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踏进了宴会大厅。

众宾客齐聚,吉时到了之后,冯瞿挽着穿着婚纱的新婚夫人款款下楼。

管美选穿着小礼服跟在新人身后几步开外,以便随时照顾新娘子的需求。

顾茗头发高高盘起,罩着白纱,露出光洁的额头与巴掌大的小脸,脖子上的钻石项链与耳朵上的钻石坠子是从同一块钻石上切割下来的,耳坠子做成了水滴状,项链由无数碎钻众星拱月一般围着中间巨大的主钻,闪着璀璨的光华,让她整个人都宛如一块钻石般耀目。

冯瞿上楼去接新娘的时候,房门打开,见到新娘子缓步出来,已然看呆,如今缓缓携着她的手下楼,还时不时偷瞄一眼身旁的新娘子,不吝于将他对新娘子的痴迷展示人前。

冯夫人看到这一幕顿时乐不可支:“傻小子,盼这一天一定盼了很久!”

冯伯祥想的比较实际:“这小子总算是肯结婚了,明年这会儿咱们就能抱孙子了!”

冯夫人笑道:“大帅说的有理。”

她手里还牵着章甜,顾茗推心置腹的谈话终于让小家伙想通了,她笑着用清脆的童声说:“义母今天真漂亮!”

冯夫人打趣道:“难道你义父就不英俊了?”

章甜违心的说:“还行。”

冯夫人:“一会他会给你发个大红封的。”

看在大红封的面子上,章甜终于承认了:“其实义父也很英俊。”悄悄环顾四周:“奶奶你看,那边有个漂亮的姐姐盯着义父看呢,好像要吃人!”

冯夫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差点笑喷——其实孩子形容的也没错,那位漂亮的小姐正是沪上督军府的卢七小姐,眼神露骨,可不是想把她儿子吞吃入腹嘛。

卢家姐弟来的时候已经拜见过他们夫妻,卢七小姐甚是傲慢无礼,说的话也不甚中听,嘲笑顾茗出身低又没什么背景,还隐约向冯夫人透露,卢家原本有意与冯氏结亲的意图,而冯瞿不肯,言下之意在指责冯瞿。

冯伯祥夫妻对于冯瞿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他的婚事总也不顺,先是为了尹真珠蹉跎数年,后来又是柳音书也出了岔子,连带着冯伯祥的左膀右臂柳厚朴都离了心,最后变的无可挽回,每每想至此处,冯伯祥就后悔当初为冯瞿轻率订婚,全然不肯考虑他的想法。

如今他心心念念都是顾茗,得偿所愿能娶到心上人,一副傻小子的模样,哪里还管卢子美的言外之意,只客客气气敷衍了这位卢小姐几句。

冯夫人眼神不错,顺着章甜小手指的方向一路看过去,除了看到那位“好像要吃人的卢七小姐”之外,还发现卢子煜旁边站着一名身着长衫神色阴郁的年轻男子,他目光不善的注视着冯瞿夫妇,好像淬了毒液一般,也不知道心中藏了多少嫉恨。

她记性不错,还能从一众只打了个照面道贺的宾客里翻出这位年轻男子的身份,他好像是沪上青帮的龙头老大,姓谢。

冯夫人想不起来沪上青帮与容城冯氏之间有何恩怨,既然搞不懂这年轻人嫉恨的眼神由来,便索性丢开不去想了,专心去看一对新人。

结婚典礼正式开始,近些年人们用鞠躬取代了下跪,便是连婚礼也有各种花样,信教的去教堂办,也有在酒店或者自家婚嫁的,仪式简化但也添加了很多新花样。

新人在司仪的调侃之下鞠躬对拜,交换戒指,结为夫妻。

今日陪着谢余来喝喜酒的是他的姨太太谈双兰,她远远看着一对新人举行典礼,新郎有权有势还英俊无匹,新娘子藏在婚纱之下的面容如笼纱新月,欲绽昙花,当新郎揭起薄纱亲吻新娘的那一刻,惊艳了在场的无数人。

她听到周围很多人都在议论新娘子的美貌与才情,还有容城名流向外地来宾夸赞:“知道?少夫人可是容城第一才女!”

