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楞之下,皇宫内特有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金黄的光,冰溜子尖尖的,顾宝铮抬手一点,一溜溜的都啪啪掉落了下来,她的脚下顿时像踩到了卡蹦卡蹦的响炮上一样。

真是无聊至极。

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间,她蹲下身子,开始团雪团。

这个偏殿里没有别人,除了她,只有顾莲池主仆二人。

喜童在旁侧立,他的主子悠哉地躺在躺椅上面,拿着卷书,似乎已经阖上了眼。

宝儿在掌心团着雪团,实在不明白晚宴还没开始,病歪歪的皇上这个时候突然提前召见她和顾莲池到底有什么事。本来她是和沈江沅在一起腻歪的,顾莲池开始已经走出很远了,不过很快喜童就跑了回来。

说是宫里急召。

她连忙撇下李昶,急巴巴追了过来。

勉强搭了个顺风车,才没晚。

结果咧!

进了宫连个引路的小太监都没有,还是顾莲池带着她轻车熟路到了偏殿等候。

宝儿仔细整装,可等了好半晌,一直没有人来传唤。

她坐不住,就在门前捣鼓冰,团了两个雪团双手冰凉,殿内很温暖,宝儿想起那张冷冰冰的脸,眼睛一转顿时笑了。她刻意抓了一小把雪,这就把手背在了身后。

喜童低着头,看见她走回来,不由看了眼她的裙子。

裙摆上已经有泥点了,外面天冷,冰雪沾在她的裙子上,一进殿里冰雪一化就留下了泥点子。顾莲池手里的书好半晌都没有翻页了,听见脚步声,他也睁开了眼睛。

他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有看她,不过半阖着眼,在她快走到身边的时候翻了一页书。

可能也是心虚,宝儿脚步很慢,见他稍微坐直了点身体更是攥紧了手里的雪。

滴落的雪水在她身后滴滴答答,顾莲池仿若未见,终于抬眸看她:“怎么?等得不耐烦了?”

宝儿点头,移动着脚步走到他的面前。

顾莲池一袭白衣,比门外的雪还白。

明明她们都晒黑了,但是他现在的肤色似乎并未令他逊色,相反,在他这个年纪,他这般模样,当真令人更为痴迷。不仅是他的脸,也难怪李静一直不能释怀,从头到脚,就连头发丝都比她服帖。

宝儿在他面前,尤其是被他的眼睛盯着的时候,最容易自惭形秽。

他是这样的干干净净,然而她还时常胡闹完全是个孩子,就像现在这样,她手里的雪分明就是那样冰凉的,原本是想趁他不注意塞他脖子里或者呼他脸上的,结果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竟是开始懊恼起来,觉得烫手了。

现在到底是拿出来,还是不拿…呢?

站在顾莲池的面前,宝儿眨巴着眼睛。

喜童抿着唇,已经发现了她身后滴滴答答的雪水,他瞪大眼睛,发现顾莲池就像没看见一样。

非但他像没发现一样,他甚至还微微扬着眉,就那么看着她。

顾莲池没有开口。

宝儿淡定不下去了:“那个…那什么,我们还得等多久啊!”

他眸色漆黑,暗自叹息,到底是坐直了身体:“手伸出来。”

宝儿嘿嘿直笑,磨磨蹭蹭把双手都举了他的面前,顾莲池在怀里拿出了帕子,一把拽过了她的手低头给她擦拭起来。宝儿不好意思地直往后躲:“拿着玩的。”

他修长的十指紧紧握着她的手,了然地嗤笑出声:“一把扔在我脖领里,这样才好玩吧!”

当真是一下说到了她的心里去,宝儿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就想想而已的!”

顾莲池给她手指一根根擦干净了 ,才抬头看她:“你刚才一直在盯着我的领口看,都写脸上了。”

宝儿顿窘:“呃…”

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喜欢到处乱看,胡乱打岔:“不是说急召的么,怎么没有动静?”

