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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回去吧,日后,也不要来看我。”

他的心头剧痛,脱口问:“就这几日,也不行么?”她若真走了,她要躲着他,日后天涯海角,叫他去哪里再见她?她怎就这般残忍,连这几日的念想都不留给他?

璇玑不答,只微微摇了摇头。

相见不如不见,迟早,都是要分开的。

他终是不在说话,良久良久,璇玑听得身后有人起身的声音,他却又在她的床前站了许久,才缓步出去。她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背影,竟是那般寂寞无边…

眼泪滑进嘴里,居然是涩涩的苦。

孟长夜见他出来,整个人仿佛是丢了魂儿。他吓得不轻,忙迎上去扶着他,低唤着:“王爷…”

他竟是冲他笑了笑,忽而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长夜,本王的折扇落在行馆了。”

孟长夜也不知他是怎么了,只觉得那手上竟是冰凉的一丝温度都感觉不出,他只应着:“是,属下马上派人去取。”

再往前几步,他忽而站住了脚步,抬手抚上胸口。身侧的侍卫脸色大变,只见他略摇着头:“只是,压着难受。”蓦地,竟又想起什么来,低语着,“方才那宫女,再叫回来吧。”

孟长夜此刻也不问他为何,先都应下了。

“王爷回去歇一歇,属下给您宣太医来瞧瞧。”

他“唔”了声,随即又沉默了下去。

嫣儿入内时,见璇玑醒着,两只眼睛却是红红的。

她忙上前:“公主哭了么?”

“没有。”她摇头,“窗户开了,有风进来。”

宫女急忙上前关了,才道:“这天可冷了,公主病着,可别着凉。”她见她满脸的倦意,上前替她拉了被衾,“公主歇着吧,奴婢就在这里。”

她也不说话了,真的就闭上了眼睛。

连着五日,夏玉都待在太医院里,休息了这么多天,他的伤势也明显有了好转。知道璇玑搬去了芜烟居,他也不曾去过,只听闻送药的太监说公主的病情好转了,他听了倒是放心。

这几日,都不曾见到晋玄王,他也知内战刚平定,他会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日,太监去乾承宫送药,夏玉拦下了他,亲自端了药去。

乾承宫门口,有侍卫正与孟长夜说着什么,此刻见他过去,孟长夜才上前道:“夏大人怎的来了?”

他只道:“将王爷的药端来,也顺道有些事要和王爷说。”

迎了他入内,见晋玄王坐在桌边看着手中的信笺,见夏玉进去,他才收了起来。

“夏大人的伤倒是好多了。”他瞧着他,淡淡地说着。

夏玉点着头,将药搁在他面前,才道:“此番出来得久了,我们王上定然很担忧,我想着跟王爷借只信鸽给我们王上传个信,也要让他安心。”

谁知晋玄王却淡笑一声道:“传信倒是不必了,本王亲自派人送夏大人回去,你们王上见了你,自然也就不担忧了。”

夏玉的眉心一拧:“可是公主的病还未好,怕是折腾不起。”

“这个是自然,所以让夏大人先回去,公主的病好后,本王自会派人送她去鄢姜。”

他说得轻巧,却叫夏玉惊道:“这怎么可以?”

他没有看他,低声道:“也是你们公主的意思。长夜,这就吩咐下去,备了马车,再挑选一队精锐侍卫,护送夏大人回鄢姜。”

孟长夜在外头应了声,却听夏玉道:“我先去见公主。”

外头,有侍卫拦住了他,身后,依旧传来晋玄王不甜不淡的声音:“她说不必见你,夏大人若是有空,就收拾下东西,记挂着你们王上担心,明日就起程吧。”

夏玉猛地回眸:“王爷是想强行扣下我们公主么?”

晋玄王略怔了怔,自嘲一笑,如果可以,他倒是还真的想!起了身,开口:“谁也强留不住她,本王以为,你既是她师父,定比本王了解她。”原来,他也不了解她啊。不知怎的,此刻他心里倒是有些得意。

他的话,说得夏玉一愣,了解…

他从未想过这个,此刻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对她,似乎从未了解过。他从来不知道她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有太监自外头进来,恭敬地朝晋玄王禀报:“王爷,丞相大人说,登基大典定在七日后,问您可有意见?”

