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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清看着他的背影,挑起的眉梢慢慢落下,轻轻嗤笑了一声。

端木守志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黑山打晕了他,怕他醒的太早扰了他们爷的好事,干脆又给他灌了碗药,端木守志这一觉好睡!

黑山对着找上门的端木守志,老老实实禀报:“四爷酒多了,误闯进李府后园,惊扰了李家大娘子,是二爷带着小的把四爷抬回来的,因四爷失礼在先,二爷就替四爷担了过,已经托燕王爷和王相公到李府提过亲了。”

“真的?李家答应了?”端木守志惊喜交加,黑山怜悯的扫了他一眼,垂下眼皮道:“是!李家已经应下了李家大娘子和我们二爷的亲事。”

“……”端木守志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自己肯定听错了!

“你说谁?谁跟谁?”

“我们二爷和李家大娘子,四爷失了礼,二爷说他只好替四爷担下这事,二爷这都是为了四爷好。”黑山垂着眼皮不看端木守志。

“他!我!”端木守志心如刀绞,可他性子温厚,又确实是他有错在先,二哥……好象确实是为他担了责,要让他说二哥多事,这话他说不出口,只急的一个劲跺脚。

“二哥……不用他这样!我自己……我做的事,我自己担责!这是我的事!我自己的事!”端木守志语无伦次,黑山同情的瞄了他一眼,这位四爷真是够厚道的,王妃那样的人,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真是龙生九子,各各不同。

“二哥呢?”端木守志叫了半天,才恍然明白,他跟个小厮说这些有什么用?要说也得找二哥去说。

“二爷到王相公府上谢媒去了。”黑山垂头顺眉答的实诚,他估摸着,一时半会的,他们二爷不会和四爷照面。

“我去找他!”端木守志可是无论如何都得和他二哥照上面,跺脚就往外冲。还没到二门,却被三哥端木明节拦住:“四弟!我正四处找你,赶紧跟我去趟车马行,明儿一早宁海侯府太婆要去大觉寺给娘娘祈福,偏偏车子拔了缝,得赶紧看着修好。”

“修个车子,派个管事去看着就是了,我有急事。”端木守志哪有心思管什么祈福拔缝的事,端木明节一把揪住他,“你这是怎么说话呢?长辈吩咐下来的事,哪能交给管事?赶紧跟我走,你有什么急事,能比这事还要紧?”

“我真有急事!”端木守志用力想挣出来,端木明节抱的死紧,“什么急事?你且说给我听听,要真是急事,我就替你在太婆面前担当一回!”

“唉!你别拉我啊!真是急事!不能跟你说!你放开我!”端木守志哪敢说是为了李家大娘子,阿娘已经发过话,他就算说了,也得被三哥驳回来。

“说有急事,又说不出是什么事,你这明明是推脱!我告诉你,这等大事可容不得你推三阻四!这关着孝道,还有臣子之道!来人!拖住你们四爷,跟我走!”端木明节喊过两个小厮捉住端木守志,拖着他一路出门往车马行去。

他和阿娘都绝不能允许老四坏了老二的好事!也绝不允许老四坏了他和明玉妹妹的好事!

老二娶了李家娘子,老四若能娶了明玉妹妹,彼消此长,在这场争爵的战争中,他就稳稳占住了上风!

等几天后,端木守志从大觉寺回来,端木莲生和李家大娘子的定礼都过好了。端木守志失魂落魄、心如死灰,若不是他冲动莽撞,阿浅也许不用嫁给二哥,阿浅真愿意嫁给二哥么?是不是他害了阿浅?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见阿浅?

“二哥,我想出家。”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端木莲生,端木守志浑浑沌沌说了句。

“这说的都是什么混帐话?”端木莲生皱眉训斥,“若觉得在京城呆的闷气,就出去走走,你读了这么些年书,也该出去走动走动,长长见识,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

“我要出去游学!”端木守志有气无力的抬手捂脸,泪水从指缝里涌出,出家出罢,游学也好,无论如何他是不能再呆在京城了!

