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地打量着四周,静观了良久,皆不见周遭有任何动静。

这才终于是安下心来继续往前走,确是她多疑了。

待顾朝云到了西界门口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拉上了面试这才轻叩了石门三下,石门一下子便打开了,走出来的是孟婆婆,一身镶蓝边黑衣,面目慈爱,手端着一碗清水。

“夫人,红尘皆可笑,何不一碗忘情断愁肠?”孟婆婆笑着开了口。

顾朝云却是一愣,这西界的隐语何时有变了?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按心所想而答了,道:“红尘若无情,岂会可笑?”

孟婆婆却是笑了起来,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而那高大的墓门亦是随之关闭。

顾朝云眸掠过一丝不耐烦,再一次轻叩了墓碑,而这次出来的却是牛头大哥,身材高大,头戴牛头面具。

“夫人,红尘处处皆有情,何苦要往西界无情处?”牛头的隐语亦是变了。

顾朝云退了一步,没打算回答。

墓门就这么又关上了,顾朝云不死心,再一次敲口,出来的却是马面,只是这马面虽然顶着个巨大的马面头套,却不似先前那本高大,声音着实诡异,阴不阴阳不阳。

“夫人是可笑之人,还是无情之人?”

顾朝云骤然蹙眉,这是什么问题?!

终是没了耐性还不等马面离去呢,她倒是转身就走。

墓门依旧缓缓地关上了,而这马面一退回来便把孟婆婆拉到了一旁去。

笨重的马面头套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这可不是原本那马面大哥,而是水灵灵的一个女子,林若雪!

“孩子,你每日都问的唐梦快到了,别玩了赶紧同我回去!”孟婆婆开心地说到,等了几日,日期一改再改,终于是把那几位主子盼来了,许久没有见到太子殿下了,是惦记那孩子了。

林若雪一愣,手头套随手仍给了牛头便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侧密道而去了。

西界前几日就该了隐语,根本没人可以再入内,而暗河上的暂住着,孟婆婆明日亦会开始驱逐了。

墓碑外,顾朝云是走了,白衣男子却静静站了良久,眸没有任何情绪,冷冷清清,一张脸数被面具遮掩了,什么都看不到。

他就这么愣愣地站了良久,似乎再回忆着什么,不自住地缓缓伸开了双臂,只可惜身后已经没有了害怕那牛头马面的女子能让保护了。

风吹过,白影随即一掠而过,空了西界口,周遭有是一片死寂荒凉。

顾朝云心下郁闷着,低着头往回走,只是走着走着,却又是突然疑神疑鬼了起来,总觉得身后有人一直跟着。

只每每止步,或是回头,身上倒回来四处察看,却都是看不到任何人。

究竟怎么回事,性使起轻功直直朝那荒废的宅邸方向而去。

一路急速而行,终于是顺利地回到了宅府内。

羲风还同几位长老商议着如何调遣手下的马人,顾朝云却是皆身子不适为由先休息了。

奔波了一日,确是疲惫,只是,却不知道为何心莫名地慌着,明明身后没有人,她却总是不安,总觉得有人。

刚进屋,叩门声随即便传来了。

“谁呀?”怒声,可见心下之烦闷。

“是我羲雨,打扰太后娘娘休息了。”羲雨的声音有些怯。

“进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顾朝云开了门,换上了一脸和蔼。

“明日羲雨也想到西界去,还往太后娘娘同意。”羲雨就冲着这事专门等着这太后回来的。

“你哥哥又训你了?”顾朝云就猜到羲风会先交待她不许去。

“姑娘家多历练历练总没错的,你若想去,明日就跟紧着我便是。”顾朝云笑着说到。

“谢谢太后娘娘,羲雨明白!”羲雨这下子乐了。

“方才外头看不见到什么人?”顾朝云试探地问到。

“没有,怎么了?”羲雨连忙问到。

“没事,你睡去。”顾朝云笑了笑,就这么瞬间又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了,急急转过身,却又是什么都没看到。

