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郎怒,问道:“为什么要合牢?”

“因为多出来的房间,他都改成了居室,用来发展教众了……”老者无言,五十郎更加无言。

扩建是好事,关键犯人的福利,也得顾及啊。

沉默半晌,五十郎踮脚,仰头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老者眼光闪烁,过了许久,反问道:“那么你呢?”

五十郎立刻胸脯一挺,无比自豪道:“本人就是一支梨花压枝头,江湖人称见人杀人,见神杀神,见鬼杀鬼的新一代武林盟主,萧五十郎!”

她这么一说,老者立刻眼冒火花,激动道:“也就是说,你的部众是非常地多,你的号召力是非常地强大啰?”

五十郎想起厅里那群神色冷漠的掌门,极为违心地点了点头,硬撑道:“本盟主,一呼百应。”

老者吁了口气,道:“既然这样,为何会被关在这水牢之中?”

五十郎默然,半晌,发狠回道:“老马失前蹄,若是我能逃出,定会踏平这宝蟾宫。”

她也就过过嘴瘾,真的出去,她恐怕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偏偏墙壁上的老者立刻信了她的话,万分激动道:“如此甚好,你可想出去?”

神经病,当然想!五十郎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道:“想又如何?”

“我可以助你出去。”老者斩钉截铁,笑得白胡子跟着一抖一抖,“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出去,你出去以后,帮我平了宝蟾宫,擒了冷云那个老匹夫……”

他越说越怒,墙壁上的链条震得哗啦哗啦。

“淡定,淡定!”五十郎举手,叹口气道,“要是能出去,你不早就出去了?”

老者神色一黯,道:“我如何出得去噢。”声音带着颓废,一派心灰意冷。

“你是谁?”五十郎将问题又回到了最初。

老者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张口,答道:“我是火蟾寨的寨主,红恰恰!”

噗,五十郎差点将嘴里含着的一口口水喷了出来。红恰恰,真是很强大的名字。

“红银霜是我的女儿。”

啊?居然是三夫人。

“冷云这个老匹夫,害了我女儿,囚了我乖孙,现下将我教圣物火蟾蜍给盗了去,修习魔功。我敌不过他,被他穿了琵琶骨,喂了迷人醉,终日悬在这水牢中!”

他的脸因为仇恨,强烈地扭曲,整个人都处于极大的怨恨之中。

五十郎很是同情,安慰他道:“你放心,本盟主已经搞死了他的火蟾蜍,你得不到的,他也得不到。”

红恰恰一脸心痛难耐状,默然半晌,惆怅叹气道:“这样也好,少了火蟾蜍,便少许多事。”

“你要我如何帮你?”五十郎想起先前他提到的有出去的方法,不禁心下欢喜,“我如果能帮到你,我就竭力地帮,说起来,无情算是我的朋友。”

红恰恰眼睛一亮,惊喜万分道:“无情还活着?”

五十郎微微点头,道:“是,他活得不错。”

红恰恰很是欣慰,道:“我不要你帮我别的,只要除了冷云,别无他求。”

“就这么简单?”五十郎好奇,“不需要其他?”

红恰恰一副疲倦至极的样子,答道:“无他,灭了冷云老匹夫,我也可以瞑目了。”

五十郎咬唇,道:“好,我尽力。”

红恰恰欣慰一笑,伸出手来,手上的铁锁链立刻哗啦哗啦作响:“这个地方,当初是我们宝蟾宫的分部,我因为思念女儿,悄悄地在这里设了分处,本以为带着她,脱离了卸剑山庄,在此稍作停留,便可以重归苗寨,谁知道……”

他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

五十郎也不催他,仰着头,看他忍住愤恨,继续道:“这里的所有都是我亲手监制,水牢构造,也没有谁比我更清楚。”

五十郎沉默。

“这间墙壁之间,在离地五寸的地方,有个空隔,只要你打破前壁,便可以看到机关,摁动机关,随着水流泻出,你便可以到达山底的山洞之中。”

五十郎将信将疑,屏住呼吸,潜入水中,果然离地五寸的地方,有一处墙壁摸着微微凸起,若不是仔细地摸,根本不会察觉到。

她探出水面,深呼吸一口,道:“我要怎么打破墙壁,我被冷云解了内力。”

果然红恰恰一副恍然大悟状,道:“难怪我听你的声息,不像是有内力之人,不过不要紧,你屈起指节,对准凸起的地方,一击便中。那里,我是留了余地的,不需要多大的力气。”

五十郎又吸了几口气,潜水之前,朝着红恰恰微微一笑道:“你的愿望,我出去之后,定然会竭力实现。”

红恰恰颔首,欣慰而笑。

五十郎屏息再入水底,握起拳头,并不用多大的力气,稍稍一敲,那微微凸起面就立刻裂了开来,却依然不碎。五十郎忍不住气,一脚又踹了上去,墙壁尽悉裂开,露出里面木头的机关。

果然是机关!

