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绍陵轻笑,当日凌皇后冷落时,凌皇后过百般屈辱终于撑不下去撒手西去时。。。。。。丽妃和禇绍阮大约也是如此享受吧?前世自己腹背受敌,被褫压了太子之位的时候,禇绍阳大约也是如此享受吧?

他们当日享受过他母亲的百般委屈,享受过他的滔天怨气,如今世易时移,也该禇绍陵好好享受他们的不如意了。

卫戟感受到禇绍陵心里的波动,禇绍陶的命运与禇绍陵多有相似,卫戟猜到禇绍陵大约又是想起凌皇后来了,想了想道:“那齐公子袭爵一事一定要办成才好,齐公子顶起门户来,想来早逝的世子妃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卫戟澄澈的眼眸看着禇绍陵,轻声劝道:“齐公子过的越好世子妃越会高兴,当日抢夺他家产的那些人就难受,如此也算是报仇了。”

凌皇后是禇绍陵的大忌,平日里等闲之人都不敢提起,卫戟不欲惹禇绍陵不快,只好这样来安慰禇绍陵,禇绍陵看着卫戟担忧的双眸心中舒服不少,卫戟如今是越来越贴心了。

卫戟想了想又道:“若是袭爵一事成了,那齐公子就要在皇城久住了,到时候世子回到封地,殿下可多帮扶齐公子二二,他好像比臣还小呢。”

“用不着我帮。”禇绍陵轻笑,“就算袭爵了禇绍陶定然还是将人捎回去的,他哪里放心让齐钰自立门户。”

卫戟心里疑惑,齐钰家里世世代代都在皇城,若是再有了爵位。。。。。。哪里再去姐夫家里住着的道理呢?

禇绍陵看着卫戟那呆样心里好笑,揽过卫戟低声说了几句话,卫戟眼晴睁大了,一脸不可置信:“不能吧?这是。。。。。。”

“那又怎么了?”禇绍陵将瓜子匣子递给卫戟,拿起手里的《弁而钗》接着看,谐谑道:“虽比不上咱们,也算般配了。。。。。。”

卫戟想想这几日的情形也慢慢明白过来,前两日齐钰无意中还跟他说过“秦王在外面强硬得很,对谁都不假辞色,对着你倒是温和回护的很,卫大人好福气”。当时卫戟不明白齐钰什么意思,现在想起来禇绍陶和齐钰怕是早就看出来了,只有自己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卫戟心里发甜,又有些难为情,抱着瓜子匣子发愣,禇绍陵见卫戟半天不动轻笑:“愣着做什么?接着剥啊?我就爱吃你磕的。。。。。。”

卫戟回过神来,拿起瓜子来磕,脸慢慢的红了。。。。。。

56、第五十六章

齐钰的事禇绍陵确实是放在心上了,之后禇绍陶多方走动都是拿的禇绍陵的帖子,别人就是不太看这个封地上的世子情面也要看禇绍陵的面子,宗室那边也开始为淑仪大长公主说情,大长公主身后无人,给了齐钰一个爵位也算是全了淑仪大长公主这些年待宗室们的情谊。

齐钰年纪还小,不过是给个没封邑没实权的爵位,皇帝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多方劝谏下也乐的做个善心的样子,只说是感念淑仪大长公主这些年在皇城中的种种善举,不忍大长公主一支零落,是以赏了个侯爵。

皇帝袭爵折子还没降下来的时候皇城里的几家齐府已经闹起来了,齐钰的三个叔父知道了袭爵的事后汇到了一处,商议了一日定好了计策,要找齐钰“共聚天伦”。

齐钰一直跟在禇绍陶身边,不是在宫里就是跟着禇绍陶出来去禇绍陶哪家老亲叙旧,齐家人轻易见不到人,但到底是公卿之后,有些七拐八绕的姻亲,百般打听之下托禇绍陶的小舅舅给齐钰带了一句话:许久未见,听闻侄儿回皇城了,心中甚是挂念,望过府一叙。

禇绍陶听了这话后冷笑一声就要回绝,当初跟齐国公府定亲时禇绍陶已经在封地了,大婚时还是宗亲和礼部侍郎带着世子妃去的封地,之后的一年过年时荣王也没来皇城,是以禇绍陶其实是没有见过岳家人的。

当初齐国公府出了事,世子妃临终前嘱托禇绍陶说家中嫡亲幼弟无人照拂,垂危时拉着禇绍陶的手哭求禇绍陶将齐钰接来亲自教养,禇绍陶本来就对世子妃有愧,当即答应下来,当时他已经得封世子,无诏不得出封地,无法只得派身边最得力的人去皇城中接齐钰,禇绍陶原本还怕路途遥远路上会横生枝节,嘱咐了去接齐钰的人,不可可惜那些粗笨东西,大约收拾一下将人接回来就好,派去的人倒也听吩咐,只将人接了回来,别的什么都没有。

