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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俪道:“凉快定要往树多水多的地方。我娘有一处京北县的乡下庄子,虽说只得六百亩良田,依山傍水,倒是一处避暑的好去处。”她的思绪已飞到很远,“那处庄子种了一大片的莲花,得有二十多亩,养鱼、种藕,这个时节,莲花应已开了,周围有山有树,很是凉爽…”

前世时,她不曾留意过。

第一个发现那里的人是池宓,有一阵子池宓突然对她的陪嫁庄子感了兴趣,说要一处一处地走走,想寻冬天避寒之地,又想挑一处冬天避暑之处。早前她只当是池宓小女儿家心思,直至后来池宓因一曲《传说》名动皇城,又与琴王结缘,她方才明白,池宓是早打上主意,要从她的嫁妆分一份。

池老太太刘氏虽有嫁妆,可那点嫁妆太薄,薄得不能看,而池宓要嫁入皇家亲王,就必须要有与身份相应的嫁妆,因池宪、刘氏的一席话,她为池家付出。

京北县的莲花庄,离县城不到三里路,那处莲塘是几十年前就有的,这是郑国候府老夫人给爱女梁思思早早备下的嫁妆。这处庄子冬暖夏凉,在临山脚下建了庄园,冬天可以将温泉引来,夏天这泉水又是凉的,最是一处好地方。

前世的她,因为池宓想要那处田庄,她就傻傻地双手奉上,只为了搏池宪欢喜,只为他一句“倾城最是善解人意”。他一句赞美,是她心甘情愿的退让、舍弃。

瞧琴技大赛的百姓,已散去。学子们早早回了书院、贵公子怕酷暑之热回了皇城家中,还有一些小商贩,在天气转热后已躲到庙会的茶寥、茶肆里,要一碗凉茶,听戏台上咦咦呀呀的唱腔,还有些的人不妨要话一回“洛三娘”的传奇。

“我有个亲戚,是洛府隔壁施家下人,我听她说,这洛三娘可是了不得的人。”

“洛府的邻居?我怎么听说洛三娘自幼丧母,是其祖父祖母教养大的,洛子最是宠爱,倾囊相授,将她养成了一代大才女。”

“我是听我堂兄舅妈的外甥弟弟说的,说得有鼻子有眼。传说洛三娘生于五月,出生那天清晨,三声响雷后倾盆大雨,那日起得早的下人,燃烧的蜡烛火光噼啪作响开出出凤凰状的火花,灶里的火更是火光大亮亦开出凤凰形火花,油灯也是如此,空气里还有一阵异香扑鼻。施家的婆子正诧异,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声,竟是隔壁梁夫人顺利产下一女,彼时东方彩霞满天,那彩云就如一只色彩绚丽的火凤凰,洛三娘带着异相降临洛府。”

而这个传言,伴随着洛俪再度夺胜与即兴佳作《长相思》,与洛康为纪念亡妻梁氏的三首诗词,又有梁氏的一首《长相思》流传于皇城的大街小巷。

读书人欣赏那四首《长相思》;而贵妇贵女们则感动于洛康十余年如一日对亡妻的追忆;又有花楼姑娘则是对那四首诗词喜爱不已。

这其间有一位奇人,乃是皇城教乐坊精通音律的名伎,那日也去瞧了热闹,只听了洛俪弹一遍的《长相思》就将整个曲谱牢记于心。回到教乐坊反复练习一宿,次日便能熟练地弹奏出来,再配上她那婉转如百灵般的歌喉,几日之间名动皇城,引得一些风/流贵公子点听《长相思》。

此刻,梁娥眉突地听到外头的百姓议论洛三娘出世时的异相,兴致勃勃地问道:“妹妹,你听说过么?”

洛俪前世今生也没听说过这等奇事,“我回家问问爹爹。”

因天气炎热,各回各家,梁俊、卢淮安担心出事,先将洛俪护送入府,又回了趟郑国候府。

洛仪听到外头的传言,一回家就往宣德堂去,拉着吴氏的事,把自己听来的话讲了一遍,“娘,你不是大娘的手帕之交?你肯定知道的?外头百姓们都在说,说长姐是骑着火凤凰转世到洛府,她是天上的仙女转世,所以她比凡人要聪明?有没有这事啊?”

