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两族仙人遥遥相对,眼神在空中噼里啪啦交锋一阵,宁禹疆总算从风静语的记忆中找出了来人的身份:“四长老?”

老者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土族长老的年纪是按岁数排的,这位四长老法力在土族的九名长老之中敬陪末座,宁禹疆看见出场的是他,不可否认,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奇怪的是这位四长老虽然对她有戒备,但并没有太强烈的敌意和杀气,他与颜旭羽一道,想必是已经知道五长老因自己而死了。

老者定定看了宁禹疆一阵,迟疑道:“你是……风静语风族长?”

这个问题好难答,不过这个人似乎没听过那个可笑的国际笑话,还是直接告诉他真话的好,于是宁禹疆也点头承认。

“你……你的样子……为何?”四长老看着面前这个怎么看都不想六百多岁的少女,有些不可置信。

“一百年前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我就变成了这样……你要见我是为了五长老的事?”宁禹疆耸耸肩绕开自己的年龄问题,直接问起自己最疑惑之事。

四长老挥挥手对颜旭羽道:“后面的事情涉及我们仙族内部纷争,羽儿你且出去吧。”

颜旭羽没什么意见,他从师父的话里得出一个更惊人的结论,眼前这个少女不但年纪已经六百多岁,竟然还是一个势力强大的仙族族长……从宁禹疆一直以来的言行,他根本无法相信,怎么可能,这样一个说话做事都有些孩子气的小姑娘竟然是个“年事已高”的族长?!

一路摇着头走出殿外,颜旭羽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四长老见徒弟出去了,忽然举掌向宁禹疆扫去,宁禹疆心中一惊,本能反应顺着掌风往后飘去,正待反击,忽然四长老收了招式躬身一揖道:“冒犯风族长了。”

这老头子原来担心她是假冒的所以特地要试试她!

宁禹疆心中不爽,却听那四长老继续道:“老朽想向风族长打听一件事。”

“什么?”

“本族的玄黄石是否在风族长手上?”

“对啊!”宁禹疆伸手进袖子里就想把玄黄石取出来,忽然想起一事,对一旁两眼圆睁激动不已的幻风寒道:“喂,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你认识他么?玄黄石给他有没有问题?”

“给他,好,我、我……”幻风寒见到故人极想与他相认,但是想到自己现下这个模样,而且宁禹疆就在旁边。

宁禹疆将玄黄石随手递给四长老,四长老双手接过,捧在掌心仔细端详一阵,千真万确,正是土族至宝玄黄石!

四长老神色越发激动起来,老泪纵横,口中喃喃道:“天意……天意啊!”

小心翼翼地把玄黄石放入怀中贴身藏好,他经历九死一生侥幸逃脱了土族叛逆的追杀,不是没有想过偷偷回到土族联络旧部去拯救少主,但是土族参与叛逆的几名长老防他防得甚紧,更不断派出高手到凡间搜寻他的踪迹,无奈之下只得藏身皇宫之内,一过就是十几年。期间他也曾试图返回土族,结果不但发现自己的旧部被屠杀殆尽,还差点落入敌人的圈套之中。

因为此事乃是土族内部争斗,外族不便插手,所以他也只能滞留凡间等待机会。

玄黄石乃是象征土族族长传承的至宝,在他快将绝望之时,却偏偏落到了他手上,他只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由得雄心再起。

而对于无意之中助他得到玄黄石的宁禹疆,他更是感激不已,宁禹疆看他的神色就猜到自己做的事情肯定对他大大有益,早就听闻土族内斗不断,那个死掉的五长老说不定跟他是世仇呢!

