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戟听话张开嘴,禇绍陵将药丸送进卫戟嘴里,顺道使坏摸了摸卫戟柔软的舌头,卫戟脸稍稍发红,一仰头将药丸咽了,抿了下唇问:“殿下给臣吃的什么?”

禇绍陵轻笑:“吃完了才问,不怕我给你吃毒药?”

卫戟怪老实的摇头:“不怕,殿下给毒药臣也吃。”

“我哪舍得给你吃毒药。。。。。。”禇绍陵轻笑,揽着卫戟一同倚在榻上,慢慢道:“怕你在外面站了这半日受寒,寻常药丸而已,冷不冷?”

禇绍陵将手伸进卫戟的衣裳里,调笑:“让我摸摸。。。。。。”

禇绍陵摸着卫戟的痒痒肉了,卫戟笑着往里躲,小声求饶:“哈哈。。。。。。臣不冷,殿下、殿下不用回慈安殿了么?”

“先不回去了,守了这半日也累了,歇会儿。”禇绍陵给卫戟整好衣衫,宠爱的让卫戟枕在自己手臂上,低声问,“困了么?”

卫戟揉了下眼晴,点头:“有点困了。”

禇绍陵在卫戟后背上轻轻拍着,低声道:“困就睡会儿,我也歇歇。”

卫戟困得睁不开眼,没多一会儿就睡熟了,禇绍陵慢慢起身,轻手轻脚的给卫戟盖好被子,转身出去了。

禇绍陵的侍卫都在外面守着,禇绍陵低声吩咐王慕寒:“在这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去,若有万一。。。。。。里面桌上有凉茶水,直接泼在他脸上就能醒过来。”

碧涛苑离着前面远得很,禇绍陌就是再多一倍人也定然攻不进来,禇绍陵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做了两手准备,唂吩咐好了后就去前面了。

69、第六十九章

慈安殿中甄思惨叫不断,宫人将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太后看着心里焦急不已,已经两个时辰了,再生不下来甄思也要没力气了,太后吩咐人将熬好的粥送进去,孙嬷嬷扶着太后劝道:“太后放宽心,听稳婆说娘娘的精神还好,再一个时辰也是撑得住的。”

太后用帕子按了按额角叹息道:“到底还差些时候。。。。。。当年哀家生皇帝的时候也是,还差半个月就撞破了羊水,差点要了哀家和皇帝的命去。。。。。。”

孙嬷嬷宽慰一笑:“那是太后福气大,太后也用些东西吧,守了这半日了也该饿了。”

太后摇摇头,走到东里间坐下来倚在榻上闭眼小憩,孙嬷嬷低声劝:“娘娘近日饮食倦怠多了呢,要不要让御医开些药?总是这样哪行?”

太后睁开眼正要说话,外面禇绍陵走了进来,孙嬷嬷连忙道:“殿下劝劝娘娘吧,好歹吃一些东西啊。”

禇绍陵轻笑:“皇祖母必然是嫌嬷嬷预备的膳食不合口了,孙儿刚去给皇祖母拿了一碗五色米粥,配着香槽鸭信正好呢。”

禇绍陵亲自打开食盒将粥和小菜拿了出来摆好,笑道:“我陪着皇祖母一起用些。”说着拿过一个绞釉青边小瓷碗来给太后盛粥,亲自奉到太后跟前来,太后本不欲吃什么,见禇绍陵这样也不好再推辞,笑道:“罢了,磨不过你。”

太后就着鸭信吃了半碗粥,禇绍陵自己也用了一些,太后用完后神情越发倦怠,刚开始还跟禇绍陵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没过一会儿就倚在榻上睡着了,孙嬷嬷连忙取了毯子来给太后盖上,禇绍陵轻声吩咐:“皇祖母累了,嬷嬷好生守着吧。”