略转着面前的药碗,他的眸光一台,启唇道:“去回丞相,本王没有意见。”

七日,秦沛他们也该到了,京中一切也都安定了。

至于他的那几个兄长,此番内乱才定下,他也不打算跟他们计较。

将面前的药喝了,再抬眸,门口早已不见了夏玉。

嫣儿捧了暖炉进去,见璇玑半靠着软枕望着被衾上的图案怔怔地发呆。她忙上前,将手中的暖炉塞给她,轻声道:“公主,奴婢刚从宫门口回来,是亲眼瞧着夏大人的马车走的。”

璇玑这才回过神:“真走了么?”

“走了,王爷派了好多侍卫护送呢,您不必担心。”嫣儿说着,又皱眉,“倒是公主该担心自己的身子。”那么多天了,天天在吃药,可是她的身子却一直虚弱得很。

嫣儿很担心,偏她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似的。

她忽而,又喃喃地道:“新皇登基还有六日…”

“嗯,公主记得真好,您快些好,到时候还能赶上大典!”嫣儿捧了玉盏过来递给她,却见她缓缓摇了摇头。

“晋国的人来了么?”她抬眸问着。

宫女却摇头:“还没,不过,就这几日了。”她似是想起什么,忙道,“公主是不是念着烁祯郡主?您放心,这一趟,郡主一定会来的!”

璇玑略笑了笑,却道:“一会儿,你去乾承宫,帮我叫了孟侍卫来。记得,不要让人看到,尤其是王爷。”

“孟侍卫?”宫女有些不解。

她点头:“对,孟长夜。”

每次有事,她都找孟长夜,不觉想笑,原来,有个讨厌她的人,也挺好的…

【宫闱血】21

璇玑才服了药,便听得外头有太监的声音传来。嫣儿忙迎了出去,进来时,面色有些难看,小声道:“公主,说是…先帝的嫔妃们要出宫,华妃娘娘要见见您。”

霄和殿里的那些先帝的嫔妃在新皇登基之前都是要被驱逐出宫的,她们的去处,便是皇城最南面的皇家寺院。却也不同于一般在寺院里参禅的人,她们,依旧是有一处单独的院落隔开。虽是出了皇宫,却仍然像是一只笼中鸟。可谓悲哉。

璇玑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华妃却还要见见她,这一场宫斗,她输得也很惨,什么都没有得到,却失去了这辈子女子最珍贵的东西。

不免,她又是嗤笑一声,就算不失去,如今她不过一个先帝的妃子,又还能如何?

嫣儿见她不说话,便打算出去回了那太监。

太监却是没有走,求着说华妃娘娘求过他,一定要将话带到,说公主知道是华妃娘娘,一定会见的。

外头的声音很大,璇玑在内室听得真真切切,她到底轻唤了声“嫣儿”,宫女会了意,才示意太监去请人。这宫里,却都知道兴平公主曾经做过这华妃娘娘的宫女呢,这个时候她来,莫不是要求情么?

入内,半扶了璇玑起来,让她轻靠在背后的软枕上,嫣儿才又道:“可要奴婢给公主上些妆?”她现在的脸色很苍白,看着一点都不精神。

璇玑却是摇头,女为悦己者容,如今的她,还在乎那些作何?

宫女见她拒绝,也便没有多说。

命人将窗户打开了,房间里摆着暖炉,让她觉得闷闷的。

华妃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最尊贵的华服,嫣儿引她进来,两人相视一眼,如今身份的巨大转换,一样的,竟是同样憔悴的脸色。

嫣儿进来倒了茶,又立于璇玑身侧伺候着。

华妃没有端起身侧的茶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良久,才低声道:“本宫与公主有几句私话…”

璇玑抬眸瞧了嫣儿一眼,便开口道:“先下去吧,本宫还交代了你一件事的。”去找孟长夜的事。

嫣儿马上记起来了,朝华妃看了看,才告退下去。

门被轻轻地带上,内室一下子安静了下去,只余下一侧还在轻俏碰撞的珠帘。

华妃的眼底是恹恹的悲哀,她忽而竟是笑了笑,开口道:“如今这宫里本宫不过是徒有了华妃的空名了,王爷也是不会见我们的,所有的人都对先帝的嫔妃避之不及。也只本宫,还能来芜烟居见见公主。”说到此,她顿了下,回眸瞧了一眼,“外头跟着本宫来的侍卫,倒像是本宫会逃了一般。你说,本宫还能逃去哪里呢?”