“嗯,想去就去吧,去跟你阿娘禀一声,明儿我给你挑几个稳当的护卫,好好游历几年再回来。”端木莲生看向端木守志的目光深处透着丝丝温情,对于这个厚道的有点傻的弟弟,他还是有几分手足之情的,出去游历几年,避开未来一些事,对他只有好处。

第127章 极品凑对1

老清远侯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传出的闲言也一天比一天多,朝廷里明礼仪运动已经从禁服妖漫延到各个方面,老清远侯的忏悔被人屡次提起,作为违反礼法、触怒祖宗受到惩罚的样板,毕竟这场运动的重头戏和最终目的:是要证明嫡长子嫡长孙继承制是被祖宗认可的唯一法则。

这一场硝烟弥漫的战争中,太子党占据了先天优势,声势逼人,林党节节败退,二皇子甚至病了一场,用上了哀兵之道,一改从前林党进攻,太子党一路防守的惯常模式。

俞相闷气尽吐,太子更是扬眉吐气,洋洋意得。

老清远侯病重,京城流言四起,清远侯府正闹的鸡飞狗跳时,郑栩和李思汶成亲的大喜日子到了。

作为媒人,俞相百忙之中竟亲自到场主持了这场混乱的大婚,这让已经被林夫人逼的几乎走投无路的清远侯世子郑荃又喜又惊又不安,满怀希望又带着恐惧,忐忑不安的紧跟在俞相身边,眼里只有俞相公,仿佛娶儿媳妇的不是他,而是俞相。

将一对新人送进后院,俞相招手叫过郑荃,皱眉板脸问道:“你父亲的病,你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郑荃糊涂了,这有什么打算的?当然是尽全力救治了!

“别跟我装糊涂!”俞相公紧皱眉头生气了,“你父亲被先祖之灵日夜惩罚,你就忍心袖手旁观?你的孝道呢?”

“啊?”郑荃这才明白俞相的意思,顿时满脸委屈:“相爷不知道,这都是大嫂的诡计,阿爹他……”

“一个爵位,就让你如此丧心病狂,连你父亲都能不管不顾了?你可知道,你父亲如此遭祖宗厌弃,死了都得是孤鬼游魂!你竟能忍得下心弃你父亲于不顾?你若真敢如此不孝……哼!”俞相公阴测测的盯着郑荃,这段话说的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只听的郑荃脖子嗖嗖发凉。

“相爷,这事……”郑荃都快哭出来了,他做了十几年世子,循规蹈矩半步没错过,就因为那个疯婆子造了几句谣言,他就得把这世子之位让出去?凭什么啊?次子承爵的多的很,又不是他们一家!

“阿爹一直昏迷不醒,根本没有那些事,都是大嫂弄出来的谣言,相爷您……”郑荃拼命要解释,他不解释还好,越解释俞相公的脸色越阴沉,满眼厌恶鄙夷的斜着他,缓缓背过手,“到这份上了,你若还执迷不悟,我也帮不了你,你且好自为之。”

俞相公抬脚就要走,郑荃吓的脸色惨白,冲上前张胳膊拦住俞相公,急的都口吃上了,“俞俞俞俞……相公!我我……不是!您别走!您听我说!”

“官家最重孝道,这不孝是何等重罪,你自然明白,不消我说,”俞相公语气转缓,“我既做了这大媒,自然要替你打算一二,这才多嘴劝你一句,若等到上头降下雷霆,那就不是爵位不爵位的事了。”

郑荃听的心颤,突然有所醒悟,盯着俞相公紧张的问道:“难道……官家……那个,上头有什么……要处置我?”

“嗯。”俞相公又象叹气又象是‘嗯’了一声,避过郑荃的问题道:“有我呢!我能护你一时,可也只能护得一时,你若明白,那是最好,若一意孤行,唉!”俞相公重重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只可怜了你这一大家子,这不孝可是十恶重罪,遇赦不赦,我想你也不见得真是贪恋这爵位,不过赌这口气罢了,还是想开些吧,你就算不替自己打算,总要替儿女打算打算吧?都是娇生惯养的侯门儿女,真要有个万一……唉!”

俞相公一脸怜悯,连声叹息摇头不已。郑荃听的胆颤心惊,口舌发干,大嫂攀上了乔家,乔家是官家舅家,自己早该想到,那是官家舅父,要怎么着自己,那还不是一句话!唉,爵位和命,还是保命要紧!

