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城门一刻,苏月容不由噎了下喉咙,若这一拳敲下去仍无动于衷的话,便说明她这五年的付出终成了一江东水。

“娘娘……”秋月亦忧心看向苏月容,心底亦忐忑不安,若这一下下去,城门仍未有动静,那他们该何去何从。一侧,灵明亦狠捏了把汗。

片刻的思忖,苏月容终于狠下心肠,猛的抬手,只是还未等她的拳头落在城门之时,只听咔嚓一声,城门自内缓缓开启,紧接着,便是一通锣鼓喧天,唢呐齐鸣,当城门彻底打开之际,苏月容不禁被眼前的一切震的无法自持,只见鲜红的地毯自她脚下一直延伸到很远,两侧均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以大楚宰相龙引和常胜将军杜战为首的大楚文武百官,个个面带笑容的迎接自己,不仅如此,就连后宫的妃嫔亦位列两侧。

“娘娘……”见苏月容怔在那里,秋月惊喜开口,被秋月这般轻唤,苏月容这才从惊愕中缓了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微臣龙引携大楚文臣恭迎苏贵妃回楚!”

“微臣杜战携大楚武将恭迎苏贵妃回楚!”左右群臣全数叩拜在地,行三跪之礼,苏月容如众星捧月般,一步步走进皇城,久违的熟悉感顺间充斥着她身体的每根神经,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隐忍终于得到了回报,眼泪氤氲在眼眶里,苏月容却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紧接着,便是宫中妃嫔俯身施礼,且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谦恭的表情。

踏着鲜红的地毯,苏月容一步步走向早已停在对面的凤撵,激荡的心再起波澜,这是属于皇后的凤撵,是他的意思么?苏月容的目光四处搜寻那抹熟悉的身影,就在到达凤撵的下一秒,那抹身影赫然出现在她面前,阳光下,皇袍明灿耀眼,那张脸俊逸无双,黑眸似睨非睨,唇角欲笑不笑,依旧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这一刻,苏月容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思念,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洒下一地的琉璃。

“臣妾苏月容,叩见皇上!”娇柔的声音蕴含着五年的朝思暮想,苏月容声音哽咽,闪烁着晶莹的眸子一刻不曾离开楚刑天的俊颜,此刻,所有的声音均已停止,文武百官的目光全数落在楚刑天的身上。

“爱妃辛苦了。”淡淡的笑从眉间掠过,楚刑天轻掀薄唇,一步步如乘风踏月般走向苏月容,眨眼间一抹深情流露,眨眼间一抹感动挂心。一句辛苦,让苏月容的眼泪几乎决堤,看着楚刑天的身影慢慢靠近,苏月容只觉心跳加速,仿佛有只小鹿在里面狂蹦乱跳,还未等苏月容反应过来,玉指已然被楚刑天轻轻拉起,继而走向凤撵。

没有预期的拥抱,可这一刻的牵手已然让苏月容感到满足,五年前,他在这里将自己送出皇城,五年后,她终于回来了,他依旧在这里等候,这就足够了!或许有了刚刚的失落,眼前的一切对苏月容来说已经算是受宠若惊。

锣鼓唢呐再度震彻云霄,浩浩荡荡的迎接队伍跟在凤撵后走向大楚皇宫。暗处,一抹怨毒的目光狠戾盯在凤撵之上,幽暗的寒芒带着嗜血的杀意。

“她居然就是大楚的苏贵妃!这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阴恻的声音自媚娘口中溢出,原本只是想一睹牡丹口中的传奇人物,可当看到苏月容的那一刻,媚娘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越馨妃!原来苏月容竟然是暗藏在越宫的细作,难怪她总是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时尔还会装病拒绝侍寝。

“此事需要禀报给皇上么?”无名的震惊绝不亚于媚娘。

“既然不想回越宫,又何必多此一举。”恨归恨,可如今苏月容的出现于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刚刚看到苏月容的表情,她必对楚刑天痴缠深情,当初身为大楚皇后的水玲珑尚且不是她的对手,如今的雪女又算得了什么呢。

