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宁护着孩子靠边,只见他将车帘一掀,露出了车内一大一小两张俊脸来。

信陵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上车。”

第十四章

车上坐着顾修父子,男人的目光淡淡在她身上扫过:“上车。”

在沈曼的院子里看见信陵君的时候,朝宁就知道,他还会找她。想起林十三说的话,也不犹豫,带着孩子们上了他的马车。车厢很大,她坐在顾修的对面,揽住了宝儿在身边,凤栖和顾莲池坐一起去了,都在里面。

此时大地已然罩上了一层黑幕,车内挂着一盏柔和灯,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摇晃晃。

顾修靠在车壁上,微垂着眸一脸疲惫,等她们上车,反而不开口了。

朝宁掀开车帘,看见走过的路,是要送她回家,稍稍放心。

顾莲池坐在最里侧,马车的暗角当中,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

宝儿回头看着他,男孩的侧脸线条俊秀,那双丹凤眼下,每次眨眼都能看见,长长的睫毛忽闪落定,那挺直的鼻梁亦或微抿着的薄唇,都显得十分淡漠。他就那么端端坐在角落里,一身白衣分明就特别扎眼。这孩子的胸前,还抱着那个青布人偶,此时,人偶是扣在怀里拥着的,看不见那张笑脸,露出后脑一块空白来,说起来也是有趣,后脑勺上也是一张脸,这竟然是个双面人偶,只不过这面似乎才是青布的正面,两条八字眉,下面嘴口处也是向下,是个哭丧脸。

人偶有两张脸,一哭一笑。

真有意思,宝儿目光灼灼,只盯着看得出神,生怕一转头就错过翻面的样子。

凤栖无语地盯着她,真是个傻里傻气的姑娘,从上车就一直盯着人家看。

一直看,一直看。

他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伸手扯了扯宝儿的辫子,对着宝儿用力眨眼:你老看着人家干什么!

可惜宝儿吃痛,当然看不懂他的眼色,回头还怒视他:“别扯我辫子,疼。”

她一出声,惹得两个大人目光都扫了过来,凤栖讪讪地忙坐直了身体,宝儿不以为意,仍旧看着顾莲池怀里的人偶。青布编结成的两个辫子,就垂在他的手臂上。

顾莲池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抬眼看着宝儿,眸色漆黑。

宝儿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可窘迫之下刚一动要收回目光去,他怀里的人偶突然被翻了过来,上面一张笑脸对着宝儿,似乎还抖了抖。他甚至还伸手理顺了下它的小辫子和她的青布裙子。

见此场景宝儿顿笑,一笑脸边还有两个小梨涡,烂漫得很。

顾莲池看着她的笑脸,慢条斯理地又将人偶扣在了怀里,让它后脑勺的哭脸对着她。

真好玩,宝儿看得津津有味。

凤栖冷眼瞧着,故意撞了她的肩头。

她回头看他,偏人就好像不经意碰了她一样,早转过去了。

他本来是对着顾莲池坐着的,此时垂眸间暗自嗤笑,面上一本正经地端坐一动不动。

宝儿毫不在意,可她刚一转头,他又撞来。

这点小动作自然被顾莲池看在眼底,不过他也只扬起了脸,目光冰冷。

本来将军府距离家门也不过一刻钟的光景,早还走了一段,坐了马车自然不过片刻功夫就送到了门前。在车上信陵君一直没有开口,车一停下当即看向了朝宁:“让孩子们先回去,我有几句话问你。”

李朝宁本来上车就知道他找她所为何事,但是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开口,此时到了家门口,他说让孩子们先回去,她这才明白过来。他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那些话,从来权贵面前,那些自以为是的高贵老爷等人,有几个将老百姓看在眼里了,生死都随便编排的个人,没曾想信陵君虽然看着冷漠,实则心镜豁达,倒叫她敬重了一分。

下得车来,先撵了宝儿和凤栖进院,朝宁站在了门口。

顾修提灯下车:“我也倦了,就开门见山吧,不管从前怎样,如今常远山已经今非昔比,你带着孩子也难进他门。不如我做主了在江淮送你个宅院些许良田,带孩子回去罢!”

