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禹疆看了一阵不得要领,不过来的路上,四长老曾道他知道大轮回盘的用法,那回头去向他请教一番就好。至于换魂……她心中已有法子,算了算时间,如果她愿意,明天应该就可以回家了。

宁禹疆想到这个,心里忽然一阵烦躁,直起身正想说些什么,忽然门外有侍从禀告道:“六长老与二公子回来了,另外水族水流觞公子与水成壁公子以及风族的毓秀童子同行,六长老请大公子与风族长前去相见。”

“咦?毓秀童子怎么来了?”宁禹疆大感意外,水家兄弟上次离开时就曾说过会再来为宁禹疆的返家计划作护法,毓秀童子不是去看黑风山上的镇魔大阵吗?怎地又跑到这里来?这个家伙黏人得很,他要来了就麻烦了。

216 走还是不走?

土族经过最初的混乱期,现在一切开始步入正轨,例如接待访客不再随便往正尧殿带,极个别例外——如宁禹疆。

而水氏兄弟甚至土思彻自己的亲兄弟土思衡显然都不在例外的名单上,所以他们统统只到坤尧宫外围的大殿坤太殿上候着。

坤太殿一直是土族举行重要事务商议以及各种正式典礼、接待外宾的主殿,规模比起土思彻现在的寝宫正尧殿来说不知要大上多少倍,随便塞个一千几百人不成问题,殿上的地板不知是用什么特殊的石材所制,纤尘不染光可鉴人,宁禹疆之前曾经进去过数次,第一次的感觉自然是宏伟宽敞,不过鉴于她在现代社会中见过太多大规模建筑了,所以稍微激动了一下就视作平常了,反而很敬佩那些负责清洁大殿的侍从,虽然有法术帮助,但是清理这么大一座宫殿,想必也痛苦得很吧。

宁禹疆一只脚才踏入殿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呼一声,然后自己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家伙紧紧抱在了怀里。虽然这家伙速度快得惊人,但是宁禹疆要闪开并非不行,不过是被猛然袭来的熟悉感短暂迷惑了一下,导致反应速度降低,于是就被对方抱了个结实。

“放手!”宁禹疆醒悟过来抬起头对抱着自己的美青年冷声喝道。

确实是一个美青年,容貌与水流觞至少有六七成相似,但是两人不必站在一起就能分辨出他们的明显不同。

水流觞像水、像冰、像雾,沉静清冷,身上总带着谜一般的神秘气息,而这个青年却像热风、像艳阳,活力无穷,洒脱不羁。不过一旦到了宁禹疆面前,就会化身牛皮糖,死死黏住不放,颠三倒四毫无形象可言,这点上,与火族那位冶艳的大叔火彦阳几乎同出一辙。

“不放不放,小姜糖你好狠心,都不等我醒来就跑掉,还派我去黑风山那种鬼地方……”美青年正是已经恢复青春的毓秀童子,此刻正一副怨妇的口吻抱着宁禹疆“撒娇”。

这种热情的招呼方式不单宁禹疆受不了,连水氏兄弟与这里的主人家土思彻也不爽之至,土思彻重重咳嗽两声,毓秀童子仿佛一点点都没听到,兀自死死抱住宁禹疆大发花痴道:“我不管,这次让我找到你了,你别想再把我支开!”

“你再不放手,我打断你的爪子!”宁禹疆忍无可忍,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HelloKitty!

毓秀童子精得很,一听她的语气知道她真生气了,连忙松开手委委屈屈道:“我好不容易恢复了容貌记忆,一觉醒来你却不在我身边……”

“你有完没完?!”宁禹疆看到殿上几个人一脸鄙夷气愤地看着毓秀童子,不由得大感丢脸,这家伙在风族的地位比起长老也差不多了,偏偏却死皮赖脸地一点都不顾场合。

幸好土族这几位知道宁禹疆以及她那只神鸟经常有惊人之举又“童言无忌”,所以只要她在场,都会把闲杂人等全数打法离开,现在殿上也只有土族的三位长老、水氏兄弟、土氏兄弟与宁禹疆、毓秀童子一共九人,各个都是有身份的,应该不至于到外边去四处宣扬。

