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已经这般有诚意了,难道还不够?楚王是否太过分了?”季平生自认好脾气,可听龙引如此回应,心底不免激愤难平。

“御使此言差矣,若越王真的有诚意,何不走一趟邺城,吾皇已经做了决定,就算御使再努力也是白费,如果想让雪女早日重获自由,老夫还是劝御使早些回越,晚一天,雪女便要在石室内多囚禁一日。”龙引肃然开口,尽管觉得这般回复有些唐突,不过心底也认同皇上的观点,从没听说夜离轩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有损江山之事,这回却如此慷慨,不免让人觉得其中有诈。

“既然楚王已经决定,平生自无话可说,只是宰相可否通融平生与雪女见上一面,这样平生也好回去交差?”季平生敛了眼底的愠怒,请求般开口。

“至于这件事,皇上亦有交代,雪女身为大楚要犯,自然关在隐秘的地方,所以不方便与御使大人见面,不过御使大人放心,雪女至今安然无恙,这点,老夫可以用性命担保!”龙引婉言拒绝。

“没想到楚王早料到平生会有此请求呵!既然如此,平生不为难宰相大人,依楚王之意,只要皇上肯到邺城与楚王谈判,雪女便有一线生机?”季平生黑眸深不见底,声音极是缓慢,言语中大有鄙视之意,就算是兵不厌诈,可一个女人换十座城池已经是赚了,难不成他们还要索求的更多?

“应该这么说!如果越王没有诚意,那邺城便是雪女葬身之地!”龙引沉声回应,面色无波。

大越的夜晚依旧静谧无声,月光如绸般洒下一片朦胧的光影,久违的凤羽阁没有任何变化,一样的摆设,一样的装饰,一样的一尘不染,想来这里必是有专人打扫,可见皇上当真有将雪女放在心里,可惜天意弄人,这样的深情注定会被雪女无视。

“静喻,真的是你?”白芷晴有些惊喜的看向静喻,疾步踏了进来。

“静喻拜见白贵人!”见是白芷晴,静喻恭敬施礼,神色淡然。白芷晴则进一步亲手将静喻扶起,眼底显出一丝忧虑

“静喻,本宫听说雪妃出事了?当真?她现在怎么样?”对于雪女,白芷晴自心底感激,彼时若非雪女,自己又岂会有今天,这份救命之恩,她至死都会铭记于心。

“雪妃她的确被楚王俘虏,而且受了鞭刑,不过性命无忧,幸而皇上应下奴婢会竭尽全力救娘娘,至于成败与否,就只有看娘娘的造化了。”静喻低声开口,眼底流露出一丝忐忑,如今自己回到大越,基本与雪女失去联系,雪女现在的状况亦是她最担心的。

“雪妃宅心仁厚,必能逢凶化吉,既然皇上有心救雪妃,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如今你已回来,便安心呆在凤羽阁,若有事,直接到碧水居找本宫,只要本宫能帮得上忙,你只管开口,莫要与本宫客气!”白芷晴淡声,眸间尽显诚意。

“静喻多谢白贵人。”静喻俯身回应,依旧表现的谦恭有礼,尽管雪女曾对白芷晴有救命之恩,可这后宫从来没有永远的朋友,更何况她与雪女已离开数日,这越宫的变化必不会小了,所以不管对任何人,静喻都留了心思。

未入清风苑,白芷晴便已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摔打的声音和宫女断断续续的哀嚎。

经他人之手的女人

“再叫本宫割了你的舌头!该死的丫头,参汤这么淡也敢拿给本宫喝!真是不想活了!”董琳儿说话间抄起桌上茶杯,猛的砸在跪在地上的宫女额头上,顺间鲜血如柱般迸流,宫女双手捂住额头,却只敢小声吟痛,眼泪啪嗒而落。

“怎么?本宫说错你了!还敢哭!”董琳儿双眸怒睁,正欲抬脚踢向丫鬟之时,白芷晴不失时机的走了进来。

“娘娘莫要为了这点小事动怒,红秀,还不让这些笨手笨脚的丫鬟下去!”看着地上身子抖如筛糠的宫女,白芷晴自心底怜悯,只是眼底却透着和董琳儿一样的厌恶。红秀心领神会,带着丫鬟们全数退了下去,正厅内,就只剩下董琳儿和白芷晴二人。