他负手而立,容貌俊美。

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是以为她想进常家大门来着。

朝宁对他欠了欠身:“我先谢过信陵君送我们娘几个回来,不过宅院良田就免了,因为江淮那边老家有几亩薄田,也有宅院,我不少这个。”

他略一沉吟,又是开口:“那你想要什么,置办些产业?还是要些金银?”

夜色微凉,女人立即应道:“无缘无故,受不得别人馈赠,信陵君莫要说笑。”

顾修挑眉:“说笑?既不要良田宅院,又不要产业金银,你想要什么?”

李朝宁想起这些年委屈,但笑不语。

男人见她笑脸,顿时皱眉:“莫要得寸进尺。”

这话说的,听着得寸进尺四个字眼了,李朝宁这才轻笑出声:“我真是不明白得寸进尺是什么意思了,进常家做妾?”

她眉眼间都是笑意,云淡风轻。

妾这个字眼,让她咬得很轻,很轻,仿佛是不经意提及一样。

顾修也是挑眉:“是了,我见你在后院和常远山闹了好一通,又是情又是理。你倒是聪明,懂得以退为进,看来是想要拿着从前那些事故意掏他心窝子,想进门做大奶奶了。”

大奶奶这三个字也咬得重些,朝宁心底不屑,听他这话自然扬眉:“信陵君这话说得好没意思,常家大门再高也有律法还在,今个就是多有来头的人将我娘几个打死,明个也自有人拿着婚书告他,想进常家大门,就是我一念之间的事,从来听说原配给后来人脸子的,没听说过原配上赶着去给他做妾的,当年我堂堂正正嫁给他,如今也用不着掖掖藏藏。”

她倒是一脸正经,没想到还有婚书在手,顾修微怔:“既然有婚书在手,为何不拿出来?”

也无非是想探她的底,朝宁坦然看着他:“因为我并不想进常家的门,这个回答信陵君满意了吗?”

她目光浅浅,顾修向前一步:“也不想离京,也不想进门,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半大孩子不说,还带着两个小的,可当如何生活?”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不信她,不相信女人也能养家糊口。

李朝宁在夜色当中神态坦荡,露出了三分傲骨来:“女人家怎么了?我爹和我哥为了救济百姓为了那些伤病将士,万贯家财都散没了,一家老小不也是我养过来的吗?如何生活就不劳信陵君担忧,倒是有一个人该是担忧担忧。”

她顿了下,见他抬眸,才又开口:“听说沈家小姐是你妹子,这个时候才刚生产完,还是好生将养,多劝慰劝慰她才是,不然落下病了可是一辈子的事,后悔也来不及。”

她身姿窈窕,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

分明就是一个弱小女人,可偏偏就像一朵傲梅。

顾修提高了灯笼,第一次仔细打量着她的模样,女人柳叶弯眉,眸色清亮,容貌秀美形态端庄,她只在那一站,看着你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只叫你不得不佩服的干净利落。

既然如此,那就拭目以待。

再不犹豫,他当即转身上车。

回到王府之后,奶娘的丧事让顾修又忙了起来,一时间也顾不上常家后院那点破烂事,守着奶娘的灵柩也曾黯然神伤,独自一人想着她。一切从简,出殡之后郡王府才算安生下来,可这也就是看着像是安生下来,其实并没有。

顾莲池这两天一直不吃不喝,也不开口说话。

送走奶娘之后,他就乖巧得不像话,先也没太注意吃什么不吃什么,后来喜童瞒不住了才讲,这两日好吃好喝的都叫他馋嘴吃了,小公子什么都没吃,连水都不喝一口,就一直抱着奶娘给他做的人偶,动也不动。

顾修大怒,顿时给人叫了书房来。

他也才刚歇上一歇,郡王府里的小厮们哪个也不敢喘大气,赶紧给顾莲池推了来。

两三日的功夫,这孩子竟然清瘦了不少,本来一肚子的怒火见着他,也当时消散了干净。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眉眼间都和自己一个模子的,心里也是心疼的。

顾修给人都撵了出去,只留下爷俩说话。

书房的窗户开着,顾莲池就抱着人偶,就那么坐着。

窗外树上偶尔有飘落的树叶打着旋旋儿,他抬眸看着,动也不动。

顾修蹲了他的面前,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为什么不吃东西?你这是想跟嬷嬷去吗?”