毓秀童子从来有忽略别人对他的负面态度的能力,眼角都不妙一下三名“情敌”可怕的神情依旧死缠住宁禹疆不放,宁禹疆瞪他,他便作出一副委屈的小媳妇表情来。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毓秀童子已经不是个干瘪皱皮老橘子,而是货真价实的翩翩青年,这副神情摆出来不但不恶心,反而很能勾起女人的母性。

不过母性这种东西宁禹疆从来不具备,所以依旧冷着一张笑脸,吓得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英俊泼皮无赖不敢造次。

土思彻看到又冒出来一个帅得让人痛恨的家伙大模大样对小恶女手来脚往,脸色黑得几乎榨得出墨汁,四长老知道再不打断这令人恶寒的久别重逢戏码,自家族长恐怕马上要发飙了,连忙拉过土思衡上前岔开话题道:“多得水族高义,救下我们思衡公子,还特地派了水族两位公子护送他前来,让我们大公子可以与亲弟重聚天伦,土族现在正是急需人才之时,这份情,大公子真要好好答谢才是。”

一番话把焦点拉回到被晾在一旁的水氏兄弟与土思衡身上,土思彻就算再不高兴也只得上前客气应酬一番。

宁禹疆想到自己临走之前能见到几个好友,心里也很是高兴,不过一想到离开,那种让她浑身难过的怪滋味又再涌上心头,也无心听他们寒暄,径自坐到一旁去。

毓秀童子马上又黏了上来,低声抱怨道:“以前你嫌弃我又老又丑,现在我恢复风族第一美男子的风采了,你还嫌我……”

宁禹疆瞥了他一眼,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莫非这家伙一把年纪的还想自己哄他?不过这家伙现在是不是第一美男子且不说,确实是比从前那个样子好了太多,如果把这个黏人骚包又爱撒娇的性格改改,估计是女人都会对他心软几分。

“小姜糖,你……你是不是想回去那个世界就不回来了?”毓秀童子是有限几个知道宁禹疆真的会一去不返的人之一,其实其他人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们因为各种理由不相信又或者不愿意相信宁禹疆真的会成功离开。

“嗯。”宁禹疆不想骗他,而且他既然已经把身上的所有封印打开,应该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他曾经参与过当日把她送走的那一次合力施法,这个法术中很多微妙之处,想必他比其他人都明白,如果他愿意帮忙,她成功的几率会进一步提升。

“你别走好不好,这里才是你的家!”毓秀童子不放弃努力去说服她:“你走了风族那些人怎么办?没有了族长,我们群龙无首,会被人欺负的……”

宁禹疆翻个白眼道:“风族经常处于无政府状态好不好?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再说,我走了风族还有那么多位长老,还有你,不去欺负别人就很好了!”

217 百感交杂

毓秀童子还是絮絮叨叨,唧唧歪歪地纠缠不清,终于把宁禹疆惹火了,喝道:“你闭嘴!不许再说了!”

毓秀童子眨巴眨巴眼睛装委屈,宁禹疆一手甩开他,扭过头去再不肯理会。毓秀童子于是改变策略,开始说“正事”。

“黑风山上的那个我去看了,真的有问题!”他顾忌到现场还有不少“闲杂人等”,于是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镇魔大阵的事情太过耸人听闻,一旦真出了什么事,恐怕整个天下都要倒转过来,没有准备充分之前,绝对不宜泄露。

宁禹疆听了一愣,站起身对大殿上另外几个人道:“我与毓秀童子有些风族的事务要商量,你们慢聊。”说着一手拉过毓秀童子就外殿外走。

土思彻虽然再与弟弟以及水氏兄弟等说着话,但暗中一直留意着宁禹疆这边的动静,开头看她一脸不耐地对着毓秀童子低声喝骂还好,现在见她竟然拉着毓秀童子要“私聊”,心里就不高兴起来,但人家言明要谈风族的事务,他也不好强行打搅,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双双“携手”离去。

宁禹疆把毓秀童子带到一座小小的偏殿,施下法术隔绝两人谈话的声音,然后问道:“镇魔大阵有什么问题?”

