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趟塞北,她想寻匹小狼玩玩。”一如既往地欺瞒,自小便同唐梦培养成的默契,都不用套好话了。

唐夫人眸子掠过一丝无奈,撇了撇嘴,到,“血狐可有消息了?”

“没有。”唐影淡淡答到。

“在塞北没听到任何风声?”唐夫人挑眉问到。

“有,小道消息罢了。”唐影答到。

“小道消息不一定是假。”唐夫人一脸若有所思,顿了顿,又道,“明日就启程,再去一趟,查清楚这消息怎么来的!”

“明日不行。”唐影仍是那淡淡的语气,没有多少情绪。

“为何?”唐夫人挑眉问到。

“不想去。”唐影答到。

“那影儿何时想去呢?”唐夫人笑了起来,他自小就是这样子,不把自己当作少爷,却又不像下人那般遵从命令。

“过完年吧。”唐影唇畔浮起一丝浅薄的笑意,若有若无。

114阴谋

“什么!?”留梦阁里传出了唐梦的尖叫。

林若雪懒懒地斜倚在暖塌上,隔着衣领,抚摸着锁骨间那枚菱形黑玉石,一脸无奈。

“你真和他那个,那个…”唐梦一脸不可思议,不得不再次怀疑这丫头才是穿越过来的。

“嗯!”林若雪重重地点头。

“然后就答应嫁给他了?”唐梦瞪大双眸。

“嗯!”林若雪再次重重点头。

唐梦跌坐了下来,一脸复杂地盯着林若雪看,自是看得出平日里玉邪对她的纵容和疼爱,却不想到这丫头那么轻易就把放得下唐影了。

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天衣无缝了,这下子可怎么办呢?!

“其实,他是先说要娶我的,然后再…”林若雪小脸微红,甚是认真,这三日躲了起来,把那日的冲动想了好几遍,总是后知后觉,很多事做了,过好几日才会完全缓过神来。

“你真喜欢他?”唐梦认真问到。

“我都要嫁给他了,当然喜欢他!”林若雪没好气说到,白了她一眼。

“你说谎!”唐梦蹙眉,终身大事岂亦要排在清白大事前面,不可冲动儿戏!

“哎呀,真的啦,他也挺好的,虽然嘴巴厉害了点,但每回厉害不过我,武功厉害点嘛,但每回抢温酒喝都抢不过我,相貌也算英俊,怀抱也算温暖,窝着睡觉一定很暖…”林若雪自顾自地说着,无视唐梦那越来越诡异的神情。

唐梦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道:“那这三日你去哪里了?”

“红楼。”林若雪不经意地说到。

“红楼!”唐梦又被吓了一跳,红楼前几日便开张了,多多少少接待了些客人,明日大年三十才正式开张。

“放心来,我扮男装没人认得出的。”林若雪直起身子来,继续道,“这太子殿下也太厉害了吧,除了顶楼外,其他的地方全部和先前的一模一样,就连那老鸨他都给请回来了!”

“他还真费心思!”唐梦笑了笑,眸子掠过一丝冷意,明日一过,她定也会去捧捧场的!

“对了,你那引蛇出洞的阴谋都布置好了没?”林若雪这才想起这件事来。

“计谋!不是阴谋。”唐梦白了她一眼,

“你可得保证他没事,我看那太子真的不好惹。”林若雪心中隐隐不安。

“他?”唐梦挑眉问到。

“玉邪啦!”林若雪那精致的小脸微微红了起来。

“这么快就牵挂上了,先前都还什么都不过问的。”唐梦打趣地说到。

“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嘛!”林若雪仍是控制不到脸红。

唐梦心中一怔,迟疑了一会,还是把事情瞒了下来,都布局好了,改不了了!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林若雪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大大咧咧地起身来。

“回哪里呀,不留下一起吃个饭?”唐梦问到。

“陪他吃火锅去。”林若雪嘿嘿一笑,失踪了三日,那家伙竟没找她,难不成颈上这块玉失效了?

“若雪,你真放下唐影了吗?”唐梦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婚约大事,不是儿戏。”

林若雪微微一愣,只觉得心又被这名字狠狠捅了一刀,愣了愣,还是朝门外而去。

“我有玉邪了,不要他了。”

“玉邪多疼我呀,哪像他那么冷冰冰的。”

“我决定忘了他了,现在忘不了,以后也能忘的啦。”