无名闻声无语,是呵,自己已经背叛了大越,如今再表忠心会不会太过虚伪。待迎接队伍离开之后,媚娘亦与无名回到客栈,如今识得大楚苏贵妃的庐山真面,那往日在越宫发生的事也不难解释了。

待群臣将苏月容送到后宫城外,便在楚刑天的吩咐下纷纷离开,余下的妃嫔亦各自回宫,苏月容在合欢殿前站了许久,眸底依旧湿润,这一路走来,她感慨万端,终于回来了,过往的五年仿佛镜花水月,只有站在这里,她才能感觉到无比的真实。

“爱妃一路风尘,且稍作休息,朕今晚特为爱妃准备了国宴,介时,朕会亲自到合欢殿接你!”清越的声音听不起一丝情愫,楚刑天眉眼皆笑,却让苏月容感觉到莫名的疏离。

“皇上~”见楚刑天转身欲走,苏月容忍不住开口挽留,五年不见,他真的就不想多陪在自己身边?

“来日方长,朕还有些奏折没有批阅,待国宴上,朕定会好好敬爱妃几杯,为了大楚,让你受委屈了!”楚刑天轻抚着苏月容的玉肩,轻拍两下后,转身离开。就在转身一刻,没人注意到楚刑天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冰冷,是呵,来日方长,苏月容,有些帐也该是到清算的时候了。

看着那抹久违的身影渐行渐远,苏月容显得有些失落。

“娘娘,我们还是先进去吧,皇上日理万机,许是真的有事,况且我们已经回到大楚了,与皇上见面的时间岂不天天都有么。”感觉到苏月容的颓然,秋月宽慰道。

“是呵,来日方长,如今本宫已经回到楚宫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么!进去吧!”苏月容暗自吁出一口长绵的气息,继而眸光复闪,盈盈踏进合欢殿,站在正厅,苏月容环视整个合欢殿,竟发现与自己离开时分毫不差,一股莫名的暖意萦绕心头。这时,赵寒与魏昊已然候在外面。

大楚贵妃精英

“你们也真是,明知道娘娘回来,怎地不事先到外迎接,害得娘娘虚惊一场。”关紧殿门一刻,秋月有些埋怨道。

“回娘娘,不是我等不出城迎接,实在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是想给娘娘一个惊喜,故特别吩咐我等不许出城。”赵寒委屈道。

“是么?算了,今日本宫的确得了惊喜,若你们事先告诉,或许也不会有这样的效果。”苏月容柔声开口,心底却对楚刑天的刻意自心底感觉窝心。

“对了,狂啸那边儿有消息了么?雪女现在情况如何?”苏月容言归正传,在提到雪女的时候,眸色肃然。

“回娘娘,狂啸的确有半路劫杀雪女,可惜雪女身边有幽冥宫的宫主上官羽护着,所以还未得手,如今幽冥宫执意要保雪女,看来狂啸也是无能为力了。”赵寒据实回禀。

“上官羽?看来当日大越的市井谣言倒也有几分真,没想到这个雪女还真是个祸害,倒让她百炼成钢了。”苏月容嗤之以鼻,只会用那张妖媚的脸勾引男人,真是和水玲珑一模一样。

“娘娘,那我们该如何?”秋月忧心询问。

“赵寒,魏昊,你们且暗中帮狂啸一臂之力,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阻止雪女入宫!”苏月容不想找麻烦,只有在宫外解决掉雪女才最安全。待赵寒与魏昊离开之后,苏月容转眸看向灵明。

“灵明,今晚宴席你与秋月便不要去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你们且好生休息,过些日子,本宫自会禀明皇上,为你二人赐婚。”苏月容声音渐柔,对于自己的属下,她自是爱护有佳。

“如今娘娘才刚刚回宫,属下与秋月不敢离开娘娘半步,以免有不轨之人对娘娘不利。”灵明坚定开口,秋月亦表明心迹。

“娘娘,奴婢与灵明承蒙娘娘厚爱,如今正是娘娘用人之际,若我二人成婚,按照宫中规矩,秋月便不能伺候在娘娘左右,所以奴婢恳请娘娘收回成命,他日待娘娘登上后位,秋月方才安心离开娘娘身边。”

见灵明与秋月这般衷心,苏月容亦感安慰,待灵明下去之后,苏月容似想到什么一般

“秋月,刚刚城门外,你可有看到碧茹那丫头?”