毓秀童子见目的达成,于是老老实实把自己到黑风山上的经历说了一遍。宁禹疆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担心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现在这样,快则这几年,慢则六七十年,镇魔大阵就会出事,必须尽快召集几大仙族乃至妖魔族的人一起商议解决方法才行……但是,她已经决定要离开……

宁禹疆烦得要死,轰走了毓秀童子,一个人关起殿门,封闭了大殿,隔绝殿外所有声音,一个人坐在地上发呆。

该怎么办?心里两个声音不断地争吵着,一个声音道:“还是回家吧,回家了这里的一切事情都跟你无关了,你可以当个普通人,跟外公外婆、阿姨姨丈们还有表兄表姐们一起快乐简单地生活,不用烦恼这么多。”

另一个声音却道:“这里的也有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就放心让他们再次面对恶灵的威胁?明知道他们可能会有生死大难,你就一个人跑掉?!”

宁禹疆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觉得难过之极。

不知不觉间,屋里光线渐暗,宁禹疆抬头看看窗外,天上已经满布繁星,一扬手撤消了封锁法术,大步走出殿外,正好见到毓秀童子愁眉苦脸地坐在大殿外的石阶上,身边坐着水氏兄弟。难得毓秀童子与水流觞两个天生的冤家对头竟然可以这么平和地坐在一起。

三人听见殿门开合的声音,一起扭过头来,眼中都是担心,宁禹疆故作不觉,随意笑道:“你们太闲了跑到这里来看门,土思彻这个当主人的莫非小气到不管饭么?”

毓秀童子欲言又止,怕惹得宁禹疆发火,水成壁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太好,于是笑道:“是啊,他见你不在,就想把饭菜都省了。”

水流觞道:“他与土思衡以及四长老前去查看迷宫法阵,说是打算重建坤尧宫,要重新建一座新的防御法阵,先去勘察一下现在的法阵是否有能够利用的地方。

宁禹疆眼中有些什么一闪而过,走到毓秀童子身边道:“算了,反正谅他们也做不出什么好吃的。咦?风钰,你怎么来了?”说着一脸惊异地看向他的身后。

很拙劣的骗人方法,不过因为骗人的是宁禹疆,所以毓秀童子完全不疑有他地就转过身去,然后后颈一凉,人就当场昏迷过去。

水流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毓秀童子,水成壁吃惊道:“你……你为什么要弄晕他?”

宁禹疆苦笑道:“不把他弄晕了,我就走不了了。”

“你要走到哪里去?”水成壁不解道。

水流觞却清楚知道宁禹疆的意思,低声道:“你还是决定要走?”

宁禹疆咬牙道:“对!阿壁,麻烦你照顾一下他,水流觞,你陪我去找六长老帮忙,好吗?”

水流觞深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水成壁觉得自己的大哥与宁禹疆都非常不妥,但是大哥做事很有分寸,宁禹疆也不可能会做出什么危害他人的事情,所以还是答应下来,把毓秀童子搬进了殿内。

宁禹疆拉着水流觞就往六长老所住的宫殿走去,一边道:“我给毓秀童子下的迷魂咒估计要四个时辰才会解开,我还要六长老协助换魂与启动大轮回盘,护法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水流觞微微点头道:“好!”

他答应得爽快,宁禹疆忽然又觉得不爽了,哼道:“我滚蛋了,你一定很高兴吧?”

水流觞停下脚步,定定看着她认真道:“我一点都不高兴。”

“你不高兴,为什么那么痛快地答应我呢?我弄晕了毓秀童子,就是怕他纠缠不清地到时候破坏我施法回家。”言下颇有点拿两人作对比的意思。

真要不愿意她离开,恐怕就会跟毓秀童子一样软磨硬泡的阻止吧。宁禹疆没有把自己的打算详细告诉水成壁,也是担心他会劝说她留下。

水流觞道:“只要是你的心愿,我都会努力为你达成,即使……我很不愿意。”

在他平静温柔的目光下,宁禹疆觉得手足无措,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明明知道眼前的青年对自己的心意,明明自己已经辜负了他,却还要刻意去曲解他、伤害他。

“对不起……”宁禹疆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显得十分虚弱无力。

六长老很痛快地答应了宁禹疆的要求,命两名侍从将李菀菀的尸首送到正尧殿西边偏殿内,然后吩咐正尧殿所有侍从侍卫统统离开。

颜旭羽知道宁禹疆要用李菀菀的尸身,特地请了御医以金针刺其死穴,以求尽量保持尸身的完好。虽然人已经死去多日,仗着有四长老的“恒珠”,看上去只是像一个睡着了的女子,平静而美丽,就是脸色稍微苍白了一些。

宁禹疆早就已经把换魂之法在脑子里演练过千百次,现在还有熟悉类似法术的高手六长老帮忙,把握就更大了。两人把换魂之法的步骤详细讨论清楚了,宁禹疆平静地躺在李菀菀身旁不远处,看了水流觞一眼,对六长老道:“开始吧!”