四长老激动过后,平复心情,又向宁禹疆打听现在仙族的情形,他这些年来深刻体会到土族黑恶势力的强大,几乎不敢跟仙族中人有所联系,他心中一直暗暗怀疑,土族带头党同伐异的几个长老背后另有势力,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而且这十几年几乎与仙族断绝信息,所以也无从探究。

可惜他碰上的是一个信息有严重断层的回归人员,宁禹疆被他几个问题问得头大,只得道:“其实外间传闻我死去之后,我也有近百年未踏足仙界,只是最近几个月才回来,你要问我,真正是问道于盲了。”

四长老听她如此说法,颇有些失望,不过心下一转,忽然想到,她样子这样年轻,不会是用过法术移魂重塑肉身所致吧,她现下年岁看起来正好一百岁左右。要做到成功移魂重塑肉身,要么是有魔主那样强大的法力,要么就是需要有神器或某些机缘巧合,这么一想,四长老的神色就开始有些古怪起来。

他已经两千岁有余,比起五长老还大那么几十年,本来活到他这个岁数,很多事情已经看破,并不特别贪恋生命,只是他还有太多未了心愿,所以对于这类可以延长寿命的法门,便不可避免地留上了心。

宁禹疆对土族的人并无好感,不过这个四长老目前看来虽然有些神神叨叨,总体而言还是一个很正常的老者,两人一问一答说了半天,她也慢慢放下成见。其实心里也知道,土族中不可能个个都讨人厌,不过是自己碰巧撞上几个不好的而已。像金族,虽然有金平眉、金迎秋这种鼻孔朝天的家伙,不也有柔儿那样温柔可爱的女生可以做朋友吗?

四长老今日惊喜连连,看窗外日渐西斜,便想告辞回去好好考虑今后要如何做。忽然听见宁禹疆身边那个小篮子里传出几句话:“四长老,土遁术,可以,遁到石头,里吗?”

四长老听了这句无厘头的话,如遭雷击,呆呆站在原地,慢慢扭头看向发声之处。说话的正是幻风寒,他趴在篮子边缘,一双巧克力色的眼睛定定回视。

“你,你究竟是谁?”四长老一脸的不可置信,会问出这句话的,怎么会是一只土狗?!

166 土得掉渣

宁禹疆抱着幻感冒在悦水宫的湖岸旁晒太阳,不是不好奇幻风寒跟四长老的关系,不过她尊重别人的隐私,虽然救了幻风寒的命,但不代表就可以对人家的事情指手画脚,所以它与四长老相认之后,她很主动地抱着感冒到外边来,留他们两个在里面私聊。

不过她不去找事,却有事来找她,芷馨在悦水宫里“被袭”事件她虽然没有主动去找皇后告状,却自有人报到皇后面前。

廉国素来信奉土族大仙,宫里虽然没有像岳薇那样的仙族亲传弟子,也有不少修炼土族法术的修道士。尤其皇后一族中,就有好些修道颇有成就之人,否则当初芷馨也不会那么好运就让岳薇撞上。

这些修道士平日由皇后一族奉养,也有不少被以各种名义召集在宫中,他们清心寡欲,等闲事情自然请不动他们。不过当芷馨隐约向皇后透露,宁禹疆可能是妖魔化成,意图迷惑太子一事之后,情况就不同了。

修道士别的可以不管,但除魔卫道,是他们的重要行为准则之一,所以皇后口谕传下以后,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意见地就飞快秘密聚集起来。

皇后在宫中的眼线来报,说太子在悦水宫中用过午膳,就出城去迎接征西将军回朝了。征西将军在边境与蛮族交战捷报频传,成功阻止了蛮族在边境的劫掠,更收复了百里土地包括几个重要的关隘,可保廉国未来至少数年内不受蛮族侵扰,这样的大功勋,太子必然要隆重其事地对其进行封赏,这一番犒赏阅兵等仪式下来,不到天黑根本分不开身离去。

这简直就是天赐的“除魔”良机,皇后本来没打算把事情做绝,但一想到儿子最近与自己关系如此冷淡,却对一个来历不明的美丽少女殷勤不已,一咬牙心道:就算做错了,他还是我的儿子,即使他登基为帝,也必然要尊我为太后,他还能把我怎地?最坏不过是无权无势守着一个名位终老,任由情况如此发展下去,我也逃不掉这样的命运。如果那小丫头真是妖魔,杀了她,皇儿也只会多谢我!