“回娘娘,奴婢刻意寻过,并不曾见到碧茹。”秋月据实道。跟了苏月容许久,秋月的心思亦缜密非常,虽然离开越宫,可楚宫依旧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五年了,本宫都有些忘了那个丫头的模样,真不知道,她现在得意到什么程度呢!”苏月容眸色渐冷,回到合欢殿,往事历历在目,这里有自己最爱的人,亦有自己最恨的魂。

就在主仆二人闲聊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你去敲门……”

“你为什么不敲?我才不。”

“那你去!既然来了,总不能连门都不进吧?”.

秋月闻声不由看向苏月容,不用猜也知道外面那些声音的主人是谁,苏月容微微颌首,示意秋月开门,待房开启一刻,只见一群莺莺燕燕正在殿门处聒噪。

“几位妹妹既然来了,进来坐~”苏月容柔声开口,并无起身之意,门外的妃嫔自是不敢挑剔,有谁不知道苏月容在大楚的地位,她们自是有自知知明。

“呦~姐姐,五年不见,您是越发的貌美如花了,难怪皇上会刻意为您准备晚宴,还亲自到城门迎接,想来在皇上心里,姐姐才是最重要的呢!”只见一身紫色华裳的女子第一步踏进殿门,此为大楚全妃,名曰冯敏,与苏月容同一年入宫,还要大苏月容一些,如今却一口一个姐姐,听着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紧接着便是一身着蓝色华衣的女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

“可不么~姐姐离开这么久,妹妹日夜思念,平日无事,只道为姐姐祈福,这下终于将姐姐盼回来了,我等真是欣喜万分呐,看来妹妹这经是没白念呢。”此人熹妃,名曰端木灵儿,长想也算妖娆,眉宇间透着那么点儿妩媚,身段凹凸有致,却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生不逢时,若贪上好色的帝王,没准能混个宠妃当当,可如今,自她入宫以来,被楚刑天临幸的次数屈指可数,苏月容对此人大概也有些印象,在自己未离开楚宫之时,熹妃已然入宫了。

“如今姐姐回来了,我们可就有了主心骨儿,再也不用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此时说话的是晴妃段紫烟,那张脸娇美可人,说起话来柳眉频蹙,虽病殃殃的,却别有一种病态美的味道。

“哦?怎么姐妹们在这后宫需要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么?”苏月容微挑柳眉,眸间透着一丝精锐。

“姐姐有所不知,如今的后宫可是一人独大,谁若无心得罪此人,便会死的很难看!”晴妃身后,一长相清秀的女子急急开口,单凭那双眼,便知此女涉世未深,否则岂会将恐惧全都写在脸上。

“这位是?”苏月容挑眉问道,自己离开的这五年,看来还添了许多新面孔呢。

“妹妹秦晓蝶,封号玉妃。”被苏月容这么一问,秦晓蝶登时俯身施礼,恭敬回话。

“果然白的跟玉一样,没有丁点瑕疵!”看着眼前诚惶诚恐的秦晓蝶,苏月容不禁夸赞道,从没想过红颜易老,可与这般妙龄可人儿相比,自己的确不年轻了。似是感觉到苏月容的不悦,秦晓蝶不再言语,只默默退到一侧。

