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他将李静送回皇宫,又被皇后挽留了下来。

过年之夜,后宫特别的热闹,也就会在这一天,所有的皇子公主才会和妃子们一起欢庆,比起没有人气的郡王府,可是热闹了许多。只不过,后来也不知是谁说漏了嘴,说信陵君陪着皇上还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他这才恍然起身,带了喜童乘车返回。

郡王府的门前,和往常一样寂寥。

喜童先下了车给他打着帘子,顾莲池本就还病着,奔波了一日一脸疲色。

走的时候还是青天白日,车上没有灯,下车的时候喜童直提醒着他看着脚下:“大公子小心些,门口还有点滑。”

顾莲池下车,被风一吹,只觉后背又隐隐作痛起来。

喜童生怕他还恼着宝儿,直跟着他身边劝着他:“赵家有意结亲,郡王爷也不过是随他去了,咱们姑娘什么心性公子不是不知道,多是推脱不过才和赵公子走得近的,她就是太好说话了,谁待她好一点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不说还好点,一说顾莲池的脸色更沉。

府里也比往日安静,只多了许多灯笼,顾莲池也没太在意。

还不等走到自己园子处,得到了消息的顾宝铮就迎了出来,她身穿和他同色的斗篷,头上也带着厚厚的帽子,手上也交叉在胸前戴着拢袖,急忙忙跑了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顾莲池顿足,低眸看着她,面无表情。

宝儿的小脸在帽子下面笑得欢快:“莲池哥哥,你回来啦!”

他只瞥了她一眼,也不理她绕过她与她擦肩。

宝儿连忙转身跟上他的脚步:“你怎么啦?怎么不理我,公主又难为你了?”

顾莲池不说话,只脚步飞快。

她也急急跟上:“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过年了,不要带着气过年啊,就剩我们俩个不是要相依为命的么…呃!”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来不及收脚的顾宝铮一头撞了上去。

顾莲池突然转身,看着摸着自己鼻尖的宝儿挑起了眉:“过年了又怎样,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么?”

宝儿错愕地抬眸,随即怔怔道:“你这是哪受来的气,都发我身上,过年了,一家人自然是要在一起过的,不然我回来干什么?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难道是不想和我一起过年吗?”

她微微扬着脸,委屈和质疑都写在脸上。

然她以为她又知道了什么,她又以为她懂得些什么,她于他是一无所知。

恼了三天的情绪也终于在这一刻爆发,顾莲池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飘出来的一样:“嗯,并不想。”

说着,在她受伤的眸光当中,赫然转身。

喜童在他背后听得清清楚楚,想要拉住宝儿安慰安慰她,可她转身就走了。

顾莲池脚步也快,主仆二人进了园子,却是都愣住了,满园子的红灯笼,上面都是宝儿的笔迹,每一个福字的下面都带着她独特的笔锋带着一个勾勾,小叶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一下窜到了二人的面前。

他一反在宝儿面前的嘻嘻模样,一脸正色:“公子可遇见宝姑娘了?她为了给你准备这些祈福的礼物可忙了好几天,手都磨破了。”

喜童一下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些灯笼?”

小叶子轻轻颔首:“屋里还有一个,虽然做得粗糙了些,但据说是去寺中祈了福磕了头的。”

顾莲池蓦然回首,可园子口处哪还有人影?

小叶子连忙进屋将挂在门口的那个也拿了出来交到他的手上,提起灯来,穗上还挂着一个小小香囊,针脚粗劣。香囊的旁边,赫然是白天李静向宝儿索要的那个护身符。

顾莲池微微怔住,不由勾起唇来。

喜童打眼一看,讶然道:“这个护身符和公子身上戴着这个一模一样呢!”

说着伸手来摸,想要仔细看看,不过顾莲池身形一动,却是避开了去,他自己拿在手里,唇边的笑意是越来越大。

喜童:“…”

小叶子侧立在旁:“姑娘应该在门口候着的呀,人呢?”

喜童叹了口气,不由轻咳两声想提醒自家主子,刚才给人恼走了,顾莲池的目光落在灯笼上面,在空白的高丽纸上捕捉到了一点遗留下来的墨,像是犹豫不决才落下来的,这就忽然想起了宝儿向他描绘的那个她最喜欢的灯笼画来。

时间过得很快,院子里已经有人开始摆菜了,过年了,小楼里尤其安静,顾莲池在自己房里出来时候已经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上了楼他发现楼里没有人。他提着灯笼一个人在院子里到处寻找宝儿,走到前院站在风口处,四处巡视,一抬头便柔了眉目。

