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知他所练之功为一正一邪,若正压住了邪便能掌控,若邪胜了正练功之人掌控不了不说还会被反噬。如今他功力尽散,被邪功反噬根本,又身中剧毒,如此脉象怕是…

盛绝已陷入昏迷,奚钰将他抱起来,她亦上榻盘坐,将内力输送于他,希望能撑到与千痕汇合,她相信千痕定有办法。然而奚钰内力传输时体力真气竟不由自己控制,即刻乱窜,与此同时内力更是如同被吸附一般全全被吸走,不到一刻时辰她便全身霜寒,心下大骇,他体内寒毒攻心外力竟已不能左右。她欲收功,却已经无能为力。

车外小未子正躺在地上打滚,这是入宫后第一次出来,真真难得见到这般好风光,然而当他趴在地面时却听得地面如击鼓声震动,他一愣,即刻抬眼望向高贤道:

“高伯,是不是追兵来了?”

高伯一听面色大骇,继而也伏地细听,果真地面震动声起,即刻起身叫上清月往马车赶去。然而这一走近马车便被寒气所震,高贤即刻拦住清月与小未子不让其接近马车。

“你们在外面守着,万不可接近!”高贤急声而出,继而大步跳上车入内。

这抬眼一瞧,吓得身形一震,“小主子你怎可如此糊涂,会没命的!”

高贤大呼一声,即刻运内力以第三方之力将奚钰震开。奚钰当即被震退身子撞向马车,继而口吐鲜血。高贤封住盛绝极大穴道运内力护其心脉,继而再将奚钰体内寒毒逼出。

“小主子,你怎的如此大意,您功力尚浅贸然出手不仅会被寒毒入侵还会被反噬,伤及性命。”高贤冷汗涔涔而下,幸而发现及时,这若晚一步,后果便不堪设想。

奚钰挣扎起身,伸手握住盛绝探脉,当脉动勃起时她总算放了心。

高贤静立在一边,奚钰将盛绝扶起来,轻声唤着:“九叔,九叔你还好么?”

盛绝眼睑微动,终于睁眼看她,唇际微启,“钰儿…”

奚钰大喜过望,高贤也面露喜色,奚钰握住他的手道:“九叔,是马车太颠么?九叔且再忍些时辰,到下一镇钰儿便换一辆好么?”

“无须如此劳烦,尽快离开盛都为妥。”握着她的手道:“不用顾及我,我这副身子我自己清楚。莫做太多停留,快些走,大哥的人很快便会追来。”

奚钰担忧的看着他,高贤心下急,却不能出言提醒,只待主子发话。奚钰点头,清月与小未子上车后,马车刚驶出不远,身后追兵便至,铁骑踏过山河,尘土翻飞,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即刻将小小马车围在其中。

奚钰面无表情的看着高头大马上的和硕,昔日阳光少年今日已长成威武将军,如此见得他须发附和着大衣在风中飞舞果然也有了几分将帅之气。

盛绝面色已然无任何波动,心中倒是震惊康靖王竟然发现得如此之快,依他估量,最起码会在三日后,然、不过一夜便已识破,想来康靖王这二十几年来韬光养晦倒是长了不少本事。

清月与高贤同样无惧,对高贤来说,能随着主子一起死那边是无上光荣之事。对清月,她只道这三年来的好时光都是偷来的,若非奚钰,她早已欲当年葬身在涪江之中,如今再次面对这黑压压一片肃杀军队,她已无任何惧意。

盛绝侧目看着娇儿,道:“钰儿,怕么?”

奚钰摇头,这般场面已不是头一次经历了,还甚有几分熟悉,“有九叔在,有何怕的?”

只是抱歉的侧目看向清月,问道:“月儿,怕么?”

清月亦笑道,“横竖不过一死罢了,世间有多少女子能如清月一般经历过这等不寻常之事?清月今生能自在活一回已经足够,还怕个甚?”