五十郎毫不迟疑,伸手上去,用力扳动。

水底很快就旋起巨大的旋涡,墙角的另外一边,露出个黑黑的口,带着强大的吸力,连水带人,呼啦啦都拉了下去。

五十郎抱头,紧闭双眼,随着大水沉浮,一波一波的大水,冲击在她的胸腹背部之上,好几次,都让她闷不住气,差点溺水。

她的心里,始终坚持着一个信念,那便是,不见无双,便不轻言放弃。秉着这个信念,她居然也撑到了最后。

当第一束光线透来的时候,五十郎终于筋疲力尽,顺着大水,再也强撑不住,眼睛一黑,失去了知觉。

混沌之中有一双温暖的手将五十郎抱了起来,拥在怀里,五十郎的脸紧紧贴着那人的心房,沉稳的心跳隔着衣服传过来,一下又一下,将五十郎所有的焦虑和不安都奇迹般地安抚了下来。

“五十郎,”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担忧,“五十郎,醒来。”

五十郎的睫毛抖了抖,又归于平静。

“五十郎,不要睡了。”

手被对方握在掌心,轻轻地搓揉,渐渐地有一丝暖意顺着手指,缓慢地升起,五十郎用尽力气,缓缓将眼帘抬起一线。

山洞内虽有光线,却仍然阴暗,再加上来人背着光,五十郎皱着眉,咽了咽口水,道:“你是谁?”

她稍稍地清醒一些,从对方的身上跳下,慢慢的适应光线,睁大眼睛,更加仔细地看向轻拥自己的人,待看清大致轮廓后,惊喜莫名,如坠梦境。

“无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探手过去,改被动为主动,从他的胁下将他抱住,像一只孤独无依的小树袋熊,整个身子都贴在大树上,嘴唇哆嗦着含泪问道,“你是无双?”

来人只是沉默地看她,温暖的大手,悬在半空中,对她的熊抱,有种恍若隔世的亲切感。

五十郎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眨也不眨,泪珠就这么一粒一粒地滚出。

“是我,”黑暗之中,无双迟疑地伸手,微微一思量,便将五十郎整个裹在了怀里,他的声音失去了以往的冷冽,带着羞涩和不易察觉的欣喜,轻而坚定道,“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只是一句,却让五十郎多天来的焦虑和委屈一并宣泄而出,她将头紧紧地缩进了无双的怀里,什么也不说,只是大哭,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突然就寻到了依靠般,只是哭。

她的声音越哭越嘶哑,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哭久了,还带着抽搐,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

无双将她拥在怀里,皱着眉头,束手无策。

“不要哭了。”

五十郎的声音已经跟小猫一样,喵呜喵呜的,浑身哭得打着颤,间歇一口气上不来,抽抽噎噎的,让冷无双的心痛了一痛。

“五十,你歇一歇,莫要哭了。”他低下头,去安慰五十郎,万般无奈,不知道从何去说。

五十郎仍然抽着气,胳膊却越收越紧,生怕眼前的这个男人会再次从眼前消失掉。

五十郎那双大眼因为泪水的浸润,显得格外的晶亮。看见冷无双垂头看来,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很是无措,粉嫩的小嘴,因为抽泣,而微微开启,显得异常的诱人。

“无双。”五十郎可怜兮兮地低低叫了一声,像只饥饿的小猫咪,嘴巴一扁,又要哭泣。

冷无双看她扁嘴又要新一轮的哭泣,不禁惊了一惊,反应不及,垂下头去,一口就含住了五十郎抽抽噎噎的小嘴。

他的唇,带着强烈的男子气息,反复辗转在五十郎的唇上,青涩而火热。五十郎的心怦怦直跳,红着脸,缓缓地闭上眼,含着羞怯,半抵着无双的胸脯,稍稍用力,将冷无双的嘴唇推离了自己的一指距离,张嘴便要说话。