顾莲池沉吟片刻,低头又给她整理了下裙摆:“现在宫里乱得很,也兴许是有事岔开了,难得光明正大的进宫,你去看看你表姐也好,我在这等着就行。”

宝儿闻言大喜,眉眼间全是笑意:“那是最好,我去去就回!”

说着快步走了出去,这偏殿可真够偏的了,平时没有什么人在,顾莲池重新躺回躺椅,又翻开了书。喜童看着宝儿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底,轻轻叹了口气。

半晌,他又叹口气。

过一会儿,还是叹气。

顾莲池极其疲倦,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了,但是听见他的叹气声一声接着一声,一扬手就要抽他。结果喜童早已察觉,还不等到跟前,飞快跳开了去。殿内也没有别人,这小子一反嬉皮笑脸的常态,竟也有担忧之色。

顾莲池目光沉沉,手里的书照着他的脸面劈头盖脸地就扔了过来:“有话就说!”

喜童这回是笑了,慢慢凑了回来:“我就是觉得吧,主子你这么骗宝儿真的好吗?再说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头啊!”

什么时候是个头?

宝儿的脸似乎就在眼前,顾莲池伸手轻抚额角,闭上了眼睛:“等她嫁人,就到头了。”

喜童哦了声:“既然都这么想了,为什么又把她从沈公子那骗过来?人家公子都二十一了,活活等她好几年了吧,同龄都养了孩子了,沈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怎么能不着急呢!家里指定是催了又催,大公子当真放得下,那就推一把,也好真断了这念想。”

顾莲池没有回答他,又抬了眸,只拿那双冰冷的眼睛淡淡瞥着他。

要是有他说的那般简单就好了,扶着躺椅一下站了起来,顾莲池负手而立。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花,走到门口推开门,还能看见屋檐下几坨冰溜子乱七八糟地在雪里,那股子凉意一直凉到他的心里,让他不得展颜。沈江沅虽常是花言巧语哄着她,但是礼法上还算君子,不然李朝宁也不可能一直任由他来往郡王府。

眼前浮现的他亲吻宝儿的那一幕,却是令人心如刀绞,而又嫉得发狂。

说是一回事,想是一回事,亲眼见又是一回事。

眼看着他眉眼间全是冷意,喜童只得在他身后好言相劝:“我觉得大公子也是不常出去走动,现在改革以来,大家闺秀也时常上街聚一聚,好多千金小姐还结伴而游,三天两头办什么小宴,诗会啊,琴社啊,个高的个矮的,圆润的消瘦的,有才的有貌的当然了还有很多才貌双全的,大公子可以适当看看嘛,喜欢俏皮些的还是矜持点的,要说这五条腿的兔子不好找,能入眼的小姐们一定能有,主子你说你一天天的眼里都没有个别人,天天看着那只傻兔子,能断得了吗?唉…说什么现在也是迟了,好歹也是郡王府的人了,户帖都一起的,兄妹啊兄妹…”

他叹着气,先还好言好语地说,后面提及兄妹二字了也替自己主子伤心,又是难过起来。可惜不等他话说完,顾莲池已经走了出去。雪花飘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头顶的白玉冠竟是比雪更为莹润,翩翩公子如初雪一般精绝,站在那里便是一道风景。

出了偏殿,喜童不敢大声嚷嚷,就挨了他的身边来继续小声地劝:“我的小祖宗诶,自古以来自古以来啊,兄妹之间人伦都不能违…”

话未说完,顾莲池已然回眸,那漆黑的眸子里似乎下了冰刀子一样。

他抿唇,当即不敢再说了。

顾莲池脚步很慢,一步一步在雪地上踩出了脚印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到英睇殿的门口,看见门口一个小宫女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他知道宝儿一定是见到了李清芷,大步走了过去,小宫女见了他掉头就跑,还是喜童装腔作势喝住了她!当然了,虽然小宫女不认识顾莲池,但是一看此人气度非凡,竟是不敢再动一步。

