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讽刺一笑:“你如果怕执行力不够,不如留下来监督两日,看看抢劫之事还有没有绝迹!”

一下午为了各家联军抢劫之事,他舌战众将,却也明白没有利益空口白话并不能阻止眼前这些豺狼,不得不在兵工厂的军火价格上做出让步。

可是眼前这个没心肝的听到联军停止抢劫,不但没来感谢他,还露出了喜不自禁的蠢笑,到底是他这个做丈夫的重要还是外面那些陌生百姓在她心中重要?

冯瞿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生气,恨不得拉过来揍一顿才算完。

顾茗高兴起来,下床穿鞋,蹭了过去,拉拉他的袖子,软软央求:“阿瞿别生气了嘛!”

她不求还好,冯少帅只是冷着脸坐在一边,一求他反倒更生气了,蹭的站了起来语气生硬:“你连别人的安危都放在心上,在你心中我连陌生人也不如是不是?”

顾茗傻眼了。

——这是什么操作?

她求一句倒好像火上浇油了?!

冯瞿惯会虚张声势的逗她玩,可这次他似乎气的额头青筋都暴起来了,把顾茗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扯开,摆出贞洁烈男的架势又往远处挪了四五步,冷冷说:“好好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顾茗:“…”说的好像她是女流氓似的。

平日是谁喜欢拉拉扯扯的?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况且冯瞿这副别扭的样子着实可笑,便厚着脸皮又蹭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胳膊:“阿瞿,我错了还不成吗?”

冯瞿似乎很是气愤,余怒未消去扯她的胳膊,誓要将身上这块狗皮膏药撕下来:“你可别口是心非玩那一套糊弄人的把戏来哄我,骗我的还不够多吗?”

顾茗:“…”他这是要把负心人的罪名给自己扣死了吗?

“我…我哪里骗你了?什么时候骗你了?”

冯少帅今日很生气!

一点也不想原谅这个没心肝的小骗子!

他再次把她的胳膊扯开,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走,才走到房门口,身后就贴上来一具软软的身体,那个没良心的用胳膊紧紧搂着他劲瘦的腰肢不放手,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耍赖:“你不许走!”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冯瞿一个大男人, 真要走哪里是她一个小丫头能拦得住的?

不过此刻他背身而立, 还假意去掰她的腕子, 听起来有几分气极败坏:“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顾茗抱着他,脑袋栽在他宽厚浑实的背上, 听起来声音有几分失真:“就凭你是我的人!”

冯瞿:“我是你的人?你几时拿我当你的人了?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嘛!”

哪知道她说的理直气壮:“我就是仗着你喜欢我, 怎么着?”听起来是气话, 只不过抱着他的腰肢双臂更用力了,以冯瞿对她的了解,大约这丫头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可能还真怕他离开。

他唇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又觉得自己没骨气, 赶紧压了下来,恢复了肃然。

房门口的副官见两人僵持不下的样子,想要当着两人的面去关门,冯瞿不动,顾茗便耍赖死拖活拖, 从后面将他拖的朝后连退了好几步。

房门被关了起来,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我能拿你怎么着?打你还是骂你?”冯瞿听起来还很生气:“说,不让我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就为了跑来跟我撒泼耍赖?”

顾茗好像被他给点醒了, 紧抱着他的腰不放, 控诉道:“还不都怨你?”

冯瞿提高了音量,不可置信道:“怨我?”怨我逼着你嫁了吗?

他没敢问出口,心里却翻起了巨浪。

顾茗理直气壮的说:“难道不该怨你吗?都怨你揽了我所有的事情去, 凡事替我设想周到,我闯出天大的祸你都能给平了,不管是出面保人还是白送别人子子弹,不计代价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救我性命,去照顾我,去体谅我,在家里让着我,宠着我,明明我是个独立自主的女人,都被你宠成了事事依赖的小女人,心里不痛快,看不过去的事情不急着来找你解决,难道要我去找别的男人解决?”

冯瞿几乎爆笑出声——坏丫头,可算是知道我的好了?!

