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看了一眼张口想要反驳的火彦阳,水向天继续道:“你不会想,由你来解开她的封印吧?”

火彦阳脸上微微发烧,好吧!他其实真的真的很想很想,但不敢也不愿趁着“她”糊里糊涂的时候占她的便宜。他……不想勉强她做任何事,更怕她有朝一日了解真相后会因此讨厌他。

甩甩头,抛开自己满脑子绮思,火彦阳心虚道:“就算不是我,也轮不到你儿子,呸呸!他才几岁?!”

水向天怡然道:“小姜糖刚满百岁,觞儿一百三十六岁,再没有比他们更相配的了。”

“小姜糖?”火彦阳被这个诡异的昵称稍稍引开了注意力。

“嗯,她说自己姓宁名禹疆,在那个世界,家里人都称呼她‘小姜糖’。”

“小姜糖?小姜糖……嘿嘿,这称呼不错!”火彦阳反反复复念了几次,忍不住温柔轻笑,他容貌极是俊美,这一笑当真称得上“倾国倾城”。

水向天见了,想起宁禹疆刚才夸赞这家伙长得不错,眉头轻皱,转瞬又舒展开来,本来神经有点粗又心不在焉的火彦阳一点都没发现他的异样神色。

“喂喂!慢着!你讽刺老子年纪大?!”走神了一阵的火彦阳忽然醒起水向天话中深意,当场气得蹦蹦跳吱吱叫。

“怎么会?火老弟今年五百多岁,比起为兄年轻得多了。”水向天笑得十分坦荡,仿佛真的没有半点刻意刺激人的意思。

“哼!”火彦阳知道斗嘴自己是斗不过这个以城府著称的老兄的,只得咬牙切齿道:“你要把小姜糖配给你儿子,也要小姜糖乐意才成,不然老子反对,坚决反对!”

“火老弟放心,为兄绝对不会勉强她的。”

也许是他答应得太爽快了,火彦阳难得敏感地嗅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你不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打算吧?!”

水向天神色坦然:“我对她的心意,火老弟是清楚的,你觉得我会随意勉强小姜糖吗?”

火彦阳斜瞥他道:“不会是最好!”

“其实为兄大肆宣扬觞儿和小姜糖的婚约,确实是有些私心……”水向天忽然轻笑道:“为兄担心魔主误会小姜糖是我与静语的女儿,到时他妒火焚心发狠了找我水族的麻烦,为兄可吃不消啊。”

既然水向天让嫡子与宁禹疆成婚,那宁禹疆自然就不会是水向天的女儿了。

“呸呸!你想得美!静语才不会跟你……”火彦阳没有胡子可吹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那张绝顶俊美的脸霎时变得有些古怪可笑。

水向天心中泛起一丝黯然,随即想到什么,又微笑起来。

“你肚子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火彦阳警惕道,他认识水向天已经有几百年,这家伙一般都是恶整某人成功的时候,才会笑得这样……恐怖。

“没什么,对了,火老弟可知道袭击土族来使的是何人?”水向天转过话题,问起另一桩大事。

“不知道,老子发现他们的时候,八长老已经剩下一口气了,一个字没说清,指了指那土族小鬼就不行了。”火彦阳对此事也很是疑惑。

020 谁是谁非

土族来使遇袭之事线索极少,两人看并无头绪,便只得先放到一边,待那少年醒来,自然就能解开谜题。

“火老弟如果没有其他要事,还是早些回火族去备战吧,不管这次出战的是魔主或魔君,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老弟要多加小心才是。”水向天摆出送客的姿态。

火彦阳道:“既然知道,还派你儿子去?你就不担心?”

水向天笑道:“少年人总要有些历练才能成长。”

“你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什么修炼受伤的屁话!”火彦阳在看到水向天随身携带坎晶时,便猜到他可能受了伤,但也不相信他这样的高手竟然会因为修炼而受伤。

“我用了天心水镜。”

火彦阳大大吃了一惊:“什么?天心水镜既耗法力又损真元,用处也不大,什么东西值得你动用天心水镜去看?”

“小姜糖太挂念她的家人,我只好用天心水镜安安她的心。”水向天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不过是随手送了件小礼物给人一般地无关痛痒。

“这、这……”火彦阳无语了,他一直知道水向天很在意风静语,没想到竟然在意到为了让宁禹疆心情好些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火彦阳觉得他的做法太过,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他向来不耐烦去揣摩别人的心思,也就懒得仔细去探究。

“你给老子安排个地方过一夜,老子明天见过小姜糖再走!”