“太后娘娘,你怎么了?”羲雨纳闷了。

“不碍事,要不今晚你留下来陪本宫,也同本宫说说话。”顾朝云莫名地后怕了,这天底下可怕的莫过未知的敌人了。

羲雨点了点头,心下又是欢喜,又是紧张。

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太后娘娘就寝,自己就坐一旁守夜,偶尔同太后说几句话。

顾朝云这下子才放下心,然而,方才那树林的一幕幕却是不断地浮现出脑海,将睡未睡之际,意识并非那么清晰。

记忆似乎开始混乱了,分不清那场景是方才的,还是多年前的。

分不清楚那逃窜的是自己,还是唐梦。

眉头紧紧锁着,双眸紧闭,脑海里记忆混杂了,却终究敌不过疲惫渐渐睡了过去。

白衣男子终于是现身了,一步一步缓缓朝床榻走了过来。

羲雨正打着瞌睡,猛然间惊醒,方要喊出声,却被那男子一手捂住了嘴。

他是那么温柔,俊美的五官,温尔雅里透着一丝丝邪气,一双黑眸温软无比,仿佛瞬间可以消融了冰雪铜铁。

“嘘…别出声,我不杀。”他低声说到,唇畔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羲雨看得入神,竟就这么忘记了慌张和惊恐,脸不由得红了起来,他挨着那么近,领口微敞,有些凌乱,那纹理分明的胸膛隐隐可见。

“睡。”他淡淡说到,手缓缓放开,羲雨就这么昏迷了过去。

羲雨一倒地,顾朝云便是惊醒了,只是,依旧是一屋子空无一人,羲雨地上睡着正香。

“什么人,出来!”顾朝云终于是忍不住,厉声呵到。

羲雨并没有醒,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诡异阴森的气息,仿佛是一场噩梦。

“娘,当年西界门口,你为何要杀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竟是唐梦当年那尚显稚嫩的声音,谙熟易声术的顾朝云根本没考虑那么多,一下子便惊了!

当年西界门口,她确是不经意间下手重了,险些要了唐梦的命。

“我没有杀你!”厉声反驳,自己的意识都混乱了,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你杀了自己的女儿…”这声音突然阴沉了下来,没了稚嫩,而是唐梦长大后的声音。

他就隐黑暗,对于唐梦的一切记忆是那么深刻,易声术根本不存如何难处。

一声一声的肯定。

“你杀了自己的女儿…”

“你杀了自己的女儿…”

顾朝云拼命地摇头,连连否定。

“唐梦没死,她还活着,她还好好的活着…”

“先是忘情之毒,后是要了她的命,唐梦究竟欠了你什么?”他再次质问,却缓缓从黑暗里走出,身影不断顾朝云四周变幻着,无面人面具早已待上,只留渐渐猩红的双眸。

就这么冷不防顾朝云面前止步了,冷冷地看着她,问到:“为什么杀了她?给我一个理由。”

“我没有!”顾朝云立马否定,疯了一般怒吼:“她解开了无情之毒,她想逃,我才追她的,我没有想杀了她,我只是要她回空山!要她保住唐府上下,保住她父亲,我也是万不得已的!”

他整个人就这么愣住了,本就一片空白的脑海此时却是彻底的空了,眼也空了,连心都空了。

整个世界都奔溃了的感觉就是这样子的?

手缓缓抬起就搭顾朝云肩上,原本温润的手一寸一寸消瘦了起来,渐渐地瘦骨嶙峋。

骤然,一道冷光从破船而入,随即四道身影齐齐落下,比是别人,正是羲风同三个长老,听得屋内动静便立马赶来了。

屋内,一切瞬间就恢复了平静,根本不见唐影的身影。

顾朝云如梦初醒一般,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四人。

“怎么回事呀?!”羲雨这才醒了过来,只记得自己方才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太后娘娘,方才是?”幻长老蹙眉问到。

顾朝云仍旧是没有缓过神来,心扑通扑通地仿佛要跳出心口一般。

刚才那是到底是谁?

是梦,是现实?

是唐梦,还是唐影?还是另有其他人?

她没有杀唐梦,唐梦好好的呢,她纵使再狠心怎么可能杀了自己的女儿?!

“太后娘娘,你是不是做恶梦了?”羲雨走了过来,担忧地问到。

顾朝云看了她一眼,这才有些回过神,道:“你一直都?”

