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怕费事呢?”罗氏笑吟吟的,“这是娘娘的头一位皇子,我这心里开心的不行,别说是做这些了,只要是小皇子用得着,要我的心我也肯给的,娘娘刚得了小皇子还没觉得,等这孩子再大些,娘娘能觉出他在您肚子里动了,那时候啊,娘娘也恨不得将命都给了他呢。”

甄思偏过头去,眼泪流了下来,她还等得到这孩子在自己肚子里动么?

罗氏见甄思哭了也慌了,忙道:“娘娘怎么了?可是这宫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么?”

甄思摇摇头,默默垂泪:“母亲,我怕。。。。。。保不住这孩子。”

“怎么会呢?”罗氏脸色白了,低声劝慰道,“娘娘不可胡思乱想,从太后起,谁不是对娘娘的身子成分小心着?如今皇上怜惜娘娘,太后因为小皇子的缘故也对娘娘很是看重,这不是很好么?你父亲如今在朝中也让人高看一眼呢,这不都是你争气的缘故么?”

甄思闻言心里更苦,母亲愚钝,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一中,太后如今每日早晚都派太医院院判来为自己请脉,又是赐补药又是赏珍宝,闹得人仰马翻,这哪里是看重她,这是生生捧杀她呢。

甄思本来还有所顾忌,她知道父亲如今在家中并做不得主,现在跟神父翻脸没好处,但近日丽妃越发不像话,每日明面上给自己没脸外,还总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甄思听的胆战心惊,生怕丽妃下一刻就会想法子结果了她。

就在罗氏来之前,去太后宫里请安的时候丽妃还对甄思冷嘲热讽了一番,张口“甄嫔可要当心,如今月份小,正是不稳的时候呢”,闭口“甄嫔好手段,怀着身子还能让皇上日日不忘,三日里有两日得去永福宫,侍寝时可得小心些,好不容易怀上了,若是因为承宠又没了可怎么办”。各种腔调不堪入耳,甄思都生生忍下来了。

丽妃在宫中半了半辈子,各种阴私手段不是甄思能想到的,甄思每日喝一口茶吃一口饭心里都会忐忑,下一刻是否还有命在。

甄思到底年纪小,如今怀了身子心里更没主意了,只得将顾虑全跟罗氏说了,甄思一手抚在小腹上一手拉着罗氏的手,低声泣道:“不是姑母做的太过了我也不愿意说这话,母亲。。。。。。姑母一直容不下我,处处给我难堪,以前为了大家好看,我都忍下去了,如今姑母看不过我有了孩子要对我动手,这我实在不知该如何了,我年轻,在这宫中根基也浅,姑母若是想要我的命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罗氏惊呼:“丽妃娘娘竟如此绝情么?娘娘从不曾做过什么,丽妃何至于此狠毒?”

“我自认并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甄家的事,为什么祖父和姑母要这么对我。。。。。。”甄思心里又怨又怒,哑声道:“当初要将我聘给秦王,明明都知道那是一个火坑,我可说过一个不字?我认了!后来阴差阳错进了皇宫,这难道是我的主意么?!婚事上处处由不得我,我也认了,如今我在宫中堪堪立住脚了,又容不得我了么?!难道只能让我受苦受罪,不许我有一丝指望么?凭什么!甄碧荷是甄府出来的女儿,难道我不是么,本宫比她差在哪里了不成?!“

甄思忍了这么久,如今有了身子既有了依仗又有了忌惮,终于也忍不下去了,甄思抹去脸上的泪水,正色道:“母亲将我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祖父,告诉他,本宫已经受够了也忍够了,自我入宫后万事对姑母礼让三分,可她没有丝毫顾忌亲情的意思,既是这样,本宫也顾不得别的了,本宫如今只有腹中一个指望,这孩子生,本宫生,这孩子死,本宫死,但别会错了意打错了主意,本宫绝不会白白去死。”

若我腹中孩儿有丝毫闪失,本宫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拉上甄府所有人为我孩儿殉葬,本宫说到做到。“

罗氏在甄家本是个话最少的媳妇儿,如今女儿在宫中得宠,又怀上了皇子,罗氏在甄府中腰板也渐渐的硬了,当日晚上去正房将甄思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末了还自己添了一句:“媳妇儿并不懂什么,但也看出来娘娘是存了死志的,即是这样,还请老太爷老太太三思。”