璇玑怔怔地听着,也不知她话里什么意思。

她又继续道:“本宫来见公主,后宫的人都羡慕着呢。如今谁不知道,这芜烟居倒是成了后宫的奇葩了,芜烟居里的公主,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王爷也从来不会拦着。她们说,只要公主愿意说句话,本宫也就不必去什么劳什子寺院了。”

璇玑听得有些吃惊,见她看着自己,她才低声道:“我是鄢姜公主,西凉内事,哪里轮得上我来管的?”

华妃却是笑起来:“公主真的以为本宫是来求你去给王爷递话的?”璇玑怔了下,她又道,“不过公主的话倒是可笑了,王爷登基后,他日中宫一位舍你取谁?”

那最后一句话,说得璇玑自嘲一笑,她也知如今这宫里宫外的,一知半解的人,大概都是这样以为的。是不是,却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手,不自觉地撑在被衾之上,微微使了力,她此刻还连站都站不起来,倘若可以站起来,她早离开这里了。也轮不到华妃今时今日来找她说这些话。

华妃似是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忽而起了身,行至她的床边,坐下了,直直地睨视着面前苍白容颜的女子。她从来没有入此刻般深深地凝望过她。

亦是此刻才发现,原来这个女子,生得那样好看。

她的手,覆上璇玑的手,同样的消瘦,而开始华妃的手上,到底有力的多。指腹掠过璇玑的指尖,才听她开口:“当日,你就是用这双手医好了本宫的瘟疫,将本宫带出冷宫。亦是你用这双手一手调制了凝香丸,将本宫推向皇上的身边。璇玑,本宫真的以为你只是个宫女,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得不选择一座靠山的宫女。你说,你学得多像?本宫瞧不出,连皇上也瞧不出,你竟是堂堂鄢姜公主。”

那最后一句话,她带着微微的恨,璇玑听出来了。她的眸光有些黯淡,不是她厉害,而是当时的她确实只是个宫女。简简单单的宫女,因为真实,所以才不会给人识破的机会。若不是夏玉的出现,她时至今日,也还只是西凉后宫一个卑微的宫女。

不过这些,她自然是不能告诉华妃的。

此刻,也只她提了,璇玑才发现她身上,早已没了凝香丸的香味。她倒是有些惊讶,随即,又想笑。如今,谁还在乎这个呢?谁还在乎她会不会因为这个就欺君呢?

华妃的声音清幽着:“知道么?全婕妤的孩子掉了,下身一直在流血,那么久了,也没有止住。薛昭仪疯了,天天嚷着要见皇上,说她是皇长子的母妃,谁敢对她动粗。晋玄王进京第二天,他们在御花园里发现早已死去多时的令妃,她的眼球还撑得那样大,她们都说,是去地府找帝姬了。”她的话锋一转,纤长的手中略抬起璇玑的下颚,靠近她,低声道,“本宫是不是该庆幸,因为本宫还好好地活着?”

她的话,说得璇玑身上一阵的阴冷,这次回宫,她出了太多的事,后宫的事情她也的确没有派人去打探。宫人们在她的面前自然也不会提及那些悲惨的事情。

华妃的话语略微带着冰冷:“你说你不爱皇上,本宫现在是真的相信了。你告诉本宫,是不是你也在背后算计皇上?为了…晋玄王?”拖延婚期,现在又和晋玄王在一起,难免不会叫人多想。

“嘘——也不必骗本宫,皇上如今都死了,这天下无论如何都将是七王爷的,不是么?本宫是做不了什么了,可是璇玑,后宫的女人们,也都拜你所赐。你也是女人,怎就这般狠心呢?”手指略往下,只要她用力就可以掐住璇玑白皙的脖颈,可是她没有那样说,而是笑了笑,“你以为七王爷真的会对你真心么?天下女子那么多,等他做了皇上,后宫三千佳丽,而你,也终有红颜老去的那一天。”那美丽的容颜,她此刻有种想要用簪子划上一条的冲动,而这一切,却都极好地隐藏在了她的笑靥里。

她那最后一句话,叫璇玑心头一阵痛,她却是猛地又想起那年宫变时,先皇后对自己说的话:

你以为…以为权安王待你是真心的么?