小未子本出身寒微,莫说见如此千军万马的肃杀场面了,就是宫中禁军守卫换班时,那阵仗也直令他瞧得暗暗咂舌。而如今杀戮就在他眼前,双腿已然抖得不成样子。又听得奚钰与清月二人姑娘的话,心下顿生敬仰,直到贵人当真不同。

他暗暗为自己打气,却始终抵不过死亡的恐惧,身躯已是抖得不成样子。想来这一回是谁也逃不过一死了,他并未有所挣扎,只是潜意识的害怕而已。

“主子,奴才有一事此刻不得不说。”小未子抖着声音道。

奚钰点头,示意他说,小未子道:“主子可记得三年前主子刚入主盛金帝宫,次日随陛下往圣徳宫见礼之事么?”

奚钰不明,见礼之事是有,不过,他此时说来是何意?

“当日主子说了一句令奴才终生难忘的话,主子说‘奴才也是人,不是畜生’,主子可还记得?奴才便是娘娘脚下之人。因着娘娘无意一言,陛下便下旨撤了帝宫上下踏背之仪,也叫底层的奴才们终于摆脱跪地受人糟践之苦。奴才们一直想寻着机会报答,却终究没那个机会,如今…奴才能在最后时日里伴着主子,奴才此生也无憾了。”小未子跪地诉说道。

圣盛金帝宫里那些最底层的奴才终日将帝妃以菩萨般参拜,虽奴才是受人使唤毫无疑问,然,即便是奴隶也有想直起腰板挺身做人之愿。帝妃当日那句无意之言虽未能解救那些个底层奴才,却也令其捡回了几分尊严。

奚钰有几分莫名,倒是侧目去盛绝,目光中竟是疑问,道:“竟有此事?”

盛绝不置可否,她自己都忘了还提及作甚?伸手轻轻抚开她面庞的发丝道:“忘了就算了,也不是紧要之事。”

奚钰点头,将小未子扶起来,道:“共患难是最最难得,从你跟我等出宫之时我便没再将你当做奴才看。只是,带你一同离开是想救你一命,岂料反将你害了。”

几人中若说无辜,这小宫人确实是最无辜的,与他们毫无关系,却因报信而被牵连,实在罪过。

和硕按兵不动,只等他们讲话说完,可曹将军却是不耐烦了,粗声道:“太子殿下,还等什么?叫我过马去擒了那前朝暴君来个痛快,何须在这空等时辰?”

和硕侧目狠瞪曹将军,“怎么,曹将军想越俎代庖?”

曹将军被和硕堵得哑口无言,只得哼了声勒马退居其次。

和硕牵马上前,大声道:“钰儿,你若肯随我回去,我今日便放九叔一条生路。倘若你不从,我今日便下狠手为民除害手刃前朝暴君。”

奚钰终将抬起目光远远投向他,和硕见她正看着他,心下一阵悸动,面上忽而带起笑意,他记得她曾说过他笑起来能给人温暖,那时候他便成天跟个傻子一般在她身后嘻嘻哈哈缠着她。

奚钰目光淡淡,视若不见,将目光移开,转而看向盛绝,问道:“九叔,用我换你性命好么?”

盛绝握住她的手不曾分开,面上带着难得和煦的笑,道:

“不好,若不能同生,便同死。”

奚钰点头,“好。”

看向后方的千军万马,今日如何逃脱?扶着盛绝下马车,身后清月、高贤与小未子左右护着他二人,紧紧跟着。

奚钰目光状似无意扫过周围,已将地形看好,低声笑道,“九叔,钰儿不想死呢,钰儿还想与九叔做夫妻,我们要活着离开,一个都不能少。”

她说得极认真,盛绝眸中一痛,倘若他并没有那般过度消耗,还有当初那本事今日带她从这万军中离开算何难事?

高贤快一步跟紧奚钰,奚钰侧目看他,高贤眸色复杂,奚钰握了下他手腕以此嘱托。高贤终不忍心,若小主子不走,主子哪还能安生?

那边曹将军眼看贼人近在咫尺却不得手刃心中当即大怒,忍无可忍,当即大呼一声:

“杀--取暴君首级者重赏!”