顾莲池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睛:“我跟嬷嬷去了,不正好应了你的心吗?何必管我。”

顾修顿怒,不由加大的力度:“这样的混账话你从前说说也就罢了,以后再不许说,我自小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奶娘去了我也就剩了你和十三,你是我的儿子,十三是我的兄弟,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顾莲池抿唇不言。

男人叹了口气,知道奶娘的去世对于孩子来说太过残酷,到底是怜惜他了,拍了拍他的脸:“以后想要什么,告诉爹爹,我多依着你就是,别闹脾气。”

再怎么说也是年轻,又从来没哄过孩子。

就是记着奶娘临终前叮嘱他的,说让他多怜惜多依着莲池些,才这么说的。

说话间,敲门声又起,他的小厮叫做凳儿的在外禀报说是常夫人打发人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有要紧事。

顾修不耐皱眉,回身坐了桌边,这就叫人送进来了。

说来也真是巧了,沈曼身边的丫鬟香琴那日见过李朝宁之后,赶紧和她说了,听闻常远山原先那女人就是救她母子性命的女医,沈曼这就明白过来了,想必人家本来是上门找常远山的,正赶上她生孩子心好才救的,思来想去赶紧修书一封,叫人给顾修送了来。

她想要偷偷见朝宁一面。

顾修也是没有想到,赶紧叫人给打发出去盯梢的眼线叫了回来。

李朝宁果然并非一般女子,眼线将她这两天行踪一报,他更是心惊。这女人看着这么年轻,真是胆大心细,又有成商的聪慧,说是她带着侄子侄女生活,一早起来就分工明确。侄子在外面街边支了个摊位,一大早就带着腿不太好的妹子出来卖豆腐,后来用几块卖剩下的豆腐换了些包子和小菜,招呼弟弟妹妹吃了。

另外两个小的都跟着忙活着,而朝宁始终没有露面。

原本以为是妇道人家脸面小才没出来,不想过了晌午,人背着准备好的药箱子出来了,眼线可是一直跟着她,发现她去了青楼暗巷,等人走了一打听才知道,李朝宁送了楼子里的姑娘们一些药丸,是白送的,有各种功效的。

这两日她没做别的,一直行走在楼子里送药。

只今日晌午,等楼子里的姑娘们起了,送了两日药的李朝宁开始去卖药了,白送的药丸有吃着好的,当即就使不少银子买了不少屯起来了。细细一打听,统统算下来,一日之间竟然卖了三百来两,回去的时候雇的车呢!

男人将沈曼书信放置一边,只觉头疼。

这才知道,李朝宁说的养一大家子并非信口雌黄,当真有那个能耐。

想起女人一脸的笑意,此时竟有些许恼意。

两指敲在桌上,正是想着心事,顾莲池推动车轮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儿子微仰着脸看着他:“刚才你对我说的话是真的吗?多依着我?”

顾修点头:“怎么?”