吴氏恼道:“你出去一趟,一身汗臭,就为了问我这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若洛俪默默无闻便罢,可这次居然在皇城再度扬名。

洛俪也沉默,可她想这样,人家不允许,这麻烦还不是寻上门来。

洛仪连连点头,“影儿也问我呢?问我听没听说,她可信了。”

洛仪见吴氏不答,拉着她问:“娘,你说这事是不是真的?”

吴氏道:“你大娘的性子内敛,就算真有其事,她也未必会告诉,再说了,这种事着实…对亲娘来说不算是好事。”

洛仪连连大叫:“原来是真的啊!那长姐真是仙女骑着火凤凰投生到我们家的?”

吴氏什么时候说“这是真的”,她没说啊,她只是就事论事,想着梁思思的性子,若真有异相,肯定会选择不说,毕竟天现异相,要么是大福,要么是大祸,无论是福是祸最好的法子就是不说,三缄其口才是上策。

若是大福,你家的姑娘降世有吉瑞之兆,这不是早早就被人盯着了,寻常人家娶不得,还只能帝王家可娶。以梁思思的性子,她不会看自己的女儿嫁入深宫,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若是当年梁家愿意把梁思思嫁给皇家,或许梁家还真能避开一场灾祸。可最后梁家的选择,是嫁给一个真正心系梁思思的人。

若是大祸,洛俪是梁思思唯一的骨血,她怎么舍得把爱女推到风尖浪口,怎能让世人把洛俪当成妖怪。

所以,吴氏以为,无论有没有外头传说的异相,梁氏都不会说,即便她们是好友,也不会吐露半个字。洛康宠妻如命,梁氏一句话,他还不是说什么听什么,更不会往外头传。

吴氏一脸肃容:“仪儿,你可莫与外头的传言掺合,不许乱说,听到没有?”

洛仪连连点头:原来是真的?

洛康是未时四刻回来的。

彼时,一入后花园,就见洛俪站在凉亭的石桌前正在挥笔习字绘画,身侧立着洛徘,她正在给洛徘教授写好隶书的要点。

洛徘的跟前摆了一张木案,比洛俪矮上一个半头,握着笔,学着洛俪的样正用心写字。

洛康今儿一出吏部大院,就听别人议论洛俪、梁娥眉、李秀妍斗琴之事,李秀妍先败于梁娥眉,自以为洛俪一月未碰琴,定能大胜,结果在即兴弹琴时,再次大败给洛俪。洛俪弹奏的即兴曲《长相思》与她口里诵出的四首诗词更是令无数男女为之倾倒。

洛康出来时,正遇到杨耀国,他揖手道:“洛家不愧是天下第一书香名门,令嫒有大才,而今谁不知洛家有大小洛子?”

洛子是他父亲的称呼,什么时候冒出个小洛子来?

杨耀国一脸敬慕,“听说令嫒今日弹了一曲《长相思》,乃是天籁之音,引得无数百姓、世人感动不已,本相听说是根据洛大人与梁夫人的爱情故事谱曲而成…”

洛康听不下去,连连揖手,“杨丞相,府中还有事,先行告辞。”乘着府中的家轿,一路过来听到的都是“洛三娘”、长相思、天现异象等事。

洛康看到长子长女相处和睦,心头欣慰,道:“你们都回来了?”

洛徘笑道:“未到午时就回来了,今儿我与长姐学书法,长姐说让我练练字,还将祖父的《桃花源记》字帖赠给我练习。”

洛康点了一下头,“阿徘,你先去书房练习,为父与你姐姐说几句话。”

洛徘收了笔墨,随执画退出凉亭。今日洛俪应战李秀妍,大获全胜。洛俪的琴技,在早前的技艺更上一层楼,那支《长相思》一日之间名动皇城,洛俪不仅会弹琴,还会谱曲,不是寻常弹琴者可比。

洛俪斟了一盏凉茶递给洛康,眸子里难抑关切之情。

洛康道:“今日你胜了?”