“相公救我!”郑荃膝盖一软,跪在了俞相公面前。

“你起来!”俞相公急忙避到一边,他又不是真帮他,自然不愿意受郑荃这一拜,“这事容易,不过一个折子,成全了你父亲,也成全了你自己。”

这两个月,在外,郑荃被朝廷里一个接一个拿他和他父亲说事的折子吓的日夜不安,在风,一大家子天天闹腾的没片刻安宁,早就精疲力竭,如今一旦定下要缴还这世子之位的主意,竟然觉得烦恼散去,心安意宁。

这个让人提心吊胆、不得安宁的世子,不当也好!

俞相公干脆看着郑荃写好请求缴还世子位的折子,仔细折好收起,温言软语安慰了郑荃好一阵子,这才告辞而去。

李思汶从一大早沐浴开始,全部注意力就都集中在了她那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一路过来更是只顾盯着自己的肚子紧张,岫云也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紧紧跟在李思汶身边,心里有鬼,越看越觉得李思汶的肚子显眼,只恨不能伸手按在李思汶那其实看不出什么异样的肚子上。

两人都只顾着肚子,清远侯府的疏忽和混乱,两人谁也没去留心。

进了新房,盘膝坐到炕上,李思汶和岫云总算松了口气,坐下就看不到了。

饮了合卺酒,喜娘刚要剪两人的头发行结发礼,郑桔冲进新房叫道:“二哥快来!阿娘叫你过去!出大事了!”郑栩急忙跳下炕就往外跑,喜娘握着扎的花团锦簇的结发剪呆在了屋子中间,出什么大事了?唉哟,这礼还没成呢,新郎倌跑了,这算什么事!

郑栩跑了,再没回来,几个喜娘等了又等,实在等急了,先退到了外间歇息,李思汶在新房中直等到天明,既没有人来传过一句半句话有个交待,也没有人送来过一杯水半碗饭,幸好柳姨娘备了些点心交给岫云拿着,屋里暖窠里也有半壶凉茶,主仆两人垫了几块点心,勉强捱过了这一夜。

第128章 极品凑对2

天色大亮,郑栩回到新房,却是和郑桔一起来的,郑桔目光阴狠的盯着李思汶,恨不能扑上去咬她一口,都是她这个丧门星,刚进门就把阿爹的世子给冲没了!

“你这个丧门星、扫帚精!你算计了我二哥还不够,还要祸害我们一家!你不得好死!”

“你放屁!”李思汶也是自小由着脾气长大的,这一夜冷落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被郑桔几句话骂的火冒三丈,跳起来就和郑桔对骂:“你嫉妒我!陷害我!你当我不知道?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你也不瞧瞧你那长相,就你们家这样的破落户,我能瞧得上你们?我呸!你二哥娶不上媳妇,你就算计我……”

“你才放屁!”郑桔大怒,“你这个贱货……”

一句贱货戳中了李思汶的隐痛,李思汶想着自己这几个月的煎熬,都是拜眼前这个恶妇所为,怒气直冲卤门,眼睛红了,理智没了,如下山猛虎般从炕上跳下,张着留着长指甲的五根手指,直叉郑桔面门。

郑桔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吓的尖叫着往后退,郑栩也吓坏了,脚软腿抖动不了,只一个劲的尖叫:“快拦住她!快!拦住她!”

岫云更是吓的浑身发抖,这是她家姑娘嫁进婆家头一天,就跟小姑子打起来了,这往后日子还怎么过?!

岫云再怎么害怕也得奋不顾身扑上去,好在她侍候李思汶时间长了,这一扑扑的有水平,正好抱住李思汶的腰,脸往下低,错过那指甲尖尖的十根爪子。

“你害得我……害得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李思汶这两个月的委屈、担忧、压抑一起涌上来,让她几近崩溃,委屈的泪水流的象开了闸的洪水,愤怒冲的一张脸扭曲变形,状如恶鬼,‘啊啊啊’怒吼着、舞着爪子拼命跳啊冲啊一定要往郑桔脸上招呼。只不过岫云抱得紧,她这两个月吃不好睡不好,力气大不如前,用说全力也没能挣出去扑上前。

郑栩恐惧的看着眨眼就发了疯状如恶鬼的李思汶,后脑勺一阵阵发凉,他娶回来的这个是什么?!