218 一睡不醒

六长老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在虚空中写画着繁复的符号,最后一指点在李菀菀的眉心,一点淡淡的金光自指下扩散,很快就蔓延覆盖住李菀菀的全身,本来苍白僵硬的尸体忽然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似乎是忽然有了生气,虽然仍没有呼吸也不会动作。

宁禹疆知道这是自己夺舍之前的准备工作,先把即将要用的“壳”清理干净,洗髓易筋,六长老对于寄魂法术极有研究,相关法术用起来比谁都干净利落,半柱香不到就完成了全过程。

当他的眼光转向宁禹疆时,宁禹疆知道轮到自己灵魂出窍了,笑了笑道:“我准备好了。”

“会很难受,但是你一定要忍住,否则极是凶险!”六长老沉声提醒道。

宁禹疆点了点头,又对紧张得脸色有些发白的水流觞安慰地笑笑,真是难得见到八风吹不动的家伙这样控制不住地把不安情绪表露出来呢。忽然又想:我马上就要换魂了,也许对于他而言,这是我最后一次对着他笑了……

一阵巨痛自头顶传来,六长老的右手贴着她的头顶,一股可怕的巨力似乎正在试图将她的灵魂硬生生自肉体上撕下……好痛!无法形容的痛!

宁禹疆最后的微笑当场挂不住了,一张漂亮的小脸扭曲起来,神情比哭更难看。

水流觞心中一惊,不由自主走上两步想要阻止,旋即想起刚才六长老所说的话,如果此刻干扰施法,很可能会伤害到宁禹疆的魂魄,到时的后果之严重,简直是所有人都承受不起的。

剧痛仿佛无休止地折磨着宁禹疆,正常来说,痛久了就会开始神经麻木,但是现在的这种痛,仿佛连绵不绝,而且每一次的痛法都不一样,简直比什么十大酷刑要恐怖百倍。

“出!”六长老忽然暴喝一声,宁禹疆骤然觉得身上一轻,所有的痛觉全数消失不见,好像从不曾痛过一样,但是身体的感觉很奇怪……觉得似乎整个人要融化飞散一般,找不到丝毫着力处,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

宁禹疆用力睁开眼睛想看清楚究竟自己怎么了,却见到眼前不远处赫然躺着另一个自己,这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么?

好奇地想伸手去摸摸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根本已经没有手,现在之意一团无形的灵体。还想再了解清楚其他情况,记忆中忽然涌出无数画面,宁禹疆茫然的任由这些画面如潮水般把自己淹没,一幅幅画面从陌生到熟悉最后与本来的记忆融为一体——这些都是属于风静语的记忆!从她出生能够记事起到她“身亡”为止,清楚之极、完整之极!

奇怪的是为什么不迟不早,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

本来对于风静语这个身份的隔阂与陌生,因为这些记忆的涌入慢慢消融,她就是风静语!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认同这个身份。

陷入混乱之前,宁禹疆唯一想到的是——真是亏大了!早知道这些东西会回来,就不用花百年寿数去三生殿换百年记忆了!

在六长老看来,施法的过程不过是短短一瞬,在宁禹疆的感觉中却是度过了风静语五百多年的一生般漫长,而在水流觞看来,感觉也差不多,同样是漫长而又煎熬。

宁禹疆的魂魄已经从肉身上成功分离,一团透着淡蓝荧光的烟雾一般悬浮在大殿的上方。六长老念一声口诀,大声道:“去!”

一股大力带着魂魄就往地上李菀菀的尸身而去,眼看着就要从她的头顶没入她的体内,正当六长老与水流觞屏息静气等待施法的结果之际,忽然那团淡蓝的烟雾翻滚起来,一下挣脱了六长老的指引法术,在半空中停留了一阵,反转方向扑向宁禹疆的身体。

这一下大出两人意料之外,六长老还未想到要如何补救,那团淡蓝的烟雾已经消失在宁禹疆的头顶。

而宁禹疆也陷入了昏迷……

水流觞顾不得其他扑上前去抱起她,她的身子温暖,呼吸正常,甚至脉搏也依然稳定地跳动着,只是两眼紧闭,任由水流觞呼叫了几声,依然一动不动。

“怎么会这样?”六长老大惑不解,之前明明一切顺利,为什么宁禹疆的灵魂没有附身到李菀菀身上,反而回到了宁禹疆的身上?