孙嬷嬷点头,轻声道:“殿下要不要也歇会儿?“

禇绍陵摇摇头,转头吩咐人将外间两人用过的粥碗瓷碟等收拾好了送出去,自己带着人去了外面。

禇绍陵转头扫了眼殿中摆着的雕花玉石更漏一眼,子时了。

该照应的都照应到了,该准备的也准备了,禇绍陵走下石阶低声吩咐随从:“甄嫔难产心绪不宁,命人将永福宫的宫人全叫来,再将永福宫周围的禁军调过来,好让甄嫔安心。“

随从躬身答应着去了,禇绍陵揉了揉眉心,永福宫离着皇帝的承乾宫最近,那边守卫越少越好,禇绍陵又看了一眼更漏,皇帝半个时辰刚回承乾宫,此时应该还没睡下,一会儿怕是要有些麻烦。。。。。。

禇绍陵现在还不确定禇绍陌会从哪边打进来,要禇绍陵说最容易攻破的是玄武门,离着承乾宫也最近,但若是从木栏围场一路攻过来的话还是走顺贞门更方便些,禇绍陵轻捻腰间玉佩,不管他从哪边打过来,到时候自己只说太后不好了,直接将禁军调到这边来。。。。。。

禇绍陵静静的看着殿外墨色的夜空,但愿禇绍陌那莽夫能冲破城门打进来吧,若是连宫门都没冲破那自己也不用费心了。

禇绍陌脑子虽不甚灵光也知道自己这次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动手前做了不少周全的计划,并听从了身边谋士听雨之前献出的计策,进城门时禇绍陌让亲卫撞门,大喊说三皇子在木栏围场狩猎时伤着了,急需回宫宣太医续命,当夜守北城门的小将门没问皇子伤着了为何不及时医治,也没问皇子到底伤在了何处,一看是三皇子的仪仗无误直接将城门打开了,埋伏在城外的两千多将士一拥而上攻破了北城门,一行人夺了令牌后直奔内城!

怕惊动禁军禇绍陌亲军动作极快,没多大功夫就冲到了内城,这次禇绍陌用的跟刚才同样的法子,命众人躲在百丈之外,只留十余人扶着自己,拿着令牌说打猎时伤着了要进宫宣太医找密药,内城的人没多想连忙将城门打开了,一样的法子,内城也攻陷了。

禇绍陌这一趟走的是顺风顺水,两千余人只折损了不到百人,亲兵们士气大振,禇绍陌大喜,先行封赏了刚才攻城时最得力的部下,重整队伍准备攻进皇宫,只是禇绍陌没选守卫最少的玄武门也没走离自己最近的顺贞门,而是仰天长啸大笑着改道绕去了午门冲过了金水桥直奔奉天门,禇绍陌呼和着号子,他不是乱臣贼子,他就要从正门攻进禁宫!

奉天门,是皇宫最大最巍峨的宫门,亦是皇宫的正门,正对着的奉天殿就是朝臣们每日上朝的地方,比别处足足多了三倍的禁军看守巡逻,饶是禇绍陵料事如神也万万没想到禇绍陌这杀才会从奉天门攻进来。

奉天门外闹起来时禇绍陵的人手正在做最后的安排,何时点火,如何将叛军引到承乾宫的方向去,事无巨细众人都计划好了,只等着禇绍陌打进来,子时三刻外面的宫人慌慌张张跑进来报信:“三皇子。。。。。。三皇子带着人在奉天门外闯宫呢!如今已经过了金水桥了,大皇子。。。。。。”

禇绍陵脑中嗡了一声,心中大骂禇绍陌这蠢材当不得大用,筹谋多日如今功亏一篑!禇绍陵的亲卫闻言也不再多言,只知道自己今日的差事应该是黄了。

别说禇绍陌只有两千人马,就是再多一倍也不可能能闯进奉天门的,就算是闯进了奉天门,前朝离着后宫那么远,又隔着多少道城墙多少队禁军,如何也是攻不到后宫这边来的,更别说是皇帝的承乾宫了,禇绍陵憋了一肚子的火,狠声骂道:“老三大逆不道,本王去拿他!”

禇绍陵如今恨不得手刃了禇绍陌,正要出去时里面淑妃跌跌撞撞的扶着宫人出来了,急道:“太后呢?甄嫔大出血,这。。。。。。这可怎么办,里面稳婆问本宫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这。。。。。。本宫哪里做的了主啊?”