置于被衾上的十指蓦地收紧,牵得腕口的伤一阵剧痛,她却是猛地收了心,咬牙道:“天下注定是七王爷的,可我却不会是他的皇后,娘娘今日来说这些,是想我内疚么?那我就告诉你,后宫女子,打从踏足这地方开始就势必活在腥风血雨中!娘娘要出冷宫,也是你自己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不过是适时地帮了一把罢了。历来改朝换代,无不从流血始,难道你还天真地以为两年前的那场宫变就没有流过血?既然娘娘知道该庆幸自己还活着,那就好好地活着,旁事,一律不要管。”

华妃的眼底到底显出了震惊,半晌,才轻笑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她从来不是那个卑微懦弱的女子,是她一直看错了她。而她方才的这番话,叫她很是吃惊。

璇玑没有应声,只侧靠在软枕之上低喘着气,华妃是那句话,却还一直回荡在她的耳畔。她略阖了眼眸,她知道,晋玄王定不是那样的人。

床前的女子还未曾走开,她定定地瞧着,忽而道:“那你说,本宫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也是自找的么?”

璇玑知道那件事,虽然当初拉了傅承徽下水,她一直耿耿于怀。她略笑了下:“丢了自己的命也是有的,何况的一个孩子。后宫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娘娘也不是睁眼瞎的。慧妃娘娘…不正是如此么?”

华妃的眸中露着嘲讽的笑,收回了手,重新坐回那床沿:“是以,你才不愿留在宫中?本宫倒是忘了,你自小也是在宫廷长大,这种事,自是瞧的多了。”

璇玑根本不是鄢姜公主,但她也确实见得多了,因为她最熟悉的一切,就是在宫中。却不是鄢姜,而是西凉!

二人,又在房内待了许久,华妃又低声道:“本宫这一辈子也就这般了,孩子没有了,夫君没有了,姐妹也没有了…他们说那都是命,可本宫一直不信命。而现在,到底是不得不信了。”

她说“姐妹”之时,璇玑蓦地,又想起苏羽桐,那个真正的慧妃。璇玑只是不知道,倘若没有卓年,慧妃还是那个慧妃,她与华妃之间的姐妹情会否如初?

眸光略低,这些早已得不到答案,璇玑倒也释然了,宫闱本就是个是非之地,在这里,谁也纯粹不起来。

她与她们,都一样。

而她要离开这里,却不是为了这些事。那个真相,她谁也不会告诉,就让她带着那个真相直到死去。

后来华妃走的时候,敛起了那一脸的笑,剩下的,全是冰冷。璇玑其实知道,这个女人必然也是恨自己的,其中,怕也有嫉妒吧。她现在,失去了所有,而那个当初在她身边的宫女,却一朝飞上了枝头。

她还说,如今这宫里,芜烟居就是一朵奇葩。

璇玑叹息一声,很快,这朵奇葩会凋谢的,再过几年,也许谁也不会记得芜烟居曾经还有一个女子住过吧。

华妃来找她,无非是想宣泄,宫里头,除了她,她也找不了任何人。不过她如今理智了,没有再如那时候的疯狂,还能拔下了簪子刺伤宫女。璇玑还真的以为方才她就会掐上来,可是直到最后,她也没有。

以后,漫漫长的日子,她依旧会在围墙里度过。这就是宫中女子莫大的悲哀,谁也逃不过。

纵然如此,却依旧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女子愿意为了这一生的孤寂挤破了头往里面冲。曾经的她,也是不怕的,因为这宫里也有一个人愿意去守护。可是现在…

无奈一笑,她转过身,听得身后的窗户被风“哗”地吹开。冰冷的风带着料峭的寒,她缩了缩身子,却是没有唤人来关。

孟长夜来的时候,已是晚上。

嫣儿进来关了窗,又替她落下了绡帐才退出去。

她瞧见男子进来,离得她很远的距离站了:“公主特意找属下来,所为何事?”