“娘娘即将临盆,若因为那些小事动了胎气可怎么得了啊~”白芷晴殷勤开口,旋即为董琳儿倒了杯清茶。

“小事?你该听说了,静喻回来了!”董琳儿眸色骤凛,眼底尽是忧虑。

“芷晴是听说了,可这与娘娘有何干?”白芷晴佯装狐疑问道,心底却闪过一抹阴霾。

“有何干!现在宫里都传遍了,雪女被楚王俘虏,静喻回来就是求皇上救雪女,你可别忘了雪女在离开大越之前,皇上曾想将其封后,如果她回来,那皇后的位置还能轮得到本宫?介时本宫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你叫本宫如何不急!如何不恨!”董琳儿已然视白芷晴为心腹,有些不可对宫女们说的话,自然不避讳白芷晴。

“娘娘此言差矣,且莫说雪女能不能救回来还有待探究,就算退一万步,雪女被救回来,可她已经上过楚王的床,这样的贞操不洁的女子,就算皇上想让她坐上皇后的位置,众朝臣也不可能应允,与雪妃比,娘娘的优势便凸显的多了,且不论娘娘身为大景公主,身份尊于雪女,更何况,娘娘如今怀中皇上的孩子,单凭这一点,雪女就比不起!”白芷晴针砭时弊分析,倒也甚得董琳儿心意。

“照你这么分析……就算雪女回来,也不会威胁到本宫的地位?”董琳儿柳眉微挑,眼底迸发出一抹精光。

“自然!”白芷晴狠狠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细想想,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就算雪女回来,世人皆知她被楚刑天封为雪妃,皇上就算再喜欢,也不会让一个给自己带绿帽子的人当上皇后!”董琳儿揣测开口,换来的却是白芷晴眼底那抹鄙夷之色。若说带绿帽子,眼前女子给夜离轩带的绿帽子岂不更高么~

“娘娘所言极是,皇上乃九五至尊,若让世人知道大越皇后经他人之手,哪还有颜面可言,所以娘娘大可不必心急,只管保住腹中龙种才是。”白芷晴语带双关,说的董琳儿心底一阵抽搐,幸而孙子楚已经被她毁尸灭迹,否则,她必会在孙子楚的威胁下惶恐度日。

“对了,本宫之前说的那件事,你可办妥了?”董琳儿忽然转移话题,说话间眸子不时瞥向宫门。

“娘娘放心,芷晴已在宫外物色了几个比娘娘早半月的孕期妇人,一旦娘娘诞下女婴,芷晴必会安排妥当,保证万无一失!”白芷晴信誓旦旦开口,董琳儿眸光闪亮,双手下意识握住白芷晴的手。

“你确定那些女人身家清白?而且……她们一定会诞下男婴?”董琳儿狐疑开口,谨慎问道。

“这点娘娘大可放心,那些女人身家自不用说,就算她们诞下的全是女婴,芷晴也会在娘娘生产之前找出男婴以作替补。”白芷晴坚定回应,锐利的神色一闪而逝。

“你办事本宫自是放心!芷晴!这件事拜托你了!”董琳儿紧握着白芷晴的手,力道略有加重。

“为娘娘做事,芷晴必会鞠躬尽瘁!”是呵,这是她唯一报复夜离轩的机会,她怎么会有半点闪失呵。

自媚娘失踪,无名找遍整个皇城都没有发现媚娘的踪影,每每寻在寂静无声的长街上,无名总有种莫名的失落和恐惧感,虽然媚娘现在蒙着黑纱,可她毕竟没有武功,且行动多有不便,如今,古歌正四处寻她,若被古歌找到……