婚礼盛大而热闹,来宾除了各地政府机构的官员还有沪上容城等地的各界名流,谈双兰心里嫉妒的几乎要麻木了。

谢余娶了裴玉嫦之后,很快纳了谈双兰做姨太太。

她原本以为自己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没想到这恰恰是痛苦的开始。

谢余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从纳了第一个姨太太开始,便跟上瘾了似的接二连三的往家里纳姨太太,各行各业的都有,很快家里便添了四房姨太太。

裴玉嫦早就认了命,自从第一天嫁给谢余就软弱温驯的不像话,哪怕谈双兰进门之后对她张口便骂,她也能装耳聋缩在房里不吭声,直等谈双兰撒泼累了自行回房了事。

谢余很忙,或者他也无心顾忌后院争执,由得谈双兰逞凶。

谈双兰虽然是姨太太,可是在谢公馆竟然比正房太太还威风,时间久了便心存幻想,渐渐拿自己当正房太太看。

可是威风的日子没过两个月,谢余便领了三姨太进门。

她第一次见到三姨太心中便是一惊,这姨太太长着一双略有些熟悉的眼睛,撒起娇来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可不是像极了一个人嘛。

谢余后来接二连三纳进来的姨太太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另外一个人的影子,有的是眼睛,有的是嘴巴,还有一位是笑起来的那股子味道…他是疯了?!

谈双兰心里的嫉恨像野草一样疯长,却又无可奈何。

她也苦劝过谢余,企图让他清醒过来:“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又何必要这样呢?”

劝的越凶,谢余越不搭理她,她的房门连半步也不肯再踏进去。

谢余最初想要拉下裴世恩的时候,不得不求助于卢子煜,为了向卢子煜表忠心,连谈双兰都愿意献上去。可是现在他地位稳固,与卢子煜也建立了稳定的合作关系,再不需要谈双兰居中牵线,做两个关系的粘合剂,于是…谈双兰成为了一颗弃子。

今天能跟着谢余前来参加冯瞿与顾茗的婚宴,大约也是他不想带裴玉嫦,其余几名姨太太带过来都有些尴尬,这才带了她过来。

谈双兰轻笑:“谢大哥,新娘子很漂亮?”笑意却不达眼底。

姓顾的小贱人命也太好了一点!

她怎么没被卢子煜给弄死呢?

每每想到这一点,就好像头顶罩下来一个玻璃罩子,将她整个人都罩的严严实实,喘不上气来,憋闷的快死了。

她心里痛苦,也不想谢余好过,专往他心口插刀子。

谢余近乎贪婪的看着顾茗,有时候觉得真是奇怪,顾茗总有一种能力,明明是一样的五官,只是长开了而已,她却好像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味道。

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是很漂亮。”谢余居然痛快承认:“我一直知道她很漂亮。”

卢子煜恰巧听到这句话,也不得不承认:“谢龙头挺有眼光,姓顾的丫头是很漂亮,有种特别的漂亮。”

宾客满场,新人向父母斟茶,冯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就连冯伯祥都难得露出慈祥的笑容。

彭大帅打趣道:“冯大帅盼这一天很久了?”

冯伯祥喝过了新妇茶,给过了新人红封,笑道:“彭大帅抱上了大孙子,就来取笑我。”

“哪里哪里。”

典礼结束,乐队奏响了舞曲,场中空出一大片场地,新人夫妇下场领舞。

冯瞿搂着顾茗的细腰滑入舞池,小声在她耳边说:“媳妇,你今天真漂亮!”

顾茗抿嘴笑够了,在他期待的眼神之下才慢吞吞说:“你今天也很英俊!”

两人互相吹捧一番,眼里都有笑意流淌,落在一众宾客眼里便是新人夫妻恩爱甜甜蜜蜜羡煞旁人。

尹明诚上前去向冯伯祥道喜:“恭喜冯大帅!”

冯伯祥早就看到他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胆子敢跑到容城地界上来,他摆出长辈姿态亲昵的说;“原来是明诚啊,许久不见你可算是出息了。”又哀伤道:“尹兄要是还活着,看到儿子这么出息,不知道有多高兴。”

尹明诚一直怀疑尹父死亡与冯伯祥有关,不然也太巧了。

可是尹真珠出事是真,尹父匆忙赶往沪上也是真,车祸也是真,他有时候从睡梦中大汗淋漓的醒过来,都不知道该去恨谁,唯有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冯氏父子身上——如果不是冯瞿,何至于尹真珠就会犯下杀人的过错!