顾宝铮一个人坐在小楼的楼顶,吹着风。

以前过往当中的那些年,年年和娘在一起,在她的记忆当中,每次过年都有很好的气氛,娘说新年新气象,不要带着气过年。每年她都做到了,然而在这个孤独的大年日里,却是在顾莲池那里碰了一鼻子的冷灰。

她双脚踩着琉璃瓦,坐在尖尖的瓦顶,双手合十,面朝南方:“娘,过年了,我十八了。”

繁星当空,宝儿闭上眼睛,感受着吹在脸边的风,神情低落:“我想你们,很想跟你们去,燕京很没意思,在这没有人真的心疼我,没有人…”

话未说完,身边的琉璃瓦上已然响起了窸窣地脚步声,顾莲池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尤其冷清:“胡说八道。”

宝儿抬眸,看着他提着灯笼走了自己身边坐下,不由抿唇:“没有胡说八道,你不是说都不想和我一起过年的吗?”

顾莲池并不回答她,只提了灯笼在她面前,伸手指了指上面:“是想画这个?”

她扫了一眼,随即愣住。

原本空白的地方,上面多了一个翩翩公子,就和她那时对顾莲池描述的一样。

寥寥几笔,勾画出的是他的模样。

至少是她自己以为,那就是顾莲池。

不过才被他在心头捅了一刀,不能这么快就忘了,对着顾莲池这张脸还发不出脾气来,只闷声闷气地嗯了声。

很明显,她还是被他刚才冷淡的模样伤到了。

顾莲池提了灯笼在她面前,又往她手边送了送:“喏,送你了。”

宝儿挑眉,抱着自己的膝头,别过了脸去:“别逗我了,这是我送你的东西,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好了。”

她不看他,他伸手按在了她的后脑上,一下把她的脸又扳了回来面对他。

四目相对时候,他目光灼灼,眼底竟是化不开的浓浓蜜意:“我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怎能扔掉。”

说着,他开始用力将她按向自己。

砰地一声,前面不知谁家放起了烟花,然后就像是响起了信号一样,紧接着五彩的烟花满天窜起,火色冲天。

就在这漫天烟花里,宝儿梗着脖子,不愿靠近一步:“你才胡说,刚刚你明明在生气,在和我发脾气。”

顾莲池唇角微扬,放开了她:“我没有。”

宝儿眼睛睁得老大:“你有。”

他盯着她的眼睛,笃定道:“没有。”

宝儿坚持:“你有!”

她漆黑的眸子和夜空中的星星一样,他被她追问着,不由妥协:“好吧,我有。”

二人面对面坐着,顾宝铮不依不饶:“你有干什么?”

顾莲池乖乖答道:“对不起,刚刚有对你发脾气。”

她扬着脸,眉眼间终于有了点笑意了:“以后还这样吗?还会无缘无故对我发脾气吗?”

他摇头,轻轻摇头。

宝儿忍不住终于笑了,又问:“能保证吗?”

他定定看着她,动也不动。

男子俊美的容颜一日盛过一日,尤其在他盯着她的眼睛时候,总觉得那里面深不见底,藏过千言万语。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动着自己的胸腔,顾宝铮不等他开口就别开了眼睛,飞快说了一句:“好吧,我不怪你了。”

顾莲池眼帘轻放,长长的睫毛偶尔在多彩的烟花当中缓缓眨动,他将灯笼塞了她的手中,轻抚她的发辫:“护身符和香囊我收下了,灯笼送给你,我没有生气,刚才只是在想,你这么想和我相依为命的话,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

宝儿低头一看,灯笼穗上面的护身符和香囊果然不见了,正是恍惚握紧了灯笼,顾莲池倾身一动,一手撩起了她额头的碎发,紧接着他冰凉的额头便是抵上了她的。二人的气息在冷夜的风中交缠,她怔怔眨着眼睛,一动不敢动,他鼻尖轻轻摩挲着她的鼻尖,几次她都屏住了呼吸,以为他会低下头来。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那些刻意被她忘记了很久远的记忆,一下想了起来。

她的心跳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在满目绚丽的烟花当中,清晰得不可思议。

他到底是叹息一声,又按着她靠在了他的肩头。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命。”

呼啸的北风在二人身边吹过,寒冷的冬夜里却只有温暖。

相依为命这句话或许在新年到来之前,也算一句祈愿,过年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新年的到来并未让天子的病情好转,宫里对于他的病情一再隐瞒,只不过多日不朝引起了各种揣测而已。时间过得也快,说话间一月又过,在天气一日比一日暖了以后,徐娅第二个孩子终于在迟了五天之后瓜熟蒂落,落了地。

郡王府的后院里,也很乱。

齐赵两国边疆纷争不断,趁着齐国内乱不休,赵国质子也突然失去了踪影。

林十三违抗军令一直未归,顾修临时任命新将,并命顾莲池即日启程,赶往营地集结军队。精兵营所有外在将士,纷纷在各地返回,宝儿也不例外,她回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走的时候也不想带什么,但是紫玉如今像个老妈子似地,碎碎念的程度就快突破天际,非给她收拾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东西,让她带上。

宝儿不耐烦带太多,就牵着自己的马儿,躲着她给它喂草。

营中带紫玉的话一定是不方便,不过带上小叶子的话还是可以的,顾莲池只一人一马,喜童也同样啰嗦,正是走了一起,还不等两个人打一声招呼,郡王府的后门处,一个小厮急忙跑了过来!