思及此处,无名脚下生风,急急找向下一个客栈,却在点足跃起时,感觉到后脊一阵寒凉,无名心知不妙,倏的闪身,几乎同一时间,三根银针咻的自无名身侧擦过。

待无名站稳,心底陡然错愕,即便如此,无名依旧保持着沉着镇定,面无表情看向眼前之人,

“难怪在大楚找不到你们,原来是回来了呵~看来你并未将我的警告放在心上呢~”清越的声音透着丝丝冰冷,古歌束手而立,眸中光色潋滟,眉宇间寒意尽显。

“警告?就算无名老老实实的呆在大楚,你会放过我们吗?”无名冷声开口,在他眼里,眼前女子心机和手段都比当年的媚娘更甚。

“当然!至少你不会出事!”古歌樱唇微抿,月光下,那抹笑不达心底。

“可你知道我在乎的是媚娘!为什么你要将雪女被俘的事推在媚娘身上!这根本与她无关!”无名剑眉紧皱,质问开口。

“那古歌着实不明白,雪女依皇上之意入楚宫,与媚娘有何相关?她何以处处紧逼,定要置雪女于死地?无名呵,你若保一个胸怀坦荡之人,古歌或许会感到羞愧,可对媚娘,就算我做的再过分,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亏欠之意!”古歌嗤之以鼻。

面对静喻,无名已经无言以对了,如今古歌的话亦让他无法辩驳,这一路媚娘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对雪女,媚娘的确赶尽杀绝,这个事实任谁都无法抹煞。

“怎么?无话可说了?无名,你当真是瞎了双眼,居然会为这样的女人毁了自己一生!”情至浓处,古歌不由的狠声斥责。

“媚娘只是爱的太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无名牵强回应,眼底抹过一丝暗淡。

“爱的太深?呵!爱的太深就可以不择手段?爱的太深就可以赶尽杀绝?那你爱媚娘何其深,怎么不见你为了媚娘杀了雪女和静喻?无名,不要自欺欺人了,媚娘根本就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她这辈子都学不会成全!这样的女人莫说死一次,死一千次都不觉得可惜!”古歌冷哼着看向无名,月光下,那张俊冷的容颜显得极是难看,是呵!他何其悲,竟然爱上了这样的女人,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只是彼时那么一眼,他便再也回不了头了,如今就算全世界都抛弃这个女人,他都不会放手,这是媚娘的命,亦是他的命,除了默默承受,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媚娘是否在你手里?”没有辩解,没有驳斥,无名知道古歌说的都是事实,如今,他只想知道媚娘的下落,他要求不高,只要她还活着。

“若媚娘在我手里,你觉得我还会站在你面前?”古歌肃然开口,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无名如此问,显然媚娘没有跟他在一起,难怪自己跟踪无名这么久,都不见媚娘出现。

“告辞!”既然得了答案,无名不打算再作纠缠,此刻,他只想找到媚娘,无论如何,就算豁出这条命,他都要保媚娘平安。那抹孤寂苍凉的身影,莫名的让古歌心痛。无名呵!你若再执迷不悟下去,我要怎么救你……

既然已经回复了夜离轩,楚刑天自然做好去邺城的打算,待将朝中事务交给龙引之后,楚刑天点将出发,除了绝杀,狂啸之外,楚君袖亦在此行之中。

大楚东城,杜战已然率军等候多时,与以往不同,此番楚刑天出行并未骑马,而是乘轿。当雪女被侍卫押送着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那抹沾血的白裳赫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纵然憔悴凄然,纵然狼狈不堪,可那股与生俱来的淡然和圣洁之气无一丝减少,马背上,那双深幽的眸子闪烁出无尽的忧伤,自楚刑天拒绝季平生的十座城池开始,楚君袖便已料到这其中必有端倪,可明知如此,他能做的,依旧是守在雪女身边,默默守护着。

华撵左右,两匹骏马蓄势待发,马背上,绝杀面色沉凝,目光落在狂啸身上时所迸发的冰冷足以将狂啸冻结成冰,而另一侧,狂啸眼中如地狱岩浆般滚滚流动,恨不得将绝杀燃烧殆尽,此生于他们而言更像是一场生死较量,狂啸杀心毋庸置疑,绝杀亦不会让静喻的苦白受。