他唇边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我妹妹为了冯少帅要死要活,最后丢了一条命,真没想到转眼间冯少帅倒是如花美眷娶进门,真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冯伯祥有点腻味,语重心长的告诫道:“明诚啊,我与你父亲相交多年,自从你父亲走了之后恐怕也没人指点你。作为长辈,我不得不说几句,真珠那孩子…有点偏执想不开,再说当初可是你父亲不同意两家的婚事。现在翻旧帐也没什么意思,总归是她心思不正,害人终害己,这可跟阿瞿无关,你可不能把罪责推到阿瞿身上。又不是阿瞿叫她去杀人的。 ”

“再说,好歹我是你的长辈,今天又是阿瞿结婚的大喜日子,你这种态度,也不知道是来道喜的呢,还是来寻晦气的?我倒是要问问你的上司了。”

尹明诚随着上司一同来道贺,没想到被冯伯祥一顿嘲讽,一张脸都涨红了,又怕他向上司告状落得个不好的印象,影响仕途,只能含羞忍辱向他道歉:“冯伯父,是我不懂事,请您见谅。”

冯伯祥大度的挥挥手:“没事儿,你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凭一时意气处处树敌,我一把年纪却不能跟你计较,罢了罢了。”

尹明诚憋着一口气向他告辞。

冯伯祥招呼来宾,忽然瞥见角落里二小子的身影,这小子今日不但没有招待宾客,且围着个有几分面熟的女孩子团团转,其殷勤程度简直令人发指,不由气呼呼遣了身边副官:“去告诉二少,如果他还围着女人打转,不去招呼宾客,小心老子关他禁闭。”

彭大帅听到他的话顿时笑起来:“冯帅,年轻人不围着女孩子打转,难道要让他们围着你我这样的老头子打转?大喜的日子随他去,说不定很快冯帅府上就要再办喜事啦。”

彭大帅见风驶舵,如今知道两家实力差距太大,还要巴着冯氏父子想要采买点军*火,态度亲热的都快上亲兄弟了,似乎早忘了前些年联合曹大傻子一起攻打容城的事情。

乱世之中,大家都在苟活性命,最好是忘性大一点,才能尽快将旧事翻篇,认清现实朝前走。

新人领舞一曲退场,新娘子准备回房换礼服,众来宾下场跳舞,冯瞿亲自牵着新娘子的手上楼,直把人送进房里去,管美筠进去帮忙脱婚纱,他才下楼来与众宾客应酬。

新房里,梳妆台上放着个首饰匣子,顾茗转头问跟进来的管美筠:“这是什么?”

管美筠环顾房里放着大大小小无数的盒子,都快码成一座山了,浑不在意道:“可能是哪位来宾送来的贺礼?你看看这房间里堆的这些东西,哪件不是来宾送的。”

顾茗随手打开盒子,顿时傻住子。

盒子里是一整套的珊瑚首饰,有耳坠子,还有珠链及头上的珠花,色泽红艳,似曾相识。

首饰下面压着一张字条,她轻轻拿起来看,发现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祝你幸福!”

字迹熟悉已极,过去无数次她收到过同样字迹的信。

管美筠凑过来看,惊叹道:“真漂亮呀,谁送的?”

顾茗沉默的坐着,手脚俱凉。

她一样样拿起来看,珊瑚珠钗,脖子上的珠串,耳坠,奇道:“咦,好像缺个手串。”

顾茗哑声说:“手串…他早就送过了。”

“谁?你说谁?”忽然醒悟了过来,她顿时说不出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早安。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容城少帅的婚礼盛大而隆重, 新郎英武, 新娘慧美, 挽着手臂向众来宾敬酒的时候, 多少人夸赞天生一对。

冯瞿心里乐开了花,挽着新娘子认了一圈人, 家里的弟弟妹妹、军中的上下同僚、政府的各级官员、北平中央前来贺喜的官员——其中尹明诚属于旧识, 他竟还寒喧两句:“真没想到冯少帅你娶了顾姨太。”分明还是心中不平, 在老子那儿吃了瘪, 要到儿子这里来找补。