禇绍陶自然不会贪图齐钰的家当,但看这么干干净净的来了心里也疑惑,问了派去的人才知道,他们找到齐少爷的时候齐少爷就住在皇城边上的一处破落庄子上,身边连一个仆从都没有,当时齐钰正自己烧饭呢。

禇绍陶的人说明来意后齐钰才知道世子妃已逝,当即大哭,他原本也起了投奔长姐的心思,只是怕自己如今落魄了让世子妃平添难堪,现在知道是长姐临终的嘱咐也就答应了,将那处破落庄子卖了后跟着人北上来封地了。

齐国公获罪后虽然惩处了但念着淑仪大长公主的份上皇帝并没有查抄家产,一个公主府再加上一个公爵府,最后齐钰这长房长孙却只落得了一处庄子,何其可笑!

禇绍陶当时就看透了齐钰的这几个叔父是什么东西,不准齐钰再跟他们来往,如今齐钰马上就要得爵位了更不能再跟他们搀和了,谁知这时一向柔弱的齐钰却起身垂首道:“多谢凌大人帮忙说和,劳累大人跟几位叔父说一声吧,明日我就有空,届时自然会去府上的。”

禇绍陶闪过一丝嘲讽,想到了禇绍陵那日在无人处提点过他的话,心中冷笑,低声道:“到底是我本家,还是见见吧。”

禇绍陶无法,他再不乐意奈何人家自己愿意,也得由着他了。

“后来呢?”禇绍陵嗓音好听叙述简练,说起人家的热闹来跌宕起伏,勾人的很,卫戟早就听入迷了,忍不住催促,“齐小侯爷真去了?”

禇绍陵在描金潇湘榻上慵懒的靠着,揽着卫戟一同倚在软枕上,慢悠悠道:“齐钰自然去了,就在他二叔的府上,里面挤了好些人,本家分家嫡出庶出的堵了一屋子,见了齐钰就哭,说当年的好处,好像齐钰想了几辈子一般,感人的很,最后还是禇绍陶派着跟去的人将人拉开了,不然就齐钰那小身板得让他那些叔父婶娘撕了。。。。。。”

卫戟给禇绍陵倒了一杯茶润嗓子,双眼炯炯有神,问:“然后呢?”

“然后?哭完了念叨完了自然就开始要好处了,这几家子倒也不笨,知道先事拿些好处来,只说当日不该分家,又说亏着齐钰了,要重新住到一起来,不分家了。”

卫戟听了着急起来:“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当初将齐小侯爷赶出去的时候怎么说的呢?”

禇绍陵轻笑:“人家的事,你跟着我着急做什么?后来啊。。。。。。后来齐钰就答应了。”

禇绍陵在卫戟头上揉了揉,继续道:“合府后齐钰的几个叔父满意的很,平日里奉承齐钰,只是隔日就慢慢的提起了袭爵的事,他那二叔巴结他巴结的很,拐弯抹角的暗示他,这爵位还是由他二叔父继承的妥当,他二叔父只说这爵位若是他承袭那隔着辈,也就得一伯爵,但若是由他二叔父承袭那可得一侯爵,于府中得益更大,他二叔父还指天画地的发誓若他得了爵位日后定然再传给齐钰,还说以后一并家私全给了齐钰,这样一来齐钰实际拿的东西更多,齐钰面上犹豫,他二叔父当即就给了他一封银票,有万两之巨呢。”

“之后齐钰的三叔父四叔父接二连三的也来找他,说辞都差不多,也都给也他不少金银珍宝,齐钰都收下了,哪个叔父来求他,他都应下了会跟禇绍陶求情来说这事。。。。。。”

说到这卫戟大概也知道了,笑起来:“但现在袭爵的还是齐小侯爷,他们一场痴心妄想罢了。”

禇绍陵点头冷笑:“也不想想,当日他们是如何对待齐钰的,如今哭一场闹一场齐钰就会忘了不成?竟还打上了爵位的主意,蠢货。。。。。。之后爵位的事定下来了,圣旨发来下的时候那些人还做着梦呢!他们没了法子,他几个叔父不敢翻脸,只得哑巴吃黄连,接着奉承齐钰,指望着齐钰侯爷的身份荫庇他们,只是他们不知道齐钰早就有了打算。。。。。。圣旨下来后齐钰就去请了族中的几位老人来,还请了官吏过去,说要分家。”