“来人!把雪女带上来!”杜战冷声开口,侍卫们闻声登时带着雪女走到龙撵前。站在楚刑天面前,雪女美眸微抬,双眼似水般清澈淡定,平静得不见一丝涟漪。

“上来!”纯澈的声音平淡不惊,楚刑天淡淡开口,深邃的目光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皇上,让她到您的龙撵里似乎不妥,不如老臣为她另准备一顶轿子?”杜战提议道,却见楚刑天已然将手伸向雪女。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雪女犹豫片刻,终究迎了上去,众人见此皆唏嘘不已,本该凌迟处死的女囚,竟然会不机会上得龙撵,若非这张长的与水玲珑一模一样的脸,她怎会有此殊荣呵!

你不生气?

见楚刑天点头,杜战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队伍慢慢走出皇城,朝邺城而去。龙撵内,楚刑天原本冷冽的眸子化作柔和的潋滟。

“难保夜离轩不会派人半路劫持,这一路,你便坐在朕身边,确保万无一失。”清越的声音调节到只有雪女能听到的程度,楚刑天说明意图,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皇上费心了,雪女感激不尽。”透过薄纱一样的车帘,雪女仿佛看到了月晓风俊逸无双的容颜,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仿佛是被利刃狠狠剜去,一股刺骨的空洞般的疼痛不停的侵袭着雪女每根神经,让她无时无刻不沉浸在恨意里,无法平静。

“朕所做的一切,只想你能如愿以偿,朕当年没有能力保住玲珑,可如今朕有能力,却怕保不住你的性命!雪女,朕想知道,如果回到大越,你会怎么做?会不会……”楚刑天不敢问下去,那样彻骨的仇恨,他当真不知雪女会做出怎样过激的行径。

“皇上放心,雪女定然不会鲁莽行事,雪女想看的,不是夜离轩一死,而是他生不如死,亦如雪女现在。”雪女虽神色淡然,可隐藏在眼底的痛苦和纠结却是显而易见。无言以对,面对这样的执着,楚刑天还能再说什么呢~

队伍一路前行,龙撵外,楚君袖仿佛失了灵魂般默默的跟在龙撵后面,黝黑的眸子紧盯着龙撵的方向,他多想透过车帘直直看到雪女的心里,他想知道雪女究竟在想什么,如今月晓风已经死了,她还要执着什么?

差不多酉时,杜战挥手停下队伍,旋即纵马至龙撵旁边

“回皇上,前面是泸州一驿站,天色已晚,皇上不如就在这里休息?”杜战提议道。

“也好!吩咐下去,今晚驻足泸州驿站,四周加强戒备,不得任何人靠近!”楚刑天冷声开口,杜战得了命令,即刻挥手示意行军,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楚刑天一行人等已然驻扎在泸州驿站。

为确保雪女安危,楚刑天刻意将其安排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有狂啸守着,房顶亦有绝杀巡视,直至万无一失,楚刑天方才离开雪女的房间回到自己寝宫。

夜,深邃迷人,皎月悬浮于空绽放着璀璨的月华,偶有几片轻云飘过,更显出月色的朦胧迷离。倚窗独立,雪女心底莫名激动,再过几日便可以到达邺城再见夜离轩,她忽然很想知道,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是如何在自己面前装的那么真诚,真诚到她都几乎要相信了!

娇嫩的手揪着窗棂,雪女眸底生寒,甚至连指甲嵌进木缝里都不自知,倏的,就在雪女沉浸在痛苦之中的时候,一抹红色的身影如风般跃进房间,待雪女反应过来,上官羽已然坐在桌边,极度无奈。

“抱歉,不知道你来,所以没有准备清水~”雪女敛了眼底的失落,淡淡开口,可这一次,上官羽眼中的失落和无奈,却不是因为桌上这些摆设。

“现在恢复自由了,还是不肯跟我一起走吗?”上官羽轻声询问,眼下毕竟是泸州驿站,楚刑天亦在隔壁。他可不想在未救走雪女之前惹任何麻烦。

“雪女不觉得自己已经恢复自由了,而且雪女相信越王不会对雪女置之不顾,所以雪女性命无虞,宫主不必担心。”雪女转身关了窗户,继而走向上官羽,眉宇间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复杂,掩饰了她眼底的冰冷。