明知道这不过是为自己找借口,但是皇后已经待不住了,皇帝顶多还能熬上那么两三个月,太子要削弱外戚权柄的态度昭然若揭,她如果不趁现在做点什么,皇帝一死,她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宁禹疆在湖边的柳树下教幻感冒说话,幻感冒才出生数天,进展却远快过正常的人类孩童,已经可以学着说一些双音节的词汇,只是发音不准,经常把宁禹疆雷得东歪西倒,大笑不已。

婉玲在旁边伺候,本来很是拘谨,但是看着这一人一鸟的滑稽对话,还能绷得住脸的那绝对不是正常人了,不过一阵人就渐渐放松下来。

湖边笑语不断,婉玲却忽然觉得颈后一阵发冷,忍不住哆嗦一下,宁禹疆斜了她一眼道:“有人来闹事,你先回去吧,免得等会儿殃及池鱼。”

婉玲吓了一跳,道:“太子吩咐,奴婢要好好伺候小姐,如果擅离职守,要受重罚……”

“好吧好吧,你留下就是了,还好来的人比较弱,我护得了你。”宁禹疆无奈地打断她的话。心道,真不知那个混蛋太子是想找人伺候我还是想找人拖累我!

“你帮我抱好感冒!”宁禹疆一手把装着幻感冒的篮子塞给婉玲,看似随意地跺了跺脚。

“嗷!”一声惨号从地底传来,婉玲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篮子掉到地上。

只见湖岸边宁禹疆脚下的泥土忽然塌下去一点,从那个位置开始土地一阵抖动,似是底下有什么动物一路拱挖着往外奔逃,顺着土地抖动的方向清楚留下一道翻动过的痕迹,一路延伸到几丈之外树下,泥土破开,跳出一名黄衣道人。

这名黄衣道人鼻青脸肿,喝醉酒了一样东摇西晃,好不容易扶着树干站稳。

“啊!妖怪!”婉玲抱着竹篮一闪躲到宁禹疆身后。宁禹疆挑挑眉头,挽着婉玲的手臂在地上左一步右一步地乱走,每走一步几乎都能听到地底下传出一声惨呼,然后刚才的情景又再重演一遍,不过半柱香不到的时间,本来平整的湖岸土地像被人彻底翻整了一遍,附近多出了八名一身狼狈黄衣道人,有三个甚至半截还陷在泥地里,爬不出来。

“好好的路不走,偏要学土拨鼠挖地洞,也不怕挖错方向挖到湖里成了一只水鬼!”宁禹疆对于耻笑敌人向来不遗余力。

八名道人怒目而视,其中一人道:“妖女,还敢嚣张!”说着与另外五个尚可直立的道人围成一圈,一人在中间四人居外围盘膝而坐,各拈法诀,地上的泥沙有生命一般从四面八方向着宁禹疆撞去。

这样的攻击在宁禹疆看来连挠痒痒都算不上,那些泥沙石块在她身周三尺以外就被无形风墙挡住了去路,纷纷倒飞出去,砸向那五个作法的道士。一时间五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泥沙,变成了活生生的五个土人。

幸好宁禹疆发现这些不过是学了道法仙术的凡间修道士,所以下手甚轻,否则这五个恐怕要变成血人筛子了。

五个道人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强手,心下骇然,手上法诀一变停下了泥沙攻击,婉玲吓得目瞪口呆,正要松口气,忽然见面前地上泥土像有生命一般快速纠结成团,泥球越滚越大,然后便开始往上长高,很快分出四肢头脑,变成一个足有三丈高的巨大土人,挥动双臂就向宁禹疆打去。

宁禹疆咦了一声,这个法术好眼熟,不正是自己刚来时,与水流觞一起在去云梦泽的路上,遇到土族七长老所施展的法术之一吗?

