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地落寞,他也重新拿起酒杯,将里头的威士忌饮尽。

赵正倒酒,盖瓶盖时,姜一说话了。她双手握着杯子,背沿贴着唇,声音有点紧巴巴的,开口前还清了清嗓:“嗯,我也挺喜欢你的。”

她这样子全然没有平日的妩媚玲珑,甚至显得笨拙。说完也不看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视线垂着。

就好似绝顶高手忽然武功尽失,金钟罩铁布衫都废弃无用,她丢盔弃甲,只剩一颗柔软毫无保护的心。

她有点慌张,他心如擂鼓。

他豁然起身,椅脚摩擦地面发出尖利的声响,姜一循声抬头,赵正取走她手中的杯子,人迈步到她跟前,半蹲着。

两人长久地对视,他一点点靠近,她的呼吸滞住,直到触到他的唇。脑海中一颗火星轰地炸裂。

长驱直入地吻,唇齿纠缠,紧紧地相拥。这不是亲密的游戏,是真正的渴望,想要冲破自我,想与对方真正结合的渴望。

酒杯在起身间被挥落在地,无人理睬。他们进入客厅,合上门,拉上帘,天地只有彼此。敞亮的灯,将彼此眼里欲望的漩涡照得一览无余。

她笑了,重归妩媚,她说赵正,我让你尝尝欲/仙欲死的滋味。他回应她挑衅的方法,是掠夺她呼吸的深吻。

一路痴缠,衣衫尽褪,赵正的大床承受了他们两人的重量柔软地下陷。他紧硕的肌肉如烙铁,让她发颤,她如一汪水,柔软地裹着他。他在她身上的每一处作祟,她湿汗淋漓,与他十指相扣的那一刻,他强势地倾入。

她的思绪在碰撞间支离破碎,他的汗滴进她眼里,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紧咬着唇,可热浪一波接着一波,□□从她齿间留出。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酣畅淋漓后,姜一瘫软在床,热潮未退,她拿手臂遮着自己的眼睛。看来大放厥词确实是有代价的。赵正躺在她身侧,头埋在她颈边,时不时啄啄她,颇有一副意犹未尽的感觉。

姜一休息片刻,蓄了点体力,她搡了搡男人:“起开点,我要去洗澡。”

赵正眼含笑意地说:“一起?”

姜一一脸冷漠地瞅他,赵正拧起眉毛,说道:“刚刚好想有人说过,要我尝尝欲/仙欲死的滋味。看来,是虚张声势。”

激将法,姜一冷哼,但她就吃这套了!

姜一被子一掀开,翻身坐到他身上,两手压着他,扯开邪魅的笑:“这么想要,姐姐现在就让你尝尝。”

赵正惬意地两手一伸,回了四个字:“求之不得。”

第三十五章

35硬碰硬

姜一俯视着赵正,盯着他的眼睛一点点坐下去。她就在他的注视下,动了起来。

赵正的眼里卷着狂虐的黑,他手掐着她的柔软的腰,细白的腿。姜一还真不是虚张声势,赵正确实知道了除了战死沙场以外另一种死法,那就是死在姜一的手里。

千娇百媚,欲望灭顶,他几乎失去理智地要她。姜一在一番冲撞中仰起头,攀上顶峰,微张的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手撑在他坚硬的腹肌上,最后缓缓地伏下身来。

作为晨跑六公里有良好运动习惯的人,姜一从没怀疑过自己的体力。但是,她碰到了赵正,她服输。

姜一挣扎着还想下床去洗澡,可两腿打颤地厉害,走出一步便一个踉跄。赵正二话不说把她抱起来,顺理成章地洗了鸳鸯浴。

打开花洒,迎头而下的水冲洗着两人身上的黏腻和欢好气。不似方才的孟浪,赵正此刻倒很规矩,认真地给姜一挤了洗发膏洗头。

给她搓了满头肥皂泡,姜一不得不闭起眼,他却还玩心似的把肥皂泡往她两颊和鼻尖上抹。

姜一低声呵斥他名字,他却道:“多喊我两声。”

姜一抬手盲打,被他捉住手腕,他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说:“好了,给你洗掉。”

接着就水声隆隆,水卷着泡沫顺着她的皮肤流下去。冲洗干净,她拨开眼,还未及发作,他就又堵了她的嘴。

温热的水,滚烫的鼻息。她由着他热吻自己的脸颊、耳根、脖子以及嘴唇。燥热再度升起来,姜一被他摁在墙上,水迷得睁不开眼。她一点点再度坠进欲念里,失了心神,随着他的动作,她的声音越发放肆,指甲刮蹭他后背的皮肤,用力宣泄。

