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原魔君冷冷一笑道:“你们以为今日人多势众就稳操胜券?我会忍你们宰割不成?!哈哈哈!就算是死,我也要你们一道陪葬!”

说着双臂一振,忽然一掌重击在自己眉心,当场七窍流血不止。几个人尚在疑惑他怎么会主动自残,就感觉到一股极强大压力自裂原魔君身上汹涌而出,宫殿里众人都被这股压力挤压得呼吸困难。

水流觞猛然醒起一件事,拼力开口道:“绝灭咒,他要用所有精魂真元为祭,将这座地宫毁掉,我们快快联手……”

其余几个人听了不敢怠慢,宁禹疆怔了一下,才在风静语的记忆中找到关于绝灭咒的点滴。这种咒术极为凶猛,施术者以肉身、精魂、真元为祭,威力可毁天灭地,但是施展一次的代价就是施术者从此灰飞烟灭,肉身、精魂、真元尽数毁灭,再无轮回转世的机会,真真正正从世间上一笔勾销,不留痕迹。所谓绝灭,不但是对对手,对自己也是如此。

若不是对于对手极端仇恨,谁愿意承担这么严重的后果?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仙魔正常身亡,可以轮回重生,甚至保有部分前生的法力,只是换个身份重新开始,如果是受了重大损伤身亡,也就修为归零,下辈子重新再来而已。

裂原魔君跟他们有这么深的仇恨吗?宁禹疆觉得很疑惑,不过现在不是疑惑的时候,如果不小心应付,她与水氏兄弟外加土思彻、九长老就全数要交代在这里了。

五个人现在全部盘膝围坐在裂原魔君周围,拼尽全力抵御控制他身上释放出的无穷压力,不过眨眼功夫,全部人的身上便都被冷汗浸湿了。

宫殿里在裂原魔君与五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气场,五人共同全力施法,阻止裂原魔君绝灭咒的法力外泄破坏地宫,五人身前的被压力挤得几乎无法呼吸,五官都被压得有些变形,而他们身后却还是平静如果,没有收到压力的影响。

每一分每一秒仿佛都变得无限漫长,已经受伤的土思彻与法力稍逊的水成壁、九长老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忽然裂原魔君全身像筛糠一般抖了起来,五人感觉到那压力也开始松动起来,不由得心中大喜。

裂原魔君的表情却变得十分难看,似是绝望、似是伤心、似是不解……那双已被鲜血染得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似是恍然明白了某些事情,最终身子晃了晃,仰面大吼一声“妍语”,就软软倒了下去。

宫殿里的压力一松,五个人受惯性影响,不约而同往前便倒。

宁禹疆与水流觞为了替其他人多分担一些压力,坐得离裂原魔君比较近,听到他气若游丝地喃喃道:“妍语,我……控制住他们了,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失约……你说……不会抛下我一个……”

宁禹疆勉强坐起身,不顾水流觞的眼神劝阻,一点一点挪到裂原魔君身边。曾经叱咤一时的一代魔君,此刻脸上身上全是血污,本来看上去是中年人的模样,一下子似乎变成了沧桑的老人。

一双无神的眸子呆呆看着殿顶,嘴里含含糊糊地依然念着风妍语的名字。宁禹疆忽然觉得一阵心酸,这个人虽然不干好事,但是对风妍语倒是痴心一片。

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近,裂原魔君脑袋无力地一歪,忽然看到身前不远处的宁禹疆,眼中骤然绽放出喜悦的光芒,低声道:“妍语、妍语……你来了,你……你没有抛下我……”

宁禹疆与风妍语本来长得很像,裂原魔君弥留之际哪里搞得清楚谁是谁,何况他心里最最盼望的事,莫过于能再见风妍语,能确定情人没有辜负他。

宁禹疆知道他认错人了,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狠下心来否认。

裂原魔君仿佛心满意足,唇边浮起一丝笑意,眼睛里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最终永远合上了眼睛。

水流觞轻声道:“不是绝灭咒,只是很像而已……”