“我不欲与人争,可事不由人,人辱上门来,不应战也不成,还请爹爹莫要恼我。”

第198章 大醉

洛康看着桌上的字,洛俪表现得太好,这些年他一直关注着她,时常有家书传来,听父兄说洛俪一月又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三四岁的小孩子,却乖巧懂事得像个小大人,那时,洛康的心很痛。

若是梁思思在,他们的女儿又怎会少了父母疼爱。

“那四首《长相思》,你从哪里发现的。”

“在娘的随笔小轧里,娘写了弹琴应当琴随意动,不应该一味习练他人的琴曲,而是让琴成为一种排遣烦恼、忧愁的工具。”

所以,她一直是这样做的。

“你娘的随笔小轧…”

梁氏在世时,会时不时写写画画。他不是小气的男子,亦给她留下一片属于自己的空间,好几次他有些好奇,想要一瞧,梁氏俏皮地将小札藏在背后,“不给瞧。”他便装成要抢的模样,她就会远远地躲开。

他从来没想过细瞧她写的小札,就算有玩闹,也只是为了逗梁氏。

他也有自己的秘密,比如说,背着梁氏被几个好友拉去逛花楼,却不敢让花娘靠他太近,生怕沾上了脂粉气息,惹她追问。

梁氏也有她的秘密,他写过三首《长相思》,可洛俪今日弹奏之前的那首《长相思》又是从何而来,缘何被梁氏收录在小札之中。

“梁妈妈一直收着,后来梁妈妈带我去江南,娘留下的随笔小轧便装了几本进去了。梁妈妈说父亲太过伤心,可毁了又觉可惜,后来我会识字,她就交给我了。以前虽然瞧过,可外出学艺时我仔细翻看小轧,才真正领悟到娘的意思。

里面有娘最爱看的书,书上写有注释,更有娘谱《传说》时的心得。

我是从娘的随笔小札里看到《传说》的,后来爹爹与娘的陪嫁簿子给我,我瞧看簿子后,发现了有一箱子书,便写信与爹爹讨了回来。爹爹还记得,天隆四年时,你从皇城捎回来的那口箱子,里面便是娘的随笔小札。我出外学艺,祖父又令梁妈妈将箱子给我带上船。

在外几年,我就是凭着娘留下的随笔小札,与祖父教我的知识走过来的。

祖父教了我做人的道理,亦教我习字绘画,分辩善恶是非。琴技是我从娘的随笔小札内学得,又得女学先生指点;茶艺得益于香茗大师;棋技一半是祖父一半是娘的小札…”

梁思思的琴技一绝,洛俪凭借着梁思思留下的小札,再有女学里琴技先生的指点,便有了今日的造诣。

洛康思潮翻滚,思思不在了,而女儿却这般的出色,拥有梁思思的才华美貌,又有他的才思敏捷。

这是他们的女儿…

那一张融合了他与梁思思的容貌,让他倍感骄傲、欣慰。

“那一首《长相思》,能再与爹诵一遍么。”

洛俪声音很好听,尤其是诵读之时,“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洛康沉吟道:“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神色黯然,难掩悲凉伤痛,落漠回身,一步步往书房移去。

洛俪唤了声“爹!”

洛康不曾回头,“我去书房。”

他的脚步,沉重如灌了铅水。

他的背影,孤寂而落漠。

洛康进了前府书房,“阿徘,你回去罢,我想一个人静静。”

洛徘应声,带着自己未练完的字离去。

洛康启开小佛堂的机关,摇摇晃晃地望着墙上的画影,十几年前了,他们的女儿也变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可是事实与真相却是那样的无情。

“思思,你怨我吗?是不是怪我到底护不住你,逼得你不得不殒命而去?如果,当年娶你的是他,你是否会舍得抛下他?我以为近三年的夫妻情分,三年的朝夕相处,你终究是爱我的。

‘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这是你在想他!‘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你恨他,何曾不是爱极了他。

思思,在你心里,那个让你思悠悠、恨悠悠的人,终究还是他。你为他谱下《传说》,也为他写下《长相思》。

我的相思为你,你的相思为他,无论我如何努力,还是留不住你离开的脚步。

倾城,倾注真心于连城,你给女儿的乳字,也是因为他吧?”