隔着朦胧的绡帐,他的脸色她是看不清楚的,却从他的话语里,尝出了好奇。璇玑略撑起身子,低声道:“孟侍卫不走得近一些么?我说话,怕你听不见。”

女子的声音依旧透着虚弱,孟长夜怔了怔,终究是上前了几步。璇玑请他坐,他却说站着比较合适。她不再计较,孟长夜已径直开了口:“公主有话就快些吩咐,王爷去了丞相府,很快会回来的。”

璇玑点点头,才道:“今日找你来,是有事想你帮忙的。六日后登基大典,届时,皇城会很热闹,我想在那天离开。”

孟长夜吃了一惊,什么叫离开?

王爷和她之间的事,他们做下人的是不好过问的,那次王爷从芜烟居出去后,就再不曾来过芜烟居。却是每日都会差人来问她的情况,得知她的身子好些,他才能安心做事。难道,是因为她要离开,所以王爷才会那么痛苦么?

不自觉地上前了半步,他径直道:“公主要去哪里?”

她低笑着:“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回鄢姜去。”

孟长夜又急着问:“王爷知道么?”

“他知道,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走。”这句话,不是骗他的。

外头之人到底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公主不想王爷知道你要走?为什么?王爷回来要是见不到你,他有多伤心?”这次因为晋国的大事,他与楚灵犀分开了那么久,他现在都有些等不及要看到她。想着晋国与郢京的路程能短点那该多好,他可以感受得到王爷的难过,可是璇玑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决定?

璇玑的心头亦是痛的,她此刻却只道:“有些事,你不了解。”

孟长夜皱了眉,楚灵犀常说他想事情总是很简单,他也承认,他不如他们聪明。此刻,听璇玑如此说,他竟忍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王爷?”他是猜的,因为他也不确定。

璇玑被他一句话问得怔住了,有些惊慌地看着绡帐外的男子,依旧是朦胧的样子,看不真切。她才像是松了口气,那种犹似被戳穿的感觉,才又慢慢地收回去。

深吸了口气,她才道:“那日,祭天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在新皇的身上,是出宫的大好时机。孟侍卫该明白的。”宫中侍卫,绝大部分都是要跟着去保护新皇的,届时,该不会有人来特别注意她。

孟长夜握着拳,没有说话。

璇玑又道:“你只需记得,我走了,他才会真的好。”时间会冲淡一切的,等多年以后,他有江山,有子嗣,哪怕他还记得她,却一定也不会那么痛。

他以后的嫔妃们,都会爱他,不会像她这样去欺骗他,伤害他。

选择悄无声息地走,她只是不想在离别的时候再去承受那种伤痛,那才是对他来说最残忍的方式。

侍卫在她床前静静地站着,良久良久,都未曾说出一句话来。她低低咳嗽几声,亦是沉寂了下去。

窗户竟又被风吹开了,吹得绡帐飘曳起来。眸华所抬之处,外头的男子何时离去的,璇玑竟像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嫣儿闻声进来,皱眉道:“原是闩子坏了呢,怪不得老是会被吹开,奴婢且先用点东西垫着,改明儿让内务府的公公来修。”

她转了身,将绡帐内的女子依旧静静地躺着,仿佛她方才的话根本就没有听见似的。

嫣儿叹息一声,也不再多言。

又两日,晋国的人终于到了。

嫣儿正给璇玑要给璇玑换药,听得外头有脚步声急急地进来,抬眸之际,见是跑得气喘吁吁的穆妁。她的额上还渗着细细的汗,此刻见了璇玑,眼眶一红,忙冲过来:“姐姐!”

嫣儿起了身朝她行礼,她已小心地坐在璇玑床边,瞧着她腕口刚被解开的纱布,声音有些颤抖:“到底发生了何事啊?我一来,就听说你病了,还好严重!”

璇玑抿唇一笑,摇着头道:“现在没事了。”

“王爷呢?王爷怎的不在这里?”穆妁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看,见房内真的没有看见晋玄王,眼底是越发地疑惑了。

璇玑倒是吃了一惊:“怎的你还不曾见到他就来了我这里?”