淑妃见禇绍陵不说话就要进去找太后,禇绍陵拦了下,冷冷道:“太后刚歇下了。”

淑妃一向是怕禇绍陵的,闻言不敢再往里走,但又不肯担着这么大的事,急道:“那大皇子说怎么办?去承乾宫的奴才还没回来,本宫。。。。。。”

禇绍陵往偏殿的方向看了眼道:“问甄嫔自己的意思吧。”说完带着人去了前面。

淑妃急的脸都黄了,无法只得又扶着宫人回了偏殿。

如今禇绍陌这步棋已经不能走了,禇绍陵边往外走边吩咐:“命人给皇上送信去,再命前面太和殿保和殿中和殿还有乾清宫所有禁军合力围剿叛军。”

一亲卫犹豫了下问道:“王爷。。。。。。要不要提醒下他们莫要伤了三皇子?”

禇绍陵垂眸看了那亲卫一眼,淡淡道:“现在饶了他,皇上会放过他?”

亲卫不再多言,几个亲卫迅速前去传话,剩下的出了慈安殿后挎上大刀,紧紧跟着禇绍陵往前面走。

禇绍陵的一个亲卫去碧涛苑去给王慕寒传信,王慕寒知道了详细的情形也是一阵咳声叹气,道:“罢了,本来就没几分胜算,只是没想到竟是从这一步上坏了事,这。。。。。。嗨!”

内室阁子里的卫戟眉梢稍微动了动,半睡半醒间竟是将王慕寒的话全听了进去,卫戟想要醒过来,但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的,眼皮千斤重。。。。。。

“唉。。。。。。公公说的是,本来也没几分胜算,王爷之前也说了,怕是打不到承乾宫去,那咱们也动不得手了,但。。。。。。谁能想到三皇子竟从正门打进来了!疯了不成?!这。。。。。。不是咱们殿下思虑不周密啊,公公回来可得劝劝王爷,我这都憋了一肚子气呢!”

“殿下心里城府深着呢,没多大事。。。。。。皇上呢?怎么说?”

“皇上?听说三皇子打进来惊着了,心病犯了起不得床,派殿下去前面围剿呢。”

“呵。。。。。。殿下现在带人去奉天门了?”

“嗯,那边叛军还有禁军正乱着呢,殿下自要去坐镇。。。。。。”

卫戟迷迷糊糊中听见了这几句,担忧禇绍陵的安危,心中大急,禇绍陵怕伤着他身子下的药很轻,这会儿药效过了大半,竟是让他挣扎睁开了眼,卫戟看了看外面,转头拿过软榻边上放着的杯盏直接泼到了脸上,缓了片刻后清醒过来,翻身下榻,卫戟看了看外面,之前禇绍陵的大半亲卫和王慕寒都守在外面,卫戟怕惊动了这些人没敢从正门出去,轻手轻脚的打开窗子翻了出去,绕过回廊从后门直奔奉天门而去!

卫戟猜到禇绍陵大概是从慈安殿去的奉天门,出了碧涛苑后绕过御花园往乾清门跑,万幸宫中如今已经乱起来了并没有人顾及卫戟,卫戟跑到乾清门时这边的侍卫已经被禇绍陵全调走了,空空的乾清殿外一人也无,卫戟心里蓦地慌了,禇绍陵呢,这些人呢?

卫戟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了,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别慌,好好想想禇绍陵现在最可能在哪儿,奈何关心则乱,卫戟在空无一人的乾清门外心里越来越急。。。。。。

“卫戟?是卫戟吗?!”