和硕当即大惊,并未出声已有一队害群之马冲出整个严整的庞大军队,那是曹将军的精锐军队,和硕当即愤怒异常,身边副将将曹将军已冲出去即刻向和硕请命:“太子殿下,可否出兵?”

和硕手上刀鞘砍过去,勃然大怒:“想造反吗?别忘了今日谁才是主帅!”

副将忍着痛即刻退开,新帝密旨,前朝暴君不可留,今日即便曹将军不冲去,若太子殿下不动兵他的人马也会冲出去。

曹将军一队人马气势洪大奔腾而来,奚钰等人快速后退。转身挡住盛绝,转而看向高贤道:“保护好主子,速速离开!”

“小主子…”

“无需多言,我自有办法脱身!”

话落便以一人之力迎向百人铁骑,横档在身后几人之前,宝剑出鞘,招招杀气凝重,愤怒混合深寒剑气犹如箭羽般飞射,剑气所到,马嘶悲鸣。只瞧得冲锋的十几匹战马马腿断裂翻倒在地,骑上之人坠地端的不是被身后铁骑踏的头破血流,肠穿肚烂。

奚钰一招杀机尽显,依然愤怒难受,回头怒吼众人:“还不快走!”

清月再一次看见她深陷千军围剿的险境而无能为力,几年来虽也练得些拳脚,可哪里能敌千军?狠咬唇际转身抚着盛绝上马,高贤眸色沉痛,却依然在第一时间封住盛绝各处大穴,带着毫无反抗之力的盛绝离开。

小未子不肯走,甚至恨极清月几人,大声叫道,“你么如何扔她一人再此?我愿以为你们忠义,竟不过是些小人!”

高贤不动声色砍断与马车相连的缰绳,小未子的生死与他无关,他只挂心自家主子安全,小主子用性命换来的机会,他不可能就此放弃。

清月伸手去拉小未子,愤怒道,“我们安全了,钰儿才放心,留在此处于她更不利!”

“你们如何能断定她定能突出重围,你们这些自私小人,小人!”小未子连连甩开清月,欲往厮杀场中跑。

清月伸手将他拽住往后拖,若不是因他冒死报信,她此时能管他?

小未子甩开清月往前冲去,奚钰回旋翻转,一剑挑破身侧士兵头颅,不顾血雨翻飞回头血眸闪烁,大喝道:“夫君生,我生,夫君死我死,你们若不能护他周全,便是置我于死地!”

小未子被那一眼魔怔,血雨飞溅中他只瞧得她衣襟翻飞一柄长剑在百余人围剿中游刃有余的施展,面色沉稳出手刚健。那是他从未见到过的震撼,一个被千万人爱戴过着养尊处优的柔弱女子,此时却为保亲人而浴血奋战,在尸骨堆里摸爬滚打。

小未子终于明白清月为何毫不犹豫依言离开,只有护住她在乎之人,她才能安心。

如此一想,便拔腿往回跑,大喊着:“盛主子,我定要保护你性命!”

清月见小未子冲回来,即刻将缰绳扔给他,“会骑马么?”

小未子一愣,不会。

清月顿时无力,好在她会,这三年来这些本事她早已练就,“上马,我带你!”

小未子再一愣,今日所见如同火把一般将他平平一生照得敞亮,这些都是天人般的人,贵不可言的主子,身怀的也是常人不能及的本事。

那边高贤已将盛绝放上马,小未子身量未足上马由显吃力。清月见今日的小未子便想起当年的自己是如何连累兰君的,心中愧疚一过,若不是因为救她…抬手扶了一把小未子,小未子当即受宠若惊,清月并不多言,翻身上马。

而此刻,和硕身后的副将眼见盛绝将逃,手持将领递来的弓弩对其三箭连发。利箭划破空气当即朝目标刺去。奚钰正与曹将军缠斗,抬眼见人射箭当即道:

“高贤,小心!”