土思彻与九长老互相扶持着走了过来,九长老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裂原魔君的尸身,道:“是大力神咒,威力不如绝灭咒,但是用的时间越长,对施术者的消耗越大,知道油尽灯枯……”

仿佛是要应验他的话,裂原魔君的尸身开始快速败坏,转眼间肌肤血肉便腐败了一大半,然后是骨骼,头发……就像当日见到的五长老散功而亡的情景一般,不过一阵,裂原魔君的尸身就化作飞灰,不复存在了。

水成壁看着这一幕也有些受不了,故意转移话题道:“他这么做除了把自己活活耗死之外,一点好处都没有,如果是一开始就用这招,说不定还能把我们三人击败,逃离这里。偏偏等我们人到齐了才用这招,真是奇怪。”

宁禹疆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奇怪的,如果刚才风妍语冒险进来一人给我们一刀,你想现在会如何?”

水流觞刚才也听到裂原魔君临死前所说的话,早就想到这一点,表情没什么变化,其余三人却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水流觞叹口气道:“他们的计划恐怕本来就是由裂原魔君拖住我们,然后风妍语回头来偷袭,只可惜风妍语根本把裂原魔君当做了弃子。”

如果风妍语及时返回偷袭,情势就会全然逆转,五人正与裂原魔君力拼,根本无法收手,风妍语一刀一个,裂原魔君虽然会再受重伤,但是却不会生生耗到力竭而亡。

风妍语这个女人,不但心肠恶毒,更是胆小自私,可怜裂原魔君一心系在她身上,至死也挂念着她。

203 太子也不行了……

几人略略搜查了一下裂原魔君所在的这座宫殿附近一带,易坤匙与风妍语均不见踪影,这里是土族的禁地,水氏兄弟与宁禹疆都不便久留,只得先退回上面再说。

几人才走到土寰殿的入口处,便见到两名土族负责看守门户的侍卫重伤倒在地上,宁禹疆连忙招呼水氏兄弟上前去施救,怎知那两人一醒来见到宁禹疆,便马上一副见鬼的表情般,转眼又吓晕过去——不用问了,打伤他们的一定就是风妍语那个混账女人!

待他们回到正尧殿,刚刚坐下还未坐稳,就又有侍卫前来报告。

来人一见宁禹疆,也是一脸的惊诧防备,直到土思彻与九长老主动问话,才吞吞吐吐道:“属下是镇守迷宫大阵离门的侍卫苏林坡,刚才这……这位宁小姐忽然到离门要求放行出阵,属下未获大公子与九长老的命令,不敢放行,结果宁小姐忽然暴起伤人,还打伤了几名守门的五名侍卫,闯了出去……”

一边说一边疑惑地看着宁禹疆,心道:她刚刚打伤了人闯出去,现在怎么又回到正尧殿上了呢?莫非是大公子派她来试探我们守门是否尽责?这也不用出手这么狠吧!

宁禹疆被他看得心头火起,气道:“刚才闯出去的那个女人不是我,我跟她有那么像吗?她比我老一大截哎!衣服也不一样,你怎么认人的?”

苏林坡恍然大悟,一脸的惭愧,连连告罪,宁禹疆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挥挥手就不再纠结此事。

现在不用说了,风妍语果然骗了裂原魔君在地宫里拼命,自己却脱身逃走,不顾而去。

宁禹疆气极,骂道:“这个女人简直不是人!难得有个傻子对她痴心一片,她就这样回报的!心肝都给狗吃了!”

土思彻与九长老对望一眼,同样极不好受,土族这坤尧宫简直成了让妖魔来去自由的地方,这事流传出去,土族的声名算是毁了。易坤匙随着风妍语一起失踪,迷宫法阵的变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必须尽快想法弥补。

宁禹疆心情大坏,交托土思彻替她寻找大轮回盘后,便与水氏兄弟离开了。土思彻虽然很想她留下,但是已经找不到理由,而且土族现在最紧要之事,乃是尽快重建坤尧宫,以及重新布置宫外的迷宫法阵,实在不容他多去纠缠于儿女私情。