仔细一看,看着相似,实质却差多了,七长老是以御土术变出多个土人同时袭击,那些土人即使被破,于他并无损伤,当时的情况,他不过是用土人作障眼法,让水流觞分不出那个是土人,那个是他的真身,无从防备他的雷霆一击。

而这五个道人,却是以全身法力精血来凝结的这个土人,一旦他们收功之前土人被损毁,他们也会遭受同样的创伤!

宁禹疆不想随意杀伤凡人,指尖随意在空中点画几下施展了一个“缚咒”,将土人牢牢套住使之不得动弹,五名道人果然也像被绳子套住了一般动都动不了。

另外三个陷在泥地中的道人见到这种情况,拼命想爬出来救人,无奈他们根本是自顾不暇,挣了半天还是爬不出来,情状十分滑稽。

宁禹疆走上前去笑道:“你们几个笨蛋,好坏不分就上门来找死,我今天心情好不想见血,这便解开‘缚咒’,你们自己收功滚蛋,如何?”

坐在正中的一名道人双眼圆睁,目眦欲裂,大声怒喝道:“妖女,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宁禹疆看着他满脸泥沙,一双眼像埋在土堆里一样,一说话脸上哗啦啦掉下来一层土渣,实在非常搞笑,忍无可忍捧腹大笑起来:“几个土得掉渣的土人,装什么好汉啊!啊!我想起一句俗话,泥人也有几分土脾气!哈哈哈哈!”

167 土狗背后的辛酸史

八个道人之中有三个被气得当场晕了过去,宁禹疆还待说些什么,忽然不远处悦水宫宫门被人强行撞开,跑进来一大群穿着侍卫服饰的人,为首一名温文尔雅的灰衣公子,正是陆翔容。

有陆翔容自然也有他的随身保镖铁石,两人一见宁禹疆与躺在地上似乎还有生气的几名道人,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来得及时!”陆翔容道,紧绷着的脸放松下来,泛起一丝庆幸的笑意。

宁禹疆抛个白眼道:“等你们来救我早被人害死了!”

“我们是来救可能被你打死的人的。”铁石面无表情道。

宁禹疆一听就跳起来骂道:“我是胡乱杀人的人吗?”

陆翔容揉揉太阳穴,苦笑道:“铁石他心直口快,小仙姑别放在心上。”言下之意他也是跟铁石一个想法,不过没好意思当面说。

宁禹疆拉长小脸,哼了一声,打个响指解开了几名道人身上的缚咒,从已经被吓成木头人的婉玲怀里取回幻感冒的小窝转身就往九曲桥上走。

那个巨大的土人失去了道人们的法力支持,转瞬便瓦解做一地碎泥。

陆翔容向铁石打个眼色让他负责善后,自己匆匆跟上宁禹疆,这个小仙姑性子直爽也开得起玩笑,自然不会在意自己与铁石的几句话,但是她在宫里不过一日一夜就接连发生神鸟神兽被害,她本人受到攻击之事,太子身为主人,面子上不好过,对她也难以交代,自己可得好好分说几句,免得她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悦水宫内,四长老早已无声无息离去,剩下幻风寒趴在桌子上,一脸的心事重重。

宁禹疆走过去把它抱起来放到幻感冒身边,伸出指尖戳戳它的眉心道:“身为我家神兽别一副人人都欠了你黄金万两的债主模样!不然我给你改名做‘旺财’了!”

幻风寒撇过头去不理她,小恶女不高兴了,双手捧着它的两腮把他的脸扭过来道:“喂,有什么烦恼就说出来啊,这么半死不活的看了就烦!”

陆翔容看着她欺负自己的宠物,一句话都插不了口,耸耸肩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传闻那只土狗会说话,一路上都没听它开过口,不知道今日有没有那个“荣幸”听到。

幻风寒知道不让宁禹疆满意,自己也别指望能安心想事情,只得道:“我想好,明天,跟你说。”

宁禹疆挑起眉头看了它一阵,松手把它放开道:“好吧!”