这一分神,厉箭过空之际自己衣料被曹将军手中长戟挑破,“沅姝郡主,太子殿下对你有意还是趁早放下兵器投降吧,跟了殿下日后殿下登基为王,你照样是遂国国母,何必执着?”

奚钰险险闪过身后士兵刀枪,并不多言,不敢在分神其他。那那后方高贤当即挥动剑鞘挡开射来的箭,清月见状即刻策马在高贤身后。

奚钰偷得机会回头,见几人没事,大喝一声:“走!”

“想走?”

曹将军令其余将士上前阻拦,奚钰不恋战避开曹将军大刀阔斧的几招快速后退,即刻飞身几丈外再次挡在突袭军队之前,落地之时一招凤唳九霄全力袭来,其气势恢宏犹如排山倒海,瞬间沙飞石走,天地变色。

冲锋之人一路接一路倒下,奚钰落地之时身形不稳,腿一软当即半跪在地,利剑撑住身形一防倒地,内力被盛绝吸走大半如今凤唳九霄全力使出将耗尽她所有功力。

曹将军见之大喜,提着长戟冲锋陷阵厮杀而来。奚钰闭上眼,手握住剑柄紧绞得手指发白,全身之力集一点,不理会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曹将军长戟直朝她刺去,近身即将得手之时哪知她竟腾空而起,双手握剑,怒喝一声吼,白幕一般的剑光一闪,‘嚓’一声震响,剑气至上而下落地,接地之力竟将地面震开了指余宽的裂痕。再看那威猛如黑熊一般魁梧的曹将军,竟生生被劈成两半。

血尸残骸两边倒地,即刻震惊三军,天地变色。

和硕手中瞄准曹将军的弓弩也因震惊被定格在空中,千军万马竟如同被施咒一般定格三秒,围剿奚钰的将士清醒过来之时,见她再提剑竟生生后退三步。

奚钰头晕目眩,即刻要栽倒,提剑指向远处汗血宝马上的刚硬少年道:

“我跟你走,你、必须放他们离开!”

和硕难掩心中震惊,缓缓放下弓弩,点头。奚钰身形微晃,哪知却在此时,副将一声令下:

“放箭!”

瞬间,千万只厉箭隔空而发,漫天密布的箭羽齐齐朝她身后射去。

那高贤等人早已震惊有余介时见得铺天盖地的箭羽射来,当即策马狂奔,一手以剑挡开近身的箭羽。

奚钰拼尽最后一口气飞身而起,挡在前方,“和硕,你竟言而无信!”

和硕当下气怒不堪,提枪侧马手上劲风一过,一短一长两枪当即在副将毫无防备之时挑去其头颅,当血肉飞溅砸落在地时身后千军才发现。和硕手持军令道:

“谁敢不从,军法处置!”

当即箭羽气势渐收,奚钰再支撑不住,单膝叩地倚剑撑住身躯。

围剿她之人毕竟是曹将军的旧部,如今将军惨死,自然有那么几个不要命的忠奴要报酬。如今见太子殿下罔顾王命,令前朝余孽逃生,此厢如何也不能放走这惨杀将军的女魔头。

当即十几人提枪而去,奚钰只听得周匝喊杀声震天,却已无半分力气反抗。已经准备受死,岂料暗器破空与空气摩擦的尖锐之声响起,那些个嫌命长之人未近她身便已全数倒地。

“沅姝,沅姝我们来了!”良华的声音由远及近,下一刻绵软身子落入温暖怀中。

夜千痕面色暗黑,满脸杀意尽显,奚钰睁开眼看着夜千痕与蹲在身前的良华,伸手握住良华的手道:

“保护好你姐夫,这是沅姝最大的心愿。”

“我带你走。”夜千痕冷声道。

“对,沅姝,我现在本事已经练成,我能带你走。”良华紧跟着道。

“不,走不了的,我们几人哪里敌得过千军万马?我稳住和硕,你们带九叔离开,待你们安然到了北地时,我便寻机会离开去寻你们。千痕,我只能指望你了,九叔身中剧毒,请你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救我夫君一命!”奚钰声音极轻,似乎连那最后的声音都将随着轻风散去一般。

夜千痕浓眉深皱,半晌不出声,良华道,“沅姝,你心中只有贵人姐夫,我们算什么?我与师傅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你便是如此待我们的?”