正当两人一个着急,一个迷惑之际,殿门被一把推开,土思彻、毓秀童子与水成壁一脸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

六长老时先派了人在正尧殿外围把守,以免有人闯进来影响施法,但是土思彻这个既定的土族族长,侍卫们自然是不会拦阻他的。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土思彻一眼见到昏迷在水流觞怀中的宁禹疆,心头一颤,几乎失去理智。

毓秀童子一把扑上前去把宁禹疆自水流觞怀中夺去,重复了一遍水流觞的动作快速检查过她的生命迹象,抬头惊问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昏迷不醒?”莫非他来迟了一步?

他被宁禹疆偷袭施法弄成昏迷,但是失去宁禹疆的恐惧令他的意识提前冲破了法术的禁制,竟然不到一个时辰便清醒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冲过来阻止宁禹疆离开,水成壁自然不肯放他走,宁禹疆既然要用这种手段把毓秀童子留在这里,必然有她的道理。

毓秀童子的法力比起水成壁高了一截,但是要一出手就克制住对方却绝无可能,两人从殿内缠斗到殿外,眼看着离正尧殿越来越近,但是水成壁却缠得越来越紧,他情急之下大声把宁禹疆打算换魂回家然后与他们永不相见的事喊了出来,而与二弟勘察完迷宫法阵的土思彻正好回到附近,听着了话什么也不说了,发了疯似的就往正尧殿的西侧偏殿狂奔。

也许大家都迟了一步,本来活蹦乱跳的宁禹疆在六长老施法过程中出了岔子,一睡不醒……

◆◇◆◇◆

终于把土之卷搞定了,下一卷,宁禹疆将真正觉醒,踏上她的女王之路。

火之卷

219 黑暗中的计划

有光明就会有黑暗,阴影总是伴着光亮而生。

幽暗的山洞内,一团烈焰熊熊燃烧,耀目的火焰在黑暗中弹跳几下,火焰中浮起一张苍老扭曲的面孔,嘴巴一张嘶吼道:“三长老与裂原魔君死了?!竟然还是败在土族一个后生小子手上?!”

“土族中人确是如此说的。”黑暗之中传来漫不经心的答话声。

“仙族这些年,后生俊才不少啊……土思彻,之前三长老明明曾经说这小子虽有天份,法力在土族年轻一辈中也算拔尖,但绝对排不到五大仙族小辈中的前三甲么?怎地几年之间便如此厉害?不可能!不可能!”

黑暗中响起好几声叹息,其中一个冰冷的声音不屑道:“怕是土族为了挽回面子虚张声势,当时在坤尧宫中的尚有水族的水流觞、水成壁兄弟以及风族的宁禹疆……他们联手亦未可知。否则,就是这土思彻另有奇遇,传闻风妍语也在坤尧宫内,事发后潜逃而去,待属下找到她,一切便见分晓。”

“虽然折损了三长老与裂原魔君,但是土族的损失也十分巨大,不但土明瑞那个老匹夫死了,九个长老也只剩下不成气候的三个,更不要说坤尧宫经此一役,迷宫法阵与地宫恐怕都要重建,说来也不算全无收获。”

“牺牲如此之大才取得这么一点成果,哼哼,三长老在坤尧宫里潜伏多年,真正办起事来,比起万绿谷中行事的窑也,却是差得远了!万绿谷一役,窑也全身而退,木族、雷族的高手却伤亡大半,双方还几乎反目成仇,只剩下木瑕雪那么个小丫头硬撑着门面,已经不足畏惧。”“木族与雷族就算尽灭,还有风族!你还是不要得意得太早了。”

“该死的风族,都消失了一百年了,竟然忽然重新出现,始料不及啊……”

“风族退隐百年,实力丝毫未受损害,倒是一个劲敌!”