依旧是自言自语着,背影消失在门口了。

115明晚

绿坊顶楼。

林若雪正想敲门,顿时警觉,只是为时已晚。

“这三日去哪了?”身后的声音里透出了满满的不悦,强有力的双臂紧紧揽在她腰间。

“东西多嘛,收拾久了点。”林若雪笑着说到,那日骗他去客栈收拾东西的,结果一去就在红楼里住了三日。

“东西呢?”玉邪放开她来,挑眉问到。

“在客栈里呀!”林若雪一脸天真地答到。

“你没打算过来住?”玉邪眯起双眸。

“我说去收拾东西,又没说要搬过来住。”林若雪白了他一眼不径自进屋,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林若雪,过来!”玉邪的声音突然低沉地很是诡异。

林若雪心中一惊,这声音听过的,双腿又开始不受控制了,转身,走了回去,在他跟前停了下来。

“你卑鄙,不许用…”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被捞了过去,余下的话语尽数被吞没在他口中,仿佛惩罚一般,毫不温柔。

值得快窒息了,他才放开了她,低声喃喃,“我以为你又耍我了,还以后你不回来了。”

等了整整三日,幸好,忍住了没主动寻她,幸好,她自己回来了。

林若雪对上玉邪那温软的眸子,心中一怔,顿时五味杂陈,这个混蛋,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呢?害得她好难受。

玉邪轻轻地亲吻着的额头,没了平日里那邪魅和闲适,眸子尽是疼惜和宠溺,这女人定不知道他这三日是如何过来的。

“有这东西在呢,我逃也逃不了。”林若雪轻轻推开他,抚着衣领下那玉石,没好气地说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玉邪蹙眉怒吼,这女人什么意思呀!

“都一样啦。”林若雪白了他一眼便又进屋去了。

玉邪追了上来,追问到,“这三日去哪里了?”

“闭门思过去了。”林若雪脱口而出,立马后悔。

“哪里错了?”玉邪逼近问到。

“哎呀,你问那么多干嘛,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林若雪想推开他,却撼动不了。

“我再给你一日的时间,明天晚上之前,如果你放不下那个人,还可以反悔。”三日,难熬,却让他也冷静了下来。

林若雪一怔,不知为何,很想解释,“他…”

“他的事我不想知道,明日的事一过,当晚我便回狄胡。”玉邪淡淡说到。

“哦。”林若雪点了点头,没多大的反应。

这时,叩门声传来,两人转身,这才发现忘了关门,一个一身惨绿的清瘦男子就站在门前,精致的俊脸比女子还有美,唇畔噙着魅惑的笑,看着二人。

玉邪顿时警觉,林若雪却走了过去,白了那男子一眼,“你这祸害上来做什么?”

“奉老板之命给这位公子送衣裳来。”欧阳晴明走了过来,将衣裳放在案几上,便细细地打量起玉邪来。

“喂!收起你那狐媚模样,他可不是你能宰的对象!”林若雪不悦地推开了欧阳晴明,护在玉邪身前。

玉邪挑眉看着,不动声色。

116萧老拜访

“哈哈,开个开玩笑罢了,林姑娘的人我可不敢动歪主意。”欧阳晴明这才挺直了腰板来,抱拳、微俯身,道:“在下欧阳晴明,见过四王子。”

“是你?”玉邪微微诧异,坐了下来。

“正是在下。”欧阳晴明看了一旁那衣裳一眼,又道,“明日午时,请四王子准备好。”

玉邪点了点头,眸子掠过一丝阴鸷,凌司夜,明日终于要见了。

“不知另一人…”欧阳晴明试探地问到,那赌王大赛有三人参加,第三人玉邪他的人会到,却没说是谁。

“明日到了白宫便知道了。”玉邪淡淡地说到,显然不愿意多谈。

林若雪站开那衣裳来,察看了一番,道:“我的呢?”

“什么你的?”欧阳晴明不解地问到。

“让我也去啦,就扮个婢女跟着。”林若雪嘿嘿地对欧阳晴明笑了起来。

玉邪眸子掠过不悦,这女人应该征求他的意见才是吧!

事情不在自己主掌中的感觉真不好。

“呵呵,我可不敢要你这婢女。”欧阳晴明一脸夸张的推辞。

“你给我安安分分待在这里等我回来!”玉邪忍不住一把把她拉了过来,虽知足的准备,明日依旧凶险未卜。

林若雪眸子掠过一丝狡黠,大胆地绕上他的脖颈,娇声撒起娇来,“带我去吧,都没见过那么大的场面呢!”

欧阳晴明在一旁嘴角有些抽搐,连连轻咳了好几声。

林若雪却全然无视,坐到了玉邪身上去,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扭着腰肢,娇声说着,“你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就一直站在你身边。”

玉邪一动不动,蹙眉盯着她看。

“咳咳咳…”欧阳晴明的咳嗽声重了。

只是,玉邪同林若雪四眼相对,皆无视他的存在,无奈摇了摇头,道“咳咳咳!四王子,我先下去了,明日午时别忘了。”

欧阳晴明都退出去许久了,玉邪仍是盯着林若雪看。

“玉邪…让我去嘛,就一回,我能自保的啦!”林若雪仍是不依不饶。

“玉邪…我保证不会坏事的!”