穆妁怔了怔,随即摇头:“不曾见到。”她是听孟长夜说璇玑病了,就什么也不顾了,直接赶了来。她以为王爷必然也会在这里的,却不想,竟然不是。

嫣儿见此,忙小声道:“公主,还是奴婢先给您换药吧。”

“嗯。”她应着,重新将手腕伸出来。

纱布被揭开了,伤口早已经结痂,有的地方也已开始慢慢脱落,恢复得也算好。嫣儿有些惊喜地开口:“公主,这药真的好呢。您瞧,疤痕也是淡淡地褪了,日后,定会看不出的。”哪个女子不爱美呢?自然希望身上都无疤无痕的。

璇玑低头瞧了眼,略笑了下,她倒是无所谓。背上的伤,她们都没见过呢。

嫣儿继续说着:“张太医说,这还是夏大人特意给公主配的,夏大人说这药对消疤很有用的。”

璇玑倒是怔了怔,她还想起那时候,夏玉曾问她要不要消去背上的疤痕。

呵,那些疤,都太大太深,必也不如这腕口的伤痕来得容易。

嫣儿下去后,只剩下她二人在房内。

穆妁也不提晋玄王的事,只不断地问着她的身子如何。璇玑却只道:“跟在王爷身边,可也是你心甘情愿的?”她当初千方百计让她出宫去,原以为她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想到兜兜转转了一圈,她依旧是回来了。

穆妁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愣了下,才点头:“宫里头有王爷,有姐姐,妁儿不在这里,该去哪里?”

璇玑不说话了,她已帮过她一次,这一次,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又不是她亲姐姐,有些事,也是时候放手了。

二人说了会儿话,穆妁见她有些倦了,扶了她躺下,才悄声出去。

乾承宫里,孟长夜与楚灵犀出去了,剩下秦沛还在里头。晋玄王亲自给他倒了茶,秦沛有些惶恐,忙要伸手拦着,却听他开口:“先生不必与本王客气,在本王心里,你早如父亲一般。”

秦沛没有再拦着,却是低叹着:“这话王爷日后可不要乱说。”他的父亲,那可是天子。

晋玄王心中明了,只低笑着:“本王也只在先生面前说。”

闻言,秦沛才笑道:“如今天下太平了,王爷也不必太过操心。臣还听闻丞相也亲自拥立王爷为新帝,这心里头的石头总算落下了。”

晋玄王亦是笑:“大臣的事,也还要谢谢先生。”那时候回京,他吸引薄奚珩的注意力,秦沛秘密拜访过一些官员,那是需要冒很大的危险的。那些人,一个个的,他也需要看准了,话,不能说得太露,也不能太含蓄。晋玄王不得不承认,秦沛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秦沛捋了把花白的胡子,听他又道:“先如今,本王没有给先生安排一官半职的,先生若是想去哪里,都可以。”要让他安享晚年,不是骗丞相的。

秦沛有些吃惊,半晌,才道:“王爷的好意臣知道,只是臣老了,哪里也去不了了。还不如在京中待待,什么杂事也不管哪是最好,王爷若是闷了,还可以叫臣入宫来下下棋,解解闷。”

“先生…”秦沛拦下了他,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效忠了他一辈子,此刻叫他走了,他反而倒像是一下子缺失了点什么似的。自顾笑笑,他忽而转了口道,“对了,王府的女眷臣让人先安排去了行馆,王爷登基后,还是要接她们入宫的。只郡主身份特殊,此刻与我等一起入宫了。”

晋玄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刻意转了口:“是么?怎的就不见妁儿?”

“哦,说是去芜烟居看兴平公主了。”秦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突然问,“王爷将那兴平公主留在宫里,可是有什么打算?”如果是要纳妃立后,他也都不会有意见。

却见他的脸色有些低沉,半晌,才开口:“她是留在宫中养病的,届时,还要回鄢姜去。”

秦沛点点头:“哦,回去也对。毕竟她与先帝有婚约在先,等王爷过后再去和鄢姜王提亲,倒是也说得过去。”

晋玄王的唇角微动,竟是苦涩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知道秦沛会错了意,不知为何,他此刻倒是不想解释了。那就当是这样吧,他其实也幻想着可以让她先回去,然后他再去鄢姜提亲。只可惜,她要的,只是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