冷无双面红耳赤,正吻得兴起,五十郎这么一推,犹在迷乱之中,想也不想,条件反射状直接又吻了上去。这次不再是唇与唇的辗转,他一口含住五十郎微启的小嘴,舌尖从唇间滑过,犹如一条小鱼,无师自通地滑进了五十郎的嘴,吮吸着她逃避的小舌。

由青涩到熟练,只不过一瞬的时间,浅吻深吮,不知道什么时候,五十郎已经伸手圈住了无双的脖颈,浑身软绵绵地偎在了无双的怀里。

鼻息喷洒在彼此的面上,火热一片……

相拥着的两人,彼此紧贴着身体,那体温却是越来越高……

冷无双的手沿着五十郎的衣襟而上,修长的手指,解开五十郎的衣襟,顺势滑了进去,手指刚一触及五十郎冰凉肌肤,就一下子清醒过来。

“对不起,五十。”他一下子推开五十郎,面上似火烧一样。

五十郎被他猛地推开,仍处于一派迷离之中,呆头呆脑道:“为什么要向我说对不起?”

闻言,冷无双又想起五十郎绵软的唇,不禁又是一阵心猿意马,他咽了咽口水,分外口干舌燥。

“你换下湿衣,”他强作镇定道,“今晚他们势必会紧追到处寻你,这里是最隐蔽的

地方,所以,我们必须在这里待上一晚,明日汇合其他的人。”

还有其他的人?五十郎很是好奇,问道:“是什么人来汇合?”

“你不认识。”冷无双渐渐退了火热,又是一派冷冰冰的样子了。

五十郎撇撇嘴,拉拉衣襟道:“我脱了衣服,难道裸露着?”她自从和无双唇舌相亲,从心里更加认定了冷无双,所以说话一派天真,完全不再避讳。

冷无双面色一红.脱下外袍,扔了过去,道:“先穿着,待会我会将你的湿衣服烘干。”

五十郎接过袍子,抱在怀里,将它贴在脸上,呵呵傻笑。

“无双,你活着,真好。”

冷无双看她说得心酸,忍不住心下一软,解下后背的雌青剑,冷冷地递了过来,淡淡道:“收好,防身。”

那柄剑的剑鞘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五十郎满心甜蜜的接过来,羞答答地笑道:“无双,你想通了?”

“嗯?”冷无双挑眉。

“你决定了?”五十郎欣喜万分,抱剑差点喜极而泣。

“什么?”冷无双不耐,语气冰中带霜。

“倒插门,做我萧家女婿。”五十郎熊扑过去,抱住他的臂,像只猫眯一样在他臂膀上蹭啊蹭,小脸紧贴着无双的手心,含情脉脉道,“我会对你好,爱若眼珠,无双。”

冷无双的嘴抽了抽,挥开五十郎怒道:“你好啰唆!”

黑暗之中,他的嘴角稍稍上扬,背过了身,冷冷道:“快换衣。”

停顿了片刻,又冷冰冰地补充:“不要着凉。”

五十郎的嘴,直接笑到了耳边。

心下忍不住地腹诽: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温柔一点难道不可以吗?真是不可爱。

夜越来越深,冷无双点起一小堆火,火苗带着热气,将五十郎的身体渐渐温暖起来。

“无双,我可以靠着你吗?”五十郎眼巴巴地缩着脖子,小脸因为火堆的温度而飘上两片桃红,“我还是冷。”

明明知道她在说谎,冷无双微微一迟疑,很是无奈点点头。眸子里映着火堆的橘红色,带者~丝丝暖意。

五十郎立刻欢呼一声,夹着袍角蹦跳着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冷无双的胳膊,很是开心道:“果然这样最温暖。”

冷无双的眼眸稍稍垂了垂,眸子含笑,映着火光,似有一波一波的水纹从他最深处的黑邃中荡漾开来,他的嘴角微微一抿,带着丝笑意,淡淡道:“你的衣服,就快烘干了。”

五十郎委屈的撅嘴,更加抱紧了他的胳膊,嗔道:“穿了衣服,也不抵你的体温。”

冷无双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强作镇定状,轻咳了两声,别过头去,火光下,他的耳朵红而细嫩,非常可爱,被火堆的橘红色一照,似带着透明的红火一样。

五十郎越看越喜欢,扑了过去,轻轻咬了一口。

冷无双大震,呼的站起身,恼羞成怒,一巴掌甩开了五十郎,怒道:“你怎么咬人?”