“说到底,你还是放不下心底的执念,彼时为了月晓风,你不顾一切定要入楚宫,此刻,你又为的谁定要回大越?是夜离轩?”妖娆绝世的容颜终于有了一丝怒意,上官羽不明白,雪女为何要将自己束缚在无形的政治交易中,原本可以清心寡欲的活着,可她为何要在这两国之间如此的纠缠不清。

“若宫主这么认为,雪女不会反驳。”雪女淡淡开口,旋即坐在上官羽对面,她本能的端起茶壶,忽然想起上官羽无意于这些如类似潲水的东西,遂将其放了下来。

“看来夜离轩还真是没有白费心思,终究赢得美人心呢~”上官羽嗤然冷笑,心底泛着酸味儿。

“算是吧,如今雪女心底只有夜离轩一人,甚至恨不得与他同死,所以此前应过宫主的承诺,现在怕是承诺不了了,还希望宫主见谅。”雪女歉疚开口,心付自认识上官羽以来不知受了他多少恩惠,如今这般冷言待他,实在是想断了他的念想,免得他日因已受连累。

无语,初听此言,上官羽只觉心痛异常,有股无法压抑的揪痛如海浪席卷而来,可下一秒,那股心痛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见上官羽面色狡黠,眼底闪出一抹精锐的光芒,这种没来由的神色使得雪女不由诧异非常,上官羽不该是拂袖而去的吗?怎会突然薄唇抿笑,且眼底那抹精光极是慎人。

“你……不生气?”雪女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为什么要生气?好在你心里只有夜离轩一人,否则我才要真的生气呢~”上官羽变化之快,完全在雪女承受范围之内,见上官羽薄唇抿笑,雪女只觉无奈,面对这样美的入了魔一样的男子,她该如何扳起脸上佯装嗔怒呵。

“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呵~”雪女下意识开口,却换来上官羽一脸肃然

“是呵,要拿你怎么办才好,美人莫要忘了我们共赴天涯的承诺,在下可以等,等到你心里没了那么多牵挂的时候,便可以执子之手,与子遨游。”上官羽心知雪女欲回大越必是有不可对人言的苦衷,若说她此刻心系夜离轩,怕是傻子都不信!若非雪女刚刚那句只有夜离轩,上官羽或许会真的放弃,可以他看来,没有一个人可以代替月晓风在雪女心目中的位置,如今月晓风换作夜离轩,这其间定有隐情。

“其实宫主该将心思放在白凤身上,不是每个女子都可以为了心爱之人付出那么多,而且……”未待雪女说完,上官羽唇角抹过一丝苦涩

“如果心念之人那么容易更改,这世上的酒要卖与何人呢?”上官羽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思及白凤,他的确有太多的抱歉,自从上次不辞而别,他便再没见过白凤,这样也好,相见无言,倒不如不见,免得徒增伤感。

无语,雪女心知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呵~在雪女沉默之际,上官羽突然倒了杯清茶,一饮而尽,雪女见此,不禁惊讶非常

“你不是不喜欢这种潲水吗?”

“果然不能凑合……”上官羽呶嘴开口,宛如孩童吃了苦药般的表情让雪女忍不住轻笑,即便如此,那绝色的容颜依旧如长风舞雪般让人心驰神往,随便一眼便不愿再离开,纵是看惯了风月的雪女,仍然无法抗拒这张脸的魅力。

“你该是口渴了,不如我帮你叫杯清水?”雪女柔声开口,眼底眉梢皆是淡淡的笑意,纵是心底压着那么重的石头,可每每见到上官羽,他总能让自己心情稍好起来,至少有片刻的愉悦。

“免了,你上面有绝杀,门前有狂啸,隔壁还有楚刑天,就算我不怕他们,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自找麻烦,先告辞了~不过你放心,我时刻都会在你身边,只要你改变主意,我随时都会带你走!”上官羽信誓旦旦道。