顾茗心知他是在为自己妹妹出头,可惜伊人已逝, 便不做解释。反而是冯瞿听他提起旧事很不高兴:“尹兄, 如果你是来砸场子的, 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上司面前出丑。”

北平中央政府新上任的曹大总统称谓前面还要加“代理”二字,更不会随意跟地方军政府撕破脸, 大家还保持着表面的和谐,尹明诚若是破坏这份和谐, 回去也没好果子吃。

尹明诚接连在冯氏父子手中吃瘪,心里也颇不好受, 只能悻悻道:“冯少帅见谅, 我就是想起了明真珠,心里有些难受而已。”

没想到提起尹真珠,冯瞿依旧是波澜不兴,牵着新娘子找徽州来的彭大帅去敬酒了。

彭大帅正与其余邻省的几位督军大帅谈笑风声,围着冯伯祥讨论时政, 见到新人来敬酒顿时调侃冯氏父子,又赞新娘子美貌聪慧,一番纷扰之下总算是把这拨人应付过去了。

今日参加喜宴的还有容城沪上的文商圈中名流,本城富豪刘敬元、与容城军政府有生意来往的中威轮船的掌舵人公西顺、电影公司的季新源、玉城的教育委员长朱家树、各家报社的主编…等等。

玉城各家报社的主编跟新娘子关系亲近,内中还加了个容城的公西渊,皆站在“娘家人”的立场与冯少帅开玩笑:“少帅可万不能欺负少夫人,不然我们的笔头子都不是吃素的。”

冯瞿拱手认输:“我要是敢欺负夫人,旁人不说,她头一个也不会饶了我啊!”真要论文辞犀利如刀,容城公子不遑多让。

顾茗失笑:“我有那么厉害?”

冯瞿一副怕老婆的模样:“甘败下风!”

一句话惹的众宾客轰然大笑。

季新源与方静舒凑过来敬酒,顾茗笑道:“我们家美筠心眼实,方老板您多担待!”

管美筠就跟在新娘子身边,照顾她的需求,闻言眼眶都红了。

方静舒自然是客气百倍:“美筠如今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以后还要请少夫人多多支持生意。”

顾茗笑道:“应该的。”又道:“我办了个女性杂志,方老板亦是女性翘楚,想请方老板做个专访,不知道方老板方不方便?”

方静舒自己便是为了生意想尽了办法钻营,连容城少帅的婚礼都不放过,没想到看起来娇弱的少夫人竟然与她是同一类人,在自己的婚礼上也不忘约专访,顿生知己之感,笑不可抑:“一定一定!”还向季新源投了个骇笑的眼神——果然能拢住了冯少帅的心都不是简单的人。

冯瞿揽着老婆的肩膀无可奈何道:“让诸位见笑了,我家这位谈起工作就魔症了,大家别见怪!”低头磨牙,在顾茗耳边提醒她:“阿茗,今日可是我们结婚的大喜日子。”

顾茗诧异:“你的意思是事业与婚姻不可兼顾?”

冯瞿现在最怕她拿大道理来压自己,小丫头嘴巴利索,一个个大帽子扣下来,让他几无招架之力,小不心就成了她嘴里的“落后顽固份子”、“前清遗留的糟粕”之类人物,很是要命。

他柔声哄道:“当然可以,可是今日…还是专心点?”

顾茗:“…好。”

本城富豪刘敬元也是个视时间如金钱的人,趁着此次婚宴与公西顺搭上了线,两人正聊的热火朝天,见到新婚夫妻过来敬酒,应酬完了文化圈的各路人马,便迎了上来一起恭贺二人新婚之喜。

刘敬元还罢了,公西顺想起独子曾经向家中提起要追求顾茗后被拒,消沉了许久,如今与杨恩晴正式交往,两家家长都很乐见其成,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事,只是没想到当初他不放在眼里的少女如今已经一跃而成为了容城少帅的正室夫人,真是世事难料。

冯瞿今日心情极好,简直是心花怒放,揽着新婚夫人恨不得挨个敬酒,连卢子煜跟谢余都没有放过,态度亲切和蔼犹如老友:“卢兄与谢龙头能来,真是蓬荜生辉!”