“随你!”水向天眼中泛起几丝莫明神色,站起身召来侍从招待火彦阳,自己一个人返回寝殿休息。

风聆语却已经等在寝殿,见了他就开口道:“你是故意受伤,好顺理成章让觞儿出战的?为什么?”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肯定,显然心中早有定论。

水向天默然点头。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谁都可以利用、谁都可以牺牲!觞儿实力是强,但是遇上成名数百年的魔君,胜算能有多少?万一受伤……你使用天心水镜真元受损,小姜糖每天都在内疚。我知道你有你不得已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可不可以,顾及一下身边人的感受?”风聆语失望道。

两人相对无语,风聆语起身静静离去。

看着那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背影,水向天苦笑自语道:“其实我并不是做每件事都有那么复杂的原因,只是似乎没有人愿意相信……”

火彦阳离开水族之前,特地去见了宁禹疆一面,教了她不少法术还留下一句话——法术没有很强之前,不要与妖魔族的人打照面。

宁禹疆问起缘故,火彦阳一脸严肃道:“你长得跟你娘太像了,老子怕魔主忍不住老牛吃嫩草,把你抢去做老婆!”

“为老不尊的坏叔叔!”宁禹疆指着火彦阳的鼻子骂道。

“老子才五百多岁,比你大一点点而已!哪里老了!”火彦阳现在在对待年龄问题上,有一颗比女人更敏感的心。

“就算我现在一百岁,你也是我的五倍多!”

火彦阳觉得自己受伤害了:“你怎么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像静语……”

宁禹疆难得对自己的那位母亲产生兴趣,问道:“我娘是什么样的人?”

“她有一颗最温柔又最坚强的心,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聪明内敛,重感情……”

宁禹疆看着火彦阳这个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追忆过往的神情,本来就惹火的英俊脸孔变得更具魅力,忽然心中一动,这个火叔叔一副粗鲁火爆的样子,其实心里爱着自己的那位娘亲吧。

慢着!他一直强调要自己叫他“火哥哥”,会不会也是想老牛吃嫩草……她又不是杨不悔,对大叔没兴趣,更加不想替娘亲还情债。

啧啧,貌似自己的那位娘亲情债还不止一笔,把她切成几块说不定还不够还!

正在这时,水向天派人来请火彦阳,说土族那个少年醒来了。火彦阳正想和宁禹疆多相处一阵,拉了她就直往土雅曼的宫殿去。

土雅曼所居住的雅土园占地颇大,道路都是用小小的鹅卵石砌成不同的花纹图案,朴拙中透着精致,园中以假山石为装饰,要穿过院子走到中间的宫殿,就要迂回地在院子里左拐右转,颇有曲径通幽的韵致。

火彦阳对此的评价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一点点路非要让人拐几十个弯,毛病!”

带路的侍女是土雅曼从土族带来,平时听多了客人夸奖院子的精巧设计,还是第一回听到有人这样无礼的,脸上的笑容一僵,心中骂了无数句“俗不可耐”,但对方毕竟是贵客,所以也只好气在心里。

宁禹疆掩嘴窃笑,火叔叔对土族的人似乎都有偏见,正好她对土族也没什么好感,嘿嘿。

那名土族少年住在雅土园东侧的厢房中,他们两人到时,水向天已经坐在房中,土雅曼、水成壁、还有妙手回春的小神医水潇寒也在。

宁禹疆是被火彦阳硬拉过来的,本来就不太乐意,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向各人打过招呼。

水向天微微一笑,并无特别表示,但是在座诸人都可以感觉得到,他笑容不似平常,分明多了几分温和亲切。

土雅曼与水成壁,神情冷淡,显然是并不欢迎这个小客人。

水潇寒眼中盛满好奇,虽然性格内向没有多搭话,但明显是对宁禹疆颇有好感。

火彦阳问道:“都问清楚了?有没有说是谁打伤他的?”

水向天道:“他人醒过来了,潇寒也说他并无大碍,但是问他什么,他都不肯说。”

火彦阳不耐烦了,拖着宁禹疆走到床边去。

本来安静平躺在床上的少年,看见宁禹疆忽然激动起来,挣扎着就要爬起身,一手直直地伸向她,眼神凶恶痛恨,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道:“你!是你!”