他心头巨浪如同潮水般退去,甚至升出了窃喜之意,这还是她头一回这么理直气壮的在他面前提要求,向他撒泼耍赖,不讲道理。明明应该被揍一顿,至不济也应该是被骂个狗血淋头,好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受点教训,可是他此刻心里软成了一滩泥,哪里还能说得出严厉的训斥之语,就连多说几句也怕一不小心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你敢?!”冯瞿觉得自己,有点虚张声势,色厉内荏,在老婆面前就是个纸老虎,只消被她几句话轻轻一捅,就一溃千里。

顾茗还不知他心里变化,听声辨意也还是怒意未消,垂头丧气的低头弯腰,脑袋不住在他后腰处蹭来蹭去,跟小孩子缠着家长买糖买玩具似的,毫无章法的磨缠,口是心非的指责:“你既不让我去找别的男人,自己又跟我生气,你竟然跟我生气!”她说着说着似乎还委屈上了,抽抽嗒嗒的哭起来:“我这么远来看你,你还跟我甩脸子,还不理我…”

“我冒着炮火危险来看你,你竟然还关我禁闭…”她隔着军装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跟小狗似的:“我是你手底下的兵吗?你想干嘛就干嘛…”

指挥中心其实离最前线交火的地方还有很远的距离,虽然能听到炮火,却驻扎着各家联军的高级将领,安全性还是能够保证的。

“你这个独*裁者…”

“你明明说我的事情都帮我解决,你明明说过要帮我的…反正我不管,我提出来了你就要办到…”

“呜呜 我要回玉城去告诉母亲…母亲都说了不让你欺负我,我要让母亲骂你…”

她哭一句骂一句,眼泪把他军装后腰都打湿了一块,气焰还很是嚣张:“你以为自己是少帅就了不起啊?就没人能制得住你啊?我要回去告诉父亲…让他老人家抽你鞭子…”

冯瞿能怎么办呢?

自己宠出来的媳妇儿,只能继续捧在手心里了。

他叹一口气,暗想:真是个冤家!怎么就栽在这个小丫头手里了?

转过身来低头看,发现她两只眼睛泪汪汪的,好像还真的挺伤心,气鼓鼓瞪着他,又美又俏,可爱的不像话,眼前的小丫头哪还有半点独立自主的风采,分明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也不管道理有没有在自己一边,也不讲她那些大道理了,也不冷静理智了,只剩下撒泼了!

冯瞿再也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你真是…哎!你真是!”他都找不到形容词了,心甜如蜜,低头在她嫩滑的小脸蛋上咬了一口,留下个牙印儿,换来小丫头愤怒的眼神,“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你…你还敢咬我…”

门外传来“噗嗤”一声偷笑,冯瞿脸皮纵然厚过城墙,也有点抵受不住,慌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姑奶奶,我投降还不行吗?!”

“真的?”

“真的,我投降!”

顾茗见他真的缴械投降,这才不哭了,掀起他的军装,抽出他下面的衬衫擦眼泪,擦完了还嫌弃的又给他塞了回去:“一股汗臭味儿,你都多少日子没洗澡换衣服 ?”

冯瞿简直拿她没办法:“小姑奶奶,这可是前线啊,你当是家里,天天洗澡换衣服。”

他胡子拉碴,眼底还泛着红血丝,也不知道忙了多久,不过能见到老婆似乎心情还是极好的,生过一场气之后又觉得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已经近的…大约能算得上是恩爱夫妻了?至少小丫头见到不高兴的事情,心情不痛快直奔着他来了。

也不管这事儿有多大,就敢开口——是不是在她心里,自己就是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伟丈夫?

冯瞿心里还真有点儿得意。

生气也是真的,气她为了别人的性命而不顾自己的安危;可是高兴那也是真高兴,至少说明她心里有他,而且…还举重若轻。

他抱了媳妇儿坐在膝头,还颇有几分邀功的、却又假作轻描淡写的说:“费了我一番口舌,这帮人总算松口了,已经传令联军不再四处劫掠百姓,这下子你该开心了?”

顾茗呆呆看着他:“真…真办成了?”

冯瞿捏捏她的小鼻子,笑意盎然:“你头一回求着为夫办事,我自然要替你办到。”

“他们不会再随意烧杀抢掠了?真的?”

