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片砾石地,永远都没有白日,四处一片漆黑,上看不到天,下只有砾石。

“该往哪里走?”她问道,心下开始不安了起来。

“前面,有血腥味!”子虚蹙眉,戒备了起来,将乌有护在身后。

两人小心翼翼往前行,没走多远,连乌有都嗅到了血腥的气息,越来越浓,仿佛单单这血腥味就能将人的灵魂吞噬了一般。

原本平静的心,开始变得躁动了起来。

“没事吧,我们还是回去吧。”子虚担忧地问道,他明显感觉到乌有的手在颤抖。

“没事,咱走快点,前面似乎有片林子了。”乌有却反倒是加快了脚步,并不是恐惧,而是兴奋,血液里似乎有一股什么东西再躁动着。

两人继续前行,子虚向来都是听从乌有的,一来这个女人的地位比他高,二来他是真心待她好,万事都让着她,宠着她。

这迎面扑来的血腥味他再熟悉不过了,是血族最古老的气息,一样是躁动着他血液,拨动着他的神经。

在这气息之前,他的抵抗力根本就完全弱于乌有的,只是,他必须撑着,忍着,必须把她完全带出这里。

“乌有,看够了,我们就走吧。”试探地劝说,只是乌有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早已经脱离了他的手。

入了林子,一阵阵咆哮之声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是四周潜伏了无数的野兽一样。

乌有这才止步,只是眸中没有任何畏惧,却尽数都是兴奋。

“子虚,快点,这儿有妖兽!”她大喊着,这才转身朝快步赶来的子虚看去。

“小心!”子虚大喊一声,一道黑光骤然朝乌有右侧袭击而去,正中一头巨大的血兽,那是血兽,并非一般的妖兽!

那巨大的血兽随即轰然一声到底,而这一举动似乎激惹了潜伏在林中的其他血兽,一阵阵咆哮怒吼顿起。

乌有身影一闪,瞬间落到了子虚身后,却是愈发的兴奋,只见林子里缓缓走出了一群群血兽来,一样的高大提醒,相貌却各异,还有一样像似的便是那血盆大口,而满是鲜血的利爪,仿佛刚刚从血池里爬出来一样。

“子虚,把它们全灭了!”乌有兴奋地命令。

“敌不过,走!”子虚认真说道。

“笑话!”乌有冷哼,又道:“都到这里了,不看清楚血族的起源地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乌有,这血兽估计不止这林子里有,过了林子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先祖在这堕魔之地之上建造魔塔镇住这地方,一定有理由的,咱来过就算了,不要轻易逾越规矩。”子虚劝说道。

“现在的魔道,我便是规矩!”乌有根本不听劝说,又道:“寻到血族根源,我倒是要看看血族里那几的长老还会不会那么嚣张,若不是你镇着,我怕他们早就暴动了!欺负我魔道是女子当家!”

“乌有,你本就有意到堕魔之地来的!”子虚缓过神来,这才明白乌有正是为寻到血族源头来威胁血族长老!

“正是!怎么,你不认同吗?”乌有冷声问道。

“有我在,你还怕血族叛乱?”子虚认真问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乌有说道。

“呵呵,防夫之心呢?”子虚笑了起来。

乌有冷哼,道:“我不仅针对你一人,若是过不来心魔阶,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原以为,有我在,你会放心。”子虚无奈摇了摇头,却也不多解释,转身就走。

“你站住!”乌有急急追上。

“你若真想入堕魔之地,你自己去,我不想破坏了魔道的规矩。”子虚答道,头都没回。

乌有也不追,却是大声,道:“你应该知道,当初我下嫁给你,为的便是权力的相互之约,不仅仅是约束我,更主要的是约束你!历届魔刹人选都是在左右二使者里选,其实每一届都是你血族之人为魔刹,这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你这个时候何须多同我谈感情?”

子虚止步,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乌有,一贯沉静的双眸却是渐渐猩红了起来。

“怎么,被我说中了吗?若是真对我有情,为何不随我入堕魔之地,寻出血族的死穴呢?”乌有冷冷质问道。

子虚没有说话,却是骤然凌空而起,双手里流传出两道黑色的光。

乌有大惊不已,正要防备,然而,子虚却是落在了她身后,同那扑来的血兽搏斗了起来。

乌有缓过神,唇畔却是渐渐泛起一丝冷笑。

她还是毒赌对了,就知道子虚不会弃她而去的。

她要寻出血族的源头,灭了血族,到时候,即便是魔道里的长老都阻止不了唯有独尊,毒霸天下。

分权而治,她早已厌倦了!