顾茗甚少有机会见到他假惺惺的模样,分明语气态度与应酬前面的宾客并无二致,她却觉得冯瞿心中对这两人充满了厌恶感。

这些人都是作戏的老手,卢子煜一抹脸就把上次在监狱里威逼顾茗之事忘的一干二净,向二人连连道喜:“冯兄与顾小姐当真是天作之合,祝两位百头偕老,早生贵子!”

收了冯瞿五十万发子*弹,后续顾茗的书在沪上引起的各种舆论风波也不少,沪上军政府没少为此事而擦屁股,好不容易将大罢工弹压下去,还特特再次派人前往灾区,带着救灾物资与各家报社记者,作秀也罢,平息舆论风波也罢,总之又出了一笔钱才渐渐将此事淡化下来,但负面影响却并未消除,使得卢大帅对顾茗恼火异常,曾有言:“如果不是瞧在那五十万发子*弹跟容城少帅的份上,必要杀了这丫头片子!”

泸上军政府暗杀文人也不是头一回,所谓熟能生巧,摆不平的舆论一般都用武力镇压,既然他们活着不肯闭嘴,那就让他们跟阎王去叨叨。

冯瞿笑道:“借卢兄吉言!”

卢子煜身边的谢余却神色恍惚的看着盛装打扮的顾茗,犹能忆起当初两人的相识,那时候她还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之间渐行渐远,终于走到了今天的地步,再见已如陌生人,可是他心中依旧能记得当年接济过他的,教他识字的小姑娘。

他连祝福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与冯瞿碰了个杯,勉强维持不失态。

卢子煜并不知二人之间还有段旧情,等到一对新人错身而过应酬别的宾客,他还在谢余耳边笑道:“

冯瞿还真是…”放着背景深厚的卢家小姐不娶,非要娶个毫无身家背景的容城公子,这丫头除了长的好看一点,还容易煽动民心,真是个诱人的祸害。

谢余注视着那窈窕背影,不由自主道:“冯瞿也算得偿所愿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谈双谈从他怅然的话音里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新人应酬一圈,冯瞿生怕累着了新娘子,牵着她去往冯夫人处休息。

冯夫人带着章甜,正与一名年轻男子说话。

奇异的是,章甜乖巧坐在那年轻男子的膝头,神情极为亲昵,转头见到新郎新娘,欢喜的招手:“干妈,我小堂叔来了。”

她从年轻男子的膝头跳下来,小跑着扑进了顾茗怀里,满怀欣喜的再次重复:“我小堂叔来了!”

来人是章泉之弟章峻的幼子章启麟,见到冯瞿夫妇再三致谢:“当初大伯父让我们离开沪上的时候,没想到家中会有巨变,我们前往香江之后也有些波折,等到香江之事平息,再往沪上拍电报,已经与家中失联。辗转联系上启越,这才前来接甜甜,多谢二位照管甜甜!”

章家惨案传回香江之后,章峻几近成狂,当场吐血,被儿女拦住了,当着章老夫人的面儿还要瞒着长子长孙的噩耗,只能派章启麟北上与章启越接头,才知章启恩一点子骨血寄存他处。

冯瞿摸摸章甜的小脑袋:“一点绵薄之力,不客气。”

章启麟来之前心中已经想到了章甜的处境,小小年纪寄人篱下必然倍感凄凉,也不知道小姑娘成了何等模样,可是拿着章启越收到的喜帖摸上门来,见到小姑娘面色红润,打扮精致的像个洋娃娃,被大帅夫人牵在手中见客,开朗大方,不由满心感激:“我来之时,启越再三叮嘱一定要重谢二位,还让我捎了一份新婚礼物,已经送交门口的副官了。说重金酬谢那是玷污了两位的高义,将来两位若是途经香江,请务必通知在下!”

章启越一再盛赞顾茗是可托之人,神情之间分明别有内情,但章启麟听说那位顾小姐即将嫁为他人妇,便不曾追问,心中也有疑虑:两人之间别是有一段旧情?

他极少见到章启越提起女孩子是那副怅然留恋的模样。

“章家扫榻以待贵客,略表谢意!”他说。

冯瞿心中讶异:门口的副官竟然没有通知他章家来人?

他心中翻来覆去的想章启越送的礼物,用余光偷窥顾茗的脸色,见她面色有一刻的凝滞,又恢复如常,还道:“客气了!”也不知道她心中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