甄嘉欣没有动怒,反而潸然泪下,唏嘘不已:“是丽妃娘娘莽撞了,竟让甄嫔娘娘担忧至此,都是我的过错,都是我的过错啊。。。。。。”

老公公一哭罗氏没了主意了,哑然道:“不是,甄嫔娘娘年轻,也有考虑不到的地方。。。。。。”

许氏心里恨极,面上却也悲痛不已,哭道:“家门不幸,连连出事,如今好不容易两位娘娘都在宫中立住了脚,还都有了依仗,难道家里人会不高兴么?文儿媳妇,你仔细想想,我跟太爷会不指望着甄嫔娘娘的皇子么?都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呢,如今宫里不过是传了几句风言风语,你们竟都信了,宫里无风三尺浪,流言蜚语何时停过?要是将这些都当事儿了,你小姑这些年在宫里也不用过了。。。。。。”

许氏拉着罗氏的手哭道:“你小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不是我说她,掐尖要强,爱娇又性急,嘴上不饶人,其实是一点坏心都没有,她以前是如何待思丫头的,你竟都忘了不成?”

“不用替她说话,肯定都是碧荷 的错!”甄嘉欣恨的砸桌子,怒道:“从小就喜欢刻薄人,如今竟是连自己侄女儿也打趣,甄嫔娘娘如今怀着身子正是思虑重的时候,哪里经得起她逗弄?!文儿媳妇且放下心,明日我让你婆婆进宫,好好的说碧荷一顿,让她亲自给甄嫔娘娘赔礼道歉去!”

甄嘉欣和许氏说唱俱佳,一顿哭一顿说将丽妃的种种阴毒作为说成了“打趣”“逗弄”,面上还是处处为甄思说话的,罗氏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人,她哪里愿意真的鱼死网破呢,女儿怀上皇嗣,她的好日子刚来,才舍不得死呢,见姑舅如此为自己女儿着想罗氏放下心来,哭道:“媳妇也是个没主意的,在宫里听了娘娘跟我哭,这当娘的心啊,就全给娘娘哭碎了,既然太爷老太太有主张,媳妇就放心了,到底家和万事兴呢。”

“就是这话了。”许氏拍了拍罗氏的手,柔声道:“明日我就进宫,好好的跟丽妃娘娘说说去,你啊,就将心放在肚子里就好,我疼甄嫔娘娘的心不比你少呢,今日这事你只要交给我,就。。。。。。不必跟文儿说了,他心重,原本不大的事不用让他惦记了。”

罗氏点点头,来正房闹了这一声,她还担忧丈夫说自己的不是,听许氏这么说更不会跟甄斌文多言了。

送走了罗氏,甄嘉欣重重的吧了口气,低声道:“原本我还犹豫,现在看,却是留不得思丫头了。”

许氏擦了擦眼角,坐下来摇了摇头:“心狠,主意又大,等思丫头在宫中站稳了脚,就真的没有丽妃娘娘的容身之处了。”

甄嘉欣心里暗自叹息,比起丽妃来甄思无疑更值得自己栽培,只可惜,晚了二十年,且因为大婚的事将甄思得罪了个实在,不然这无疑又是甄府在宫中的一大助力。

甄嘉欣也疼爱甄思,但万事有舍有得,这一次,他必须要舍下甄思了。

甄嘉欣喝了口茶,淡淡道:“看住了文儿的媳妇,不许她瞎说话,思丫头已经跟咱们离心了,不能让文儿也上进心了外心,这样大的家业,还不是给他的,唉。。。。。。还有丽妃娘娘那,叫她先稳住了思丫头,不可再生变故了!”

许氏点点头:“放心吧,我懂得。”

翌日许氏进宫,在麟趾宫里坐了快一个时辰,不知与丽妃说了什么,丽妃果然去永福宫给甄思赔礼去了,只说因为皇帝近日不去她那里,心里别扭所以说话不防头,让甄思体谅云云,甄思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她也想好好养胎,虽然心里还有怨气,但还是受了丽妃的赔礼,自紫麟趾宫永福宫相处太平。

过了月余,天气渐渐凉了。

卫戟近几日巡逻,去内侍应卯的时候,偏好往太液池溜达一番,不是卫戟贪玩,只因为卫戟偶然听伺候禇绍陵茶水的宫人提起,给禇绍陵烹茶专用的露水不多了。

当时卫戟特意的问了下,用的是什么露水,女官说禇绍陵喝茶向来喜欢用露水,而宫中露水属太液池中荷花上凝的露水为佳,以前都是去那里采的,只是如今天气凉了,荷花渐少,了不好找了。