迷茫,痛楚,交织一起。

洛康泪眼朦胧。

在他对梁氏无尽的相思之中,有谁知道,他心底的痛与怨。

他怨她的薄情,又何曾不是恨她对另一个的深情。

世人都说,他与梁氏夫妻情深,可有谁知道,他们之间也有一桩无法跨越的鸿沟,他娶她为妻,只因他爱慕于她,心疼于她。

“你为她等候,她为你疯狂,你们才是真正的璧人,我是那个多余的,如果不是我执意求娶,如果不是我许诺定会护你周全,你的母亲、大哥如何肯把你许配于我。”

梁思思,不仅是他的妻,而他亦是她的知己,他心疼她,守护她,可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走进过她的心里。

她是他一生中见过最特别的女子,可自成亲以来,他却感觉到她对自己刻意的疏离,刻意的回避。

他曾以为,她身为贵女,性情使然,直至今日她从女儿的误会里,方才明白,那一个人一直都在梁思思的心里,无人可以跨越。

这一夜,洛康在书房宿下,他让执书备了几样凉菜,对月独酌,未到三更便已醉得昏迷不醒。

洛俪送了一碗芙蓉酿,一有借酒解酒之意,又有以防他醒后头疼头昏。

洛俪让素缱姐妹扶起洛康,喂他喂了一碗芙蓉酿,这一碗里她又加了一滴灵露,希望能替洛康养身。

“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洛康沉吟着这句,“思思,是我害了你,是我无能,护不了你,我没用…”

洛俪心头一酸,喂完芙蓉酿,对执书道:“天气热,记得给老爷擦擦身。明儿五更若是未醒,就去吏部找韩侍郎帮忙请假。”

“是,三姑娘。”

洛俪看着小佛堂,梁氏的画影如初,梁上脸上露出浅淡的微笑,眸子里染上了一层忧郁,眉眼里与梁娥眉有几分相似,不同处是她们二人的眉眼,梁娥眉是杏眸,梁氏却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梁氏的风情,犹在梁娥眉之在。

就算是洛俪也难及她五分。

洛俪静静焚香祭拜,跪在蒲团前,低声呢喃道:“娘,女儿今日是不是冒失了?你与爹爹的诗词原已尘封近二十载,却因女儿曝露人前,爹是因为我自作主张生气了。

我当时只想如娘的随笔小札上记载的那样,弦随意动,手随心转,以琴为笔,让手弄弦,用琴音描绘出自己心中的美景。

娘,女儿错了吗?所以爹爹很生气,要借酒浇愁?也许我真的错了,忘了继母的心思,只想到爹娘曾经的恩爱,然这恩爱,是爹的痛,是继母的痛。逝者亦已,而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我今日此举是在爹和继母的心上捅了刀子…”

她不紧不慢地与画诉说着心事。

夜,已深。

洛俪出了书房,合上小佛堂的门。

洛康为什么要生气呢?

他不能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她是他的女儿,他们是家人,他为什么不直接训她,哪怕是骂上两句也好,这样她的心会好受许多。

洛俪回到岁寒馆,取出长相思,用手调了一下弦音,弦随意动,手随心转,以琴为笔,用琴音描绘出心中的美景,将满腹的心事倾诉琴弦…

洛府的后门小巷里,正围坐地上吃茶点的人突地精神一振,“洛三娘弹琴了,快记!快记!现在有人出了高价要买洛三娘的琴谱。”

盈盈灯笼光下,几人捧着空白的琴谱,随着洛俪的琴音飞快地划动着,记录着,这动作竟是出奇的快。

另一人举着灯笼,看着另两个同伴快速地画下琴谱符号,一脸陶醉,直至墙内的琴音转弱,隐约间似听到一个女子的轻叹声,突地琴音再度升起,亦化成明朗、释然。

最终在缥缈、轻快中结束。

两人记完,“老大,这曲子叫什么名儿?”