李思汶嫁进清远侯府当天,郑荃上了请辞世子位的折子,柳夫人闻讯病倒,李思汶在柳夫人病榻前不分昼夜侍候了两天,也病倒了,可清远侯府传出来的闲话,却说是李思汶嫌侍候生病的婆婆太累,故意装病。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李府,听到闲话当天,田太太就带着柳姨娘,由李思明陪着,上门看望柳夫人,顺便探望李思汶。

李思汶是真病倒了,病的比柳夫人重多了。田太太当场就翻了脸。

李家今非昔比,李思清、李思明都是前程似锦的少年新进,都有得力的岳家,未来飞黄腾达那几乎是一定的,李思浅又刚刚和端木莲生这位手握重兵的大帅定了亲,田太太登门,柳夫人病倒,林夫人不敢失礼,忙带着诸弟媳中比较靠谱的随三太太和周五太太,实行高规格招待。

田太太进了李思汶院子上房,周四太太打着内室帘子,田太太站在门口往里望了一眼,抬手指吩咐柳姨娘:“你进去瞧瞧咱们二姐儿。”柳姨娘早就急的心里猫抓一般,不等田太太说完就几步冲到床前。

田太太也不用林夫人招呼,回身坐下,叫过岫云问道:“你们姑娘刚刚嫁过来几天,怎么就病倒了?你是怎么侍候的?请过大夫没有?大夫怎么说?把药方拿过来我瞧瞧!”

“太太!”岫云扑通跪在地上,仰头望着田太太,那神情简直就是正被众人欺负的小狗突然看到主人一般,“姑娘嫁进来当天,结发礼还没成,郑大娘子就把姑爷叫走了,新婚一整夜,姑娘和我……生生捱了一夜,连碗热水都没有,隔天郑大娘子又打进来,骂姑娘是丧门星,说亲家太太的病都是姑娘冲撞出来的,非让姑娘立刻就过去侍疾,我求她们,先让姑娘喝口热水,吃点东西,姑爷不肯,还骂姑娘不孝,可怜姑娘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眠……”

岫云边诉边哭,越说越伤心,只哭鼻涕一把泪一把。

田太太沉着脸看向林夫人。

“平时我瞧着二哥儿还好,怎么竟这么不懂事了?”周五太太打了个哈哈。

“照五太太的意思,我们府上这丫头是信口开河了?”田太太张嘴一句话就往回堵。

“我们五太太不是这意思,”随三太太赶紧救场,“亲家也知道,我们老太爷这一阵子病得重,府里忙乱得很,一时顾不及也是有的。”

“你们老太爷病重,就往我们李家姑娘头上扣不孝这个屎盆子?要说是子孙不孝才让老人病重不起,那这不孝……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也是放位太太不孝,我们姑娘进门没几天,怎么就不孝了?”田太太接过随三太太的话,语气虽平和,话却说的难听。

林夫人听到这里,心里有数了,李家的事,从结亲乔家那天起,她就细细打听过,要说田太太是真心实意替这位眼里根本没她的庶女出头,说什么她也不能信。果然如她所料,田太太之所以前来,是因为这几天传出去的闲话,会伤了李家姑娘的名声,也就是说,会伤了她亲生的那位宝贝闺女的名声。

也不怪田太太防患于未然,李家大娘子未来的婆婆、她那个堂妹,确实有可能利用到这些闲话,这么些年,她太了解她那个好名声的堂妹了。

二房一窝子真是蠢到家了!一家门没了爵位、没功名、没差使、没人没钱,几乎什么也没有,不赶紧借着这门亲事好好抱上李家的大腿,居然还敢虐待人家!虐待就虐待了,还敢散布李家姑娘不孝这样的话儿,也不看看如今的李家他们惹不惹得起!

林夫人想的暗暗叹气,越想越下定决心,等老太爷一过身,赶紧分家!把这些蠢货都分出去!分了家,再有什么事,虽说还是一族,好歹不是一家了!