卫戟平时喝的也是禇绍陵的茶水,其实他尝不出太液池荷花上凝的露水烹的茶与井水煮的茶有什么不同,但他知道禇绍陵定是尝的出来的,禇绍陵娇贵,用的东西讲究,一时短了什么必然不舒服,卫戟心里记挂着,是以每次去应卯或是送东西的时候,卫戟都会顺道拿个小瓮,去太液池转一圈。

这天卫戟带着碧涛苑的几个侍卫去内侍监,回来的时候经过太液池,侍卫们打趣:“卫大人,将这露水送上去的时候,受累也提提咱们几个弟兄的名字,王爷知道了,没准有赏呢。”

卫戟笑笑点头:“行,我记下了。”

卫戟官职高但没架子,也不欺压下面的侍卫,是以侍卫们大多喜欢他,因他年纪小时不进的还会逗他几句。

“卫大人,那好像是。。。。。。”一个侍卫微微眯着眼看着太液池石桥上的人,犹豫道:“我看着那像是宫妃的服饰,怕是哪位娘娘兴致好来游湖呢,咱们先避开吧。”

卫戟抬头看了看,果然是一个妃子扶着几个丫头过来了,卫戟点头:“自当避开的,走吧。”

几人转头往碧涛苑走,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惊呼,卫戟蓦然转过头去,只见石桥上一人栽了下来,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卫戟放下手中小瓮,几步跑到湖边上,纵身一跃跳进了湖里。

45、第四十五章

禇绍陵是在刚出了议政厅的时候接着信的,比皇帝还早上一刻,禇绍陵直接略过甄嫔种种,低声问:“卫戟呢?”

王慕寒知道禇绍陵最着急什么,连忙道:“卫大人没事,只是湿了一身衣裳,奴才怕殿下着急,已经让卫大人换下衣裳躺下了,姜汤也让人去准备了,殿下放心。。。。。。”

禇绍陵闭了闭眼,道:“去跟太后说一声,我今日不大舒服不去请安了,先回碧涛苑。”

卫戟躺在榻上心里也有些惴惴的,今天他看见有人落水时没有多想,在近卫营 那半年不是白呆的,有主子落水第一自然是下水救人了,卫戟水性很好,饶是湖水深也不怕,救起一个弱女子简直太容易,但将人救起来后,听见那几个宫女着急的叫“甄嫔娘娘”的时候,卫戟知道自己惹祸了。

禇绍陵和甄家的事卫戟自然知道的,甄家是他家王爷的死对头,自己却救了仇人家的人,禇绍陵知道了会多生气!卫戟暗骂自己太蠢,怎么什么都想不到呢。

卫戟心思纯善,若是别人的话,见人落水自然是要救的,但凡是若是跟禇绍陵有了关系,那自然要以禇绍陵为先,卫戟将人拖上岸知道这是新进宫的甄嫔后心里就害怕了,但救都救了,他也不好再将人推下去,卫戟怕有人问起自己再扯出禇绍陵来,趁着众人慌乱没人顾上他,卫戟带着那几个侍卫跑回了碧涛苑。

卫戟头发还湿着,听见禇绍陵回来了连忙起身下榻,卫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不解释,跪下道:“殿下。。。。。。臣有罪。’

禇绍陵见卫戟确实好好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挥了挥手让宫人下去,自己上前扶起了卫戟。

卫戟垂着头,低声道:“臣不知道落水的宫人是甄嫔,臣。。。。。。救了她,获救及时,甄嫔那情形看上去并无大碍,臣。。。。。。“

禇绍陵深吸了一口气,道:“上次,我为什么打你一耳光?"

卫戟愣了下,低声道:“因为臣没听殿下的,去追刺客了。“卫戟蓦然反应过来。禇绍陵是在怪自己又以身涉险,卫戟心里又难受又熨贴,回手就要给自己一巴掌,禇绍陵一把按住卫戟的手,怒道:“敢独自下水救人,现在还要自残,你是想气死我?!”