顾莲池眸光微亮,见他目光不由又别开了去:“那样的话,李大夫身边的小姑娘,叫做宝儿的,你让她来陪着我。”

第十五章

李凤栖无语地看着跑来跑去的宝儿。

他坐在石墩子上面,怀里拥着个竹篓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豆子。

今天早上一听见李厚的动静他就起来了,这两日日日早起。没想到原来李家竟然是以靠这个为生的,做豆腐卖豆腐?也不知道朝宁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她和李厚二人分工明确,一人到外面街头摆上桌椅和置办好的棚子,一人在家里做豆腐。宝儿呼呼睡大觉的时候,他偷偷揪了她的耳朵,结果这傻宝竟然习以为常,甚至还欢呼着起来帮母亲磨豆子去了。

昨日信陵君让他们上车,李凤栖就知道是要有些好处给她的,可惜朝宁什么都不要。

彼时他偷偷躲在大门口偷听,因为腿疼走不远还被人撞个正着,所幸她看见他也没在意,可叫他松了口气。他是吃过苦的,活着都难,哪来的尊严可讲,宝儿母子的骄傲在他的眼里其实是有些可笑的。

他渴望有个遮风避雨的家,渴望能有爹娘依靠。

所以看着宝儿在表哥表姐和母亲的庇佑下过得这么欢快,其实他十分羡慕。

一早上街头买豆腐的人还真不少,李清止坐在一边收着银钱,不时还吆喝一声,李厚忙前忙后一时也不消停。凤栖回头,看见宝儿坐了表姐身边挑着豆枝,不由勾起了双唇。

其实能一直这样傻傻的长大,也是不错。

宝儿身上穿的衣裙都是表姐给她改的旧衣,一身绛紫色拼接的百褶裙随着她的动作抖开了褶,上面是李清止给她绣的花边。这小姑娘虽然没穿什么绫罗绸缎,但是身上穿的衣裙也是上了心思的,这两日也瞧出来了,一家四口虽然并不像人家那样富裕,但是穿戴得体,又时时干净讲究,尤其宝儿,每日穿的都是不同,每日梳头也是不同,表姐手也巧,就爱摆弄她。

他都听见了,宝儿今早说弟弟总是扯她辫子,当时李清止还瞪了他一眼,随手给宝儿编结了好多小辫子,辫子们又分出两边,她动作也快,不消片刻就将头发都缠成了个花边小包子头,这小包子头一边一个,从包子心还各自垂下来一个戴着红头绳的小小辫子,随着宝儿动作,来回晃动着,特别可爱。

每日朝宁必定会在晌午出门,许久才回。

早上她都在家里制药,此时只有他们四个在外面,凤栖在后面看着宝儿的小辫子,心里痒痒的。

当着表姐表哥的面,他乖巧地叫着她:“姐姐!宝儿姐姐你过来!”

宝儿回头:“干什么?”

李凤栖对她招手:“你来,给你个好东西。”

她笑,撇下豆枝蹬蹬蹬跑了过来,他指着面前的石墩子也叫她坐下,看着她唇边的梨涡对着她眨眼:“你今天早上是不是不跟表姐告状说我扯你辫子了?嗯?”

宝儿点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是扯了啊!”

凤栖向前倾身,声音压得很低:“以后不许告状,我逗你玩呢!”

说着,趁着她听不清也低头过来,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指头:“哈!”

他笑得眉眼都弯了,还对她做了一个鬼脸。

宝儿吃痛,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也哈了一声,学着他的模样按着他肩头在他脑门上也弹了一下!

这两个哈可是大不一样。

相比较凤栖得意的笑,她这一哈蓄了力气一样,差点给凤栖弹飞了去。

他啊地惊呼一声,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双手捂着脑门后仰了过去。

宝儿知道自己力气大,赶紧上前查看。

李凤栖仰面躺在地上,眼泪都出来了:“宝儿啊…我真的是跟你闹着玩…”

她赶紧给人抱了起来,放回石墩子前面:“我也是和你闹着玩,都没使全力。”

他:“…”

说话间,宝儿低头看见他竹篓子里面挑的豆,当即抱起来抖了一抖:“你豆子没有挑好,这里面有坏的。”

她低头开始认真的开始挑豆,凤栖揉着额头不由白了她一眼:“做豆腐吃的也吃不死人,有那么几个坏的没有关系,用不着挑那么仔细。”

宝儿当即动怒,瞪眼看着他:“不行!必须挑干净的!”