“洛三娘今日在斗琴时说的话都是真的,她喜欢以琴音来舒缓心事,这一首曲子的名字么…不如就叫作《心有千千结》。”

“不行,这名字太普通了,得取个能振动人心的,最好老大再给修补修补,到时候肯定能卖个好价儿。”

“唉,我们兄弟三个做了多少年的乐师,戏班子是混不下去了,再不寻点别的门道,就没法活了。”

怡香楼听说教乐坊得了《长相思》,怕被教乐坊抢了生意,这才放出消息,原出高价求购洛三娘的琴曲,底价三百两银子,若是名曲,愿出更高的价儿。

叫老大的道:“我们也没怎么谱曲,要这修饰一番还是会的,今儿有明月,叫作《明月心》如何?我们不是认识一个写戏的张生,再让他给补上诗词,到时候就买个好价,几百两银子到手,不比我们在戏班子里当乐师强。”

另两人连连附和。

三个人又坐了一阵,确定围墙里的人已经歇下,这才结伴离去,当夜两人修改曲目,另一人去找会写戏的张生补诗词。

洛俪弹罢了琴,又练了一会儿字,方在凉榻歇下,天气太过炎热,室外蛙声三三两两,蝉声错错叠叠。蛙蝉之声远远近近,此起彼伏。

屋内宁静得有些压抑,一如山雨欲来。青花瓷瓶里荷花清香随风飘浮于空气,幽意暗生。岁寒馆虽是四面有屋,却有穿堂风吹过,这不得不说岁寒馆建造独特,可即便如此,洛俪还是热得无法入睡,索性开了机关,进入暗室。

值夜的素缱好奇地听到了声响,只片刻,翻了一个身继续入睡。

洛俪到了暗室,在暗室中央的石床上躺下,头顶是七星布局孔洞,能看到外头的朗朗明月,她强迫自己闭阖上双眸,梁氏的随笔、小札已经看完了,而她的书画小札在芙蓉岛几年看得近乎能倒背如流。

家里实在太热了!

她得去京北县莲花庄避暑。

虽然离皇城有五六十里路,她想去那里瞧瞧。

前世的她,虽知道那么一个庄子,却一直没有去过。

未出阁前,是不知道;出阁后,忙于打理后宅,更没时间去。

她隐隐觉得,那处庄子上定有好东西,比如冬暖夏凉的山泉,真真是奇特无比,这就像是有些人家掘的深井,冬天从井里打上的水带着暖意,而夏天,井水冰凉透骨。

她到时候可以把源水石带上,说不得那里灵气充盈,能多生出一些灵露来。

她的灵露已所剩无几,这是用来调养身子的,不能没有。

次晨洛俪醒来时,听到了素缱姐妹在花园里练武的说话声儿。

饮了一杯用灵露调过的泉水后方才离开暗室。

洛俪沐浴之后在后花园练了两套五禽戏。

洛徘已经习惯五更起床,在洛俪来之前,也是贪睡的,后来见到了洛俪的刻苦用功,再不敢有半分懈怠,五更起床练五禽戏半个时辰,再半个时辰的书法,之后用晨食,继续读书习字,现在即便洛俪不盯着他,他也会照着自己的计划。

正待离开后花园时,洛仪顶着一对黑眼眶出现,一看到洛俪飞奔着近了跟前:“长姐。”

洛俪打着五禽戏,“这个时辰正凉快,你怎不多睡一会儿?”