“臣。。。。。。想给殿下出气。”

卫戟心里没来由的难受了下,他又惹禇绍陵生气了。

禇绍陵叹了口气,既生气卫戟不顾惜身子又心疼他对自己忠心至此,这个傻东西,就是生来克自己的。

禇绍陵拉着卫戟坐下来,细细询问事情的经过,卫戟回忆道当时的情况慢慢说了:“臣下水后也觉出奇怪来了,太液池周围的侍卫比平日里要少,诚然正是晨昏换值的时候,但也不该才有那些人,且甄嫔落水后,那些侍卫都没有动,直到臣将甄嫔拖上岸后那些侍卫才围了过来。”

“臣上岸之后才知道这是甄嫔,心里就知道坏了事,殿下。。。。。。”卫戟犹豫了下,“臣是误了殿下的事了么?”

禇绍陵摇摇头:“甄嫔这事不是我下的手,不然今天我也不会让你出去,这事。。。。。。我也是才知道。”

其实卫戟无意间的举动是帮了禇绍陵的,禇绍陵想要甄府内乱,甄思若是这么早就折了显然不是利于禇绍陵的计划的,他也没想到甄府心狠至此,大人孩子都要杀。

禇绍陵没有夸卫戟,他怕万一这傻东西知道自己帮上忙了,下次恐怕更胆大了,这次就敢跳湖,下次要是有个冰窟窿是不是也敢跳了?

禇绍陵知道卫戟怕自己对他冷着脸,故而从进来就没给他好脸色,打禇绍陵舍不得,那也得教训下,总得让卫戟有些惧怕,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卫戟垂首道:“臣知道救的人是甄嫔后不敢耽搁,趁着乱就回来了,那边。。。。。。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卫戟抬头看看禇绍陵,低声道:“臣想着,要不要先去军中几日,若是真查出是臣来,也连累不到殿下。”

禇绍陵看出卫戟是得了教训了,看着他惴惴不安的怕给自己惹祸的样子禇绍陵也心疼,在卫戟头上揉了一把:“没事,就算知道了你也没什么事,知道自己错了?”

卫戟从将人救起后心里一直揪着,现在见禇绍陵终于放软声音跟他说了句话,心里像是下子就舒展开了似得,卫戟点点头:“臣,以后一定小心避事,不让殿下担忧。”

禇绍陵吓唬也吓唬了,现在看着卫戟听话认错的样子心里早就软了,将人揽在怀里,好好的问问,湖水冷不冷?湿着身子回来可冻着了?姜汤喝了没?可知道错了?下回还敢不敢不听话了。。。。。。

自有一番轻怜蜜爱。

永福宫御医忙里忙外,皇帝发了好几通火,太后好言劝道:“皇帝,甄嫔身子结实,必然无事的,气大伤身,皇帝先消消火。。。。。。”

太后招呼着给皇帝上茶,皇帝喝了一口茶放在一边,关键的看着内殿中,不多时太医院院判颤巍巍的走出来了,躬身道:“皇上,甄嫔娘娘落水时间短,且救护及时,如今已然无大碍了。”

“孩子呢?!”皇帝站起身来,“孩子如何了?”

老御医犹豫了下,道:“回皇上,甄嫔娘娘身子康健,孩子倒是护住了,只是。。。。。。”

太后着急道:“只是什么?你说啊!”

老御医躬身道:“甄嫔娘娘刚刚动了胎气,如今看胎象不稳,这一胎恐怕保不了许久。。。。。。若是要保胎儿,那臣要用些虎狼之药,如此也不敢保证能护得胎儿周全,臣大胆,为了娘娘凤体康健,不如。。。。。。”

“太医尽力吧。”皇帝打断老御医的话,淡淡道:“甄嫔很看重这个孩子,定然希望太医尽全力保下胎儿的。”

老御医手抖了抖,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点点头:“臣明白。”

太后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可惜了,都是甄嫔没福气。

御医又是针灸又是薰药的折腾了快一个时辰,到了晚上的时候甄思才醒过来,皇帝接到信儿后即刻去了永福宫,揽着甄思好好的安慰了一番,又是赐珍宝又是答应一定彻查太液池一事,甄思受了惊吓又着了凉,此刻脸色苍白,比平时又多了几分动人之处,皇帝拉着甄思的手保证:“内侍监那边已经将今日太液池周围的宫人全叫去审问了,你放心,朕定然给你一个公道。”

甄思心中冷笑,甄府既然敢动手,必然已经铺好了万全的道路,审问那些宫人,只怕只会招供出他们想害的人呢。

想到这里甄思心里抖了下,这场祸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只怕不单单为了害死自己,还想着连带着拖禇绍陵一起下水呢。

甄思抿了下唇,柔声道:“皇上当真要给臣妾公道么?”