“刚刚听玉妃说一人独大,姐妹们说的是谁呢?”苏月容暗自吁了口气,继而话转正题。

“还能有谁,自然是……”晴妃段紫烟欲言又止,直至确定殿门紧闭之后,方才小声继续道

“自然是前皇后身边的宫女碧茹,娘娘离宫时间久些,有些事或许不知,当日丽妃不过差人打了碧茹几杖棍,便被皇上下旨,斩断手脚,剜去眼舌塞进罐子里,还吩咐御医不得让丽妃就那么死了,整整一个月的折磨,丽妃才算是咽了气!还有朱妃,也是被那丫头气极了,一时没忍住打了碧茹一巴掌,谁料竟被皇上拨了皮,在烈日下面足足晒了三天才断气。”晴妃自顾说着,其余妃嫔已然是闻碧茹色变,个个面如土色,显然是被吓到了。

苏月容只静静的坐在那里,深邃的眸子没起一丝波澜,待晴妃语毕之后,苏月容不禁怅然,

“皇上对前皇后的宠爱,你等皆知,如今皇后仙逝,皇上爱屋及乌,对碧茹另眼相看自是无可厚非,就算宠的多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既然姐妹们知道皇上的脾气,不去惹碧茹也就罢了。”苏月容淡淡开口,并未显露出太多惊讶,众妃嫔闻声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呃…..苏贵妃说的极是,倒是我等小题大做了,不过以后有苏贵妃在,我们当以贵妃马首是瞻,若姐姐有需要,我等自是万死不辞。想来姐姐也是累了,我等便先告退,免了扰了姐姐休息。”到底是入宫久些,全妃闻言,登时起身表态,继而与其余三位贵妃恭敬退了下去。

待宫门紧闭一刻,苏月容脸上的表情骤然寒如冰封,她只道楚刑天爱屋及乌,却没想到,为了那个贱人身边的奴婢,他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如此行径岂不落得个暴君的名号。

“娘娘,若皇上当真宠碧茹如此,为何不给封其为妃?”秋月狐疑问道,虽然没亲眼所见,但被晴妃那般描述,秋月亦心有余悸,想来这宫中当真有惹不得的人物。

“宠就一定要封妃么?刚刚那几个哪个不是贵妃,看看她们的样子,活像失宠的怨妇,就只知道在本宫这里聒噪,想拿本宫当剑使,她们是打错算盘了,不过本宫倒是小瞧了那个碧茹,没想到才一回来,便有事做了!”苏月容眸色冰冷,脸色愈渐阴暗。

“娘娘是要对付碧茹,可是……”秋月犹豫开口。

“不急,且看看看形势,如果本宫猜的没错,今晚宴席,皇上必会带碧茹现身,到时候,这些麻雀说的是真是假,一看便知!”苏月容冷静分析,唇角的弧度诡异非常,说到底,碧茹不过是个丫鬟,她主底最担心的依旧是雪女。

夜风渐暖,那抹清丽的身影倚窗独站,月光渡在那张绝色淡雅的容颜上,晶莹的肌肤散着淡淡的光晕,宛如碧波仙子,不带一丝尘染。雪女握着手中的玉笛,眸间闪出一片朦胧,笛声起,合着优美的月色,仿佛将人带入了仙境,分明一首好曲,却渐渐生出一丝凄凉之音,一滴泪,顺着雪女的眼角悄然无声的滑落,每每夜深,她便心驰到那抹白衣如雪,墨发飞扬的身影旁边,每每流泪,她眸底都会映衬出月晓风俊逸的容颜。她不期待重逢,自己已染尽世间污浊,又如何配得起那样嫡仙的男子,她只求能月晓风能平安,纵是绘毁了自己又何妨!

你是太监?

笛声渐消,夜风渐冷,雪女依旧手握玉笛,不由的打了个寒战,回眸间,却见那抹红裳仿佛站在那里许久,缱绻的红色永远那么光鲜亮丽,夺目耀眼,上官羽的美不是给人一时的赏心悦目,而是每一眼都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沉沦。

“雪女已经在这里耽搁数日,明日便要启程,本想明日再与宫主道别,既然宫主来了,雪女感谢宫主一路照顾,舍命相护之恩,他日雪女若有机会,必会报答。”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自雪女口中溢出,若依洛水寒之言,静喻必会比自己更早到达大楚,如今她唯有尽早启程,还不致让静喻等的太久。

“还是要入楚宫么?没有一点转还的余地?”上官羽薄唇微抿,看着雪女手中的玉笛,心底掠过一丝苦涩,终究敌不过那个男人呵。这些日子,上官羽亦在暗中打探月晓风的下落,可此人便似人间蒸发一样,居然就这么消失了,他很想知道,既然雪女心系月晓风,又为何执意入楚宫做那水玲珑的替身,难道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终有一日,他会弄情真相,若找到月晓风那一日,他必揪住他的衣领,狠狠揍他几拳。一定会!