“我昨晚太兴奋,一晚上都想着我什么时候变得和长姐一样厉害,我要学埙。琴弦总是割破娇嫩的指头,还是学埙安全,不会让我流血受伤…”

洛徘一听洛仪的话,顿时回头一望:“娇嫩的指头,你就你的指头衿贵,旁人的指头都是铁打的。”

洛家的姑娘虽是娇养,可长姐都没洛仪那般娇贵,还“娇嫩的指头”,寻个旁的藉口也行,非说琴弦割破她的指头。洛徘听得浑身不自在。

“三哥,你不和我作对,你不舒服是不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的话怎这么多?我们姑娘家说话,你一个公子插什么嘴,没规矩。”

洛仪振振有词。

最讨厌洛徘了!以前多好的名门公子,怎么现在越来越话多,听着就心烦。

洛俪又道:“四妹妹,你继续说。”

洛仪兴头高了,“音律,我就学埙;我还要学下棋,长姐是棋艺高手,你一定不能藏私,都教我;书法、绘画,我也要学,跟着长姐,一个半月时间,等八月初一开学时,这四样我肯定样样能评上上。

女红这块嘛,我跟着素纨学,她的刺绣好;厨艺嘛,我也跟素纨学,听说那梅菊饼就是她做的,我也学。这两样到时候再评上上。

哈哈…我昨晚想了一晚上,八月初一开学试,我肯定能顺利进入冬班。”

素缱觉得好奇:这四姑娘有这么大恒心么?想了一晚上,就想这些,还顶着黑眼眶,瞧模样怕是一晚上没睡。

翠红来了后花园,福了福身:“姑娘,晨食备好了!素纨姐姐已经晾着粥点。”她看到洛仪,问道:“四姑娘,你不是要与素纨姐姐、素纹姐姐比才艺,还请了女学先生来做评师…”

洛仪大喝一声“臭丫头”,气恼地道:“一点都不可爱,哪壶不开,你专提哪壶。”

“那日不是四姑娘自己说要请评师来比的吗?”

洛仪挥了挥:“回岁寒馆去,用馒头把你的嘴巴塞住。”

她倒是想啊,也兴致勃勃去请女先生来做评师,结果一说完,就被礼仪课的先生给训了。

“洛仪,你是堂堂名门贵女,你长姐说你的才学不如她身边的丫头,就是为了勉励你,可你倒好,不知上进,还做出荒唐要与两个丫头比试,你若是输了,让我们女学的先生脸面往哪儿搁。”

先生没请到,还被先生训了一顿。

洛仪只得领着白萼白蕊两个大丫头灰溜溜地回来,一回来就听说洛俪接到了李秀妍,自然她与素纨两人比试的事就被搁下了。

她最讨厌谁提及这事。

洛俪就没提。

翠红这臭丫头居然还问她,这是等着瞧她的笑话。

洛仪不愿提比试的事,定是这事行不通,洛俪也就不问,着实洛仪这小姑娘根本就装不住话,有什么事噼哩啪啦就说出来。

洛俪挥着手臂四肢,拿了素缱的木剑,运着素女剑的招式,迈的是梅花桩上走的八卦步伐,“昨儿梁姐姐与我说,想到乡下避暑,三弟与四妹妹去不去?”

洛仪笑道:“长姐在乡下教我吹埙?”

洛俪低应一声。

洛徘道:“我要预备考府学、皇城书院的事,正好到乡下闭门苦读,不知长姐准备去哪儿?”

“京北县莲花庄,我们家在那儿有一处六百亩的庄子,庄子上有一处山泉,冬暖夏凉,更重要的是现下这时节,莲花庄上瓜果蔬果全有,更有二十亩的莲花盛开,美不胜收!”

洛仪跳了起来,大叫着:“我要去!我要去!长姐,能不能把梅暗影也带上,他家在皇城的庄子都好小,最大的还不到二百亩,最小的才四五十亩,寻不到凉快的庄子。”

“好,我允了。只是乡下比不得城里,日子艰苦,你可得有准备,别回头住上两天,你就叫苦。”

洛仪摆了摆手,“长姐,我要做你这样的事,不吃苦哪能行呢。”

洛俪姐弟三人决定去乡下避暑,晨食后,洛俪告诉了吴氏。

吴氏心疼洛徘,对洛仪还真是放养,但又不能看洛仪在外头惹事,“仪儿就不去了,留在家里学学主持中馈…”

“娘为什么不让我去?我最怕热天了,长姐都答应教我吹埙、棋艺、书法绘画,你却要拦我…”洛仪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