顾宝铮此时一身戎甲在身,身形高挑。

她比紫玉还要高一头多,站在几个人当中十分扎眼,喜童牵着马还和顾莲池说着闲话,一抬头却见自家主子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宝儿的身上,当即闭嘴。

小叶子才按着紫玉的吩咐给她往马上放些软糕,人就奔着她们来了:“小姐!小姐!生了!生了!”

紫玉还在唠唠叨叨,一时间也没注意他喊着什么,倒是宝儿听得分明,连忙回身:“什么?我表嫂生了吗?男孩女孩!”

小厮跑得气喘吁吁,到她面前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千…千金!”

宝儿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扶着马鞍:“太好了哈哈我要去看看!”

说着利落上马,回头看见顾莲池牵马而行,对他一挥马鞭,回眸一笑:“哥哥先行带队出城,我去去就回随后就到!”

说着拍马,奔着后门就疾奔了出去!

紫玉讪讪地来到顾莲池的面前,厚着脸皮往他马上开始装宝儿的行装和干粮,他仿若未见,依旧看着顾宝铮离去的方向。相比较郡王府的后院,李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徐娅的双亲都在,徐太医站在院子里唉声叹气,老夫人正劝慰着他,宝儿到大门口飞身下马,早有小厮牵着马去拴上了。

她急匆匆地进了大门,正听见徐太医老泪纵横:“命中注定啊,命中注定我徐家无子啊!”

徐夫人直拍着他的后背,顺着他的气:“算了算了,就是你有心结,昶儿是咱们外孙,也一样的。”

徐太医狠命跺着脚,一脸的怒其不争:“说好了的,这第二子是要姓徐的,眼睁睁落了地是个姑娘,我知道小娅和李厚都盼着姑娘,正好凑了好字,但是你看以后他们愿意还能有孩子,这一时半会不能生了,我还能活几年!”

他老来得女,膝头也就徐娅一个,生来身弱腿脚还有点不便。

这些年也一直期盼能有一男姓徐,之前李厚迎娶徐娅的时候就说了,不论男女第一胎姓李,第二子姓徐。

此时眼巴巴地盼着盼着,徐娅到底生了个闺女,人小两口子可欢喜了,他如何能欢喜得起来!

徐夫人也抹着眼泪,扶着他:“都是命,闺女也一样的。”

徐太医甩开她手去,两只手叠在一起直顿着:“竟说胡话,能一样吗,能一样吗?儿郎能上阵杀敌能保家卫国能继承家业,女娃娃能干什么!你说说女娃娃能干什么,你说说除了养在闺中长大一嫁人还能干什么!”

说话间,顾宝铮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这姑娘一身银光,箭矢一般咻地冲进后院去了,甚至都没注意到这二老。

也是俩人刻意站在一边说话怕李厚听见多心了,也是她火急火燎地急着去看侄女,大步流星地就过去了。

然而,徐太医和夫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十八岁的顾宝铮在离京之时,戎甲在身,若是棉甲或者纸甲布甲也就罢了,她向来是和顾莲池一样的,此时穿在她身上的,是一千八百二十五片的铁甲,其重量可想而知。甲衣各个部件由皮线串连,银白的头盔上两边还各有一穗红缨,像一团火似的,衬着她越发英美的脸,英姿飒爽。

若是弱女子,别说穿上行走了,就是抱着这甲衣走路怕也是行走困难。

可这姑娘像一阵风似地,就那么在他们眼底疾奔了出去。

面面相觑,徐太医才刚说过女娃娃能干什么的话,顿时尴尬地摸摸鼻尖,徐夫人看着宝儿的背影也是拍着他手感慨:“瞧瞧人家姑娘家家的,哪里不好了?”

徐太医轻抚心口,握住了夫人的手:“活生生画里出来的一样,闺中养着的娇小姐,哪里有她半分风骨,老夫也就年轻时候见过戏文中有过这样的姑娘,这副模样上了战场,怕叫那些将士们只当丢了魂魄啊!”