转身正好看见陆翔容一脸惊异的盯着幻风寒看,想到自己从进皇宫以来遭受到的种种“意外”,心里大大不爽,走到他面前道:“我今天就回去你家做客如何?”

陆翔容肃容道:“今日的事情绝对不会在发生了,请小仙姑息怒。”

“就算再发生,吃大亏的也不会是我!我只是不耐烦,住了一天还不到,就搞出这么多事,你继续替你家太子留客,天知道明天宫里那些人又会出什么新花招?今日我手下留情,难保哪次把我惹火了下重手,到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宁禹疆就事论事道,说真的她有些同情住在这宫里头的人,这么神经兮兮、一点风吹草动就斗鸡一样扑上去疯狂撕咬,日子过得也太变态了。

陆翔容苦笑道:“刚才在外边袭击小仙姑的,已经是我廉国宫内能动用的最强的修道士了,小仙姑露了这一手,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敢向你挑衅。”

宁禹疆冷汗一下!外边那些虾兵蟹将竟然已经是大内顶级高手?!这个凡人跟仙人的能力差距果然有点大啊。

“你们太子坚持把我留在宫里作客是想干什么呢?”莫非想收买自己当他的保镖?他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陆翔容道:“太子殿下的想法又怎会尽数告知属下?不如小仙姑晚上亲自问太子吧。”太子大胆的念头他一清二楚,只是怎么敢当着这个小仙姑说出来?

晚上颜旭羽没来,宫中为了庆祝西陲大捷大宴群臣,宴后颜旭羽又亲自找见征西大将军一番勉励嘉奖,搞定一切后已经深夜。

第二天一早,幻风寒不知用什么方法与四长老联系上,把他请到了悦水宫来一阵密谈,然后又把宁禹疆请过来,还摒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

宫殿里静悄悄地只有两个人加一双禽兽,宁禹疆的眼睛看看司长有又看看趴在四长老身边的幻风寒,知道它打算对自己摊牌了。

因为幻风寒说话还不太利索,所以由四长老代表发言:“风族长救了我侄儿一命,便等于救了老朽的姓名一般,老朽与侄儿商量过,有些事便对族长明言了也没关系。”

“你侄儿?”宁禹疆指指幻风寒,神情有些古怪,四长老明明是人,怎地侄儿竟是条小土狗?

四长老神色有几分尴尬,继而悲愤道:“我侄儿是被他们所害,六长老仓促之下拼命将他救出,无奈他真身被毁伤太过严重,只好暂且把他的魂魄收集寄予路边一只死犬身上。”

宁禹疆同情地看了幻风寒一眼,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六长老很擅长移魂夺舍之法?”

四长老点头道:“是的,这事就是族中之人,知道的也不多。为了掩人耳目,老六与我这可怜的侄儿分头逃命,六长老带着他的真身离开,一来看是否可以引开追兵,二来也希望能够找到隐秘的所在,为我侄儿将真身重塑。”

宁禹疆点点头表示了解,心中打起了小九九,如果能够找到这位六长老帮忙,估计自己借尸还魂穿越时空回到原来世界的计划会顺利很多!

四长老酝酿一下情绪,重新把“歪掉的楼”拉回来,说起了一切事情的缘由。

土族的坤尧宫乃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城堡,而居住在其中的土族仙人比起其他五大族的仙人要神秘得多,他们与其余各族的交往不算特别密切,对于族中之事更是讳莫如深,所以就算是当初见多识广的风族族长风静语,对他们的了解也很有限,更不要说只拥有了风静语百年记忆的宁禹疆了。难得有土族的内部资料可以八卦,她也不免心生好奇。

◆◇◆◇◆

惭愧的说,这是昨天的份……

168 土族秘辛

土族的传承规矩与其余几族不同,他们只要是族长的子女,不管嫡出庶出都有继承权,甚至族长兄弟的儿子中有特别出色的也可以参与到下一任族长的竞争之中。

经过一轮公开的筛选之后,淘汰剩下三名最终候选人,这三位候选人会通过抽签,分给众位长老教导,成为直属的师生,待现任族长过世后就由三位候选人公开比试,决定继任族长人选。