皇帝一笑:“这是什么话,朕还会逗你不成?”

甄思虚弱的笑了下,道:“早晨的事。。。。。。臣妾其实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臣妾原本是在桥边的,不知道怎么的,脚下一滑,就栽进了池水里,臣妾都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恐怕内侍监也查不出的。”

“这你放心。”皇帝轻声安慰,“内侍监自然有他们的法子,再说,这不是单单查谁动的手,还要知道是谁指使的,谁从中牵线的,这一条藤儿上的人都要牵出来,一个也不能放过。”

“臣妾听不懂这些。。。。。。”甄思摇摇头,柔软的身子倚在皇帝身上,“臣妾只要皇上现在就将那起儿奴才全杀了,给臣妾出气,臣妾一起到自己身边就有要害自己的奴才,就吓得睡不着,皇上。。。。。。你说那些奴才会不会从内侍监跑出来,来永福宫杀了臣妾?”

甄思眼中含泪,楚楚可怜的看着皇帝:“臣妾不敢睡觉,皇上。。。。。。”

皇帝失笑:“你看你,都说的什么?怎么会跑出来呢,朕今晚就歇在这,谁也伤不了你。”

“皇上不肯答应臣妾么?”甄思流下泪来,“皇上不疼臣妾了么,臣妾自打出娘胎就没受过这样大的惊吓,如今这宫里臣妾只能依仗皇上,皇上却不肯为臣妾出气。。。。。。”

“朕怎么不是为你出气了?”皇帝哭笑不得,暗道甄思果然还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得,只得安慰:“等都审清楚了,将背后所有的人都牵出来杀了,那才是真给你出气呢!”

甄思坐起身来就要穿衣裳,哭道:“皇上不肯杀了那些奴才,臣妾现在就出宫回娘家去,谁知道那些奴才会不会跑出来杀臣妾呢。”

皇帝被甄思含怒带怨的逗的不住发笑,怕她折腾伤着身子,只得道:“罢了罢了,朕也怕了你,来人。。。。。。”

皇帝身边的太监在大屏风后应了一声,皇帝道:“传旨,今日送到内侍监涉及太液池一事的宫人,即刻仗毙,晓谕后宫,给这些奴才们看看卖主求荣的下场!”

皇帝揽着甄思,笑道:“你可高兴了?这下满意了?”

甄思破涕为笑,软软的倚在皇帝怀里,柔声道:“这还差不多,臣妾就知道皇上最疼臣妾了。。。。。。”

皇帝笑笑,甄思将脸偏过去,脸上的柔媚渐渐消去,甄思冷笑了下,想要借她的手害禇绍陵,最后他们渔翁得利?休想!

甄思想起今日昏迷前看见的那张脸微微失神,那是禇绍陵身边的侍卫,她依稀记得的。

冰凉的湖水中,在她以为自己短短的一生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是那个人,一把将自己推上了岸,生死一线,自己身边的宫女都靠不住的。

甄思闭了闭眼,这次就当是给那个侍卫的谢礼吧。

46、第四十六章

麟趾宫里丽妃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怒道:“全仗毙了?怎么可能?!”

心腹宫人垂首低声道:“是甄嫔娘娘的意思,听永福宫人说甄嫔娘娘落水后神情恍惚惊恐不定,要即刻处理了那些人才能安心,娘娘知道。。。。。。甄嫔胎象不稳经不得担忧,如今她说什么,皇上自然都会听的。”

丽妃冷笑:“定然又是装天真无邪呢,偏生皇上就吃她那一套。。。。。。可惜了那些人,原本可以将这事赖到禇绍陵头上去的。。。。。。”丽妃想到甄府这一个月的苦苦策划就这么泡汤了不禁怒从心头起,狠声道:“她这么护着禇绍陵做什么?!他们又什么时候搅到一起去了!”

心腹宫人心中也疑惑,摇了摇头:“如今人都死了,甄嫔这苦主都不要深究,也无法了。”

丽妃越想越不甘心,低声问道:“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将甄思推下水了,怎么就又上来了?是谁救的,那些人本宫早就买通好了,竟是有谁反水了不成?”