“雪女多谢宫主好意,只是……”雪女不想给上官羽希望,只是话音未落,那抹身影忽的闪到自己面前,感觉到唇上一抹蜻蜓点水的吻时,那抹身影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暗夜里,上官羽突然停下脚步,目光陡然凛冽

“是谁?”音落之时,那抹白色身影赫然出现在上官羽面前。

“白凤?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上官羽狐疑开口,眼中尽是疑虑。

“雪女并没有刺杀楚刑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雪女该是以此为名折返大越,而身份,则是大楚细作!”白凤淡淡开口,月光下,那张清丽的容颜甚是疲惫。

“你……你说的是真的?”尽管上官羽知道事有蹊跷,却没想到真相会这么不可思议!若雪女是因为月晓风而勉强答应夜离轩做大越奸细,可她有什么理由情愿成为大楚细作?

“宫主几时连幽冥宫的消息都要怀疑了?”白凤唇角抹过一丝苦涩,凄然开口。无语,上官羽只觉无言以对,自己刚刚的问题的确多余,只要是他幽冥宫打探到的消息,断然无错。

“没有……我只是惊讶,雪女何以这么委屈自己,定要周旋在楚越之间呵~”上官羽尴尬回应,对白凤脸上的疲惫无法视而不见。

“幽冥宫琐事太多?若如此,你只管让二长老和三长老为你处理,自己也该多休息才是。”上官羽不动声色开口,心底委实心疼,如果不是雪女,他或许不会那么执着呵。

“原来宫主也会关心白凤呵~这便够了!”平淡的语调暗藏着一丝甜蜜,她要求的不多,只要他的眼里还有自己的存在,那她这些日子的努力便没有白费,为了救出雪女,白凤曾动用幽冥宫所有力量,直到近日,她才得了真相,原来雪女并非如外界所言,是被楚刑天俘虏,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初得此消息,连白凤都觉不可思议。

与众不同到不可替代

“如今宫主打算怎么办?”见上官羽尴尬的无言以对,白凤登时换了话题。

“除了等,我还能怎么办呵。”上官羽苦涩开口,薄唇微抿过一丝无奈和执着,无语,白凤只觉心底似有块重石狠狠压在上面,那种感觉仿佛是将自己置身在大海里,任由海浪一波波的侵袭,以致自己无法呼吸。是呵,明知道上官羽会是这样的答案,她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宫主既然那么爱雪女,为何不直接将她带走,若宫主有此心,白凤必会倾尽幽冥宫之力帮宫主完成夙愿!”白凤决然开口,换来上官羽不可置信的光芒,心,有那么一刻的悸动,更多的则是歉疚和不安。

“副宫主好意我心领了,上官羽本就违背师命没有担负起整个幽冥宫,如今更不可为了一已之私连累你和幽冥宫,而且雪女亦无意与我同行,勉强在一起,未必会有好的结果~”上官羽淡淡开口,月光下,那张艳绝双殊的容颜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既然如此,白凤无话可说,若宫主他日有此意愿,幽冥宫必会身先士卒,为宫主鞠躬尽瘁!”清越的声音蕴含着绝顶的坚定,白凤心知爱他,便让他如愿,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待白凤离开,上官羽不禁怅然,回身间,正看到那抹紫裳赫然站在面前,或许刚刚太过大意,否则他断然不会感觉不到楚君袖的存在。

“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心思。”楚君袖淡然地睇视着自己的挚友,极缓慢的一字一字溢出薄唇,眼底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天意弄人,原本只是觉得她与众不同,没想到,原来她已经与众不同到无可替代。”未等上官羽说完,一阵掌风袭来,上官羽分明可以避开,可他却情愿承受这一掌,待上官羽站稳后,薄唇已然渗出血迹,月光下,那抹红带着一抹妖冶的诱惑,让人说不出的俊美无双。