“羲雨不小心睡着了,太后息怒。”羲雨怯怯说到。

顾朝云又看了看仍旧是一脸疑惑不已的长老们,挥了挥手道:“都休息去,本宫是做恶梦了。”

“是。”众人退去,也没再将此事放心上了。

羲雨后走后,顾朝云仍旧坐榻上沉思着,回忆着方才的一切,那一双手,那一双猩红的眸子,这诡异阴森的气息,竟是这么熟悉。

是血影吗?

是他回来了吗?

为何他会问起唐梦的事?为何声音会是唐梦的?

思着,头越的疼痛了起来,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而唐影并没有走,就隐门外,愣愣着看着自己的手,方才那般恐怖的变化,他看得清清楚楚。而此时的手早恢复了一贯的温润修长,没有任何异样。

“羲风…羲风…”喃喃自语,不由自主转身追着羲风离开的方向而去,只是,没走几步头便可是剧烈疼痛了起来,根本站都站不住!

无数凌乱的记忆一幕一幕从脑海里掠过,皆是唐梦的身影,从小到大,一哭一笑一颦,他想抓住,想留着,那记忆却稍众即逝,随即出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是一个陌生的女子,他看不清楚,只隐隐约约看到她也笑。

她又是谁?

整个脑袋仿佛要被撑破了一般,双手紧紧握成拳,骤然冲天而上,这时疼痛才开始退去,只是意识却是越来越模糊,就连唐梦的脸都觉得陌生了,就连他自己是谁都开始陌生了。

401八月十五1

外界正是大白日,天高气爽,气候宜人。

此时本该沉睡的西界却是热闹不已,灯火仍旧没有完全熄灭,暗河两畔的洞窟皆已经闭门谢

客,而暗河上的楼船客栈亦是好些都已经熄了灯火。

鬼差从四面八方而来,孟婆婆亦其,亲自提着灯火,只剩下暗河上数人,何人是西界鬼宗的人,何人又是暂居者,一看便知晓了。

剑空睡着迷迷糊糊,却见孟婆婆提着灯笼而来,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难不成这船上何人限期已到,婆婆亲自来送人了?”

“身为船夫你心里该知道的。”孟婆婆亦是笑了笑,剑空已经是鬼宗的一员,暗河上拥有自己的一艘船了。

剑空不语,朝孟婆婆身后几个人使了眼色便转身下了船。

而此时,他这大船上暂留的十来名青年男子却一下子全醒了,本就是假寐而已。

前几日入了西界,就被安排住到这船上,正是天帧帝的人!

“果真是里挑一而来的人呀,真真可惜。”孟婆婆感慨到。

众人被鬼差困船舱内,这时候才现船已经动了!

“孟婆婆,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一人开了口,还故作无辜。

“时限到了,送你们一程。”孟婆婆笑着说到,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剑空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毒散,这帮人是动弹不得的,唯有这样才不会打草惊蛇!

楼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朝下游行驶而去,西界里的鬼差照旧执行着差事,将为数不多的暂留之人悄然送出西界。

而下游鬼门关,凌司夜同宁洛正深渊之下,守着封印,唐梦被林若雪缠住,怎么都脱不了身,宁洛都没告诉林若雪真相,她是不会告知的,正迟疑着怎么瞒着众人把这丫头骗回孤城去。

“嘿嘿,凌司夜喜欢男孩,你就替他生个男孩,我生个女孩,咱结个娃娃亲。”林若雪毕竟比唐梦多怀上了几天,加之这几日鬼宗里听孟婆婆唠叨,懂得自然比唐梦多很多,一见面就拉着传授经验呢!

“才不要!”唐梦立马否定,娃娃亲准没好结果,都知道要怎么受虐呢,她还的孩子,不管男女都提倡自由恋爱。

“这不是挺好的嘛,难不成你还嫌弃我女儿高攀了你儿子不成?”林若雪不悦地说到。

“还真就是高攀了。”唐梦故意的。

“那就真要高攀了,这么好的家世,浪费了可惜。”林若雪可也是伶牙俐齿的。

唐梦无奈笑了笑,话还是回到了正题上,道:“这太阳就快下山了,你还是回孤城去,让孟婆婆送你回去,一定来得及的。”

林若雪看了她一眼,挨近,认认真真道:“唐梦,你老实告诉我,那三样宝物引来洪水,将战船送至,这不会水漫了帝都?凝红珠的力量那么强大,这万一真水漫了帝都…”

林若雪迟疑了,没说下去。

唐梦挑眉看她,以为这丫头要说出什么大仁大义来,连忙道:“自古战乱都是难免的,为盛世和平而战,牺牲是必要的,一个帝都护一个天下,不得已也得为之。”

林若雪却一脸若有所思,继续道:“水漫帝都这么波澜壮阔的场景,我错过了岂不可惜?”