“齐钰是长房长孙,如今合府了他就是族长,他只说自己要报答禇绍陶的大恩,依旧要跟着去封地的,日后不知还回不回皇城了,上面还有几位叔父,他不敢仗着侯爵的身份当家,也怕自己离得远耽误了族中大事,是以要分家,族中老人谁不知道他们家的事,碍着齐钰的身份,略劝了几劝就答应了,他几个叔父着看那些官吏吓得不敢说话,闹了一场后无法只得答应了,只是这次分家。。。。。。就不能像之前那样让他们含混过去了。”

禇绍陵轻笑:“齐钰如今身份不一般,他又是长房之后,这次分家直接拿了三成的家产,再加上之前他叔父们给齐钰的银子珍玩,齐钰这次直接卷了齐府一半的多的家私过去,呵呵。。。。。。便宜禇绍陶了。”

卫戟听得颇为解气,点头道:“齐小侯爷好智谋,先假装原谅他们,然后等袭爵一事定下来后再分家,哈哈,解恨。。。。。。”

禇绍陵心中轻笑,这齐钰还是很一种羊齿植物,自己点拨了他几句就能将事情办的这么漂亮,倒是个聪明孩子,再看看自己家这傻东西,禇绍陵揽过卫戟亲了亲,罢了罢了,又不是选手下,要那么聪明的做什么。

之后禇绍陵和卫戟又跟禇绍陶和齐钰聚了一次,这次的事禇绍陵帮了不少忙,禇绍陶感念的很,虽没说什么但眼中的感激骗不了人,世子妃走后他一直觉得对不住齐钰,齐钰这次大仇得报心里畅快不少,面上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明朗,四人这顿饭吃的颇为轻松,既是给齐钰的庆功宴,又是给禇绍陶的践行酒——翌日禇绍陶就要随荣王回封地了。

卫戟和齐钰不胜酒力,不到半个时辰就迷糊了,禇绍陵哭笑不得,让人好生送到时间伺候着躺下了,之后禇绍陵和禇绍陶屏退众人,两人自斟自饮,聊了快一个时辰,商议的何事就无人得知了。

操心完别人家的事就要操心自己的了,送走众位王爷后已经过了十五,钦天监选了个好日子,宜嫁娶宜入宅,皇帝宴请了几家皇城中的皇室,和禇绍陵父慈子孝的说了不少好话,卫戟在清晏殿外守着听不大明白,那意思好像是皇帝十分舍不得禇绍陵搬到王府去,禇绍陵也很担忧自己不再侍奉在皇帝身侧皇帝是否能安康,卫戟心里微微诧异,父子俩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皇帝做好了样子还赏了不少珍宝,宫中自太后太妃们到下面的皇子公主也都给了不少东西,平日里亲密不亲密面上也得做的好看才行,丽妃心里恨的牙痒痒的也封了不少珍宝送了过去,她如今的日子很不容易,甄思那一胎越来越稳当,太后整天夸着赞着,恨不得将甄思捧上天,丽妃几次心里不忿言语失当,老太后当着众妃嫔的面就教训丽妃,甄思贤惠的很,这时候总要自己出来请罪,说都是她的缘故才闹的丽妃跟太后不全,这话传到皇帝耳朵里又要夸甄思,是以更不耐烦丽妃。

家宴之后内务府帮着一起搬家,禇绍陵在碧涛苑中住了十多年,一应东西收拾起来颇为麻烦,禇绍陵早早的将要紧的东西运出宫了,自己去慈安殿在太后跟前尽了半日孝,答应每日进宫必然来请安,太后千叮咛万嘱咐的,又将贴身伺候禇绍陵的宫人挨个提点了一番才堪堪放下心让禇绍陵出宫了。

虽然两人早就在秦王府中住了几次了,但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不用看着时辰着着何时就该回去了,恣意的很,府中下人们将东西都收拾好后王慕寒将人叫到正殿外面,好好提点了一番,众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哪个也不是傻子,听出了王慕寒话外的意思,伺候卫戟要像伺候禇绍陵一样尽心才行,若是敢怠慢了这位,王爷的性子大家都知道的。

禇绍陵用一个时辰活活打死人的事没人不清楚,闻言连忙保证一定不出岔子,禇绍陵恩威并施,见王慕寒将不好听的话都说了,他又安抚几句,还赏了众人一个月的月钱,众人心里又高兴起来,连连奉承禇绍陵不在话下。