这次离开坤尧宫,宁禹疆一行仍是走巽门,这次很顺利地就穿阵而出,重新踏上真正的地面,沐浴在真正的阳光之下,回头再看已经消失不见的迷宫法阵入口,三人忽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三个人谈谈笑笑,还没有走出厚土山一带,忽然见前面小湖里跳出两道白影,白影由远而近,面目逐渐清晰,竟然是好些日子不见的白精和白灵。

两人见到自家主人竟然与宁禹疆和四公子水成壁在一起,都又是惊奇又是欢喜。

白灵一眼看见宁禹疆肩膀上站着的小鸟幻感冒,忍不住问道:“它是什么鸟?看起来似乎是神鸟呢!”

小感冒听到有人提起它,连忙挺胸凸肚,一副精神抖擞的骄傲神态。

宁禹疆拍拍白灵的肩膀道:“有眼光!不过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鸟,我怀疑是凤凰,不过它好像……咳咳!”小感冒也是有自尊的,所以她忍住没有直接说出对它的外观评价,只给了白灵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白灵忍住小,伸出手指去顺了顺幻感冒背后稀稀拉拉的羽毛,道:“你为什么猜它是凤凰?”

宁禹疆把在海外火山岛上的经历说了一遍,包括那个神秘的海底凤凰观,以及在凤十五先生家里发生百鸟来朝的奇景,还有幻感冒出生前后的异象等等。

白灵听得心驰神往,看向幻感冒的眼神多了几分崇敬之意,幻感冒虽然说话不利索,但其实极通人性,早就能轻易读懂旁人的种种情感,它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对它表达欣赏仰慕之意呢,兴奋得用力扑腾几下没几片羽毛的小翅膀,大叫道:“疯……狂……疯……狂……”

白灵听得满头黑线,宁禹疆讪笑两声道:“它还小,发音有点不标准……”

能把凤凰说成“疯狂”的,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它才好了,骂人的话说得那么溜,正常的偏偏没几句能说好。

白灵扑哧笑了起来,忽然想到什么又收起了笑容道:“族长要大公子和四公子回云梦泽去,说有重要的事情,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宁禹疆叹口气,心道:一来时间不够,二来就算时间足够,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两位啊,叫他们姐姐、姐夫的,还是阿姨,姨丈?然后又怎么称呼水流觞、水成壁,表哥还是表侄?真要命啊!

最重要的是,她很快就要离开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在这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得不开口拒绝。

白灵垂头丧气道:“我就知道……”

水向天亲自下的命令,水氏兄弟有再多的不愿,也只好启程返回云梦泽去。宁禹疆一个人虽然有些无聊,但是她心里隐约明白水氏兄弟对自己的情意,明知道无法回报的,疏远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再次踏上廉国的京都,宁禹疆没有马上到皇宫去,依旧以易形术化身成一名普通少年模样,找了一家最好的酒楼,白天带着幻感冒在京城附近的各处名胜游玩,晚上才回去休息,倒也逍遥。

这日中午,她正在酒楼里大吃大喝,忽然听到邻桌的客人低声私语……

客人甲道:“听说皇上的身子已经不行了,估计几天内就要驾崩呢!”

客人乙道:“你这算什么新鲜事,皇上身子不行,京城里还有人不知道的吗?太子监国这么久了,也不见皇上上朝,我听我那在庆王府当差的侄儿说,太子一个与前就在准备登基的事情了,这皇上如果不是实在不行,太子敢干这事?!”

客人甲被抢白了半点不气恼,把声音压得更低道:“那你侄儿有没有跟你说……太子似乎也不行了呢?”

204 夜闯禁宫

宁禹疆半夜里出现在陆翔容府邸的书房内,陆翔容既惊且喜,几步走上前来激动道:“小仙姑,你可算来了,这次太子有救了!”

“太子真的出事了?”宁禹疆想到自己离开皇宫不过一个多月,怎么颜旭羽就不行了?

陆翔容道:“是,小仙姑离开皇宫半个月,太子便开始觉得身体不妥,太医院所有太医都看过了,均无法查出病因,只能看着太子一天比一天虚弱,在下派人到厚土山仙观希望土族大仙出面相救,又或是他们能够代为联络你,结果等了快一个月都不见声息……快把在下急死了!事不宜迟,在下现在便与仙子进宫去!”