顾莲池腰间的锦玉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晃动着。

他回头瞥着喜童,后者立即拍着胸脯保证看好大门,他才转身。

这殿里平时就住着不受宠的小皇子,李清芷也常居在此,顾莲池从前未曾到过这里,不过他循着雪地上的脚印,也绕过了花树,看见了里面的亭子。

里面果然站着两个人,他并未上前,只站在花树旁边,隐住了身形。

亭子里的两个人,其实从容貌上讲,还是很相似的。

李清芷一身锦裙,披着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宝儿穿得比较臃肿,比较黑一点。

顾莲池远远地看着她,看见她和表姐站在一起似乎在笑。

他微微扬眉,目光慢慢从宝儿身上移到了李清芷的身上,盯着她看了片刻,赫然转身。

身边的花树上,被他刮落一片,雪花簌簌落下来,顾莲池翩然走过,抬起手来啪地折了一枝下来。

很快,这枯枝便踩在了他的脚下,深深地埋入了雪里。

深深地…

第一百二十四章

距离上一次见面,表姐又瘦了。

明明顾修就出了面,她理当过着惬意的日子,好吃好喝,守着不受宠的小皇子只待熬过了五年,哦不,现在已经过了三年,再有两年,就能把她接出去了不是吗?

宝儿比李清芷要高一头,她想要伸手抱一抱,结果娇小的女人却摇了摇头。

李清芷脸色略白,看着她唇边还噙着淡淡笑意:“我宝儿真是长大了,比表姐都高了呢!”

宝儿拉着她的手,很是心疼:“宫里吃的不好吗?”

清芷被她拉过的手腕上,还晃着一个翠绿镯子:“很好,表姐吃的好,睡得好,只是总想你们。”

宝儿更是动容:“我也常惦记表姐,可惜怕我以后常不在京中,照顾不到你,不过还好没有多久了,你再等两年,早晚把你接出去。到时候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昶儿你见过了吧,特别可爱!”

李清芷想起侄儿,也开怀些:“徐太医上次特意带来让我见了见,长得像嫂子。”

宝儿猛点头:“也不知道嫂子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表哥可盼着再来一个女儿不知道能不能可他的心!”

清芷诧异地看着她:“又怀上啦?这我可不知道。”

宝儿想了下,比划了下徐娅的肚子:“能有这么大了,估计也有几个月了,咱俩快有侄女啦!”

李清芷精神似乎不太好,从前见了面,总有无尽的话要交待她,今日总是恹恹的,脸色白得像个鬼。宝儿见她一脸疲惫,心疼得不行,扶着她走:“我扶你回去歇歇,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说话间花树的旁边,探出个人头来,喜童对宝儿直挥着手:“快回来!走了!”

宝儿不敢怠慢,放开了表姐的手去:“姐,我有空再来看你,你好好的。”

李清芷连续三四日吃不下东西了,听着这个傻妹子让她好好的,眼睛酸涩得很:“嗯。”

她郁郁寡欢的模样看在宝儿的眼里,更是楚楚动人,也更让她心疼。转身刚要走,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先一把扯了表姐过来,狠狠抱了一抱。女人心下一惊下意识要推开她,可宝儿力气实在大,被她抱着之后那种亲厚也让人贪恋这片刻的温柔,还是由着她了。

入怀的柔软身子并不和想象的一样,李清芷的大斗篷之下藏着的那点隆起也撞进了她的怀里。宝儿浑浑噩噩抱着她,脑袋一热,片刻就放开了她:“表姐。”

她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我走了,你真的要好好的。”

这回她没有回头,快步跑向了喜童,这殿里的小宫女低着头都不敢看她,她站了这小姑娘的面前,分明就差不多的年纪,可想了想,宝儿还是叫了声姐姐:“这位姐姐,好好照顾我表姐,依仗你了。”

说着往她手里塞了点东西,在喜童诧异的目光当中快步走了出去。

直到走远了,喜童才追上她,小跑跟着她:“真是没想到啊,宝姑娘怎么也学会外面那些套路了,放心吧我们郡王爷都安顿好了,这宫里头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保证能好好伺候表小姐就是了!”