卫戟连忙转过身去,禇绍陵带着众人疾步走过来,禇绍陵刚本要绕过乾清宫从甬道过去的,不经意的一转头正看见卫戟神色慌张的站在宫灯下,禇绍陵这一晚心中大起大落数次,如今在此处看见了卫戟心里竟突然平静了下来。

禇绍陵几步走到卫戟身边来,一把拉过卫戟的手,急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卫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是禇绍陵下药将他迷倒在碧涛苑中,如今倒像是自己很理亏似得,卫戟垂首道:“臣。。。。。。臣不放心殿下。”

禇绍陵身后十几个亲卫距两人数丈之外停了下来,敛声屏气不发一言,卫戟头发被风吹乱了,衣裳在跳窗户时也划破了几处,脸上皆是慌张,双眼躲避着自己,有担心亦有惶恐。。。。。。禇绍陵铁铸钢炼的一颗心蓦然柔软下来,卫戟在外面。。。。。。从来不会这样失态的。

利用禇绍陌的计划失败了,禇绍陵心里不恼怒是假的,但如今看着卫戟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身边,急吼吼的担忧自己的样子禇绍陵突然就觉得那些烦心事都没有什么了,禇绍陵囊括四海的胸怀如今变得小小的,只容下了卫戟一人。

禇绍陵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刻他居然发自心底的觉得愉悦,禇绍陵笑了下,宠溺又无奈的在卫戟头上揉了下,低声道:“罢了,跟我来。。。。。。”

两人一同登上太和殿,禁军如今已经将禇绍陌众人团团围住了,经过半个时辰的围剿两千叛军只剩下了不足百人,剩下的人将禇绍陌围在中间做最后的抵抗,禇绍陵扶着朱栏默默的看着不远处的禇绍陌垂死挣扎,禇绍陵转头问卫戟:“这么远,你若是用弓箭射得中么?”

卫戟看了看点头道:“射得中。”

“不会伤了别人?”

卫戟又目测了下距离,摇摇头:“不会。”

禇绍陵轻笑,命人拿来一架六钧弓,递给卫戟道:“今天不能白忙,射中几个算几个,回头记下人头来都算是你的军功。”

卫戟点点头,抽出一根箭矢来合在弓上,手臂用力一把将弓拉满,微微眯起左眼,突然放开弓弦,箭矢呼啸着冲向叛军,刹那间取了一人性命!

“好!不愧是本王身边最得力的亲卫!”禇绍陵笑笑,“接着来。”

卫戟垂首:“是。”说着抽出箭矢接着放箭,箭无虚发,不多时竟是取了三十几人性命,叛军被禁军和卫戟逐一绞杀,只剩下了被团团围住的禇绍陌。

禇绍陌此刻如同疯了一般,挥着大刀负隅抵抗,禁军忌讳着他的皇子身份一时竟不敢下手,禇绍陵冷笑:“困兽之斗。”

卫戟一把将箭矢的箭头掰下,拉满弓射出,正打在了禇绍陌的手腕上,禇绍陌不由得松开了手,大刀落地,禁军呼的围了上去将禇绍陌捆了起来。

禇绍陵朗声道:“三皇子禇绍陌,私囤兵马,夜闯禁宫,图谋不轨,暂押宗人府,待皇上亲理。

禇绍陌犹自叫喊不绝,被禁卫押着扭送去了宗人府。

一众太监匆匆跑上了太和殿,躬身道:“大皇子,甄嫔娘娘丑时二刻产下小皇子,母子均安。”

70、

褚绍陵命人将奉天门外的残局收拾了,自己带着亲卫回慈安殿,太后早就醒了,正张罗着甄思的事,见褚绍陵来了终于放下心,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将那些叛贼拿下了?”

褚绍陵低声道:“褚绍阮怕是受了奸人蛊惑,竟做下这样的事,如今叛军已经被禁军尽数诛杀了,除了…褚绍陌。”

太后疲惫的揉揉眉心:“别提那畜生了,等你父皇发作吧…你又多了个弟弟。”

“恭喜皇祖母。”褚绍陵丝毫不在意,这孩子跟他差了二十岁,根本就不在褚绍陵的顾虑范围内,“甄嫔可好?”

太后叹了口气:“这会儿睡过去了,总算是保住命了,她这一胎实在辛苦,折腾了这一晚,好在总算母子平安,只是…她早就让那药伤了身子,如今又难产…气血两亏亏损太大,以后怕是没福气再得子了,也是她的命。”

褚绍陵没再接话,问道:“父皇呢?”