心腹宫人摇摇头:“这个。。。。。。无从得知了,甄嫔娘娘身边的宫女,太液池旁边的侍卫,还有几个太监,昨日都仗毙了,内侍监的人都没能来得及问问那些人就全被打死了,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怕是只有甄嫔娘娘和救了她的人知道了,昨日甄嫔娘娘这么着急的将那些宫人处死,怕也有要保护那人的意思。”

丽妃心里狠的无法,只得道:“罢了,这次虽然没能将禇绍陵拖下水,但也要了甄思半条命,不算太亏。。。。。。”

议政厅里皇帝眉头深锁,去辽凉的使者在月前被辽凉军杀了,消息今日才传到皇城中来,

当初是皇帝一心要议和,如今去和谈的使者却被辽凉人结果了,不异于在皇帝脸上直接扇了个大巴掌。

兵部尚书忖度着皇帝的意思,慢慢道:“皇上,辽凉狄子粗蛮,不懂得我天朝大国的礼数,竟敢斩杀使者,实在可气,但辽凉 人已经撤军,如今。。。。。。可要再出兵讨伐?”

禇绍陵心里冷笑,天一日比一日冷了,西北边境上的百姓也被抢夺的差不多了,辽凉军不撤等什么呢,说起来这闪的劫掠又够辽凉人吃一冬的了。

皇帝也在犹豫,现在不出兵显然是太过窝囊,但如今已经进了十月,显然不再是出兵征战的好时节,等调遣好兵士再赶到西边的时候估计已经十一月了,天寒地冻,打什么仗?

皇帝如今进退两难,不打辽凉就是打自己脸,真的要打他又拿不出那么大的魄力来,只得含糊道:“众爱卿以为如何呢?

朝臣们在战还是和之间比划了几个回合,一句“若是真的派兵讨伐,该派哪位皇子随军亲征合适”将话题引到几位皇子身上,大褚朝的规矩,以皇子亲征来鼓舞士气。

被朝臣们问到跟前来,禇绍陵只得道:“儿臣以为,当战。”

皇帝对他忌惮颇深,不可能将军权交给他,对于这点禇绍陵心知肚明,所以完全没有压力,反正就算打起来也不会派他去,怕什么呢,禇绍陵慢慢道:“天朝上国,一再被小国刁民滋扰,不给教训不行。”

皇帝微微蹙眉,兵部尚书马上道:“秦王说的简单了,若是真的开战,那就不是一天两天气事了,劳民伤财不说,就算真是将辽凉打下来,那边的土地我们都不知道可以用来做什么,耕地显然是不行,褚国人又不懂游牧,实在无用。”

言下之意,打了胜仗也是亏本的买卖。

皇帝点了点头叹息:“辽凉地广人稀,土地贫瘠,只有大片大片的荒原,纵然打下来了也无用。”

“儿臣却以为不然。”禇绍陵神色依旧是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带着刀子,“辽凉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不给个教训何以让四夷生畏?如今是辽凉来犯,我们忍之再三不作为,之后北边鞑靼,南边缅甸,东边高丽,是不是都能带兵犯我边疆,大肆劫掠一番就走呢?”

梓君侯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点头:“如此我边境再无安宁啊。”

兵部尚书被噎了下,躬身道:“如今番邦并无挑衅之意,秦王怕是多虑了。”

“如今是没有,看到辽凉白占了我们这么大的便宜后怕没有也有了。”禇绍陵扫了褚绍阮一眼,“二皇子以为呢?”

褚绍阮正因为借甄思害禇绍陵不得后恼怒道,如今见禇绍陵平白还要招惹他心里就压不住火了,忍不住顶道:“秦王如此好战,难不成是想请缨了?”

禇绍陵轻笑,点了点头:“身为皇子,战时能亲征是最大的荣耀,若是父皇有命,儿臣整装待发。”

褚绍陌在议政时完全就是个摆设,没人爱听他的,他也不懂该说什么,轻易插不下话去,但他听见这话心里一机灵,知道自己该跟一句了,出列躬身道:“儿臣亦然。”

禇绍陵微微侧头,凤眼扫过禇绍阮,禇绍阮暗悔进了禇绍陵的套,只得也跟着说道:“能为国效力,儿臣也愿意亲征。”

禇绍陵点点头:“哦,原来二皇子也是主战的。”

禇绍阮心中大怒,他何时主战了?!若是真的打起来,皇帝不放心将兵权交到禇绍陵手上,那就很在可能让自己亲征了!褚绍阮在这点上随皇帝,他对军事兵法没有一点兴趣,他还想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呢,才不愿意上战场。