“宫主早该明白雪女的决心,又何必再问。”雪女苦笑,若有转还的余地,有谁愿意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既然如此,便不要等明日了,我这便带你离开,要知道,外面那只黑乌鸦可是讨人厌的很呢!”既然雪女心意已决,上官羽自知多说无益,只是这一路若有洛水寒相伴,岂不大煞风景。

无语,雪女思忖片刻终是点头。

“宫主说的极是,只是这一路承蒙宫主照顾,又险些给宫主带来杀身之祸,雪女实在不想再连累宫主,雪女这便告辞。”雪女淡然开口,她不想欠眼前男子太多,她怕终有一日,她会还不起.

“美人这般说,倒是伤了上官羽的心呢,一切都是在下心甘情愿,美人不必介怀,快些收拾行李,若被那乌鸦看到了,想甩掉他可难了!”上官羽略显急促道。

不多时,待雪女准备妥当,正欲朝房门而去之时,却被上官羽拦了下来,

“美人不是想这么光明正大的从这里走出去吧?”雪女闻声微怔,却见上官羽已然走至近前,凤眸眯起的弧度如月弯般美的让人窒息,待雪女反应过来时,上官羽已然带着雪女自窗户跃起,夜空中,两道身影转瞬即逝,只留下一道绚丽的惊鸿。

窗口处,那抹白衣随风轻扬,衣角滑起的弧度带着让人心酸的感伤,白凤眸光微闪,硬是将眼泪逼了回去,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她却没想到上官羽竟连自己也要隐瞒,纵是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么?白凤苦笑,她多希望自己可以放心,可此刻,她已经在算计如何到大楚才会不致落后。

清晨,当那抹黑色的华裳出现在房间里时,房间已然没了温暖的气息,洛水寒眸色微寒,正欲转身之际,却见白凤走了进来,

“副宫主可看到雪女姑娘?”洛水寒忧心开口,眼中尽是焦虑,看着洛水寒的神情,白凤不禁感慨,上官羽的担心不是没有必要呵。

“神医放心,宫主与雪姑娘有事,所以先走了,特别吩咐在下将此次出诊的费用交与神医,此番神医可以出手相助,便是我幽冥宫欠下神医一份恩情,若他日神医开口,我白凤必当尽心竭力。”白凤说话间,已然将一千两的银票递到洛水寒面前。

“走了?何时?”洛水寒没料到上官羽会来这一手,居然偷偷就这么溜了,只要想到与雪女就这么擦肩而过,他的心似被人狠揪着疼。

“昨夜子时。”白凤刻意将时辰提前两个时辰,只想打消洛水寒追上去的念头。洛水寒闻声,心中不由感叹,无缘?又岂会再见,有缘?她又为何不辞而别呵。

“这银两副宫主且先收回,若无事,水寒先行告辞。”若轻易放弃,便不是他洛水寒了。看着那抹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白凤眸色渐暗,不管是夜离轩,还是上官羽,以至于刚刚离开的洛水寒,似乎都将心给了雪女,只是,谁又能换回雪女的真心呢,白凤忽然好奇。

自绝杀离开,静喻便显少与叶子聪闲聊,一路上,就只有叶子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虽然他知道静喻能听进去的很少。

“过了这条两界河便是大楚,你还要与我同行?”静喻抬眸,望着眼前湍急的河水,狐疑问道,毕竟到了大楚,自己的命便由不得自己了,她不想连累叶子聪。

“自然,子聪在大楚也是有朋友滴!况且子聪答应过那个冰决,会一直跟在你身边,不过你放心,若有一日,你遇到喜欢的人了,子聪决不会再死皮赖脸的跟着。”叶子聪薄唇微抿,似是保证道。