太后闻言脸沉了下来,淡淡道:“被刚才奉天门的事惊着了,如今动不得,御医们正看着呢,哀家这就去看看。”

褚绍陵心里冷笑,这就惊着了,要不是褚绍陌那蠢材误事,只怕他的好父皇受不住了,褚绍陵闭了闭眼,过去了就算了,以后他还有的是机会。

儿子还不如孙子指望上,太后心里越发不满意皇帝,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孩子,太后叹了口气又跟褚绍陵交代了几句就带着人去了承乾宫。

褚绍陵送太后出去,转回来命人巡查宫中众人,查腰牌对人头,来来回回巡查两遍确定没有叛军混进来后褚绍陵才放下心,心里又忍不住暗骂褚绍陌实在是个草包,带了那么多人进来,找一队人装成禁卫趁乱混进来来个里应外合多好,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竟就这么容易让自己围剿了。

卫戟不知道褚绍陵的计划,核查清楚后放下心来轻松不少,趁没人时轻声问褚绍陵:“殿下…咱们什么时候出宫?”

闹了这一天一夜褚绍陵也累了,在卫戟头上揉了一把:“天亮就回去。”

“丽嫔和三皇子呢?”卫戟想了想道,“要不等着皇上处置了他们殿下再回去?”

褚绍陵摇摇头:“用不着,这次之后这些人必然翻不了身了,管他们呢…饿了么?”

卫戟摇摇头,看了看褚绍陵又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有点。”

褚绍陵命了送了点心上来,两人进了里间就着茶水吃了两盘点心,挨到天亮时承乾宫来人说皇帝已经睡下了,褚绍陵细细问了来传话的孙嬷嬷几句,孙嬷嬷低声给褚绍陵透底:“怕是有中风之兆。”

褚绍陵没多说什么,吩咐了孙嬷嬷几句就让人去了。

褚绍陵将昨晚留在宫中的几位公主亲自送出宫去,又跟宗人府人商议了半日褚绍陌的事才得脱身,命人跟太后说他身子不适就带着卫戟回府了。

两人俱是一天一夜没合眼,回到寝殿进了里间脱了外袍躺下就睡着了,期间几次有人来王府求见都让王慕寒拦下了,两人相拥着一直睡到了晌午。

卫戟梦中也极不安稳,中间醒了几次,看看褚绍陵好好的才再闭上眼,巳时褚绍陵先醒了,看着卫戟眼下淡淡的乌青有些心疼,这傻东西…

褚绍陵测过身来,卫戟马上睁开了眼,看了看外面:“正午了么?”

“没有呢,困就再睡会儿。”褚绍陵用手遮在卫戟脸上,“饿了再起。”

卫戟将手搭在褚绍陵手上打了个哈欠,想了想道:“昨晚臣迷迷糊糊听见…听见王公公说殿下气着了,殿下怎么气着了?”

褚绍陵心中一动,淡淡道:“褚绍阮胆敢闯宫,我自然气着了,真不想睡了?”

“不困了。”卫戟将褚绍陵手拿下来一笑,“臣比殿下多睡了一个时辰呢。”

“说起这个来我还没审你呢。”褚绍陵起身坐在倚雕花镂空床架上,“什么时候醒的?”

卫戟将如何听见王慕寒话,如何逃出来,又如何遇见了褚绍陵一一说了,褚绍陵听完后点点头,冷笑道:“越来越本事了,我还是太心软,直接给你多吃几颗药,让你一觉睡到天大亮才好。”

卫戟心里发虚,垂首道:“臣…臣担心殿下。”

“我用得着你担心么?”每次遇见这种事褚绍陵都不由想起前世卫戟浴血而亡的场景,这是褚绍陵心中一根刺,偏偏又跟卫戟说不得,所以每每危急之时褚绍陵想到的都是先将卫戟藏起来护好,偏生这蠢东西心里只有自己,越是情况紧急越是要贴上来跟的紧紧的,褚绍陵放下脸,“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侍卫么?再说如今你已经在军中挂上了名,早就不算是我的侍卫了,这些事早就不用你管,我说过了,万事你只要自保就好。”