当年选出的三名候选人分别是拜四长老、六长老、九长老为师的族长嫡长子土思彻,拜大长老、三长老、八长老为师的族长次子土思衡,和拜二长老、五长老、七长老为师的族长亲弟庶子土思径。

这三派相互间的明争暗斗自然少不了,真正的导火索却是大长老练功走火入魔提前过世,同为土思衡师父的三长老与八长老向来有些面和心不和,少了德高望重的大长老居中调和,两人的关系日益恶劣,三长老是土族长老之中法力最强的一人,偏偏土思衡在法力方面天份并不突出,反而对于八长老所教的阵法术数兴趣浓郁,如此更加深了三长老的不满。

三长老自负土族之中除了族长,法力最强的就是他,偏偏抽签所得的弟子只是族长次子兼庶子,身份上已经吃了点亏,而且弟子在法力方面表现不佳,反而天天绕着那个在他眼中处处不如他的八长老转,天长日久便开始动了别的心思。

与其将来因为继承人之争落败而失势,不如现在便先下手为强,选择与另外两个候选人之一合作,背叛抛弃土思衡。

四长老、六长老、九长老自恃所教的弟子土思彻既是嫡子,天份又高,学什么都一点就明,各方面均优于另外两名候选人,如无意外必然稳操胜券,他们自然不觉得有必要依靠一些不光明的手段取胜,所以一致否决了三长老私下合作的提议。

三长老表面上无所谓,实则心中记恨,改与二长老、五长老、七长老合作,共同扶植土思径。

土思径资质本就甚好,可惜身份只是族长亲弟庶子,庶出的庶出,地位与土思彻差得远了,但也正因如此,日后他若成为族长,就必须多多依靠众位师长长老才能坐稳位置,对于三长老而言,反而比嫡长子土思彻更能满足他继续掌握权柄的需要。

他们狼狈为奸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削弱土思彻那方的势力,所以设下陷阱,栽赃诬陷四长老暗害土思衡,四长老百口莫辩,被驱除出土族,路上更被三长老亲自带人追杀,身受重伤,最后被尚是小少年的廉国太子颜旭羽无意中救起,藏匿在廉国皇宫之中,一藏就是十数年。

直到昨天遇到幻风寒,方才知道他被驱离后土族接连发生一系列大事!先是前段日子土思衡与八长老外出,中途遇袭,八长老惨死,土思衡身受重伤、法力全废,被火族的火彦阳路过救起送到云梦泽疗伤,一直没有返回土族。

然后是三长老发难造出系列假证直指土思彻幕后主使下手谋杀亲弟,逼族长下令取消土思彻的继承人竞争资格。

土族族长不是傻瓜,哪里肯就这样随便听信一面之辞?

结果某日族长派人请土思彻去他的房间解释此事,土思彻到时竟发现父亲已经被人杀死,三长老与另外几名长老一涌而出,都指证他是弑父凶手。

土思彻大声辩白,但是三长老不容他多说就带人上前围攻,出手招招致命,闻讯赶来的六长老与九长老拼死拦阻,最后几人分别逃出,失去联系不知所踪。

宁禹疆听完,想起当日在云梦泽见到的那个受了重伤的土族少年,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土思衡,当时他曾经把她误认为是袭击他的凶手,她和风聆语都猜测真正动手的应该是风妍语,照这样推测,很可能裂原魔君与土族三长老等人有所勾结,而且在通江城时,坤灵锤又出现在五长老手中,更证明了这一系列的事情,背后可能有更大的阴谋。

想了想,伸手指指面前的幻风寒道:“那你又是谁?”

四长老正欲开口,却听幻风寒抢着道:“我是,大公子,土思彻……”

“啥?!”宁禹疆大吃一惊,小土狗竟然是土族世子?!