五十郎万般委屈,咬着自己的手指回道:“我家姨娘就是这么咬爹爹的,难道不可以。”

冷无双啼笑皆非,捂着耳朵,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五十郎看他一副无可奈何状,正要再次熊扑过去,冷无双面色一凝,侧耳听去,压低声音道:“有人过来。”

他熟练地踢灭火堆,将燃尽的柴火灰烬没入草丛之中,顺手夹过五十郎,提着她烘得半干的衣服,一个掠身,飞至洞穴的横隔之处。

五十郎被他搂在怀里,左右扭动着身体,寻了个舒适的方位,才安静下来,抬头看去,冷无双眸如寒星,皱眉远眺。

“你的武功恢复了?”五十郎后知后觉,突然想起刚刚的纵身一跃,很是惊喜。

“嗯,冷无双收紧手臂,垂下眸子,警告道,“不许再说话了。”

五十郎立刻用手捂住嘴巴,眼珠直转,时间久了,手脚麻痹,她索性改被动为主动,双手双脚如八爪鱼一样,就着冷无双的身体,盘了上去.四肢绞缠在了一起。

冷无双大怒,低头看来,眸子里带着冰冷的薄怒,就要张口怒斥。

“宫主说了,她从水牢下来,必然是藏在某个山洞之中,所以大凡是洞穴之类,一定要好好搜。”

五十郎一凛,浑身一战,是宝蟾宫的人顺着水牢一路查来了。

冷无双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闷声在心底叹了口气,伸出长臂,将她拥得更紧。

“他们都去寻了,不如我们缩在这里,偷个懒吧。”

“不错,习兄的挺议甚好。”进洞的几人,寻了些碎树枝,堆了个火堆,就地坐下。

五十郎和冷无双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心里暗暗地叫苦。冲出去,必然会惊动余下搜山的。

缩在这个隔断层里面,两人必然舒展不了手脚,难道要这么相拥着过一夜?

所幸隔断层离着洞口围着火堆的一群人甚远,风口处不停有风呜咽着刮进来,所以就算有细碎的声音,也不至于暴露。

无双.我的手脚麻痹了,五十郎用眼神示意冷无双, 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很是让人怜惜。

冷无双叹气,伸出双手将五十郎裹入怀里,五十郎脸贴在他的胸膛之上,听着他的心跳,不禁一阵脸红。

“今晚雾重,我看那个丫头片子,肯定是寻了帮手,早已经下山去了。你看看,早问到现在,多少的时闻,如果是我,会这么傻吗。”

火堆旁,出来寻人的教众很是不耐;“我看老宫主也是怕少宫主寻了回来,我听说那个逃掉的丫头片子和少宫主关系匪浅。两人一路同吃同住,很是亲热。”

黑暗中冷无双的嘴紧紧抿住了一处,垂头冷冰冰地看向五十郎,眸若寒星,五十郎立刻如坠冰窖,举手无声发誓道:“我和无情毫无瓜葛。”

她一连用嘴型说了好几次,冷无双眸中的寒气才稍鞘消退一些。

夜越来越深,围在火堆旁的教众渐渐地小了声音,各自寻了最佳的位置,就着火堆躺下。

五十郎和冷无双靠在石层隔断处,时间久了,五十郎的眼渐渐涩了起来,她自从被冷云抓住,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踏实地睡过觉,再加上先前在水牢里又惊又吓,体力早已经透支了。

我好累,这样站着很难受。五十郎无声地做口型,揉揉眼睛,冷无情沉默半晌,想了又想,咬咬牙将手里的衣服尽数铺在了地上,

他铺得极为仔细,将左侧靠内的地方,留了大片的衣服,反复折得厚厚实实,才小心地铺下。

铺完衣服,他定定地看向因为空间狭窄而不得不整个人满贴于石壁的五十郎,皱眉咬唇,微微一迟疑,便立刻有了动作。

他的手向五十郎伸了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整个身体包裹在胸前,两人慢慢滑下,躺于事前铺好的衣服上,将衣服厚实的一边让给了五十郎。

五十郎被他紧紧拥住,纳入怀中,心跳如鼓。身体因为僵直着,连带着小腿肚都有些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