将下人都敲打了一遍禇绍陵和放下心来,带着卫戟将府中没逛过的地方都逛了一遍,赏景饮酒无所不为,那日因为卫戟偶然的一句“不知这天寒地冻的湖里的鱼如何了”,禇绍陵当即就让人在将湖面上尺厚的冰层砸了几个丈宽的窟窿,两人穿着狐裘着手炉坐在湖心亭里垂钓。

王慕寒颇能体贴上意,还在亭子里摆下了炉子烫着酒,禇绍陵时不时的倒几杯美酒逗卫戟喝一些,卫戟没敢多喝,但还是烧的脸红红的,衬着他雪色的狐裘看的禇绍陵心动不已,湖中的鱼儿数月没好好进食,看见饵就要咬,两人只钓了一个时辰就赚了个盆丰钵满,当日晚上就吃的自己钓的鱼。

两人这一年拘束的很,如今住到王府里来自己当家终于没了忌惮,亲密的如同新婚的夫妻一般,府中下人原本还惊异,后来经了王慕寒的提点都不敢多言,只将卫戟做主子一般伺候。

“公公。。。。。。殿下已经进去快半个时辰了,这要是按着宫里的规矩那。。。。。。”一个大丫鬟小心的提醒王慕寒,“虽说这药汤浴对身子有益,但时间长了怕不好呢。”

王慕寒知道规矩的,一刻钟前他就想提醒了,但一进净房就听见了两人欢好的声音,王王慕寒哪里敢劝,只得退出来了。

王慕寒看了看沙漏,叹口气:“这都一个多时辰了。。。。。。罢了,拼着受一顿罪责,我还是去劝劝。。。。。。”

王慕寒转身进了寝殿,进了里间转过几道帷帐走进净房中,刚进了屋子就听到轻灵的水声波动,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卫戟的低声求饶,净房外间放着打了蜡的乌木雕花家俱,地上散落着几件禇绍陵的衣裳,外间跟里间隔着一架琉璃描金的十二折大屏风,王慕寒看不到里面,只见清水伴着鲜艳花瓣不断溢过屏风,千金万重的家具摆设就这么泡在水里,旖旎奢靡。。。。。。

王慕寒走近低声道:“王爷。。。。。。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净房里潮气太大,时间长了伤身呢。”

屏风后面声音低了些,王慕寒依稀听到禇绍陵哄卫戟的声音,王慕寒顿了顿,接着道:“殿下身子康健,怕卫大人受不住呢。“

禇绍陵听了这话果然道:“罢了,让人将熏好的衣裳送进来。“

王慕寒心里轻笑。连拍手叫伺候的丫鬟们进来了。

都收拾好后两人躺在寝殿的酸枝雕花的拔地大床上,卫戟因为身上疲软早早的合上眼了,眼角还带着些红晕,可怜兮兮的,禇绍陵想起刚才的情形心里愈发柔软,轻轻在卫戟额上吻了吻,卫戟半睡半醒,翻身倚在了禇绍陵怀里。。。。。。

57、第五十七章

将老王爷们都送走后皇帝开始着手禇绍阳的事,禇绍阳的伤养的差不多了,皇帝不欲让禇绍阳在宫中久住,不放心不说他更怕前朝闹出来失了脸面,是以刚出了正月皇帝就跟内阁的老臣略说了自己的意思,内阁大臣们大多都听闻了些关于四皇子的风言风语,这会儿心里也有数了。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不封王,单赐封地,不要赐十分贫瘠的地方,但也不能赐北部那样要命的军事要地,剩下的事让厌世们拟定,梓君府先将自己摘了出来:“老臣一辈子未曾出过几次皇城,实在不知各处封地上情形如何,不敢妄言。“

皇帝很满意梓君侯的识趣,点点头:“那凌爱卿就多听听别人的罢。“

此事禇绍陵和梓君侯早就上下疏通过了,那日内阁商议了没一个时辰就将封地定下来了,西南平域一带。

这片地本是文帝时雍王的封地,只是雍王无子嗣,雍王辞世后文帝就将封地收回了,这处封地距离皇城七百余里,不大不小,虽然不如南方鱼米之地富饶但也不贫瘠苦寒,气候比起皇城还好,正适合禇绍阳去“养病”。

一个年下禇绍阳都没露面,来皇城的老王爷们问起来皇帝和太后都说“年前染了风寒,本以为是小病养养就好,谁知竟愈发的厉害了,如今正调养着呢。”

皇帝好歹念着这些年的父子情分并没有赶尽杀绝,将禇绍阳的事一手压了下去,对外只说禇绍阳大病之后身子虚弱,皇城气候不利于调养身子,所以千挑万选的看中了平域这块宝地让禇绍阳去养病,皇帝舐犊情深,干脆将这片地赐给了禇绍阳,让他安心调养身子。

禇绍陵看着手中的书折冷笑,他的好父皇什么时候能将这些龌龊事说的这么漂漂亮亮的,舐犊情深?禇绍陵随手将书折扔在了书案下的小竹篓里。

“殿下不高兴么?”禇绍陵在自己大书案旁边设一个小书案,平日里他理事卫戟就在那边看兵书或者描红,卫戟看着禇绍陵扔到废篓里的书折犹豫道,“殿下不是早就想让四皇子离开皇城么?”