顾宝铮急忙忙感到了后院,此时徐娅才刚生产,正是清理身体不能见人。

她在门外叫了两声好嫂子,让她保重身体,进了旁边屋子。

奶娘正抱着才刚出生的孩子轻轻哄着,一边的李厚正虔诚地跪在窗下,对着观音菩萨磕头:“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

宝儿上前,又怕凉气惊了孩子,不敢伸手。

李厚磕了头,站起身来一抬眸能看见他通红的眼底,像是熬了三天三夜似地:“你这就要走了?”

宝儿点头,看着襁褓当中的孩子笑得眼睛都弯了:“小宝宝长得好白呀,我看着多想嫂子些,好看!”

她心里欢喜,伸手来摸孩子的小脸。

才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小脸特别嫩,奶娘下意识就避开了,只警惕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

宝儿诧异地抬眸:“怎么了?”

李厚也看着奶娘:“无事,有话直说。”

奶娘呐呐道:“小姐还是远些才好,您身上穿着铁甲都带着血来的,孩子眼睛净着呢,容易伤着她。”

顾宝铮闻言便笑:“是我考虑不周了,实在是这就要走着急了,不过也不用担心,我虽然身在精兵营里,多是随队做些土建活动,还并未真正杀过人,能看一眼我小侄女很是高兴,表哥,我也这就走了!”

说着转身,李厚对奶娘摆了摆手,连忙跟了她出来:“宝儿!”

宝儿才走到门口,连忙回头:“怎么了?表哥?”

李厚伸手按在她的肩头,轻轻掂量了下她的铁甲:“你不知道你嫂子这一胎更为凶险些,我我现在还有点混乱。其实我一直很希望有个闺女,你和清芷小时候都没得到过的那些东西,都有个弥补的机会,既然你执意要去战场,那表哥一定在家里和你嫂子你侄子侄女天天为你祈福,愿你平安回来。”

顾宝铮点头,拍了拍他的手:“放心!”

说着大步走下石阶,此时徐家二老正也往这边走过来,捋着胡子的徐太医抬着头,对着李厚脚步匆匆:“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徐良玉,如何?”

李厚欣喜应下,连忙欠身。

徐夫人落后一步对着宝儿笑:“姑娘这就要走了,万事小心。”

宝儿停步对两个人躬身告辞,这就出了李家府院。

她的马儿还拴在门口,李厚将岳父母迎进门内,再追出来时候,人已经只剩下背影了。

顾宝铮勒紧缰绳,拍马疾行。

街上百姓纷纷避让,她一身银光当中红缨闪过,谁若回头看见,当真是惊鸿一瞥。

一路疾驰到了城门前,列队而行的将士已然全部出城,她快马加鞭,赫然看见城前二人各立一边。顾莲池和常凤栖都在马上,二人身下的马儿都不耐地刨着蹄子,显然站了有一会儿了。

她到了城前勒马急停:“你们在这干什么?怎还不出城?”

常凤栖扯动缰绳,错开了身去,这才露出马后的常远山来,他走上前来,对着她重重咳了两声:“ 战场不如训练场,任何时候不得轻敌。”

说着在怀里摸出一个黄色的平安符来,递给了她:“你曼姨给你和凤栖一人求了一个,拿着。”

他目光当中,也有许多话说。

多年的疏远,让宝儿对他略感无语,不过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多谢。”

常远山见她完全没有想和他多说一句话的意思,也不勉强,就和凤栖话别:“多护着你姐姐些,爹在京中待命,多半也用不了多久就会出征,若是赶巧也能遇见。”

常凤栖自然点头应下。

宝儿却没注意他们又说了什么,慢慢骑行到了顾莲池的身边来,弯了眉眼:“莲池哥哥,等我呀?”

顾莲池右手一抬,她这才看见他手里抓着俩根一模一样的铁铩,他分手拿出来一个递了过来,凤目一扫,见凤栖已然别过便宜爹慢慢晃过来了,顿时对着宝儿皱眉:“闭嘴,不许傻笑。”

顾宝铮连忙闭上嘴,不笑了。

她接过铁铩背在身后,才是系好,凤栖就到了二人旁边,他扯着缰绳瞥着顾莲池马上挂着的一袋袋东西,嗤笑出声:“顾大公子,这是去打仗啊,还是去春游啊,带这么多东西!”

顾莲池也不理他,只瞥着宝儿:“走!”

说着抽鞭拍马,一马当先疾驰了出去!

顾宝铮嗯了一声,叫了声凤栖,随即追了上去,常凤栖落后一步,快马加鞭。

初升的日头映着大道上三道影子,慢慢连成了一条线…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三月过后,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暖了。

随着军队的南下,从开始穿起的棉衣,到了南边,已经穿不住了。

北方应当也开始回暖了,南方已经进入了多雨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