宁禹疆听得一头冷汗,她又不是医生,更不会治病,这陆翔容之前看着明明是个很理智的人,怎地迷信成这样?真以为神仙就无所不能吗?如果是水潇寒,那还差不多。

不过她也好奇颜旭羽究竟怎么了,所以也就换了侍从的装束随陆翔容入宫。

太子的东宫被里外三层严密把守,陆翔容是太子的亲信,要带侍从入内也颇费一番周折,好不容易到了寝宫门前,忽然远远出来太监的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陆翔容神色一变,拉住宁禹疆就想避开,但是守在宫门前的侍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硬是挡住了两人的退路。宁禹疆心知有异,不过也不吭声,其实从陆翔容要求自己扮成侍从随他进宫起,她就知道有问题。

如此掩人耳目,证明宫里头已经不是颜旭羽及其下属能控制的了,其实害他的人也不难猜,就看他倒下了,谁得到最大的利益。

皇后的仪仗来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眼前。皇后衣着不似上次见到的那样隆重,虽然华贵却显得较为简单,似是仓促赶来,宫女把她从软辇上扶下来,皇后站定了冷冷扫一眼陆翔容,冷声问道:“陆大人什么事情这么急,要半夜入宫惊扰太子?!”

陆翔容躬身行礼道:“微臣有急报需呈报太子决断,所以不得不深夜进宫,请皇后恕罪。”

皇后笑了笑,不过眼中半分笑意也无,硬声道:“太子身体不适,已下令一切事宜由三皇子代为处置,陆大人何必再让太子烦心?”

宁禹疆越听越不对,之前她在宫中,曾听身边的小宫女婉玲说过,除了太子之外,三皇子与六皇子都是皇后所生,而且似乎那两位皇子更得皇后的欢心。那现在演的是哪一出?趁着太子病了,三皇子打算夺权?!

耳边听着陆翔容与皇后的对答,皇后反反复复就是不让陆翔容入宫去见颜旭羽,宁禹疆听得烦了,从阴影走走出两步,一手拉住陆翔容道:“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我们进去就是了。”

皇后忽然见陆翔容身后的侍从走到面前来,已是一愣,再听这话不由得神色大变,急急往后倒退几步,身边随侍的侍卫宫女太监一拥而上把她护在中间。

皇后确认自身安全,不由得大怒喝道:“大胆,陆翔容你究竟意欲何为?!”

陆翔容想到身后少女的本事,心下大定,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撕破脸了更好,于是直起身子扬声道:“太子吩咐微臣请风族仙子入宫为其治理身体,微臣既然请到了,自然要火速带仙子面见太子,请皇后莫要拦阻!”

说完拉住已经恢复本来容貌的宁禹疆就直往东宫大殿正门走去。

风族仙子?!那个妖女?!皇后大惊失色,上回她下了重本一次派出八名族中供奉的修道士前去袭击宁禹疆,最后被人轻易打退,还是陆翔容的人将他们送回来的。那些修道士随便一个放在外边都是以一挡百的厉害角色,其中五人修行已经过百年,一下子尽数受伤,虽然不算严重,但是至今仍在休养。

她以为宁禹疆已经离开皇宫这才大胆狠下心来对颜旭羽动手,没想到这个妖女会去而复返,现在该如何是好?!

万一那妖女真有办法治好太子身上的毒……皇后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她谋算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坐上了皇后宝座,儿子也成为了太子,可惜儿子到头来终是为了皇权而离心,儿子容不下外戚专权,收拾完政敌便毫不犹豫地开始清理外戚,她终是内宫里一个女人,就算是最有权力的一个,在未来的皇帝面前也算不上什么。

既然如此,她便下狠心换上较为听话的另一个儿子,二子虽然没有长子的才能,但是他孝顺重情,对她这个母亲言听计从,有她以及她的家族在后面支持,二子同样可以坐稳龙庭,她们一族的富贵可以长久延续,一切都计算得很好,偏偏在要紧时刻杀出这个妖女!