“的侍童,玉山。”幻风寒吞吞吐吐说完下半部分。

“切!你有话别一点一点挤行不行,搞得我以为你是土狗小王子呢!”宁禹疆翻个白眼,没好气道。

“你们跟我说得这么详细,不会就是为了满足我这个救命恩人的好奇心吧?”宁禹疆双手环胸,左脚打着拍子一副痞子样,等着对方暴露“企图”。

四长老性格比较敦厚实在,从前没有跟风静语打过交道,没想到对方说话做事这般直接,几乎是毫不掩饰,有些尴尬却也有些放心,之前幻风寒提议与宁禹疆交换条件,请她帮忙对付三长老等人,他还担心自己拙于言辞难以说服对方,现下宁禹疆全然不绕弯地直接问目的,倒省了他的事。

“我们希望请风族长能够出手助我们将族中犯上叛逆的恶徒绳之于法!”四长老说完,定定看着宁禹疆,想看出她的意向如何。

风族与土族素无交情,甚至私下里有些互看不顺眼,自己贸然提出请对方帮忙,实在非常冒昧,不过幻风寒说她应对土族也有所求,不妨试试,就算不成,以宁禹疆的为人,也不到外边去宣扬他们的事。

这个小姑娘行为暴力,嘴下不留情,喜欢作弄人,但是总的来说品性光明正大,善良又有正义感,幻风寒与她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却能清楚感受到这点。

四长老早就对风静语的人品有所耳闻,加上她既救了幻风寒一命,又毫不留难地交还土族的传承至宝玄黄石,对她更有好感。

现在他们虽然还未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但是要想重新联系上六长老、九长老,夺回土族族长之位,也万分艰险,自是希望多一个帮手更好。

宁禹疆能够把五长老打成重伤,实力之强恐怕与三长老、二长老也不相伯仲,有她帮忙,希望就要大得多了,更不要说她背后还有风族、木族甚至是水族、火族作后盾,一旦发生什么事情,让这几大族联手施压,就算三长老能在土族内只手遮天,也奈何他们不得了。

宁禹疆低头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胸有成竹:“我帮你们这个忙,但请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

169 公平交易

从这些天相处的片言只语中,幻风寒早料到宁禹疆对土族有所企图,所以也不意外,与四长老一起安然等待她的条件。

“事成之后,我要借大轮回盘一用,请六长老帮忙施展移魂夺舍之法,帮我跟一个凡人的躯壳换一换,再用大轮回盘送到我指定的另一个世界去。”宁禹疆也没必要卖这个关子。

幻风寒之前曾经听说宁禹疆想变为凡人,回到异世界的家,她有这样的要求倒也顺理成章,不过她不是风族的族长风静语吗?她的家明明在这里啊。

关于风族的族长风静语,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说是仙族过去百年中的一等一天才,五百岁不到时,法力之高就直追仙族第一强手水向天,而当时水向天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岁数比起风静语也大着几百岁。可惜年纪轻轻便去世了。

四长老说眼前这个少女是风静语,可是她哪里像六百多岁的仙人,尤其是她经常出现的一些孩子气的行为,说她一百岁都是高估了。

四长老听了宁禹疆的条件,迟疑道:“借大轮回盘一用没关系,但是老六并不能在仙人和凡人之间施行移魂夺舍之法……”

“咦?不是说它原本是人,然后因为身躯受了重伤,所以暂时寄居到死狗身上吗?为什么换成人就不行?”宁禹疆指指幻风寒道。

幻风寒觉得很郁闷,宁禹疆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但她能不能说的委婉一点啊!四长老听着也觉得有些刺耳,无奈道:“老六的法术其实叫寄魂法比较合适,只能将仙人或凡人的魂魄暂时寄存在某件物件或动物之上。而且寄存时间不能长久,所以他才希望能够修补好阿……呃……玉山的躯壳,否则期限一过,玉山可能就要成为无主孤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