退了几步,就远远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看着血流喷涌而起,看着鲜血四溅,看着子虚一身白衣淹没在鲜红色中,看着一头头巨大的血兽轰然倒下,瞬间化成了一堆白骨,不见丝毫一滴血迹…

这是最原始的厮杀,野蛮而血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阴沉的嗷嗷声渐渐消失了,只留下终年不断的风声。

已经看不到子虚的身影了,一身白衣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是不沾血迹的。

就连同他那温雅的脸,他那温润的手,都是鲜红鲜红的。

而背上,被血兽撕扯出的伤口不停地留着血。

地上没有血,一堆堆白森森的尸骸上也没有血,似乎所有的血都在他身上,他手上,还有他双眸里。

“子虚…”乌有低低唤了一声,亦是头一回见子虚如何大开杀戒,心下终于有些畏惧了。

子虚缓缓转过身来,那噙着血迹的唇畔却渐渐勾起,还是笑了,道:“没事了,你可以继续往前走了。”

“我就知道你会从着我的!”乌有很是兴奋,也不怕这肮脏的血迹,快步奔过来,挽着子虚的手。

子虚却是有些不自在,另一手偷偷地擦去脸上的血迹。

爱情里,似乎就有这么一些人,一味地忍让,一味地歉疚,一味地地卑微着。

或许,这就是因为爱情。

或许,这不算爱情。

只是,无论如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似乎就够了。

两人继续往前行,终于见到了那高达巍峨的石碑,“堕魔之地”四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

“到了,一定就是这里了!”乌有兴奋了起来。

“小心点,跟在我身后。”子虚仍旧是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身后,这才迈出了步子,绕过那巨大的石碑,往里面黑暗里走去…

故事讲到这里,那尖锐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四周一旁死寂,羲雨早已蹲了下来,抱着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再给她将这个故事,她只知道自己怎么走都走不出去,那日入了堕魔之地,便跌落了血池中,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艘小船上,而这个血池却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根本望不到边。

耳畔时不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仿佛跟她诉说这一故事,故事里有魔道历史上最有名的那代君王的名字,子虚乌有。

“哈哈哈…子虚,你居然丢下我,再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出去了!”

那声音再次传来,尖锐地仿佛是利器划了玻璃的声音,刺耳无比。

羲雨终于忍不住,捂住耳朵站了起来,大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困住我想做什么?”

“呵呵,我就是乌有,那故事里的乌有!”女子骤然怒声。

“那关我什么事,你快放了我,我要去找我哥哥!”羲雨亦是怒声,已经将一切都豁出去了。

“你也是血族之人吧,我就缺你这么一抹孤魂来破身上这封印!”乌有说着大笑了起来,之前她放走的一个男子,不过是让他出去给子虚提个醒罢了,没想到那家伙竟然依旧可以对她不理不睬,现在一定独享了魔道江山了吧!

等她出去,她一定把属于她的一切都夺回来!

“你是乌有?那你跟子虚后面怎么了,子虚又再哪里,那么多年了,你为何还活着?史书上不是说你和子虚是一起老于龙脉顶的吗?”羲雨问道,多多少少听得了方才的故事了。

“历史?史书真是这么说我们的?”乌有急急问道。

“我干嘛告诉你?你先放了我,我就什么都告诉你!”羲风趁机讲起条件来了。

“你没有资格同我讲条件!”乌有厉声,语罢,血池里的血竟是渐渐满了上来,漫过了船舷。

羲雨不过是一抹孤魂,却竟是可以触碰到那血,惊得连连后退,这血是热的!

“我告诉你我告诉!外面的世界早就变了,子虚没有统治魔道!”羲雨脱口而出,不敢再多提什么条件了。

这里,故事说到了一半,是乌有所知道的故事,两人同入堕魔之地后,一并沦为堕魔,子虚竟然囚禁了她,而自己出了魔塔。

这笔帐,她记了千百年,怎么可以不讨回来呢?