“你明知道我爱她!而且比你早!”楚君袖几乎吼着开口,眼底的冰冷越发的凛冽。

“所以我才会一直避开你,从未对你言明。”上官羽轻抿了唇角的血迹,平淡开口,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有错,可是感情的事,有谁能抑制的住呢。

“你有多爱她?”楚君袖极缓慢的眯起双眼,平静的声音却隐着惊涛骇浪。

“和你一样!”事已至此,上官羽不想隐瞒,亦无法隐瞒。本以为会换来一顿拳打脚踢,可预料的结果没有如期而至,却见楚君袖蓦然转身。

“你去哪里?”绝交吗?上官羽有些惶恐问道。

“喝酒,你可去?”出乎意料的平静,楚君袖也以为会揍的上官羽连他父母都不认识,可当上官羽开口之时,他的心却突然平静了,那样神一样的女子,任谁都会爱的死去活来,自己可以爱,为什么上官羽不可以?

见楚君袖如此说,上官羽身形微震,旋即跟上楚君袖的脚步,一前一后到了泸州酒楼。

雅间内,二人叫了二十坛上好的女儿红,推杯换盏,除了喝酒,他们几乎没有交流,直到最后,上官羽终是忍不住了

“白凤说刺杀一事根本子虚乌有,是雪女心甘情愿如此,你可知道实情?”见上官羽如此说,楚君袖停滞在空中的手微有一震,旋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旋即搁下酒杯,看向上官羽

“如果我说这是真的,你会怎么想?”楚君袖反问道。

“不可思议,百思不解!”上官羽无奈回应。

“那如果我告诉你月晓风死了呢?是夜离轩所害,你又会怎么想?”楚君袖一语破的,上官羽闻声陡震,眼底透出莫大的震惊,月晓风死了?原本情敌死了该是件让人拍手称快的事,可眼前两人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他们都知道雪女对月晓风情比金坚,如今得知月晓风已死,雪女该是怎样的痛心!

“难道雪女再回越宫是为了报复夜离轩?她……该不会行刺夜离轩吧?”上官羽惶恐开口,眼中尽是忧虑,难怪刚刚雪女说自己心底就只剩下夜离轩一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如果刚知道这个消息,雪女或许会这么做,可已经过了半个月,你也看到了,雪女比我想象的要平静太多,我想她该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夜离轩,而皇兄的行动也证实了我的猜测。”楚君袖怅然回应,

“难怪白凤说她现在的身份是大楚细作,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不管月晓风活着还是死了,对雪女都是折磨,或许这世上就不该有月晓风这个人!”上官羽负气开口,眼底流露出的担忧溢于言表。

“明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们又可以做什么呢~”楚君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无力苍白,是呵,就算知道雪女此行是报复夜离轩,他们又能怎么做?杀了夜离轩?楚君袖很清楚,这不是雪女想要看到的,她想的,只是亲自报仇。依旧推杯换盏,两个人直喝到天亮都还无甚醉意……

大越 御书房

夜离轩手中的狼毫应声而断,握着拳头的手近乎泛白,闪烁着厉芒的黑眸里充斥着如决堤洪水般的怒气

“楚刑天当真这么说?”冰冷骇人的声音低低沉沉,却听得人毛骨悚然。

“回皇上,原本楚朝上下都觉皇上有足够的诚意,欲说服楚刑天将雪女放回,可楚刑天却出乎意料的拒绝,似对这十座城池无甚兴趣,而且扬言要与皇上在邺城会面,若皇上不去,邺城便是……便是雪女的葬身之地。”季平生据实开口,这一路他都对楚刑天的决定不法理解,就算皇上与其到邺城会晤,结果也是一样,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好一个楚刑天!他当真欺人太甚!”夜离轩猛的甩开手中已经断裂的狼毫,眼中爆发的怒火足以将整个金銮殿燃烧殆尽。一侧,季平生默默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开口,事实上,十座城池已经在大越朝臣的承受范围之外,此行亦是他秘密进行,若当真成功,先斩后奏,就算朝中重臣反对无无济于事了,可楚刑天偏生出了这么个损招,皇上这次若去,势必会惊动朝臣,介时前朝定是一片大乱。