第129章 林夫人

“亲家太太这话说的极是!”林夫人态度诚恳,先肯定了田太太的话,“确是我们二哥儿不懂事,委屈了咱们二姐儿,亲家太太放心,我们府上也是有规矩有礼法的人家,断不能容子孙如此胡闹!”

林夫人这一通保证田太太只当客气话听,垂着眼皮根本不答话,林夫人瞄着她的神情,接着笑道:“至于外头那些个闲话,必是我们府里下人欺负二奶奶新归家,信口雌黄,这种眼里没主子、没家法的奴儿,我们府上断不能容,亲家太太只管放心,我必要重重惩治这些长舌贱货,给二奶奶一个交待。二奶奶多好的孩子,刚刚归家,我们二哥儿这么不懂事,二奶奶一句怨言没有,不眠不休侍候婆婆,都累成这样了,还不许请大夫,只说怕长辈操心,这样的孝顺孩子,真真是难得!这都是亲家太太教导得好!”

林夫人连夸奖带许诺,田太太面色微微缓和,林夫人瞄着她的神情,语气更加亲热,“亲家太太也不是外人,老实说,栩哥儿这样的,能娶到二奶奶,真真是他的大福气,前儿我们桦哥儿还说呢,要论学问文章,他最佩服的,就是你们府上大爷,还说呢,如今咱们两家成了亲戚,以后他可就要厚着脸皮寻你们大爷多多求教呢。”

“桦哥儿也是个好孩子。”田太太避过郑栩不提,脸上带笑,夸奖起林夫人的儿子郑桦,“我见过两回,看样子就是个好学上进的,我常听清哥儿说他们会文的事,倒有几分意思,桦哥儿若是也爱这个,回头让他跟清哥儿他们一块儿会文去。”

“那敢情好!”林夫人喜出望外,“求之不得呢!”

“我们杉哥儿也爱会文做学问呢!”随三太太急忙打蛇随棍上,替她大儿子争取机会,李家大爷那个文会圈儿在京城小有名气,里头可全是背景不浅的少年新进。

周五太太的儿子还小得很,嘴角微撇,斜了随三太太一眼,悠悠哉哉旁听热闹。

“二奶奶在我们府上,旁的不敢说,只要二奶奶在这个府里住着,亲家太太就当是交给我了,尽管放心!”得了田太太这个许诺,林夫人急忙投桃报李,大包大揽。

田太太瞄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林夫人和她对视了一眼,会意的抿嘴笑道:“二奶奶贤惠孝顺,这都是明摆着的,谁要敢坏她的名声,我断不能容!可她毕竟年纪轻,又是刚做了媳妇儿的人,咱们都是过来人,这做媳妇儿和做闺女可是两样,亲家太太若不嫌弃,往后我就当二奶奶是自己闺女一样教导。”

“那敢情好,我们二姐儿若能得夫人时常指点,那是她的大福气。”田太太笑容温和如春风,微微欠身谢的真诚。

林夫人脸上的笑容更盛,几个来回,两人已经确定了彼此的需要,达成了协议,林夫人许诺李思汶在外面会有个好名声,在府内会有一份严格的媳妇教导,田太太则暗示她家清哥儿会把郑桦介绍进那个少年精英的圈子里去。

真是皆大欢喜。

“太太!”柳姨娘一双眼睛哭的象两只烂桃子,一只手打起帘子站在门内,提高声音招呼田太太。

林夫人眉头皱起,谨慎的瞄着田太太,田太太神情淡然,侧头问道:“二姐儿怎么样了?”

“我有话跟太太说。”柳姨娘虽说是个妾,可一家独大充正房太太习惯了,早就忘了怎么做姨娘,自觉已经放低了姿态,可看到众人眼里,还是刺目刺心的厉害。

“亲家太太真是好性儿。”周五太太先忍不住撇嘴道。随三太太刚才力推她家杉哥儿时被林夫人和田太太两人听而不闻,不大不小碰了个软钉子,正恼火着呢,这会儿一脸幸灾乐祸要看田太太的笑话。