禇绍陵冷笑:“单是离开皇城怎么够?罢了。。。。。。是我心太急,慢慢来吧。”

禇绍陵随手将书案上的一沓子书折推到一边,将张立峰早上给他的一封信拿出来,对卫戟道:“别管别人家了,如今你也出宫了,总不好总是在我身边,我跟你师父商议了下,还是先将你送到军中去,如今军中有你师父和你大哥的脸面在,你慢慢的升迁起来不会太难。”

卫戟愣了下,张立峰没给他提过这事啊?

禇绍陵心中犹豫是将卫戟送到卫战那边去还是送到张立峰手下去,哪边都很妥当,但真要他选起来还是。。。。。。

“殿下,臣不去。”

卫戟的一句话打断了禇绍陵的思路,禇绍陵愣了下,卫戟说不?卫戟还会给他说不?

卫戟站起身来,垂首道:“臣不想去军中。”

禇绍陵失笑:“你不去军中那想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读书考科举不成?”科举这条路确实比去军中历练要好,但禇绍陵如今在那边还不是很插的下手,再说就卫戟这性子也不适合去翰林院蹉跎。

卫戟摇了摇头:“臣也没想考科举,臣哪儿也不想去。”

禇绍陵轻斥:“那哪行?!你如今还小,正是该历练历练长些资历的时候,这样以后升迁时让考评折上也有的写,以后我要抬举你给你加官进爵,总不好说,卫戟,在秦王府守卫得当,闻名乡里,这算什么?”

卫戟摇了摇头:“臣不想加官进爵,臣若是去了军中。。。。。。臣不放心。”

禇绍陵失笑:“你不放心什么?”

“臣。。。。。。”卫戟犹豫了下,道:“虽说没事。。。。。。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臣虽身手不佳,但给殿下挡刀挡枪还是行的。”

禇绍陵心里一软,起身将卫戟拉到里间来一同坐下,禇绍陵慢慢道:“让你去军中也不是像你大哥似得整日住在军中,你每日只需去半日,两三个时辰就好,左右我也是要去上朝的,我去上朝,你去军中,等中午一起回来吃饭,下午歇了晌还是如同平日一样,不很好么?”

禇绍陵见卫戟还要说话抢先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只是如今禇绍阳都要去封地了,皇城中敢跟我真刀实枪叫板的人也没几个了,你怕什么?再说我每日出来进去侍卫随从一堆,如何就那么容易让贼人得手了?”

卫戟想了想还是摇头:“臣看不到殿下,不放心。”

禇绍陵低头在卫戟耳畔惩罚似得咬了一口,低声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别说我没事,就真的有事你敢给我挡刀挡枪?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上次因为什么打了你了?”

卫戟脸上一红,禇绍陵轻声哄道:“如今在城中有谁敢动我?不要命了不成?你放心就好,你。。。。。。你也动动这脑子,你让你去军中是为了什么?”

卫戟仔细想了想,茫然的摇了摇头。

禇绍陵失笑,握着卫戟的手慢慢道:“你愿意在我身边一直呆着。。。。。。其实我也想这样,若是什么都不管,将你一辈子困在身边没什么不好,只是这样不免太委屈你了,于我将来的计划也无益。”

“虽然一直没说过,你大概也知道我的志向,将来有一日大事成,你不能还让你只当个侍卫,你是要。。。。。。罢了,没到那一步我不愿空口白牙的说些什么,但你要明白,你只是个侍卫的话。。。。。。我提拔你难以服众。”禇绍陵放软声音,轻声劝:“倒不是怕将来难办,我杀的了眼前的人杀不尽后世之人,我。。。。。。不能让百年之后的人瞎说,说你以色事人,说你是佞幸娈宠。”

禇绍陵看着还是有此懵懂的卫戟低声道:“听不懂也没事,你只要听话去军中就好,剩下的我会安排,你就算看我苦心经营的份上,也该听话了,是不是?”