“他可有规定期限?”楚刑天厉眸微眯,其间利芒宛如刀刃

“十日之后!”季平生低声回应。

“好!朕便走一趟邺城!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样!”夜离轩冷冷开口。事已至此,夜离轩的决断不胫而走,满城一片哗然

朝堂上,众臣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落在冷引身上。

“众卿若无事,下朝!”夜离轩急急开口,欲起身之际,冷引自一侧走到正中,白眉纠结着皱起,似在犹豫一般。

“宰相有事启奏?”夜离轩挑剑眉看向龙案前的冷引,心知这关不容易过,却也不甚在意,他决定的定,向来没人可以改变

“启禀皇上,近日皇城内外有谣言说雪妃娘娘被楚王擒获,并扬言要与皇上在邺城谈判,价码是五座城池?”冷引试探性开口,众朝臣闻声,皆将目光落在眼前的九五至尊身上,在他们看来,眼前的帝王断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毕竟他们的皇帝素来江山重过美人,决不会犯楚王当年之错。

“咳咳……这的确是谣言!”夜离轩轻咳了两声,一语毕,众朝臣包括冷引在内,皆暗自吁出一口长绵的气息,就在众人感慨谣言不可信之际,夜离轩突然峰回路转

“不是五座城池,是十座。”一语毕,整个朝堂顺间鸦雀无声,片刻之后,只听下面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甚至聒噪。

“众卿家若有话,大可直言,莫要嘀嘀咕咕!”夜离轩冷声道,才一语毕,冷引先是跪倒在地,悲戚开口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十座城池,那不是将整个大越都拱手送人了吗?大越江山百年基业若如此便毁了,皇上当如何对得起大越黎民百姓,对得起列祖列宗啊!”冷引乃三朝元老,说话自然口重些,待冷引说完,武将周雄亦跪倒在地,

“皇上,如今越楚势均力敌,若将十座城池让与大楚,若大楚事后直攻我朝,后果不堪设想啊~”身为武将,必争寸土之地,更何况是十座城池!

“还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要莫因一时糊涂而断送了整个大越江山啊~~”顺间,朝堂上反对声响彻整个金銮殿。尽管夜离轩早有决定,但眼前情景不由让他为难,他无法治这些朝臣的罪,他们是为了大越着想,无可厚非,可救雪女势在必行,他不会犹豫。

“众卿家都先起来!”夜离轩剑眉微皱,冷声开口,众朝臣见冷引缄口,亦全数闭嘴,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朕明白你们是为了大越着想,不过这件事朕已经决定,三日之后,朕会亲自起驾邺城,与楚刑天商谈交换雪妃一事!绝无更改!”夜离轩决然开口,话尾加重音调。

“既然皇上一意孤行,老臣身为三朝元老,没能替先皇守住江山,自知愧对先皇,如今便直接下去向先皇请罪!”冷引悲戚开口,旋即起身,陡然冲向梁柱,殿前这么多朝臣,又岂会让冷引真的冲到柱子上,一时间,整个金銮殿乱成一片,众人死命拉着冷引,目光不时的瞥向夜离轩,却见夜离轩正襟危坐,丝毫没有开口之意。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冷引因为体力不支扑通摔倒在地,昏厥过去,从朝臣原本以为皇上此时会开口,却在抬眼之际,发现龙椅早已空空如也。众朝臣面面相觑,竟不知作何反应,直到有人嚷着将冷引抬回府中,整个早朝这才结束。

皇上是疯了!

清风苑,董琳儿正倚在贵妃椅上含着葡萄的时候,白芷晴与红秀突然自外面走进来,自红秀有印象以为,这还是她第一次入清风苑而董琳儿没有教训宫女。

“红秀,你与这些丫鬟们自外面候着!”白芷晴吩咐道,红秀自是心领神会,清风苑的丫鬟更是乐不得的离开,尽管这些日子董琳儿情绪稍好,可不代表不会发脾气,待丫鬟们离开,董琳儿方才起身坐起起,一脸狐疑看向白芷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