿茗,你终于醒过来了?!”

唐平抚额,很想把管美筠拖出去,免得这丫头煞风景。

不过本人显然并没有这种自觉,她过去直接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差点把冯瞿都挤过去,已经开始自说自话,高兴的讲过三分钟之后,才发现顾茗异乎寻常的安静:“阿茗,你怎么了?”

顾茗:“…我忽然间想不起你的名字了!”

管美筠差点急哭:“…阿茗你可别吓我!”

病人彻底清醒之后,米勒大夫再次被请了过来,他对于病人的伤势十分乐观,但是对于她似乎丢失了一部分记忆深表遗憾:“我主修外科,脑神经所学不多,要不等病人伤势稳定之后,再请主修脑神经的大夫来会诊?”

冯瞿毫无办法。

人既然醒了过来,医院戒备森严,还有管美筠陪着,他军政府还有一堆事儿要做,摸摸顾茗的头发,说:“阿茗,等我办完事就回来看你,不着急。”

唐平陪着他出去之后,他脚步倏然沉重起来,走出去十好几米,心里似乎被她牵念,又忍不住放轻了脚步折了回来,哪知道到了病房门口,竟然听到管美筠的笑声。

“阿茗你真是吓死我了!我还当你真不认识我了!”

房间里那个小没良心的丫头慢慢说:“我…又不是伤了脑子!”

“那冯瞿呢?你也不认识了?”

“不想认识。”

冯瞿:“…”不想认识跟不认识,虽然中间多了一个字,可是意义却是天差地别。

他唇边缓缓浮上个极其危险的笑容,悄悄离开了。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顾茗醒过来之后, 伤势便渐渐好转,虽然人还不能动,但精神却日渐好了许多。

管美筠还有工作在身,陪了她三日, 就被她催促:“赶紧回去上工吧,不然老板不要你了。”

“阿茗, 你躺在这里我哪能放心?”管美筠不肯走, 还是顾茗死催着她走的。

“我这里有人照顾, 你赶紧回去吧!”

顾茗醒过来之后, 冯瞿就雇了个姓童的婆子来照顾她, 每日擦身洗漱上厕所,照顾的非常周到, 督军府里胖厨子换着花样的煲汤,一日三餐都有副官送过来, 有时候赶上冯瞿忙完了公务, 他会亲自来送饭。

冯瞿似乎丝毫不在意顾茗“不认识”他,来探病的时候就坐在病床旁边,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顾茗:“…大哥我不认识你啊!”

他笑笑, 每日来探病, 进门都重新自我介绍,好像生怕她记不住自己:“我叫冯瞿, 是你的好朋友, 我们以前关系很亲密的, 阿茗你可不能忘了我!”

顾茗心道:亲密个鬼哟!

她疑问的眼神转向管美筠。

顾茗醒来的次日管美筠就被冯瞿从病房里揪出去“威胁”过一遍:“阿茗说她不认识我, 那往后我就是她的至交好友,你敢告诉她真相…你父母还在容城吧?”

管美筠个怂货,明知其中曲折,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场戏唱下去:“阿茗,少帅跟你以前是挺熟。”

顾茗只差在肚里翻白眼了——冯瞿有毛病吧?

有毛病的冯少帅在病房里安坐如山,白日在军政府处理公务,晚上还要来陪床,在她的病床旁边支一张窄窄的行军床,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她伤口疼的低低□□,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精准摸到她的手:“阿茗,疼的厉害?”

管美筠跟香草已经被唐平派人送回沪上了,照顾她的童婆子晚上在病房外间长椅上休息,房间里只有她跟冯瞿。

冯瞿拉开电灯,拿干净的帕子替她拭额头的冷汗,从暖壶里倒水喂她喝,再加一粒止疼药送服,做过两回之后娴熟无比。

两人以前也曾长久共处一室,那时候冯瞿永远不知餍足,然而如今他清心寡欲的连自己都诧异,只想好好照顾她。

顾茗推拒了好几次:“冯瞿,让外面的童婆子来照顾我就好了!”

冯瞿心想:小没良心的!我生病你连多看一眼都不肯,你生病我夜夜衣不解带,守了这些日子,你还跟我装不认识!

“她粗手笨脚的,你要是上厕所我就喊她,疼的厉害我陪着你就好。”

顾茗:“…”他这是打定主意要扎根在病房了?

由是赌气说:“我伤口疼睡不着,你给我读读书吧?”

冯瞿竟然出奇的好说话,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林先生翻译的国外斯托夫人的《黑奴吁天录》读起来。

不知道是夜间人的精神容易放松,还是冯瞿的声音确实很好听,在他抑扬顿挫的读书声中,犹如催眠曲,顾茗上下眼皮渐渐打架,一室静谧里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冯瞿阖上书,替她掖好了被角,拉灭了电灯,复又躺回了狭窄的行军床上,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小样儿!跟我玩心眼?!

顾茗醒来七日之后,米勒医生拆完了伤口的线,笑眯眯的说:“冯,顾小姐可以出院了。她虽然伤及内脏,但对于伤口恢复来说,相信家里要比医院舒服许多,我会定期上门复查的。”

“多谢米勒先生,往后但有困难,大可来督军府找我。”

米勒笑道:“多谢多谢!”

冯瞿亲自送了米勒出去,回来吩咐童婆子收拾东西,他自己用一件狐皮大衣裹住了顾茗:“阿茗,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