褚绍陵话说出口又有些后悔,卫戟从来没有拖过自己后腿,相反倒是每次都助自己良多,这些话说实刻薄,刚要再说两句软和话时卫戟接口道:“这些臣都知道,殿下身边从来不缺臣一个,但…就是殿下用不着,臣也愿意担心殿下,保护殿下,臣如今不过是靠着殿下的提携才在军中得了一官半职,日后就算臣有幸腾达,臣…也始终都是殿下的侍卫。”

卫戟其实没明白褚绍陵的意思,原本去军中的事他跟褚绍陵都觉得合适,现在听了褚绍陵的话卫戟心里却有些发慌,他如今已经跟褚绍陵在一起了,此生无憾,从来没再想过封侯拜相事,比起这些别人热衷一世的事,卫戟有看重的,卫戟垂首道:“臣…不要官职了,臣只想给殿下当侍卫。”

褚绍陵心里蓦然狠狠疼了下,这个…这个傻东西!

褚绍陵侧过头狠狠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褚绍陵自认心思沉稳古井不波,却每每被卫戟撩拨起心中万千波浪,今日他本是想跟卫戟好好说说这事,如今却被卫戟几句话惹得险些哑了嗓子,褚绍陵半晌道:“耍小孩子脾气么?官职哪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再说你做一辈子侍卫岂不是我埋没了你…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平日里你也够听话,怎么一到这种事就犟起来了?”

卫戟抿了下唇,犹豫了片刻道:“殿下,若是…昨晚若是臣将殿下迷倒,自己涉险,殿下会如何?”

褚绍陵想也不想道:“别套我话。”

卫戟摇摇头:“臣不敢…殿下不回答,是因为…殿下也会担心,也会想方设法出来找臣,殿下忧心臣,臣也忧心殿下。”

褚绍陵在卫戟头上揉了一把,沉声道:“别用这话堵我,我什么性子你知道,不会跟你玩设身处地那一套,我只要你安全就好。”

卫戟将手搭在褚绍陵手上,低声道:“殿下身边,才是臣安全地方。”

卫戟抬头定定看着褚绍陵,小声道:“臣斗胆…若有一日殿下遇到不测,臣就算得以保全也不会苟活,定会追随到九泉之下接着伺候殿下,殿下将臣护的再好,也防不住臣自己寻死。”

“你敢?!”褚绍陵冷声斥道,“越说越没忌讳了,平日里的规矩呢?!”

卫戟心里一暖,低声道:“臣知罪,臣知道殿下都是为了臣好。”

褚绍陵叹了口气,俯身揽住卫戟将人拢进怀里,低声道:“罢了,说不过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带着你,可满意了?”

卫戟放下心来,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卫戟不是善于言辞的人,能说服褚绍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卫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轻轻将手揽在褚绍陵腰上,低声道:“殿下一言九鼎…臣记下了。”

褚绍陵失笑,其实卫戟说的他心里都明白,只是他心中一只有这么个结,如今褚绍陵也想通了,与其每次都躲着避着卫戟再被他昏头转向的撞进来,还不如提早将人捆在身边好。

褚绍陵的控制欲极强,将卫戟留下来他心里其实也是不安稳,褚绍陵轻抚卫戟后背低声道:“刚才我话说重了,不是有意冲你,别往心里去…”

卫戟摇摇头:“臣知道…臣都忘了,臣刚才也失言了,殿下不要意。”

褚绍陵揽着卫戟头揉了揉:“你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再敢说那些晦气话我直接将你裤子扒了打一顿,看你长不长记性…刚还说要辞官回来当侍卫,回来我将这话学给张立峰听去,看你师父怎么说你。”

卫戟有些难为情,还是忍不住小声反驳道:“臣就是殿下的侍卫,臣就是…喜欢当侍卫。”

褚绍陵撑不住笑出来:“跟我撒娇呢?越长越回去了…”褚绍陵宠溺亲了亲卫戟额头,揽着人重躺了下来。

71、第七十一章

两人一直在床上腻到了午时,外面来找禇绍陵的人一直没断,王慕寒实在应付不了了,只得进里边阁子隔着屏风劝:“王爷,若是醒了就起来用些膳食吧。”

禇绍陵捏了捏卫戟的耳朵,懒懒道:“想吃什么?让他们做去?”