“玉邪…你就答应吧。”

良久,林若雪的声音都无力了。

玉邪终于看够了,也听够了,眯眼一笑,道,“你第一回叫我的名字。”

林若雪一愣,连忙迎上笑颜,亦是眯眼,“你答应了?”

“乖乖地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好地考虑清楚我刚说的话!”玉邪却是一字一句认真说到。

…喵分割线…

夜了。

后宫中依旧一片寂静,唯有东宫灯火辉煌。

侧妃甚多,地位最高的是狄胡和亲而来的琴箫二妃,和亲而来甚久了,今日却第一回得殿下召见,两人皆是一身华丽打扮,一人抚琴,一人吹箫,配合地十分默契,而身后伴奏的都是些侧妃,很是面生,几乎是一入东宫便再没有露脸的机会了,比婢女还不如。

凌司夜倚在暖塌上,眯眼静静地听着,另一旁云容娴熟地煮着桂花酒。

门外黑衣婢女止步,见云容点头,才快步进来,低声禀到,“殿下,猎场的萧老来了。”

凌司夜心中一怔,缓缓睁开眸子,挥退了琴箫二妃,道,“带进来。”

琴箫二妃一丝都不敢怠慢急急收拾了东西,小心翼翼地同一干伴奏的侧妃退了下去。

无情进来的是一个老者,裹着毛毡子,一脸风霜,正是每年围猎唐梦都会去拜访的萧老。

萧老一进门便嗅到了桂花酿的味道,心下一暖,当年他酿的酒,太子不过喝了几次,至今却还记得。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萧老恭恭敬敬地单膝下跪,双手却奉上了一件紫狐裘大袍。

云容正要上前取,却被凌司夜挥手拦下。

“多少年了?”凌司夜眸子掠过一丝复杂,起身来,懒懒问到。

“十六年了。”萧老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太子十岁,那一回以后便再也没见过了。

117眼睛

紫狐裘,天下唯一一件正品在天帧帝手中。

凌司夜上前,亲自取过那那件袍子,仍是冷冷问道:“可是正品?”

“正是老臣养的三只紫狐,养了十五年,缝制了一年。”萧老抬头看向了凌司夜。

这是殿下十岁那年围猎下的命令,要他亲手缝制出一件紫狐裘袍来,送给今后的太子妃,十六年前那段对话至今清清楚楚印在他脑海中:

“殿下,别骑那么快,眼睛会被风吹坏掉的。”

“已经坏掉了,现在吹再快的风都不会流泪了!”

“殿下,在这里,只有老臣在,你想哭就哭吧,你这样,让淑妃娘娘在天之灵怎么安息!”

“父王高兴便好。”

“皇上是一时难过,过些时候就会好起来的。”

“七年了,不需要好了。”

“殿下,皇上也是太爱淑妃了,你就原谅他吧。”

“可是他不爱我。”

“还有很多人爱着你的。”

“因为我是太子。”

“殿下,等你以后遇到太子妃了,她会爱你的,不因为你是太子。”

“是吗?那你替我缝制一件紫狐裘,同母后缝制给父王的那件一模一样!等本太子纳妃那日送上来,否则,你一日也别想出这猎场!”

萧老的眸子不自觉地湿了,当年那个倔强的孩子,如今已经完全长大成人了。

每每一想哭便去猎场,迎风纵马疾驰,疾风贯入双眸,眨都不眨眼。

太子殿下,十六年了,你的眼睛好些了吗?

凌司夜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紫狐裘袍,亦是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缓过神来,冷冷地开口,“你来晚了,不会有太子妃的,带回去吧。”说罢便将那紫袍丢给了萧老,大步朝门外而去。

爱,什么是爱?

父王的爱,是他这辈子最痛恨的!

“殿下!”萧老正要追出去,云容却拦下了。

“大人,给我吧,我先代殿下保管着。”

萧老打量了云容一眼,没想到这丫头竟那么大了,至今还在伺候太子,当年皇上正是派了这丫头监督太子的。

心中戒备顿起,连忙将那紫狐裘袍收了起来,“不劳云姑娘了,还是老臣代殿下保管吧。”说罢,也不多停留,便急急离开了。

“云姨,那袍子好美啊!”无情忍不住开了口。

“可惜殿下不要了。”云容淡淡地说着,眸子里尽是复杂。

宫外。

大街上热热闹闹的,明日便是大年三十了,凌司夜独自一人,没有带任何随从,不似平日里那华丽盛装,却只是一袭锦白长袍,墨发随意地挽起,低着头在拥挤的人群中漫无目的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