不!她不能就这样认输!皇后神色一凛,招来身边的大太监刘公公低声吩咐几句,刘公公听了她的话,脸都吓白了,迟疑不敢动作。

皇后伸手一巴掌狠狠抽到他脸上,长长的指甲顿时在那张白白胖胖的脸上留下四道血痕,刘公公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被打翻在地,可见皇后这一巴掌用力之猛。

“本宫有个万一,你便是第一个陪葬的,若是过得了今夜这关,日后你就是这宫里的总管!还不快去?!”皇后脸色雪白,灯火之下,一张保养得宜的美丽脸孔竟似恶鬼般狰狞。

刘公公一咬牙,不敢多言转身往外飞奔而去。

宁禹疆一挥手把站在东宫大殿门前挡路的一班侍卫统统吹飞开去,拖着陆翔容大摇大摆直往颜旭羽的寝殿而去,就快到寝殿门前,忽然听见有人大喝一声:“谁?!”声音甚是熟悉,正是陆翔容身边的万年保镖铁石!

陆翔容应声上前道:“小仙姑来了,铁石快快开门!”

寝殿大门应声而开,铁石那张扑克脸出现在门后。难怪陆翔容身边不见这个家伙,原来是在这里守住颜旭羽,可见颜旭羽的情况真的不太乐观了。

205 深宫纵火事件

颜旭羽静静躺在床上,呼吸等一切正常,但是外边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他却似完全听不到一般,陆翔容带着宁禹疆走到窗边,低声道:“太子自从一个月前起,每天昏睡不起的时间便越来越长,至今每天只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余时间,便似昏死了一般,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会醒来。”

宁禹疆点了点头,她根本不会看病,坐在床边看了一阵,一边努力翻找脑子里风静语的百年记忆,看是否有可用的方法。颜旭羽的脸除了比较苍白之外,其他看起来还算正常。

“太医怎么说?”还是得先了解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

“太医说,太子的脉搏呼吸一切如常,会长久昏睡,可能是中了咒术或毒药。”陆翔容已经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宁禹疆身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唯恐她说出个“不”字。

“我试试吧!”宁禹疆苦笑一下,看来得死马当活马医了,记忆中风族常用的解除毒咒、药性的法术倒有一种,不过那是用在仙人身上的,不晓得用在凡人身上是否能凑效。

“你们把他扶到院子里最通风的地方去!”宁禹疆指挥陆翔容与铁石同时动手搬人。守在太子寝殿内的,都是颜旭羽最最亲信之人,他们或直接或间接都曾听说过甚至见过宁禹疆的厉害,所以也无人跳出来鬼吼一声“大胆”又或者诸多拦阻。

太子东宫的花园里有一座假山,宁禹疆看好位置一手拎过昏迷的颜旭羽,一跃跳到假山顶上放下,这座假山.本来只是纯装饰用,山顶只有很小一片地方,宫里其他人就算想上前围观也找不到立足的地方,之后自动自发在假山下围成一圈。

宁禹疆所要施展的法术有个很诗意的名字“清风涤尘”,是将法力融汇在风中渗透到人身体内,把所有的咒术、毒药等本来不属于那个身体的东西清除。她在脑子里把法术从头到尾回忆两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把颜旭羽扶好盘膝坐在山顶上,自己则站在他身后,一手按住他的头顶,心中默念咒诀。

周围的人听不见她的心咒,只觉得黑夜之中,宁禹疆浑身似乎散发出银蓝色的荧光,以她为中心,一阵一阵清风徐来,恍惚中颜旭羽的身体也浸透在荧光之中,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尊以水晶雕琢的塑像。

这座水晶塑像开始有些朦胧浑浊,仿佛有一团淡淡的黑气渗透在水晶之内,但随着荧光越来越强烈明显,那些黑气一丝一缕地浮出了体外,慢慢消散在空中。

众人起先还觉得迎面吹来的清风与普通夜风没什么区别,慢慢地只感到没呼吸一口,体内的浊气便少一分,身体都轻盈不少。

大家面面相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神迹!这绝对是神迹!