禇绍陵话说的隐晦,卫戟其实并没有听懂什么,只是禇绍陵当时的眼中的渴望触动了卫戟,卫戟仿佛在禇绍陵墨色的双眸中看见了他对未来的展望,卫戟心有所触,点了点头:“臣听殿下的,只是。。。。。。殿下也要听臣一句,身边再添一倍的侍卫,好叫臣安心。”

禇绍陵只得妥协:“罢了,听你的。”

禇绍陵本不在意身前后名,只是近日看了些前朝旧事的话本心有所感,古来分桃断袖之事不少,当日情形不可考,但传下来都没有几句好话,不单单将那帝王批判的昏庸,对帝王宠信的人更是极尽污蔑,禇绍陵看着别人的事不走心,但一想自己百年之后也会有人这样污蔑卫戟心里就怎么也容忍不了。

至少褚错血脉还在传承之时,禇绍陵不容许卫戟的名誉受到丝毫玷污。

禇绍陵不想让后世之人说卫戟是自己的娈童,但卫戟如今身份寻秦记过低微,自己恩宠又太过,无论谁执笔写史书怕都要将卫戟归到佞幸一流中去,唯一的法子就是提拔卫戟的身份,让他建功立业。

当一个人有了尊崇身份和不世之功的时候,就算是史官也要斟酌的,有些事该不该写,该如何写。

禇绍陵以前看南北朝记事的时候曾看见过陈朝皇帝陈蒨对韩子高的一句话——“人言吾有帝王相,审尔,当册汝为后。”

禇绍陵想陈蒨说这句话时应该是真心的,对着一起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爱人,陈蒨不是不感动不是不想许他终身,所以才会说,若我当上皇帝,会册封你为皇后。

这是陈蒨对韩蛮子的宠爱,亦是一代帝王对爱人的承诺,只可惜造化弄人世事无常,陈蒨终于当上了皇帝,册封的皇后却成了沈妙容。

是陈文帝不再喜爱韩子高了么?禇绍陵不这么认为,只是陈蒨妥协了,向礼仪向传统妥协了,或是向好不容易挣来的皇位妥协了,亦或是向终于安定下来的宁静日子妥协了,他也怕一意孤行的为人所不为会伤了韩子高吧?天下初定,和爱人过平静的日子也许更重要一些。

陈文帝一生对韩子高不可谓不够宠爱,宠极爱楹,韩子高应该也满足了,于是两人都忘了当初的那个承诺。

禇绍陵在看完这段野史杂记的时候想,他应该会比陈蒨更有魄力,更有定力,更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陈文帝有的顾忌他几乎都没有,到了那一日,除了卫戟禇绍陵不会有任何顾虑任何牵绊,到时候,禇绍陵为卫戟做一件简单的事,册汝为后。

禇绍陵于政事并没有雄心壮志,但对于这一点却有些执念,卫戟是他爱慕的人,就该同他一起坐拥天下,一同接受四夷俯首,百官朝贺,万民拥戴。

现在为时尚早,比起早早的放下承诺禇绍陵更愿意将功夫用在实处,禇绍陵看着眼前一心担忧自己的傻东西心里暖暖的,先一步步来吧。

禇绍陵现在只是想给卫戟找一个晋升快的衙门为将来大事做下铺垫,这时的禇绍陵还没有预料到,卫戟进放军中后如龙归沧海,在未来的数十年里立下不赏之功,获彪炳千秋之名,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58、第五十八章

禇绍陵最后还是将卫戟安排到了张立峰手下,虽然比起张立几来卫戟跟卫战更亲密,得到的照顾应该也更多,但禇绍陵怕卫战如今刚刚掌事根基未稳,就这么将卫戟送去他倒会棘手,对卫戟好了别人说是卫战徇私,对卫戟严厉了禇绍陵又要心疼,思来想去还是送到张立峰那里去好些。

张立峰面上对卫戟一直淡淡的,其实心里也颇为喜欢这个徒弟,张立峰五个儿子皆尚文不尚武,子不肖父,张立峰心里不免有些大业何托之感,卫戟的出现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白。

禇绍陵跟张立峰通好气后又托了人,最终给卫戟寻了个营长的位子,上下疏通好后已经半了半个月,张立峰将卫戟的几身武袍戎装送来时已经二月中了,禇绍陵当即让卫戟穿了戎装给自己看看,卫戟也是头一回披甲,新鲜的很,不住的抚摸身上的铁甲,笑道:“挺合身的,殿下看好么?”