“风族与水族……需要从长计议,尤其风族,从来与魔主关系深厚,我们实力未够之前,最好还是不要惊动魔主。”

“这么怕魔主,何必跟着我们兄弟冒险?”

“哼!温柔乡是英雄冢,一个毫无雄心壮志莽夫罢了!”

“剩下火族与金族,金族只剩下个花架子,嫡系子弟一个比一个更不成器,不如……”

“还是集中全力先收拾火族吧!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宁禹疆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睁开眼睛看看四周,认出这是自己在巽风崖上的卧室,一时间不觉有些迷惑,这究竟仍在梦中还是已经回到了现实。

稍微动动身子,就听见一阵阵清脆的风铃声由近而远响个不停,接着,房间门砰一声被推开,哗啦啦跑进来一堆人,当先的正是毓秀童子与水氏兄弟,后面有二长老、风钰等一众亲戚。

宁禹疆的身上被施了小法术,只要她醒来,巽风崖上的风铃就会全数响起来,所以这些人才能来得这么快。

毓秀童子见到宁禹疆半坐起来,激动得一下扑上前去就想把她抱住,旁边的二长老哪里容得了这家伙当众非礼族长,重重咳了一声,一举手把他扫到了一边去。

毓秀童子骤不及防扑歪了方向,扑到了宁禹疆的腿上,他也懒得去计较二长老的偷袭,抬起头什么也不说,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宁禹疆愣了一下,挪动目光一个一个仔细打量站在床边的人,忽然道:“我想静一静。”

“你已经静了一个月了!”毓秀童子不肯干休。

“一个月?”

旁边二长老道:“族长在坤尧宫忽然昏迷,至今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她竟然当了一个月植物人?!宁禹疆小小吃了一惊,马上想到自己回家的期限,不过……就算没有过期,她也回不去了吧。

“你们出去吧,有些事我要一个人好好想想。”向来精力充沛的少女恹恹地说道。

她这个样子,让人如何放心?

“那么你好好休息。”水流觞竟然是第一个答应撤退的人,言毕拉过水成壁一道退了出去,其他人面面相觑,最终也默然离开。

毓秀童子想赖着不走,结果被宁禹疆的叔叔风钰强行拖走。

室内回复寂静,只有窗外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风声与风铃碰击的细碎清脆的声音。

宁禹疆呆呆坐在床上,回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那天她的魂魄离开了身体,似乎同时冲破了某种禁制,所有关于她在原来的世界重生之前的记忆全数浮现出来,她想起了风静语一生的种种,想起了她在这个世界的亲人、朋友、爱人,也想起了她的责任与理想,不舍与牵挂,于是在即将进入李菀菀身体的前一刻,她反悔了,挣脱了六长老的引导法术,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内——她在这里有太多太多放不下的人与事,她不能就这样不负责任地转身离开。

然而这么做的代价就是,她永远失去了回家的机会。魂魄离体对于魂魄本身的伤害颇大,每次施展后至少要有半年的恢复期,当这本年过去,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化成仙身,与原本那个世界的亲人彻底断绝血缘关系,到时就算可以用大轮回盘穿越时空,也找不到她的亲人了。

宁禹疆想了一遍又一遍,再来一次,自己还会这样选择吗?应该还是会的。在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简单的十五岁现代少女,她是风静语,风族三千多名族人的族长,每一个都是她的责任。

但是要从此与那个世界的亲人诀别,却让她心痛如绞,十几年的骨肉亲情,不是那么容易抹杀的。

她想一个人静静,因为她觉得很混乱,她要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既然决定了要留在这里,她就要面对风静语这个身份带来的一切。

不知不觉站起身走出了院子,顺着记忆中的道路,不过一阵就走到一处悬崖之前,这里是风静语当年需要静思时最喜欢待的地方。

坐在悬崖边上,熟悉的劲风紧紧把她包围在其中,心却慢慢静了下来,一坐便坐了一整天,日升月落,照耀着无垠的天地,所有的烦恼一丝一点沉淀……

身后传来衣袂翻飞的细微声响,宁禹疆若有所感地转头一看,竟然是水流觞!

220 现在的我

宁禹疆所在的这个悬崖虽然不算什么隐秘之处,但是水流觞一个水族的子弟,又只到过巽风崖一回,如何能这样精确地找到她?而且看他脸上的神色,一点都不意外,仿佛认定了她必然会在此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