无语,静喻不再多言,先一步踏上客船,见静喻上船,叶子聪亦不犹豫,随后踏上船只,缓身坐在静喻身侧,不过多时,船身摇晃,船夫划着船浆朝对面而去。此船说大不大,倒也能容纳四五十人,此刻,坐在静喻与叶子聪对面的几个男人正对静喻指指点点。

“老大,看看对面的小娘子,定是个绝色美人儿,否则怎么用面纱捂着。”其中一脸白男子低低开口,猥琐的目光紧盯在静喻脸上。

“你这小白脸儿,一会儿将她留给你?”被称作老大的黑脸大汉低声道。

“不敢不敢,待老大享用完了,小的再捡剩儿也好啊~”小白脸儿殷勤道。

感觉到对面之人的极不友善,静喻下意识朝叶子聪靠了靠,

“许是遇到强盗了。”静喻忧心开口,只道自己武功尽失,若真动起手来,未必是那些人的对手。

“是遇到强盗了,不过到底谁是强盗可还不好说呢!”叶子聪薄唇微抿,眼底星芒冰冷异常,敢打静喻的主意,他们可真是活到头儿了。听叶子聪如此笃定,静喻忽然想到那日悬崖上,叶子聪的身手倒也非泛泛之辈,莫名的,静喻的心忽然稳了下来,在叶子聪身边,好像任何事都不用她操心,那种有人为其遮风挡雨的感觉的确让静喻感到窝心。

“瞪什么瞪!你个小白脸儿!”对面男子首先发难,陡然起身走向叶子聪。叶子聪看向走过来的男子,极度无语,若比白,自己可是甘拜下风=_=!!

“真是好久没杀人了,这位兄台想怎么死法呢?”叶子聪依旧保持着最优雅的坐姿,双手环在后脑,一脸惬意开口。

男子一听登时不敢向前,继而回眸看向身后的老大。

“怕他作甚,一个文弱书生!”见老大对自己嗤之以鼻,小白脸儿顿时似被打了鸡血似的毛都立起来了。

“我倒想问问你怎么个死……”未等小白脸儿语毕,只见一条银白色的水剑倏的自叶子聪手中暴出,此刻,那小白脸儿果然变得名副其实,只见他定定的站在那里,胸口的衣服被血染尽,却还有着呼吸。

“静喻,你知道他还有多久才能倒下吗?”叶子聪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小白脸儿,继而眨眼看向一侧的静喻。

此刻,静喻已然震在一处,可以以水化剑,顺间穿透人的心脏,却在同时点住男子的四处穴道,这该是怎样的功夫?莫说自己武功尽废,就是还在,估计也过不了叶子聪三招。

眼看着小白脸儿的胸前有血汩汩流出,整个船舱登时沸腾起来,所有船客都惊恐的看向叶子聪,目光充满恐惧。

“大家莫怕,我可不是强盗,你们也看到了,是他先找茬儿的!船家只管划船,有我在,没事!”叶子聪很是虔诚的解释,众人却很不以为然。

“你到底是谁?”静喻眸色渐冷,有这般身手之人,绝非等闲,依她看来,纵是绝杀与之对决,也未必有全胜的把握。

“叶子聪啊~这么久了,你都还没记得我的名字?伤心啊~”叶子聪闻声作伤心状,丝毫不理会正在痛苦之中挣扎的小白脸儿,而那小白脸儿的老大,早已顺水遁走,这样的硬茬,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你是太监?”静喻很是怀疑开口,却忘了这船上还有其他人,一语毕,众人目光再次齐聚在叶子聪身上。此刻,静喻亦感觉到自己失言,登时有些愧疚看向叶子聪。

“没想到…..没想到你跟他们一样,这么歧视我!我只想一路护你,你却伤我至此,也罢,谁让我不是个完人,一失足成千古恨呐!我便死了算了,下辈子纵是讨饭也不再进宫了!”叶子聪悲愤开口,还未等静喻解释,已然只身跳入河中。

只听‘扑通’一声,河水泛起半尺高的浪花,静喻没料到叶子聪会如此过激,登时俯身欲拽,可哪里还看得到叶子聪的身影!