开始是几个人不由自主跪倒在地,然后一个接一个……到后来,所有在太子东宫之内目睹宁禹疆施法救人的宫女、太监和侍卫统统自动自发围着假山拜倒在地,人人都是一脸虔诚。

也许只是一刹那,也许已经过了很久,颜旭羽再次张开眼睛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景象。他身上的沉重昏眩已经清除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仿佛洗髓易经、脱胎换骨了一般。

宁禹疆感觉已经差不多,掌下那个脑袋似乎有了点动静,于是一收手问道:“醒了?活着?能说话不?”

这话问得……颜旭羽苦笑着道:“我很好,只是手脚无力……”脸上虽苦,心中却是欢欣无比。他跟土族的四长老学过修炼仙道的法门,自然也知道自己身体的这种状况,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好,宁禹疆这一手,放在凡人身上,等于平白为他们延年益寿至少二三十年。

“你手脚无力也正常,应该还觉得特别饿吧!你身体里所有不属于你本身的东西,全部被清走了。下去找吃的吧,正好我也饿了!”宁禹疆笑眯眯一手拎起他的前襟,一跃落到了假山下。饿不饿倒在其次,难得来一回皇宫,怎么可以不试试御厨的手艺?

不过现在想大吃大喝,显然还是太早了!

晚风忽然吹来一股火油以及东西烧焦怪味,伴随着一阵热气,东宫外人声鼎沸,随即一个个火把越过墙头落在殿顶以及花园之内。

颜旭羽等人神色一凛,竟然有人丧心病狂,大张旗鼓深夜纵火要烧毁东宫?!

一阵阵喊杀声已经兵刃相交的声音自宫外传来,显然是颜旭羽的亲卫与前来纵火的叛军交上手了。

然而火把火箭依然如流星般不断落入东宫之内,可见外边的环境也不怎么乐观。

放到以往,东宫里这些人就算如何忠心为主、悍不畏死,现在也会紧张焦虑,不过现在,他们只震惊了一下子,就又淡定了,一个个气定神闲甚至满眼期待地看着宁禹疆——有神仙在,怕什么?!

宁禹疆低咒一声,真是见鬼了,不过想进来混口饭吃,怎么会这样麻烦?!

偏偏幻感冒被吵醒了,见到四面八方火光冲天,不但不怕,也跟真兴奋地扑腾起来:“火……火、火!”

“东宫里没有重要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秘密资料之类的东西要抢救吗?”宁禹疆扭头问火灾之下完全“不作为”的主人。

颜旭羽笑了笑道:“重要的资料不在这里,至于金银古董,不过是身外之物,人没事了就好。”

“你说得还真潇洒!”宁禹疆知道他们就是吃定了自己不会不顾而去,不由得大感不爽,回头非要吃穷这个封建大地主不可!

正准备出手以强风压火势,忽然小感冒奋力扑腾几下,竟然离开了宁禹疆的肩膀,待她发现时,它一下子滑翔了十几米,扑向一旁一个正在燃烧的火把。

宁禹疆大惊失色,心道糟糕了,但直到飞蛾扑火,没想到这只呆鸟也爱扑火,这下非烤焦了不可。

206 火鸟?凤凰?

事实证明,神鸟就是神鸟,长得再丑再呆,也不能改变它牛得不行的本质,幻感冒不单没被火烧到,反而嘴巴一张,生生把那团火吸进了肚子里。

那团火似乎给了它无穷的精力,本来飞不了两米的幻感冒忽然像被打了激素一样,爆发地一飞飞到了殿顶,不止如此,它所到之处,附近的烈焰就像碰到了强力抽风机,幻感冒小嘴一张,烈焰全数被吸进了它的肚子里,而它的身形也开始明显增大,本来比一般人的拳头还略小的身子,眨眼之间已经变得跟足球一般大,而一双短短的、羽毛稀稀拉拉的小翅膀在火光中忽然幻化出火红的光晕。