卫戟想了想道:“陈皮兔肉。。。。。。还有清蒸火腿。”

禇绍陵在卫戟耳垂上捻了下:“我问你想吃什么,你点我爱吃的做什么?”

卫戟不好意思的笑笑,道:“焖鸭掌。”

“再来个精熘鱼片儿吧,汤就要白玉丸子汤。”禇绍陵坐起身子,“都记下了吧?”

王慕寒在外面连忙答应着:“都记下了,奴才叫人进来伺候?”

“不必,让人准备沐浴,洗过了再吃饭。”

王慕寒答应着下去了。

禇绍陵跟卫戟一起沐浴,不免又亲昵了一会儿,王慕寒直催了两次两人才从净室出来,就在里间吃的饭,王慕寒趁着这个空连忙将来求见的人一一说了,禇绍陵摇摇头:“都打发出去吧,不见。”

王慕寒愣了下,低声道:“里面有刑部侍郎派来的。。。。。。”

“不见。”禇绍陵打断道,“这几日里这些人只怕还会不少,全拦下就是,送的东西也全数退回。”

王慕寒只得答应下,又低声道:“今天一早梓君侯府上送了几盘他们府上园子里结的时令果子来,说是让王爷尝鲜,还有。。。。。。送来的人带话说,今天晚间老侯爷会过来,到时候靖国公若是赶得回来也会来。”

禇绍陵点点头:“知道了。”

王慕寒去门房交代禇绍陵的话,卫戟扒了几口饭问道:“殿下。。。。。。为何不见那些人,殿下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呢。”

“还能有什么事?”禇绍陵冷笑,“不是平日里跟禇绍陌有牵扯急着来撇清的就是见如今皇子们接连倒台赶着来巴结的,往常并无来往,这时候想到我了,我为什么要见?”

卫戟抿了下唇,低声道:“殿下没空见,也可让王公公还有管事公公们接待一下的,殿下这样。。。。。。容易招人话柄。”

“我名声本就不好,还怕多一个孤高自许,目下无尘么。”禇绍陵轻笑:“想要在人前张维持一个面面俱倒的形象很难,而且稍有不慎就会沾染是非,坏了声名,但要做出一副谁都不屑于搭理的样子来却很容易,哪日稍稍对谁亲和一点那人倒要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的,而且。。。。。。这样更能让人忌惮。”

禇绍陵给卫戟盛了一小碗丸子汤放在他跟前,轻嘲:“两厢比较起来,还是做坏人轻松的多。”

卫戟犹豫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禇绍陵说的不对,但又反驳不得,且他心底隐隐的也觉得禇绍陵说的并没有什么错。

若是以前卫戟必然会有大篇大篇的话要说,但现在卫戟不会了,越接近禇绍陵就越明白他,禇绍陵的处世之道很偏激,不明白他的人要说这个心思毒辣,但卫戟都清楚,禇绍陵的心是被那万千不如意的日子生生蹉跎硬了的。

以前卫戟也觉得万事都该心存善念,都该怀有包容,但禇绍陵若也是这样,怕早就被那些人啃的渣滓都不剩了,若是岁月好,谁愿意给自己添这诸多杀戮?谁不想安安稳稳的过自己锦衣玉食的日子?

卫戟将一块焖的烂烂的鸭掌夹给禇绍陵,低头接着吃饭。

禇绍陵见卫戟不说话忍不住逗他,笑道:“怎么了?这时候不该拿你那一套仁义礼智信来劝我了么?”

卫戟摇摇头:“对人的话是皇帝用来教化别人的,所以听圣人教导做事的人。。。。。。是做不得皇帝的。”

这话正和了禇绍陵的心思,禇绍陵笑了下:“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话了?”

卫戟用小瓷勺舀起一个丸子吃了,茫然道:“这是殿下自己写在《论语》上的,臣看书时无意瞅着的。。。。。。殿下自己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