“喂!!叶子聪!你没事吧?快上来,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一时失言啊!”静喻忽然觉得心慌,却强作镇定的安慰自己,以叶子聪那般高深的武功该不会有事。

你问我一定要答么?

“姑娘莫喊了,那位公子必是死了,这河水可不同一般,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下面满是漩涡,鹅毛飘不起,芦花淀底沉呐,大家也别怕, 刚刚那位公子是个好人,这个小白脸儿才是强盗,我认得他,只是当时不敢说啊~”船夫叹息开口。静喻闻声,心,陡然一震,回想这一路叶子聪的关怀备至,对自己呵护有佳,纵然他武功高深又如何,纵然他不是大内总管又如何,至少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可自己却不止一次怀疑他!思及此处,静喻倏的起身,想也不想的朝河中跳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静喻只觉自己的身体,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回船上,定睛一看,不是叶子聪又会是谁。此刻,船上的客人均拍手叫好,倒也没了畏惧之心。

“你?!”静喻满是惊愕,却见叶子聪一脸微笑的看向自己。

“船家都说下去必死无疑,你为何还要下去?”叶子聪问的尖锐,心底却似抹了蜜一样的甜。无语,在确定叶子聪无事之后,静喻只觉被人戏弄,故而狠瞪了叶子聪一眼,不再理他。

“不可以这样没礼貌嘛,人家问你话呢!”叶子聪倏的转身坐到静喻另一侧,依旧不依不饶。

“你问我就一定要答么!走开!”静喻恨恨道,不再理会,心底,却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涌了上来。叶子聪哪肯罢休,一遍遍的追问,十遍二十遍,不厌其烦。直到静喻忍无可忍时,不由回了他一句

“殉情!”只这两个字,叶子聪乐到下船都还没有直起腰来。

大楚 皇宫

“娘娘,您醒了~”秋月将早已准备好的拭巾递到苏月容手中,小心伺候着。

“昨晚本宫喝了多少?”苏月容以拭巾敷脸,随手递给秋月,狐疑问道。

“回娘娘,七杯紫雕。”秋月据实回应。

“难怪,本宫酒量不差,若非紫雕,岂会那么快就醉的不省人事呢,昨夜是谁将本宫扶回合欢殿的?”一觉醒来,苏月容几乎将昨晚宴席上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回娘娘,是皇上将娘娘抱回来的呢,而且皇上还特别吩咐奴婢要好生伺候娘娘。”秋月欣喜开口,本以为苏月容会因此而开心,却不料苏月容闻声后,面色陡然阴沉。

“如果本宫记的不错,昨晚宴席,碧茹并没有出现,对不对?”苏月容神色骤凝,狐疑问道。

“碧茹的确没有出现,这不正合了娘娘的意吗?”秋月不以为然,依苏月容之前的论断,若皇上晚宴带着碧茹,便昭示着对碧茹的另眼相看,如今皇上没有带碧茹出现,想来是顾及娘娘的情绪,这不是好事么。

“哼!未必,皇上昨晚去了哪里?”苏月容冷冷开口,她忽然不确定楚刑天不让自己与碧茹见面,到底是在乎自己的情绪,还是在妨着自己。

“这个……”秋月登时语塞,面露难色。

“玲珑殿,是不是?”苏月容樱唇微抿,眸光闪过一道诡异的寒光,也罢,既然他不想让见,自己不会亲自去么!思及此处,苏月容急急吩咐秋月为其梳妆,楚宫不比越宫,如今她在这里便似媚娘在越宫的地位一般,不对,该是比媚娘还要尊贵几分,至少,她现在顶着贵妃的封号。