唐梦顿时无语,厉声,“我没同你开玩笑,这一场大战不是你想象那么简单的,玉邪让你回西界找我,我对你有责任!”

“你对我有责任,对你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没责任了吗?要走你就同我一起走,不走的话,咱就一起留下来!”林若雪亦是厉声,收起了所有玩笑。

“凌司夜怎么收买你的?”唐梦想都不用想,脱口而出。

“我是那么好收买的吗?”林若雪反问到。

“他许了玉邪什么事了?”唐梦蹙着眉头,紧盯着林若雪。

林若雪终于是被盯着心虚了,态软了下来,道:“唐梦,咱就走,我也不留了,我总感觉这西界近怪怪的,总是莫名其妙有大风,我看宁洛那家伙定是瞒着我们什么事了。”

“听过白狄魔道吗?”唐梦直接问了,已经从昨夜就开始同她纠结到现了,怎么劝都是劝不回去的了,只得直说,留下了就有权力知道,不管若雪到底是不是魔者,魔性能不能恢复,既然参与进来了,她都有权知道真相。

“知道,奴宫第十层之上,传说好是养了吸血魔鬼。”林若雪答到,不待唐梦开口,又道:“唐影就是入了魔道,我看吸血魔鬼是假,修炼什么邪门歪道才是真,等凌司夜真的入主白狄了,你可得带我上去瞧瞧。”

“还真就是吸血魔鬼了!”唐梦淡淡说到。

林若雪大惊,道:“你不会见过了?”

“嗯,跟我来。”唐梦说着牵着林若雪便往十殿阎王而去。

穿过一层一层的殿宇终于到了黄泉路。

“做什么呢?前面很荒芜,风又大,你不是想带我过去?”林若雪惊了,心下隐隐地不安了起来。

“怎么,不敢同我过黄泉路,上奈何桥呀?”唐梦开起了玩笑。

“敢陪你死,过这些什么路呀桥呀的就不必了,一入地狱我就躲起来,等玉邪下来找我。”林若雪笑着说到,她知道这一战真的不简单,结果谁都预料不到,惜爱杳无音信,天帧帝究竟做了多少准备,知晓了多少事情,没有谁能料到。

“我只陪我家凌司夜死,你要死也得等玉邪来!”唐梦亦是玩笑,话语里却隐着一丝丝怒意,不太喜欢这样的玩笑。

两人牵手走过了黄泉路,过了深渊之上的奈何桥,林若雪越的沉默了,她第一次过奈何桥来,第一次走这阴森的山洞,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气息不断地随着风迎面扑来,这气息是如此陌生,但为何她又会有时曾相识之感呢?

“唐梦,怎么回事?”终于是止步,拉住了唐梦。

“不怕,秘密就藏深渊之下,她若想留下来,就该知道真相,然后,力保护自己。”唐梦认真说到,紧紧握着林若雪的手,都到了这里,即便是她把林若雪打晕了也送不走了,几个魔者她和凌司夜都一一见过了,皆不是好敷衍的主儿。

402八月十五2

过了并不算太长的山洞,林若雪心下越来越不安了起来。

唐梦紧紧牵着她的手,悬崖边停了下来。

脚下便是万丈深渊了,此时阴森森的风不停地往下方涌来,吹得她们的丝和衣袍都凌乱了。

“就知道孟婆婆骗我了!”林若雪说着往下看了一眼,不由得怯步了,她就知道这西界的风不可能全都是因为那瀑布断崖而来的。

“刚才说的话记住了吗?”唐梦问到。

“话说唐梦…你不会打算把我买了?”林若雪又是开起来玩笑来,还真不喜欢这严肃的气氛。

“还真就是,哈哈。”唐梦亦是笑了。

“他们都下面?”林若雪问到。

“嗯,下去了你就知道了。”唐梦淡淡说罢,两人相视一眼便纵身跃下。

然而,落地之后,却感觉到了一股炙热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