而魔塔外面,太虚仍旧坐在石阶上,唉声叹息,故事亦是说到一半。

“你快说啊!你再不说,我就告诉司徒忍他们,你偷偷到魔塔来了,还有事情瞒着大家!”无情急急问道。

正是无聊随侍卫一同来了魔塔,却被他发现了太虚。

“我说我说,憋了那么久了,不说来我也难受!”太虚又是长叹不已。

“那你之前说的是假的了?乌有没有死,而是被子虚封印起来的!子虚为何封印她,又为何自己逃出来呢?”无情继位问道。

“子虚入堕魔,本身就是血族,一入堕魔便更甚于乌有了,同为王者,第一念头便是要血族一统魔道,怎么能不把乌有囚禁了!”太虚说道。

“那你呢,你不是堕魔之地的守护者吗?怎么一直没提到你自己。”无情问道,随时听了一整夜了,却一点都不迷糊。

“当初子虚乌有能过血池,便是因为他俩合理取出了那把青铜匕首,那匕首若真正发威之时,可化作长剑。后来子虚把那长剑带出了魔塔,同当时的右使抗衡之时,被右使拔了那匕首,一剑刺死。就这么巧合,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太虚道长说道。

“那您呢?还是没说到您!”无情不耐烦了起来。

“我就是那匕首的守护者嘛,敌不过子虚乌有就擅自逃出来了,幸好当年子虚下了结界封印住了乌有,我才可以逍遥至今啊!”太虚说着,笑了起来,只是,笑得十分别扭。

“太虚道长,这乌有还没死一事可大可小,是不是…”

无情的话还未说完,太子道长便急急打断,道:“你小子刚才怎么答应我来着?男子汉最基本的是什么你知道不?”

“是胆识!”无情脱口而出。

“错!是信用!大丈夫言而无信,岂能算是大丈夫?”太虚道长反问道。

无情看了看他,迟疑了一会儿,认真问道:“道长,你确定一定不会有事发现,乌有能一直被镇着?”

“我确定,都那么多年了,何况羲风不也入了堕魔之地,还不是自己出来了,没有乌有任何消息,我看羲风也没能见到乌有,说不定乌有早就魂飞魄散了!”太虚开起了玩笑来。

“道长,我没同你开玩笑!”无情却是认真无比,这一老一小的,仿佛角色互换了一般,都做着对方该做的事情。

“我像是跟你开玩笑的吗?等你那两主子出来了,你可别说出这真相,反正我自然会说服他们一起彻底封印了这魔塔,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太虚认真交待道。

“你确定可以说服他们?”无情一脸不相信。

“那是当然,我都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说不过他们两年轻人呢?”太虚道长自信满满,只是心下却是另有算计,对于凌司夜他有些畏惧,而对于白素他却是完全的害怕,那主子太厉害了。

这事情铁定是要宁洛和涟俏来同他俩说的,他可不亲自出马。

无情看着太虚,没有说话,他不着地乌有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活到了现在,但是太虚,他如果是守护者,而非血族里的重要人物,他怎么可以活那么多年呢?!

岁数是太虚道长最大的漏洞,看样子这老头还是没有说实话了。

到底要不要继续问下去,还是等两主子出来了再告知他们呢?

太虚都说谎了,是不是他也可以不遵守承诺了呢?

无情径自纠结着,太虚却是站了起来,绕着魔塔转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无情又纠结了好久,终于还是决定问到底了。

“太虚道长,你不过是守护者,怎么就有修魔塔的地图,还能活那么久?”无情问道。

“你以为守护者那么好当的,这修魔塔我可是上到了第二十一层!”太虚答道,锊着胡须,一本正经。

“那你怎么能活到现在,即便是魔者也该有几世轮回了!”无情又追问道。

“嘿嘿,你知道天帧帝一直同我要的是什么东西吗?”太虚低声问道,故作神秘。

“不老仙丹。”无情答道。

“正是!”太虚一笑,又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了,好好守住这秘密,否则你就不是男子汉!”