这一刻,幻感冒仿佛披上了一身光芒四射的火羽,本来挫到不行的外貌被深深掩藏起来,东宫之内个人眼中看到的是一只华丽无比的燃烧着烈焰长羽的火鸟。

幻感冒围绕着东宫展翅飞翔了一周,比专业消防队还有效,所到之处,火势被全数吸得干干净净,连天上飞泻而下的火箭火把,也统统熄火,变成普通的长箭木棍滚落地上。

这样的奇景,东宫之外的人看不到,但是他们也很纳闷,那么多纵火之物扔进去,就是十个东宫也该烧成一片火海了,怎地现在一点点反应都没有啊!

幻感冒似乎吞火吞得太多,终于停在大殿顶上,它控制不好骤然长大的身体,摇摇摆摆地就想扑到主人怀里撒娇。

宁禹疆看它现在这副模样,哪里敢随便接手,心念一动大声道:“你吃太多了如果撑着的话,往宫殿外头吐点出来就好了!”

幻感冒好像听懂了,扭头东歪西倒地就往大殿的脊梁上爬去,宁禹疆想想不妥当,怕它不分好坏到处乱吐,于是一跃飞到殿顶上现场以强风送了小感冒一程顺道对它的喷火动作进行现场指导。

当幻感冒与宁禹疆出现在东宫大殿最高处时,下面的人都惊呆了,一时忘了继续交战,宁禹疆无法马上分辨不出敌我,于是指指那些带着弓箭、火把等纵火之物的人道:“感冒,先对着他们吐!”

幻感冒说话不利索,可是理解人话方面没什么障碍,当即嘴巴一张,对着那些呆在前面一时忘记投射火把火箭的家伙吐出一个巨大的火球,一群人忽然看到天降大火,吓得一阵惊呼四散奔逃。

幻感冒看在眼里觉得十分有趣,扇了扇翅膀,追着领头的人又是呼的一声吐出一个火球,火球足有两三个人高,只把那些纵火的家伙烧得哭爹喊娘。

皇后的车驾本来在后方压阵督战,东宫一直没烧起来已经够古怪的了,还猛然惊见这样的恐怖喷火鸟,刘公公硬撑起来的胆气被瞬间吓破,顾不上其他了,大呼小叫着指挥侍从带着皇后的软辇急急往中宫方向退走。皇后坐在软辇上,见到自己召集起来的禁卫被那只怪鸟烧得四散逃窜,心里明白大势已去,失神地望着前方,丢了魂魄一般任由摆布。

宁禹疆本来看到自家神鸟这么厉害,很是得意了一阵,不过等发现附近被小感冒误烧的建筑越来越多之后,她就笑不出来了,匆匆带着小感冒飞到之前住的悦水宫中,不敢放它出去乱喷火了。

饿着肚子的颜旭羽与陆翔容、铁石大开东宫正门,指挥前来救驾的亲卫将留在现场没来得及逃跑的逆贼一一擒获,扑灭扑进几处宫殿的大火,又吩咐人去御厨准备膳食,这才手脚发软地到悦水宫去看宁禹疆与幻感冒的情况。

悦水宫宫门大开,里面负责看守的太监宫女都被宁禹疆赶到了宫外,颜旭羽到时,正好见到宁禹疆一个人蹲在湖岸边,指挥身边的小感冒往湖里喷火。

“还有没有?吐干净一点,不然待会儿再烧到什么,卖了你都赔不起!”宁禹疆凶巴巴地喝道。

“噗!”幻感冒有气无力地又吐出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火球,火球落到湖中,升起一团白雾,便消失不见了。

“应该可以了吧!”颜旭羽看着都觉得有些不忍心,幻感冒的身子已经缩小到只有两个拳头大小,一身羽毛变成普通的黄褐色,无精打采的看上去似是一只斗败的公鸡,早没了之前四处喷火追击敌人的威风。

一人一鸟听见声响,都扭过头来看他,幻感冒两只小眼珠里水汪汪的都是委屈,宁禹疆耸肩道:“你说可以就可以吧,待会儿如果它不小心烧了你的东西,你可别找我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