她突然大声,吓了他一跳:“不行就不行,那么大声干什么…”

知道她较真,只得和宝儿两个人凑了一起重新挑豆子。

李厚忙了一早上,刚歇片刻,和清止一起点了点铜板,没等说上两句话,一抬眼瞧见个眼熟的马车又往这边来了。

这两日,姑姑日日出去卖药,他则带着孩子们自力更生卖豆腐维持生计。

从第一天开始,常远山就日日过来,起先还到家中去寻姑姑,这两天竟往豆腐摊来了,非要给他们银子,说早晚要进常家大门的,不能带着孩子们这样抛头露面,丢他的脸。

一家人却没人理会他。

然后他就开始命自己的小厮拿银钱来买豆腐,总是叫他们早早的收摊。

宝儿和凤栖这边才刚挑了几个豆,常家的小厮来福就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他也不问多少,嘿嘿笑着只管说全要了,将银钱放在了桌子上。李厚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虽然不耐烦见他,但也没管他,都包了才好呢,赶紧带弟弟妹妹们出去吃早饭。

来福恭恭敬敬地到了李厚面前:“今天我们将军朝中有事,走之前特意嘱咐我叫我来看看,他说待他下朝就来接夫人和你们,已经和我们老夫人说好了,叫夫人千万放心。”

李厚只当他放狗屁,也不搭理他。

来福讪讪地摸着鼻子,只管带话:“也是赶上我们夫人生孩子,自然更娇贵些,也请你们夫人不要在意。”

李厚对他翻了个白眼:“说完了吗?”

见他不快,来福不敢上前:“说完了。”

李厚指着常家马车,对他瞪眼:“说完了赶紧滚蛋,谁要去你们家。”

来福原来跟着常远山做事的,自然也有些脾气,冲着少年也是叹气:“我劝公子也别不识好歹,若是进了将军府,富贵一辈子,何苦卖什么豆腐,若是不进常家大门呢,说实在的,告诉你好话那时连我们可都不如了。”

大户人家的小厮也是牛气的,李厚还没等开口,,清止抄起手边一块案板上的豆枝,随手就抽向了他:“滚,你是什么东西,你们将军府什么东西,当我们稀罕!”

眼看着他们动气了,来福撇下一句不识好人心,也是急忙跑了。

李厚见妹妹动气,将来福拿来的银钱送了她的面前去:“跟他动什么气,他爱说什么说什么。”

清止哼了一声,回头招呼宝儿他俩:“你们俩别挑了,今天咱们吃好吃的去!”

李厚已经开始收摊了,宝儿和凤栖到了青止面前帮她整理豆枝。

李清止腿不能行,就坐在长凳上面数铜板,常家的马车才刚离开,街头就出现了几个年轻男人。

个个袒胸露怀的,根本不像正经人。

几个人也没有在意,结果不等李厚收拾妥当,只听咣当几声,桌子就被人掀翻了两个,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二十来岁的,一脚踩在李清止的长凳上,俯身对着她直笑:“哟,这就是大壮说的豆腐西施吧?模样长得真不错啊!嗯?”

他目光轻佻,几个人都大笑起来。

李厚哪里受得住有人调戏自己妹妹,抡着拳头就冲过来了,可人家人有六七个,半路直接给他截走了去。

眼看着三四个打他一个,哥哥吃亏,李清止也是气得不行:“住手!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吗?”

宝儿更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急的凤栖给她抱住了:“宝儿别去,你打不过他们伤着你!”

她那一身力气,可是他能抱住的,一声放开我,连李凤栖都推摔了去。

一个小不点孩子,谁能注意,宝儿几步跑到表姐的面前,抱起一个长凳就挥了起来,直将踩着长凳的男人抡翻了去:“你滚离我阿姐远点!”

李清止眼看着自己哥哥被人打倒在地也是急得不行了,张口直喊着救命:“快来人啊,来人啊,救命!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啊!”

街边也是有些摊贩的,可人家谁能管这个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