“已经传令下去,但有违令者枪*毙,你放心!”各家联军互相掣肘,也等于互相监督,大约抢劫之事还不能完全禁绝,不过只要枪*毙几个违令顶风作案的,相信很快就能刹住这股劫掠之风。

小丫头这一刻看着他的眼神里全是崇拜的星星,声音都能滴出蜜来:“阿瞿,我就知道自己没嫁错人,你没有骗我!”说过会支持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原来全都是真的,这么大的事儿再生气都能帮她办了,不管有多大的困难只字不提,更不推脱。

乱世飘零,能够嫁一个支持她并且愿意去理解她的丈夫,是此生之幸。

她搂着他的脖子,满怀激情的主动吻了上去,堵住了他要说的话,像过去无数次他狠狠吻着她的样子堵住了他的嘴巴,理直气壮的从他身上汲取温暖,也努力的…想要将自己内心的温暖与喜悦传达给他。

夫妻之间,哪里是事事需要分对错,讲道理的,不过是一个宠着另外一个,你退我进,你进我推的共舞,互相依偎扶持着,也慰籍着彼此,共同抵御这世间的严寒与酷烈。

作者有话要说:冯瞿:老婆撒起泼来抵受不住啊,除了投降别无他途!

顾茗:撒泼可比讲道理好使多了!

冯瞿:小姑奶奶,怕了你了!

顾茗追忆往事——想当年我还怕你开枪打死我…不知不觉间居然就成了姑奶奶…

第一百九十章

吵也吵过了, 闹也闹过了,夫妻俩腻在一起, 都出了一身的汗。

冯瞿被老婆主动亲的昏了头, 好一会儿终于醒过味儿,把顾茗翻个身压在自己膝盖上噼哩叭啦就是几巴掌,毫不容情。

顾茗被他打的眼泪都下来了,哭着破口大骂:“冯瞿你疯了?好端端的打我干嘛?你敢家暴我,混帐王八蛋,我要跟你离婚!离婚!”

冯少帅听到“离婚”俩字, 更是恶向胆边生,跟翻乌龟壳似的把人捞起来, 在她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都要出血了,才冷笑着吓唬她:“你再把这俩字挂嘴边试试?”

顾茗摸摸嘴唇, 哭了。

“都肿了。”

本来以为亲一亲就糊弄过去了, 没想到这人火眼金晴,她屁股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痛, 眼泪汪汪梗着脖子:“我就说!我就说!”到底是怂了, 没敢再提“离婚”两字。

其实她压根没想过,就是被打疼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你都进了我冯家门了,还想干嘛?我告诉你,我家可没有离婚的事情, 你别指望把外面学到的新鲜事儿往我身上套。”

“老古板!”

“我就是老古板怎么了?”

“你…你还打我!你居然敢打我!”顾茗觉得自己主动献吻,居然换来一顿巴掌,真是亏大发了,满心的气愤,啊呜一口就咬住了他肩膀上的肉,示威似的咬了一口才松开。

冯瞿不动,就那么看着她咬,跟小狗磨牙似的,等她咬完了,他才说:“我走的时候是怎么叮嘱你的?有没有说过不让你乱跑?你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不跟我好好商量一番的吗?就算是着急难民处境,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

顾茗:“…”又来!

这个男人有完没完?

这一切不是已经翻篇了吗?

大家都已经摒弃前嫌言归于好还卿卿我我了,这时候不应该是抱着老婆最温存的时候吗?他怎么又开始翻旧帐了?

“你小心眼!”

“我就是小心眼怎么了?”

“你混蛋!”

“我就是混蛋怎么了?”

他越想越气:“我拼死拼活在前线打仗,不就是想让老婆孩子在后方能过上安稳日子吗?”

“没孩子。”

“别打岔!"冯瞿一脸“你再打岔信不信我咬你”的神色注视着她,顾茗摸摸破了油皮的嘴唇,怂怂的闭嘴了。

“我走的时候叮嘱过你,就算是难民的事情,你派盛俨跑一趟腿不行?派别人来不行,非要自己到处乱跑,你知道外面有多乱吗?你以为自己还是个没结婚的小丫头?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顾茗:“…”挨打挨骂还被咬的是我,怎么听着他比我还委屈?