玲珑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光彩,一如既往的华丽宏伟让人心生敬畏,整个楚宫,没有一座宫殿敢与之媲美,纵是合欢殿也不及它的十分之一。

“属下叩见苏贵妃。”殿前名侍卫见是苏月容,登时走下台阶,恭敬施礼。

“免了,开门,本宫要进去。”苏月容淡声开口,面色静如平湖,看不出喜怒,两名侍卫闻声,登时面面相觑,迟迟没有动作。

“你们怎么了,没听到娘娘的吩咐么,把门打开,娘娘要进去。”一侧,秋月重复道,却见侍卫依旧如木头般杵在那儿,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

“秋月,你去开门!”苏月容有些愠怒开口,正欲起步,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大胆,你们反了不成!居然连娘娘的路都敢拦!”秋月愤怒开口,若在五年前,断不会有人敢如此不敬。

“并非我等大胆,实在是皇上有旨,这玲珑殿,除了……除了皇上和碧茹之外,不许任何人踏进。我等也是奉命守在这里,还请娘娘恕罪。”侍卫惶恐开口,身体却依旧挡在苏月容的面前。

“哦?碧茹是谁?”苏月容暗自忍下所有的戾气,柔声开口,明知故问。正待两名侍卫语塞之时,玲珑殿的殿门忽然开启,碧茹一身绿衫,盈盈走了过来。

“奴婢碧茹叩见苏贵妃。”轻柔的声音蕴含着一丝恭谦,碧茹俯身开口,眸色清澈如一汪池水。看着眼前的碧茹,苏月容的回忆顺间回到了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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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你若还念及皇上对你的恩宠,便不要再让皇上为难,如今皇上因为你,与群臣交恶,若你不死,皇上便不可能再坐得这龙椅,甚至连命都保不住了!你若深明大义,便自行了断!”慷慨激昂的声音回荡在梦仙阁内,苏月容面色肃然,眸光凛冽,如今有群臣支持,和后宫众妃嫔助阵,她根本无所畏惧,能将自己最痛恨的女人逼上绝路,她此刻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本宫去留,只待皇上一人之命,你等还没有资格在这里指指点点,若本宫没记错的话,你不过是贵妃而已,本宫现在不治你不敬之罪,退下吧~”宛如天籁的声音纵是透着掩饰不住的憔悴,却也不影响那动人的感官,眼前女子一身白衣如雪,如瀑的长发倾泻至腰际,在夜明珠的映照下,闪烁着莹莹的光彩,那张脸堪称绝世,清雅殊丽,艳绝无双,只是颦眉的动作便似天然始成般完美无缺,这便是大楚皇后水玲珑,美的虚幻,美的缥缈,美人让人自心底心悦诚服,世人皆道红颜祸水,又有几人看得清美人的内心。

“这杯酒内下了鸩海之毒,我且留下,你该明白若你不死,皇上该会背负怎样的骂名,别试图等皇上来救你,如今皇上远在皇城之外,没人救得了你!若你识趣,也省得我等动手了!”苏月容冷声开口,旋即将毒酒搁在桌边。

“你们太过分了!娘娘不会喝这个,你拿走!”一侧,碧茹愤怒看着眼前的苏月容,正欲将酒摔在地上,却被苏月容猛的扼住手腕。

“一个小小的贱婢,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阴蛰的声音陡然溢出,未待碧茹反应,水玲珑已然开口

“放开她,否则你会后悔的!”毕竟是皇后,自有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苏月容闻声松手,继而悻悻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梦仙阁内忽然传来碧茹撕心裂肺的嚎叫,当苏月容再入梦仙阁时,看到的,却是水玲珑的尸体,那张脸依旧白的晶莹剔透,只是少了一丝生气。待齐王楚君袖将水玲珑的尸体搬离,苏月容本欲杀了碧茹,斩草除根,却不想被楚君袖拦了下来。

只是离开前,苏月容分明看到碧茹眼中的怨恨,那抹恨,仿佛有吞噬天地的能力,苏月容不禁轻颤了下,继而离开梦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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