太虚说着腾空而起,跃上了大船。

什么不老仙丹,他才没有,他能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他没有肉身罢了。

给读者的话:超大章节,别假装不知道哈,还有一更,也是大章,算加更吧,因为没有存稿,所有更新时间不能一定,建议大家傍晚或者晚上看。

534有些位子,只能永远空在心里。作者:猫小猫龙脉顶。

不管从哪个方向看过去,永远都可以看到龙脉顶,这山峰已经成为这片大陆的最高点了。

那么多日过去了,那日依旧是一脸黑暗。

白素和凌司夜还没有回来。

七魔七煞已经都散了,如今留在龙脉里的就只有云容和魅離了。

对了,还有一个人,血影,他就谁在龙脉顶下方左侧的山洞里,没有任何人陪伴,亦没有任何人打扰。

谁都不知道他这么一睡,究竟要睡多久。

云容正四处寻不到无情,正要亲自往奴宫魔塔而去,却撞见凤舞回来了,却是独自一人,不见宁亲王他们,亦不见惜若和惜爱两姐妹。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其他人呢?”云容淡淡问道。

“都在新月宫里,这几日小公主病了,大伙忙得团团转!”凤舞说道,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急着去做什么。

“怎么病了,严重不?”云容急急问道。

“还好,就是染了风寒,就是淑太后大惊小怪的,逼着大伙跟着瞎忙活!”凤舞抱怨道。

“呵呵,那你到这里来也清净清净!”云容笑着说道,林若雪和玉邪在龙脉待过一阵子的,一个孩子就能折腾整个龙脉的人,这一点她体验过的。

“我想见见血影,带我上去好吗?”凤舞很是直接也不拐弯抹角了。

“他已经不是唐影了,何必多惦记呢,你也有你自己的路要走。”云容亦是毫不客气,不知道为什么,同是人族,对于凤舞始终无法像对涟俏那样喜欢。

“我就只想见见他。”凤舞认真了起来。

“不可以,若想住下,蝶依的屋子空着,你想留多久都可以,若是想见血影,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云容亦是认真。

“你凭什么不让我去见他!?”凤舞质问道。

“就凭这里是龙脉,现在是我当家。”云容冷了声音,司徒忍和楚隐到奴宫魔塔去了,蝶依不知道出哪里了,这里,她的修为最高,当然是她说得算。

“魅離呢?我找她!”凤舞怒声说道,也不多跟云容理论了。

“找我也没用,我家主子谁都不能打扰!”

冷冷的声音传来,只见一道绿色的身影缓缓从上空落下,不是别人,正是魅離。

“凭什么,血影又没交待过!”凤舞开始耍起性子来了。

“你若真了解他,就该知道,血影不喜欢别人打扰!”魅離说道。

“我就看看他,要不就站在洞口看一眼,求你们了!”凤舞哀求道,原来,这就是她耍性子的方式啊。

“哎呀,就让她见见吧,我也老久没见血影了。”是烈焰,最是受不了女人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说着,看了凤舞一眼,便往通往龙脉顶的石阶而去。

凤舞心下一喜,连忙跟了上去。

云容和魅離正要阻拦,烈焰却是狠狠瞪了两人一眼,道:“何苦那么为难,总见一面多好,若是睡在里头的是洛水姬,我就让所有人都来看!”

这话一出,云容和魅離便都无话了。

待两人远去了,魅離才开了口,道:“这家伙是不是有点神经错乱了,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嘛!”

“你这嘴就不能说句好话吗?什么叫做神经错乱了?”云容低声,瞪了蝶依一眼。

“我这不是实话实话嘛,听下人们说,那家伙总是睡洛水姬那山洞里,从来就没下过龙脉。”魅離又说道。

“他喜欢怎么做都随着他,日子能过下去就成。”云容无奈,从了龙脉后,烈焰变了,变得寡言了,不似以前那样总是鲁莽不已,很好唆使。

七魔七煞几个,已经没留下几个人了。

宁洛和涟俏走了,玉邪和林若雪也走了,蝶依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司徒忍和楚隐去魔塔的时候交待了好些事情,估计也没那么快回来,苦哭和肖笑刚刚才出发,说是要去看小梦生。

本以为出了魔塔,大伙就都能归龙脉了,像以前一样,各司其职,偶尔闹闹矛盾,偶尔打场群架,偶尔一起偷捣鼓点大事。

却没想到,散得那么快,似乎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心都不再龙脉了。

魅離感慨着,道:“也不知道龙脉顶的灯火什么时候才能点燃,到时候大伙就会回来吧!”

云容点了点头,也跟着凤舞他们后面上了石阶,太久没有去看血影了,多么希望他就突然醒来了。

龙脉真的急需一个主子。

魅離也追了上来,道:“你说这白素的孩子不会就真在魔塔里出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