火彦阳担心他要对宁禹疆不利,连忙挡在她前面。

少年身受重伤,极是虚弱,身子离床一半便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在床上。

水潇寒怕他伤到自己,上前去将他按住。

宁禹疆皱皱眉头,这小子怎么回事?说话说一半,还好这里的人都知道她一直在水族没离开,否则真是冤死了。

不过看那家伙受了重伤还那么激动,还是不刺激他了。

“水叔叔,我先还是先走吧。你和火叔叔慢慢再问他好了。”

水向天点点头,火彦阳一脸不情不愿,看着宁禹疆离开。

土雅曼向水成壁打个眼色,后者点点头,悄悄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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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哥哥家码字,结果干了件很脑残的事情,关闭文档时,点了不保存,结果生生没了一大半,郁闷得我回家就睡了。唉唉,真倒霉。

021 暴力解决

宁禹疆走出雅土园就发现身后似乎有人在跟踪,心中冷笑,故意往偏僻的路上走。

云梦泽占地极大,宁禹疆也没有刻意去记忆路径,走了一阵,慢慢离开了宫殿建筑群,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广场上。

广场四面环水,似乎是一个废弃的修炼场地,中间地面上隐约绘画着巨大的八卦图腾。

这个世界的仙人修炼法术,与武侠小说里练功一样,都是从一些基础的强身动作练起,强健身体与练气静修相辅相成,如何运用法器等等都需要长时间的反复锻炼。

又走了几步,眼前人影一闪,一名黄衣少年出现在她面前,正是尾随而来的水成壁。

“你究竟要去什么地方?”水成壁冷冷开口问道。

宁禹疆瞥了他一眼,不屑道:“总算肯出来了,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干什么?”

“我问你,土族使者路上遇袭之事与你有何关系?”

“你问我,我问谁?”宁禹疆没好气道。

“昨日下午,你在何处?”水成壁直言质问。

宁禹疆本来对土族一系就没多少好感,水成壁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更令她厌烦,截口道:“你算哪根葱?凭什么质问我?我在何处关你什么事?要怀疑人的话,拿出证据来,否则滚远点!”

水成壁一双桃花眼中冷意更甚,气恨道:“不要以为有君父保住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里应该平常没什么人会来。”宁禹疆忽然道。

“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我也一样,如果你不肯滚开,那我们就打一架见真章,输了的那个自动消失就是了。”

外公经常教育她: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是暴力可以解决给你制造问题的人。

眼前这个老给她脸色看的花花公子,显然就很适合用暴力解决。

水成壁两眼一眯,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别以为打赢了尹曦就很厉害,到时输了别到君父面前告状!”

宁禹疆懒得多说,抬手勾勾手指道:“开始吧!”

水成壁双掌在胸前缓缓环抱,似乎是在模拟八卦圆转的姿态,广场四周的水便像忽然加了水泵一样奔腾流转起来,看起来很浅的水平白暴涨三尺,就向场中漫过来。

“这里是水族的练功场,我占了地利,让你先出三招,免得你输了不服。”水成壁冷声提醒道。

宁禹疆微微一笑道:“这里四周都是空气,说起来我占的便宜更大,打架便打架,谁要你让!”

水成壁听不懂“空气”是什么,也不想发问,既然人家不领情,他也不必客气了。

汹涌奔向宁禹疆的池水在离她不到三米的地方忽然像遇上了实质阻碍,被挡在了以她为圆心的一段距离之外,这段距离慢慢增大,三米、五米、十米……终于水都被逼到了广场之外,巨大的龙卷风绕场飞旋,急欲涌入的池水撞在风墙上飞快弹开,远远看去好像一堵雪白的喷泉水幕,映着阳光点点闪烁,极是好看。

水成壁脸色微变,知道遇上了劲敌,再不敢大意,双臂一振,外边的水浪瞬间缩窄,变得如同一支支水箭直射长空,半空中转了个弯越过风墙,向宁禹疆射去。

水箭飞射过来之际竟然眨眼之间变成了冰箭,但水成壁毕竟还有分寸,没有向宁禹疆的要害攻击。

宁禹疆不慌不忙不闪不避,随意一挥手,冰箭便像撞上有形有质的盾牌一样,发出几声脆响,碎成了一地的冰渣。

“果然有些本事,难怪这么嚣张。”水成壁再不留情,双掌一错,直扫向宁禹疆的方向。

宁禹疆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感觉像是迎面盖过来的滔天巨浪,强大的自然威力根本是人力无法抵挡的。

幸好,她现在也不是人!