“老乔,你进去瞧瞧二姐儿怎么样了。”田太太没理柳姨娘,只向乔嬷嬷吩咐了一句。

乔嬷嬷答应一声,进屋时顺手把柳姨娘推了回去。

不大会儿,乔嬷嬷出来,曲膝禀道:“太太,二姑娘说,她没什么大病,就是侍候亲家太太累着了,二姑娘说,都是她没本事,不过侍候了几天长辈,就累成这样,心里愧疚的厉害,无论如何不肯让请大夫诊脉,说是再惊扰了长辈,她就更加不得安宁了。”

这事古怪!林夫人眉头微蹙,盯着田太太不放过她脸上一丝儿表情,随三太太和周五太太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愕然,这算什么意思?借机拿捏二房?这不是拿自己小命拿捏别人么?这也太傻了!

田太太略一思忖,已经明白了几分,看样子那回的春风一度,留下种子了。

“这是她一片孝心,你跟二姐儿说一声,她有这孝心是好事,可也要替自己、替长辈着想,若她有个什么不好……唉,算了算了,她那性子倔得很,你跟她说一声,就是不请大夫,也得请个医姑过来瞧瞧,免得让长辈放心不下,这事就交给姨娘吧。”田太太温声吩咐。

柳姨娘明显松了口气,看向田太太的目光带着从未有过的感激。

林夫人不知道李思汶和郑栩已经阴差阳错春风一度,自然想不到珠胎暗结的事,只以为是李思汶牛心左性,看看柳姨娘,再看看田太太,忍不住心生敬意,能做到这样,田太太真是难得,也难怪两子一女都养得那样好,就凭这份涵养这份好脾气,就是个有大福报的。

送走田太太,林夫人也不理会二房那一窝子,只管一迭连声吩咐下去,狠打了几个说闲话的婆子,又革了七八个人的差使,发落出府,都是柳夫人的心腹。

林夫人越过柳夫人这个当家人直接发落下人,柳夫人气的病又重了几分,其实柳夫人若能想开些,根本不犯着生气,郑荃的世子位已经没了,郑桦立世子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她这个当家主妇自然也当到了头,她们从这府里搬走都是迟早的事!照理说,郑荃上折子请辞世子位那天,她就该把这当家大权交给林夫人,可她光顾着生气,没想到这岔,偏郑桔比她更不甘心,不知道劝解也就算了,还在旁边痛哭流涕边哭边诉给她添堵。

柳夫人这口气就这么堵在胸口,没多久就郁成了病根,再没能好起来。

第130章 赐婚

李府后园,李思浅正和二哥李思明、小高三人说话,小高神情阴郁低落。

“想开点吧,你又不是不想帮她,这不是没办法么。”李思明用折扇拍着小高劝道。

“是啊,咱们都没有办法。”李思浅接了一句,重重咬着那个‘都’字。

昨天午后宫里下了旨,宋叶盈被册封为抚宁公主,赐婚南周太子慕容显,今天一早,宋叶盈就奔进常山王府,哭成一团,求小高救她,吓的小高赶紧让人请太婆过来救场,自己一溜烟逃进了李府避祸。

“你说,太子会不会不知道那慕容显是个什么货色,这才……”小高话说到一半,迎着李思明鄙夷的目光,舌头打了个转,余下的话又咽回去了。

“那要不就是,娘娘不知道?”小高不死心,又加了一句。

“娘娘就算不知道!”李思浅接话了:“真要替宋二娘子打算,听说要赐婚,总该打听打听对方的品性脾气吧,那慕容显名气那么大,又是那样的名声,都不用往外头打听,随手抓个女使一问都能问出一堆故事来,慕容家那些破烂事,连你都知道了,还能有谁不知道?”

一番话说的小高顿时垂头丧气,“你说,娘娘那么疼阿盈,怎么舍得让她跳慕容家那只大火坑?”

这一句话气的李思明‘哼哼’了好几声,“你是真没明白?还是装不明白?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你自己也说过,自从你订了亲,娘娘待宋家二娘子就大不如前,那根本就不是真疼!我告诉你!你要是装糊涂,那就赶紧给我清醒清醒,不然别怪我把你扔井里醒脑子去!要是真糊涂,瞧见没有?大门在那儿,好走不送!”