“沅姝这辈子碌碌无为穷其一生,最值得沅姝骄傲的便是交了你们几位挚友,倘若沅姝没有你们,沅姝早已曝尸荒野多年了。你们的大恩大德,来生沅姝做牛做马也将报答!”奚钰一字一句说得极清楚,倒像是临终托付一般瞧得良华心惊。

他忽而怒道:“谁要你做牛做马报答了?你此刻跟我们走便是最好的报答!”

奚钰不理会这暴躁的孩子,抬眼望着夜千痕,道:“千痕,我只能指望你了,求你救救我夫君!”

夜千痕心中百般滋味翻涌,压下所有愁绪最终只问:“钰儿,你爱他么?”

奚钰点头,“我爱他,他若有任何差池,我都将随他一同离去。千痕,请你看在当初王府为你避难多次的份上,救我夫君一命。”

夜千痕终将抵不过她这般低声下气的哀求,当即点头,道:“我答应你。”

“沅姝,我不放心你。”良华忽而闪着泪光蹲在她身前道,又抓着她的手双手包裹着,今儿才得见一面,又要分开,他们何时才能再相见?

“相信我,如今我功力用尽,带我恢复之日,那盛金帝宫如何能拦得住我?只当你们平安到了北地,我便立即脱身来寻你们。”奚钰好言道。

良华点头,虽不同意,却深知不能在此时意气用事,那前方黑压压的万千军队冲过来,百个良华也杀不出重围。若要求得平安,只能依她所说。

“我且再信你一回,沅姝,你定要快些来北地。”良华道。

奚钰点头,反手握着他的手道:“你的姐夫是沅姝一生最爱,你若敬我,便要敬他,不得对他有半分不敬,可答应?”

“我答应!”良华认真道。

三人话至此,只听不远处一声大喊:“钰儿--”

奚钰抬眼而去,和硕已然下马大步朝她走来,奚钰推着夜千痕道:

“你们走吧,无须挂心我,我不会有事。和硕终究会念及当年情谊,不会为难与我。”

夜千痕看她一眼,起身便走,良华三步一回头,见夜千痕几起几落瞬间没了身影这才飞身离去。

“沅姝,良华定不负所托!”远远传来少年的保证。

奚钰心中大石终落,只要九叔能到北地,便安全了。

身体没了支撑,当即倒向地面。

和硕远远奔来,半跪于她身前,颤动的双手微微轻抚她苍白面颊,是他的钰儿,是的,这是他朝思暮想的钰儿。

“钰儿,我们回家。”和硕抱着奚钰转身大步朝大军走去,他只要她,什么天下什么前朝暴君于他都没有任何关系,他只要她。

与君共生同死

奚钰昏睡了整整三日,终于在第三日后醒了。

无力从床榻翻身而起,外间待伺宫婢瞧得她起床即刻往外禀报,一时间殿外忙做一团。奚钰还未从内殿走出去,和硕便如风而至。

“钰儿…”和硕满脸激动,目光盯着她闪闪发亮,想伸手去抱她又怕她不高兴即刻收回手来,只一味的傻笑,努力笑出当年她夸赞的样子。

他想说些二人久违的话,可不知该说些什么,奚钰绕开他往殿外去,和硕疾步而上又拦住她,慌慌道:

“钰儿,你还是那么美,还是我记忆里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嗯。”奚钰淡淡应了声,撇开头往前走,却被和硕从后一把抱住,箍得紧紧的。

“太子殿下,我即便不是帝妃,也是你长辈,请殿下自重。”奚钰无力拉开他的手,清清冷冷道。

和硕不放,用力将她揉进怀中只道:“九叔能于你按个身份将你扣在身边我为何不能?钰儿,你若当初早对我坦白身份,何须辗转这几年?我们本是青梅竹马,本是天赐良缘,钰儿,不要拒绝我好么?”