宝儿不语,只双唇抿得老紧。

本来她以为是要面圣,结果顾莲池却只是叫了她出去,距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他找了个理由说免了她觐见,她有心事也并未在意。出了皇宫宝儿就一直耷拉个脑袋,她一有解不开的心结时候,就爱这样。

马车慢慢驶离,顾莲池坐在她的对面,见她这副模样,当即瞥向了喜童。

喜童摊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哗地一声,他手里的九连环突然掉落,惊得宝儿抬起了头来。

顾莲池的目光随着九连环的滚动微微转动:“怎么了,丢魂了?”

宝儿弯腰,低头把九连环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来回转动了两圈:“没事,就是觉得我表姐可怜。”

顾莲池疑心顿消,漫不经心地伸手拿过自己的九连环,来回摆弄着:“你懂得什么个可怜,想太多。”

宝儿不爱听,抿了唇不说话。

她心事重重,一时又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更好的照顾表姐,不说话了就又耷拉肩了。

顾莲池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一圈:“你穿的什么东西,人家笑就得笑郡王府,少你吃穿了?长得瘦巴巴,还穿破烂货。”

宝儿也看了看自己的外衫和裙子,不解地看着他:“哪里破了?再说我长得瘦长得黑和别人有什么干系?”

他漆黑的眸子里,似有别样的情绪,可看着她坦然的目光,到底还是别开了眼。

两个人都是才回郡王府,家里自然是要庆贺一番的,李朝宁和顾修此时都回了家里,赶紧吩咐下人,准备了起来。平时府里少有人走动,冷清得很,此时才觉得有点人气。

等宝儿下了车,沈家送贺礼的人也早到了。

沈江沅见了宝儿自然也是心疼,家出地打的绫罗绸缎一车一车地往府里送。

这下宝儿再不愁没有新衣裳穿了,紫玉哭肿了的眼睛乐得眯成了一道缝,指挥着人都分成箱放进小楼。

宝儿站在自己的门前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略无语…

和她想的一样,紫玉一看见她就立即抓住了她开始拼命地夸沈江沅:“小姐你看,还是沈公子有心吧,他是最见不得你受一点委屈的,但凡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样都得让你可心!”

宝儿叹着气:“好是好,但是我并不喜欢这些。”

紫玉开始给她分析:“诶呀小姐你不懂,你走出门去,别人看待你的眼光那就是沈公子的未婚妻,自然什么都和他有关系,他打点你,不就是打点他的脸面一样吗?”

莫名其妙地,宝儿想起了顾莲池说的那句笑郡王府的那句了,当即无师自通:“哦,也对,现在未出嫁,别人看待我,自然会想到郡王府会想到顾莲池了,怪不得他那么说,他是我哥哥嘛!”

紫玉也连连点头:“对对。”

二人一起走进小楼,紫玉挑选了一件牙白的长裙,让宝儿换上,沈江沅品味不错,送来的衣裙绣工也都是极好的,宽袖裙边都绣着精美的双面螺纹,对于现在肤色偏黑的宝儿来说,只一比就抬了脸色。

宝儿身形高挑,她这两年就像吃了暴涨丸似地,虽然一直也追不上顾莲池,但是在女人堆里也算是长腿长手的了,穿上裙子,紫玉又给她换了头饰,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出了小楼,沈家的小厮还并未离去,一见宝儿出来,连忙笑着上前:“宝姑娘,我们公子还让我带句话。”

宝儿顿足:“什么话?”