”我十几岁就入了军营打仗,身边的人不知道死了几茬子,你以为自己的命是铁打的?我都快三十岁才娶了个老婆,你就算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也得为我考虑考虑?万一你出事了,让我怎么办?”他气恨气,还是把人紧紧搂在了怀里,大约想到那种可能就接受不了。

顾茗任由他把这顿火泄完了,屁股虽然火辣辣的痛,心里却暖意融融。

从前她可以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只身前往沪上闯荡,那是因为无所挂碍,孑然一身,无论生死落拓都无所谓,可是如今不同,她的命运已然跟他的命运紧紧绑在了一起。

她回搂住男人,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想:连他身上的汗臭味我居然都不嫌弃,还觉得挺好闻的,大约…我是真的有些爱上这个人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走进她心中的?

她这次真心真意的说:“阿瞿我错了!”既不是撒泼耍赖,也不是虚张声势强词夺理,而是发自内心的说:“阿瞿你别生气了,我不是有意的!”她在男人眉间印下一吻:“我就是情急生乱,难民再可怜也比不上你在我心里重要!他们全部,所有的人都比不上你重要!"

男人傻呆呆看着她,似乎没想到能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顾茗吻过他高挺的鼻梁:“阿瞿你别生气了,你在我心里最重要!”

吻过他的嘴唇,轻轻一吻又移到了下巴上,在那浓密的青黑的胡茬上也亲了一下,却因为触感不好而皱起了眉头,还用她那细细的手指

抚平他的眉头:“阿瞿你这么英俊,再生气可就不好看了!”

冯瞿:"噗!“

他所有的气闷担忧连同曾经的忐忑不安都烟消云散了:“没良心的坏丫头,少灌迷汤!”

顾茗很认真:”阿瞿你真的很英俊啊!”

冯瞿:“刁蛮的坏丫头!”这次是温柔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柔声问:“还疼吗?”

顾茗可怜兮兮的:“疼!好疼!你要帮我揉揉吗?”抓起他粗砺的大掌按在了她被打巴掌的地方。

男人眼里立时便腾起了火苗,正搂着她准备做些坏事,忽然听到由远而近的轰鸣声,顾茗大惊:“飞机?”

冯瞿:“你怎么知道是飞机?”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曾经就读于航空学校的章启越,暗中后悔——当初就不应该送自己老婆跑去跟小白脸团聚。

顾茗指指头顶:“空中传来的,除了飞机的引擎能是什么?难道还是大炮?”

冯瞿:“…”

两人略做收拾,拉开房门站在院子里看,但见一架小飞机遥遥而来,在他们头顶上空盘旋低徊,其余几名将军都已经从房里出来,站在院里仰头看。

由于卢氏出动了飞机窥视视阵地,军情紧急,冯瞿要与其余几位商议战事的推进,顾茗便主动提起要回到嘉定城内去,两人在指挥中心匆匆分开,当着外面来往的各家警卫员,冯瞿不好做出亲密的行为,便摸摸媳妇的脸蛋,再三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身边随时要有人保护。”

两军交战,卢军败退的士兵或者联军的逃兵手里都有武器,他们若藏匿或做土匪,见到她生出歹意,都是麻烦。

他深知自家媳妇的倔强,若真是强制性把她扭送回玉城,恐有伤刚刚步入正轨的夫妻感情,是以哪怕他再担心她的安危,除了又加派了一队人手之外,也只能依依不舍放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顾茗抱抱他,扬起一张笑脸:“我会注意的,阿瞿你也保重,我们约好了在沪上团聚!”

冯瞿大喜:“好,我等着你。”

顾茗翻身上马,向他挥挥手,带着一队人回转。

嘉定城内,众人听说她已经办妥了此事,皆长舒了一口气,《玉城日报》的记者说:“得亏当初熊主编请了少夫人带队。”

“那是你们主编拐着弯的抓苦力,林先生才是带队,我就是个跑腿的。”

林先生大笑。

*****

半个月之后,联军兵分几路,卢弘维腹背受敌。

十日之后,冯瞿领兵占领杭州,长驱直入,逼近沪上,卢军警备处长倒戈,联军趁机进攻,两日之后,卢弘维迫于形势通电下野。

前方的战报源源不断传回后方,卢氏战败之后,各家报社记者准备出发前往沪上,宁雪华记挂家里人,冯晨是必然要跟着她的,两下里一商议,顾茗便与报社同行一起出发前往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