“我不是……我就是随口说说。”小高被李思明训的脑袋耷拉的更低了,“我的意思是说,太子怎么混蛋成这样?你别急!我是说,他要想讨好……不是讨好,是想控制,也不是控制……总而言之,他想在慕容显那个变态身边放个人什么的,那就该挑慕容显喜欢的送过去,到红粉楼什么的……对吧?把阿盈送过去干什么?有什么用?”

“说到这个,”李思浅接话了,“宋二娘子这赐婚已经明发天下,只能这样,没办法了,你说的这个红粉什么的,倒能帮帮她。”

“啊?啥?”小高傻了。

“嗯?有道理!”李思明手指捏着下巴,有所悟,“阿浅说的对,你不如到红粉楼好好挑几个活好有眼力心眼够的,买回去给宋家二娘子做陪嫁,让她们去对付慕容显那个变态,只要宋家二娘子能熬上几年,咱们下回一鼓作气把南周灭了就得了!”

“说得好!灭了他娘的!”小高猛一拍大腿,把李思浅吓了一跳。

“挑人的时候别挑没家没亲人没牵挂的,还有,得防着宋二娘子跟这些粉头争风吃醋,得找几个看人看事明白,说的话宋二娘子又肯听的老成嬷嬷跟过去,还有……唉!”李思浅想着宋叶盈那一脸谁敢跟我比蠢的骄横相,说不下去了,只觉得问题越想越多,多的头痛,还是别想了,再好的主意都架不住蠢货糟蹋。

“算了算了,到红粉楼买人的事当我没说。”李思浅摆着手不想再往下说了,宋叶盈根本分不出好歹,她还是别多事了。

“浅妹子,”小高直视着李思浅,一脸的严肃认真:“我想帮阿盈,就是觉得她可怜,别的真没什么,你别想多了!”

“啊?我想多?你想哪儿去了!”李思浅一声怪叫,这小高经常有神来之笔,这会儿又来了。

“我知道你跟阿慧比亲姐妹还亲,你放心,我真没啥!阿盈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她就是笨,其实人不坏,她嫁给幕容显,实在太可怜了。”小高继续严肃认真。

“她倒是想坏,可惜心眼不够。”李思浅不客气的接了句,李思明‘噗’一声笑出了声,用折扇捅着小高道:“我告诉你个最彻底的法子,你去求求大帅,发兵把南周灭掉得了,一了百了!”

“这法子好是好,就是不靠谱。”小高拍开李思明的扇子,相比之下,还是浅妹子靠谱些,“粉头的事,我回去找太婆……算了算了,阿浅你别瞪我,我也不管这事了!咱们说正事,浅妹子,你出嫁的日子定没定?嫁妆备齐了没有?还缺什么?还想要什么?只管跟哥哥我说!凭你要什么!没哥哥办不到的!”

李思浅无语的斜着小高,他可真敢说!

柳姨娘失魂落魄的上了车,呆坐在车里,只觉得浑身麻木。

汶儿怀了身子!就是自己被老爷抵出去那几天!都是因为自己没在她身边……

柳姨娘想到人生中最灰暗的那几天,又想起自己院里那两个猖狂无比的贱人,想着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和那两个贱人苟合的李老爷,只恨的牙咬的咯咯响,他害了她,又害了女儿!

汶儿怎么办?怀胎十月,难道让汶儿进门七个月就产下足月的孩子?那她还怎么活?她还能活命吗?

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不能要!

汶儿这个傻子,怎么没早点告诉自己呢?也怪自己,光顾跟那两个贱人惹气,竟没看出汶儿的不对,这事怪自己,都怪自己!

柳姨娘捂着脸,压着声音哀哀痛哭。

乔嬷嬷忙了大半天,天色落黑,才回到正院和田太太禀报这大半天的事。

“果然不出太太所料,柳姨娘见了宋医姑,头一句就是问落胎的事。”乔嬷嬷连声叹气,“二姑娘是腊月里怀上的胎,到现在都快四个月了,宋医姑一听柳姨娘说要落胎,唬的脸都白了,都四个月了,还怎么落胎?”

虽说猜到了李思汶坚持不请大夫的原因,可这会儿听乔嬷嬷明明白白说出来,田太太一颗心还是沉了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