偏生褚绍阮对禇绍陵的话无从反驳,进退不得,被憋了个大红脸。

这次的廷议持续了快两个时辰,最后还是没有抉择下,只是下了命令,各军营勤加练兵,修整武器和防御工事,不过是为了震慑人罢了。

军中有了指示,皇帝给皇子们也加了课业,从那日后皇子们每日下午添了一个时辰的骑射,以身作则给将士们看。

皇子们中除了禇绍陌喜欢骑射,别人在这上面都是平平,来教导皇子们的将士也知道这不过是皇帝做样子给别人看的,教导的并不多严格,不过是带着皇子们跑跑马,练练弓箭准头罢了。

皇子们各带了一名伴读来,唯独禇绍陵没有带伴读,而是将卫戟带来了,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甄嫔的事没过去,禇绍陵一该也不放心卫戟离开自己身边,干脆也不让卫戟轮值了,每日自己去哪他都得跟着,总要将人放在眼皮底下禇绍陵才能放心。

武师大概的教导了一会儿就让皇子伴读们自己练习了,武师们在小校场里面分散着立了十个靶子,让皇子们自西向东策马,于马背上拉弓,能射中几个就射中几个,褚绍陌跃跃欲试先上马跑了一圈,十个靶子中了五个,连武师们也叫了一声好,在马上都能有这个准头,在平地上射箭几乎就有十成十了。

禇绍陵也上马跑了一圈,禇绍陵御马有术,射箭上却很有些不足,一圈跑下来只射中了一箭,还是堪堪射中靶子,离着红心远得很。

禇绍陵跑回来下马,卫戟连忙扶着他,一手牵过马缰来,犹豫了下还是赞道:“殿下。。。。。。射中了一个呢。”

禇绍陵失笑,要不是在人前他一定要捏捏这傻东西的脸,这是安慰他呢?

褚绍阮就跟在禇绍陵后面,下马后褚绍阮的伴读点了点,喜道:“二皇子中了三个靶子。”

褚绍阮遥遥看了禇绍陵一眼,眼中皆中嘲笑,像是盖了禇绍陵多大的风头似得,懒懒道:“这说的再好听,没有真材实料也没用,嘴上空有抱负,真的上了战场拉不得弓射不得箭那就是个笑话!”

众人都听出来褚绍阮这是影射禇绍陵在议政时踌躇满志的事,只是不敢附和,只有褚绍阮和褚绍陌笑了几声。

卫戟抿了下嘴唇,君忧臣劳,君辱臣死,褚绍阮犯了卫戟的忌讳了。

禇绍陵也不着恼,捏了捏手里的牛皮马鞭笑了笑,道:“卫戟,说起来本王还未考校过你的课业呢,上马也来一圈,让本王看看!”

禇绍陵将手中马鞭扔给卫戟,卫戟接了,躬身道:“臣遵命。”

卫戟翻身上马,禇绍陵的马不太服他,直跑了一圈马才老实了,众人此时却笑了起来,卫戟知道这些人想看什么,心里只想着不能给禇绍陵丢人,闭眼静了静心,回手抽了一马鞭,马儿疾奔起来!

卫戟抽出箭矢来合在弓上,几乎没有对准的时间,只是一刻就离了手,马儿跑的太快,马上就到了下一个靶子,卫戟一气儿抽出两只箭矢来,双箭齐发,转身策马,抽箭,射箭,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

小校场并不大,半盏茶的时间卫戟已经跑回了禇绍陵身边,卫戟一把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垂道将马鞭皎到禇绍陵手里。

众人都愣了,再看向靶子,卫戟射了十箭,箭无虚发,全部正中红心!连武师都没有把握能在策马这么快的时候有这个准头,众人禁不住望向卫戟,卫戟脸色没有丝毫得意的神色,只是温驯的站在禇绍陵身边,禇绍陵轻笑:“纵然本王拉不得弓射不得箭,有将如此,夫复何求。”

褚绍阮脸色白了,没有接话,褚绍阳原本也上了马,看见这情形也没心思骑射了,只是看着卫戟的身影若有所思。

众人又练了一会儿各自散了,武师们跟近卫交代好后由宫人带着出宫,一个武师忍不住拉着一个近侍问道:“刚才秦王身边的那个伴读,是谁家的公子?”

近侍躬身一笑:“那不是伴读,是秦王身边的侍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