拿不准能不能抵挡得了,她也不贸然冒险,轻轻一跃闪过,并指送了水成壁两弯风刃。

两人你来我往,法术加拳脚,越打越猛。

这边的响动太大,很快惊动宫中侍卫,水向天与风聆语、土雅曼闻讯赶到时,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他顾。

土雅曼本来也想着凭儿子的实力,拼着事后被水向天重重责罚,也要让宁禹疆吃点苦头,扫扫风聆语的面子,于是只是冷笑着在一旁观看,并不出口阻止。

谁知看着看着发现,水成壁竟然慢慢有落到下风的迹象,不由得大惊失色。

水向天与风聆语脸色凝重,他们对宁禹疆的实力有信心,但是她此时毕竟缺少实战经验,要有个闪失……

水向天现在仍无法动用法力,两人在暴风水幕之中,估计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未必会听到。

风聆语正打算出手,却被水向天拉住,示意她稍安勿躁,果然场中形势慢慢倒向了宁禹疆一边。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转而担心起水成壁来。

事实上宁禹疆的实力此刻发挥不过一半左右,她现在掌握的法术,放在仙界就是个小学生水平,但是本身的根基却是深不可测。

和水成壁对战,打了一阵,懂得的法术差不多就用了一个遍了,只是凭着本能和多年打架经验应对攻击。

她对于空气和风的了解,都是来自上学时候学过的物理知识,和这个世界里五行观念方向完全不同,导致她利用御风能力攻守的方式也大异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仙人,这种自成体系的打法在比拼中越用越纯熟。

如果不是此刻还不能把身体内的仙力全部控制自如,恐怕弄出几个压缩气体爆炸的杀伤性武器都并非不可能。

水向天向风聆语打个眼色,示意她去“劝架”,风聆语会意,正想运气开口喝停,忽然见一道黄色影子直向宁禹疆的背后射去——一旁观战的土雅曼忍无可忍出手了。

风聆语一惊,大叫一声“小心”!

土雅曼本来就对宁禹疆与风聆语有气,看水向天迟迟不出手喝止两人的打斗,更是气苦,只觉得丈夫联合外人,一点不顾念自己母子,悲愤之下也不出声,直接就出手掷出自己的法器“千磊盾”从后攻击场中的宁禹疆。

水成壁与宁禹疆面对面,首先看到母亲背后出手,想也未想右手一掌就想将宁禹疆推开,免得她被母亲的法器所伤,宁禹疆忽然见他章法大乱,空门大开,又似乎听到阿姨在叫小心,心知有异,心神一乱,打出去的一拳收势不及,直直打在了水成壁的肩上。

嘭!

一声闷响,水成壁连退七八步,按住肩头,一口鲜血直喷到地上。

022 要吃窝边草?难!

宁禹疆被水成壁掌力带开,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土雅曼背后袭来的千磊盾,人刚刚站定,忽然感到身旁人影一闪,土雅曼已经扑入场中一手扶住了水成壁。

“壁儿,你伤到哪里了?”土雅曼一叠声地追问。

水成壁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摇摇头,向宁禹疆道:“你赢了。”

土雅曼一双妙目狠狠瞪向她,骂道:“你好狠的心!壁儿为了帮你,你却趁机下手打伤他!”

宁禹疆瞄了一眼已经被土雅曼收回掌上的一块黄色的圆形饼状物件,想起刚刚的经过,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她很不屑土雅曼身为长辈还干背后偷袭的事情,但又不得不承认,水成壁确实是为了帮自己躲过暗算而受伤,虽然她遭遇暗算也是因为他。

外公说做人要恩怨分明,大表哥也说过做错事了要敢于承认。

“对不起!”宁禹疆看着水成壁,诚心诚意道。

水成壁有些意外,不久之前还那么嚣张刁蛮的小姑娘,竟然现在会这么爽快地向他道歉,而且明明是自己的母亲先暗算她的。

“我技不如人,本来就是要输的。”水成壁苦笑道。

水向天对两个孩子的态度有些意外但十分满意:“好了,都没事就好,壁儿回去好好让潇寒替你调养一下,莫要伤了根本。”

土雅曼怒气冲冲道:“这小丫头莫名其妙打伤了壁儿,这样便算了?夫君,你的心里就只有风族这些狐狸精?!”

宁禹疆听她言辞中辱及自己阿姨,心中有气,风聆语只是含笑不语,半点不在意,仿佛觉得土雅曼只是个无理取闹的不相干之人。

她这种态度,比反唇相讥更令土雅曼气愤。

水向天淡然道:“两个孩子一点小争端罢了,他们尚且不放在心上,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再说,若不是你背后偷袭在先,也不会闹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