奚钰拉开他的手转身莫名看着他,道,“你怎的如此不顾廉耻?我是前朝宫妃,是你亲皇婶,太子殿下竟罔顾伦常说这等混账话,岂非叫天下人耻笑?”

和硕当即大怒,高声大吼道:“什么宫妃?什么皇婶?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九叔将你禁锢在身边就不是罔顾伦常了?钰儿你与我才是良缘佳偶,与九叔那才是禁伦!我答应你放他一条生路,但你如何不信守承诺跟我做夫妻?”

奚钰忽而一笑,转身缓步走近他,道:“太子殿下能许我正妃之位么?太子殿下能休了那太师之女与东宫姬妾专宠沅姝一人么?”

和硕面色微变,奚钰笑道,“你若不能便莫再作任何保证。”

“我可以,钰儿,只要你愿意,等我些时日,待我慢慢处理,我定将此事办妥,你信我,钰儿。”他忽然严肃道,面色是一应的认真。

奚钰但笑不语,转身往殿外走,这里是她乾元殿还是乾元殿,所有物事都与曾经一样,只是物是人非,主人已经不在。

和硕跟上来,伸手拉她,奚钰转身看他认真道:

“和硕,你可知今日的结果早就在九叔的预料中?”看他面色微愣,她继续道:“九叔那般睿智果决之人,将这大遂江山拱手相让,并不是因为没有能力守护,而是看中了你和你父亲的能力。康靖王这些年韬光养晦做的任何一件事九叔都知道,他并没有插手过问便就是默许。”

“我并不想知道这些,钰儿,我没有父王那般雄心,我要的从来就是简单安逸的过活。”和硕出声道。

奚钰叹息,“九叔选中你,自然有他的考量,我相信九叔看人的能力,所以我相信你将来登基为王会是位好君王。”

和硕目光渐渐沉下去,乾元殿内的花开得甚是热闹,宫人只能远远看见二人久久伫立,至于他们说了什么,无人得知。

夜间奚钰并没睡着,这三日内大遂便已经风云变幻,新帝匆匆登基称帝,虽然有些牵强,当手持绝帝禅位诏书倒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而今她这前朝帝妃再落帝宫,这性命太子殿下是保不住的,康靖王是头凶狠的豺狼,即便满口仁义也掩盖不住他要斩草除根的念头。当太子书修书遣散东宫之时,乾元殿已经血光一片。

奚钰本因近日变动而神经紧绷,这夜里本也异常安静,故外间有任何异动她都能清楚知道。

重重杀气渐渐逼近乾元殿外,奚钰猛地睁开眼,侧目看向殿内守夜宫婢,心道只能对不住这姑娘了,轻声道:

“来人。”

守夜宫婢即刻进来,低眉顺眼道:“娘娘何事?”

奚钰仔细瞧了眼这宫婢,不是她宫里原来的侍婢,想来原来的宫人全都调去了别处。宫婢起开帐幔,奚钰即刻掌风而至,人便瘫倒在地。奚钰起身将人搬上床榻,做好一切后走向内殿的香炉旁。

这是内殿中数十个同样的小巧精致香炉,只是这一个有别于其它的是玄色炉鼎下方的承接出有一圈暗红色螺纹,螺纹微微凸起于表面。若非经人提醒,定不会有人发现此处有何不同。

奚钰素手而去,轻轻转动螺纹,先左再右,各三圈,紧接着便听闷声一响,寻声而去,竟是床榻左方的靠近墙壁出地陷了开去,开口大小容身一人搓搓有余。奚钰即刻转身从上跳下,原来此处也是一方通往外界的密道,她下了密道按下墙面机关,即刻密道开口处封闭无一丝破绽。

不过片刻,乾元殿内外一片血海,几十余宫人全部被杀,殿外杀声四起,即刻便有人提刀入内殿,没有任何犹豫一刀将躺在床榻之人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