他作揖低头:“我们公子说,他也去宫里参加晚宴。”

就是说,晚宴上见。

他找个由头也进宫了,和沈江沅这种性情中人在一块,多少也了解了些他的心思。见了面无非又说什么想她之类的,宝儿就算再迟钝也明白,沈江沅这是专门挖洞地想和她亲近。

说实话,她还有点别扭,她一口一个江沅哥哥,也拿他不当外人,但是真亲热起来,浑身难受。

可能是他的气息还是有点陌生,每次他一靠近,她就很紧张。

点头应了声,想到那个热情缠绵的吻,脸就热了起来。

紫玉从里面出来打赏了些,这就给人打发走了。

宝儿也紧随着往出走,紫玉快步追了上来:“小姐干什么去!”

宝儿脚步飞快:“我去找我娘,有件要紧的事跟她说。”

紫玉紧紧跟着宝儿,忍不住直撞宝儿的肩:“刚才这小子跟你说什么了?嗯?”

宝儿如实说了:“说江沅哥哥也去晚宴,能见得着。”

紫玉啊地一声:“啊呀,沈公子也去晚宴啊,他可真是心急,就是想见你了吧,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有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嗯?怪不得想起打扮打扮了,是要给沈公子看的呀!”

宝儿被她说得脸更热了:“胡说什么,江沅哥哥人长得好看,我就是不想拖他后腿,让别人笑话他就不好了。”

紫玉也是和她一起习惯了亲密,什么都能问得出来,拽了宝儿的胳膊小声道:“他这么想着你,是不是吃到甜头了?嗯?我可告诉你啊小姐,这男人呢可不能让他们轻易亲一口什么的…”

话未说完,宝儿已经恼了:“你再说!”

紫玉狠命抱住她的胳膊不让她挣脱:“说说怕什么的,也不枉费小姐为了他好好打扮一回!你是不知道。这男的十五六还能羞涩点,一过了十七八那就饥渴了,过了二十的就更不用说,就别说别人了,前几天我还看见喜童抱着他嫂子亲嘴呢!”

宝儿:“…”

紫玉说完才察觉到自己嗓门太大了,赶紧抬头左右看看,刚才两个人一起低着头闹也没注意旁边,这会不抬头还好点,一抬头吓了一跳。顾莲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园子门口,喜童垂臂站在他的旁边,小眼神也冷飕飕的。

好尴尬的说。

紫玉一见顾莲池腿就软了,差点直接跪下:“大公子!”

宝儿上前一步在顾莲池面前转了个圈,准备转移下他们的注意力:“我换了衣裳了,现在怎么样?不会再丢郡王府的脸了吧?”

当然不丢郡王府的脸了,此时的宝儿打扮起来那就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抬起眼时,眉眼间风情初露,看一眼勾一点。牙白的长裙穿在她的身上,肤色也显亮了许多,本来就打了粉的脸,怎么看怎么精致…可这些,也都是为了沈江沅才故意折腾的,有道是女为悦已者容,顾莲池目光浅浅,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脸色不好了,口气当然也控制不住:“去宫里参加晚宴的大家闺秀多的是梳妆打扮,你一个女将,也要去争这个脸去?换了!”

诶?诶?诶?

回来的时候还让她好好打扮打扮呢!

宝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

热气扑脸,喜童快步从外面走进,脚下生了风一样。

浴池当中,精瘦的身体线条一下从水中冒了出来,顾莲池赤着上身,乌黑的长发服帖地顺在肩后,引起一小片水流在他肩头流下不见间断,平日谁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他,俊美的容颜更有绝色,似乎为了安抚这一刻的面无表情,脸上还有温热的水珠轻轻划过。

瘦而劲,喜童的目光从他的腰间往下扫了一眼,低头跑了池边来:“我的主子诶,出大事了!”

顾莲池从水中站了起来,拿起池边架子上的浴巾将自己裹了起来:“什么事?”

他开始穿中衣裤,回身坐了矮桌边上的躺椅上,修长的双腿这就交叠了起来,一伸手拿过了桌子上面的茶碗来,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喜童返身开始给他找夹袄和外衫:“快穿衣裳吧,王爷大发雷霆,细情我也打听不到,不过好像是宫里的那位李姑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