禇绍陵起身给卫戟理了理领子,点头:“挺好,我遣人给你大哥说了,明日他送你过去,跟你几个头儿打个招呼,上下我都打点好了,你不用担心。”

卫戟心里一点也不担心,进宫之前他还曾在近卫营里呆过,军中的那些事他大概知道,虽然被禇绍陵锦衣玉食的养了一年多但卫戟的本性未变,吃苦当饭,去军中又是他原本的志向,他一点都不在意,当然,他不在意有人在意。

卫戟身上没军功,禇绍陵也只能给他谋一个营长的位子,头上多少层上司不说,且军中向来比别处辛苦,禇绍陵越想越不放心,顿了顿道:“若是苦了累了就跟我说,大不了不去了就是,我再给你寻个别的去处,别什么都忍着。”

卫戟笑笑:“殿下放心,臣不怕辛苦。”

“不怕也不能真累着。”禇绍陵给卫戟整了整肩甲,沉声道:“若是寻常辛苦些也就罢了,反正每日也只去上午两个时辰,只还有一点我不放心。。。。。。你在军中不用顾虑太多,若是看上司不顺眼也不用曲意奉承,不理会就是,若是有人斗胆敢欺负你。。。。。。记下他的名字回来告诉我,我自有说法。”

卫戟看禇绍陵的神色忍不住想到自己刚去近卫营时家里老太太和太太的嘱咐,撑不住笑了,道:“殿下多虑了,军中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再说臣好歹也是个营长,哪里就会受欺负呢?殿下放心就是。”

禇绍陵冷笑:“我自然放心。。。。。。你师父是大将军,你大哥是奋勇将军,你男人是秦王,这么多人给你顶门立户,在军中你想要横着走路都行,若这样还挨欺负我也无法了,寻出错处来将那些不长眼的人一串拉出来都宰了就是,只是到时候你也别想再出府了,老老实实的在府中养着吧。”

卫戟知道禇绍陵是不放心他,心里一暖,垂首道:“殿下放心,臣知道殿下的意思,臣去了军中万事会张弛有度,只一心谋得功名,至于殿下担忧的事。。。。。。不为别的,单是怕污了殿下的英名臣也不敢让人欺侮了去,秦王殿下身边出来的一等侍卫,总不好跟无名小卒一样的。”

卫戟几句话说进了禇绍陵心里,禇绍陵顿时觉得熨帖不少,轻笑:“你懂得我的意思就好,罢了,今日禇绍阳滚出皇城去封地了,算是个好日子,我让厨子好好准备了一桌,你将这衣裳换了咱们去白首楼用午膳。”

卫戟点头:“好。”

禇绍阳这次走的不甚光彩,皇帝没有大宴群臣也没有晓谕六宫,只说是禇绍阳病中不好受喧闹,为了禇绍阳的身子只得安安静静的将人送走,是以禇绍阳出宫出城时都冷冷清清的,萧条的很。

皇子中禇绍陵称病,禇绍陌说有差事脱不开身,禇绍隋还太小,淑妃不放心他出来,只有禇绍阮没由头,只得出城相送。

这次的事禇绍阮其实并不太清楚,但他也隐隐的听说了年前承乾宫里皇帝大怒的事,之后禇绍阳就不明不白的病了,如今还被送去了封地,禇绍阮心中暗的觉得有隐情,但苦于如今甄府中人不得力,他的人手也被禇绍陵暗中削去了不少,打听什么都费劲,到现在对于这次禇绍阳的事他都是一知半解的。

因为皇帝有命在先,说禇绍阳身子不适不得见光,所以禇绍阳一直躺在马车中,禇绍阮一直没看见禇绍阳的样子,心中越发狐疑,莫不是禇绍阳已经死了?是不是又跟禇绍陵有关?!

不至于啊,又不是皇帝死了怕朝野动荡所以秘不发丧,一个皇子而已,禇绍阮心中似有猫爪在挠似得,十分想凑近些掀开厚厚的车帘看一眼,这里面到底是谁?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

事实证明禇绍阮想象力太丰富了,没等他按捺不住去掀帘子禇绍阳在里面说话了,气息丝毫不像是命垂一线的人,声音平稳有力,慢慢道:“是二哥来送我了吧?”

禇绍阮心里一惊,连忙道:“是,二哥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

“唉。。。。。。”禇绍阳叹息一声,似有无数无奈心酸在里面,半晌道:“如今我才悟了,二哥对我才是最真心的。”

禇绍阮心里打了个突,看来传闻不是假的,禇绍阳并没有病。。。。。。那,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禇绍阮心中再疑惑也不敢当着这么多随行的人问,再说他与禇绍阳虽然不若和禇绍陵那样敌对但也没有和睦过,谁知道禇绍阳是不是在设计害他呢?

禇绍阮没有接禇绍阳的话,只道:“早就听闻四弟病了,只是父皇怕扰了四弟养病不许我们去看,如今听四弟声音好像是好了些,四弟。。。。。。万事要以养病为先啊。”

禇绍阳在马车中叹了口气,半晌道:“兄弟一场,这时候也就二哥还想着我。。。。。。我没别的好给二哥的,这是太后去年赏我的一个手炉甚是精巧,如今我再转赠给二哥吧,以后山高水长不知何时再见,二哥保重。”

侍奉在马车外的侍从将马车打开一条缝,双手接过那手炉来,转身走近将手炉递给禇绍阮,禇绍阮被禇绍阳这一口一个的“二哥”叫的心中发虚,也不敢接着,禇绍阮使个眼色,身边的随从连忙接了过来,禇绍阮沉声道:“四弟的情谊我收下了,万望四弟今后好好珍重,且不可过于悲戚了,待到你病好了自然就可以回城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禇绍阳的车驾就走了,几百人的宫人侍从还有三千禁军随行,浩浩荡荡的往西南方去了。

被守的严严实实的马车里禇绍阳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以为将他送出皇城他就会认命么?永远不可能。

禇绍阳原本也很厌恶禇绍阮的,那对庶出母子实在太碍眼,丽妃分去了皇帝的恩宠,禇绍阮分去了皇帝的疼爱,但这几年禇绍阳却越发感受到了这对母子对自己的重要了,别的不说,至少他们分去了不少禇绍陵的精力。

如今自己等于是被流放了,只要皇帝说自己还病着那自己就得一直病着,但若是皇帝不在了呢?

禇绍陵看的清楚,如今自己走了,朝中争储之事会越发明朗,禇绍陌母家低微,为人愚钝,禇绍隋太小资质不明,没有多少人会拥立这两个人,有望成功的就是禇绍陵和禇绍阮了。

禇绍陵身份尊贵又有太后支持,禇绍阮母妃得宠且更得圣意,这两人在前两看真是不相上下的,只是从前年冬天开始这情形就变了,禇绍陵像是变了个人似得,禇绍阮和甄家那边的情形急转直下,禇绍陵压得死死的。

禇绍阳冷笑,他以前是想借禇绍阮杀禇绍陵,然后自己接手禇绍陵的势力再杀禇绍阮,只是没想到禇绍阮这般没用,竟被禇绍陵逼的毫无还手之力,如今禇绍阳受困,唯一脱困的法子就是禇绍陵和禇绍阮两败俱伤,等两人都死了,自己就算是犯过错那也是元后嫡子,别的皇子只剩下了禇绍陌和禇绍隋,皇帝到时候还有的选么?只能立自己为储了。

禇绍阳想的很好,既然如今禇绍阮势弱,那自己就要帮他一把,若禇绍阮够聪明看见了自己香炉中的东西,想来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禇绍阳脸色阴沉的看着车顶,他现在只需要等待,鹬蚌相争后他会回皇城来收渔翁之利的。

麟趾宫丽妃拿着手中的信件一目三行,心中疑惑不定:“这。。。。。。这可是真的?”

禇绍阮心中也是犹豫的很,半晌道:“禇绍阳走前放在手炉里给我的。。。。。。听他的语气中似有未尽之意,唉,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我也是半信半疑,那日承乾宫里的事母妃还知道些别的吗?”

丽妃摇摇头,轻咬嘴唇,慢慢道:“当日我也曾疑惑过,也想探探你父皇的口风,但你父皇。。。。。。”提起皇帝来丽妃心里有诸多抱怨,忍不住愤懑道:“你还不知道么?!如今你父皇眼里只有你那好表妹了!整天只信她的,将我当铸杀她害他的大恶之人,哪里会理会我?”

禇绍阮心里叹气,耐着性子道:“母妃也太容易被激将了,甄嫔每每都是为了引你发怒她再做贤惠人,好让父皇和皇祖母厌恶母妃,偏偏母妃总要上套,罢了罢了,今天不说这个,只说禇绍阳说的这话,可能信他?”

丽妃又将那信前前后后看了几遍,半晌冷笑道:“管他是真是假,我们只当是真的就是!反正这人跟我们又没干系,是死是活也碍不着我们的事,若是真的正好一刀捅在禇绍陵心窝子上,若是假的。。。。。。不过是让这皇城中又添了一缕冤魂罢了。”

禇绍阮犹豫了会儿,点了点头:“禇绍阳这回走的蹊跷,没准真是禇绍陵下的手,那毒蛇阴险,对自己亲兄弟想来也是能狠下心的,且。。。。。。且试试吧。”

禇绍阮起身走到熏笼前将手里的信扔了进去,纸张沾上炭火瞬间就燃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小字化为灰烬,只见信纸一角上隐隐写着“卫戟”两字,火苗舔上来,一瞬间就燃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