她在这时,一遍又一遍喊他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媚得滴出水来。

这把澡洗得太久,出来时,姜一的腿更是没力,脑子还有点缺氧,整个身体都泛着浅浅的米分。赵正把她裹在浴袍里,从浴室抱出来,给她摆到床上,要她坐好,接着返身去浴室拿吹风机打算给她吹头发。可姜一屁股一沾上床,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赵正拿着吹风机转身回来,见她头发湿漉漉地就压在脑袋下头,把她拉了起来。

“头发不吹干会感冒。”

姜一眼里的湿热未褪,有些慵懒地睨他一眼:“你哪来那么多力气?”这都三回了,他不累么?她都想抽根烟休息一下了。

赵正薄唇轻挑,淡笑不语。接上插头,打开吹风机,一阵暖风在她头顶呼呼地吹。三千青丝绕指柔,他用手指梳理她的长发,时间流淌地缓慢。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时,姜一早有些迷迷瞪瞪,便如蒙大赦地躺倒下去。赵正有些好笑地拨弄两下她前额的头发,遂将吹风机物归原处。

窝在绵软的杯子里,姜一煞是舒服。片刻,薄被掀起一角,身侧微微下沉,接着姜一被人从背后圈住。她思绪有些迷糊,含混着说:“你别再闹我了。”

“不闹你。”男人此刻像只餍足的大型犬类,嗅着她的发,贴着她的后颈,怜惜地亲了几下。

姜一感觉无甚威胁,便彻底放下心来,沉沉地睡了。

原以为能一觉到天明,姜一却因为噩梦惊醒。拨开眼,屋内一片寂静,赵正呼吸声平稳,在她身侧沉睡,手搭在她腰上,温热地贴着她的皮肤。

姜一深呼吸数次,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开他的手下床。夜晚的激烈和噩梦带来的恐慌,让她身心俱疲,走到露台这点路竟觉艰难。

还未正式入夏,深夜的风打在皮肤上,起一层鸡皮疙瘩。姜一裹紧浴袍,在圆桌边坐下。脚边是之前打落的酒杯,横躺着,倒没碎,姜一弯腰拾起。接着拿了另一只没落地的杯子,旋开威士忌瓶盖,将酒倒了进去。

不加冰的纯威士忌,口感要浓郁不少。姜一沉默地喝着,缓解流淌在她身体里的恐惧。她很久没想起那个场景了,酒瓶尖锐的豁口,皮开肉绽,血流一地。

姜一蜷起腿,整个人缩进椅子里,她抱着膝盖,身体一前一后轻微地摇摆。

就是梦而已,就是梦而已。她嘴里念念有词,不断劝服自己。

“姜一。”男人的声音刺破她的世界,她身体猛然的一抖,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扭过头。

赵正蹲到她身前,觉察她神情异样,问:“出什么事了?”

姜一在他关切的表情里找回心神,她摇头:“做了个挺吓人的梦。”

男人万料不到她是能被噩梦吓成这样的人,手覆在她膝头:“只是梦?”

姜一点头,她收起原先的情绪,腿放下来,俯身戳他脸颊:“你怎么醒了?”

“睡一起的人不见了,吓醒了。”他扣住她的手裹在掌心里。

她另一只手抚摸他的脸颊,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与她白净的手有着清晰的色差,她莞尔,说了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从没见你抽过烟。”

“在女士面前不放毒。”

“敢情是藏得深。”姜一刮了下他英挺的鼻子。

赵正笑着摇头:“烟龄虽长,烟瘾不重。”

“我信。”她指腹从他鼻子往下,抚过他的唇,绕过他冒出胡渣的下巴,沿着颈侧一直滑到他的手臂。两指捏了下他结实的臂肌:“没自制力也练不出这样的身体。”

她眼带桃花,手指像是通了电,勾得他心猿意马。亏得他还算定力惊人,只是这多年的心无旁骛,遇上她这只妖精,算都是白费了。

“你也不赖。”

他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地将她看了一遍,那眼神何其锐利,姜一脑中升腾起睡前的酣战来,她咬着下唇。原先清冷的空气忽又暧昧起来。

“你这人,心思太深。”姜一手指惩罚似得捏了捏他的下巴,反被他的胡茬刺得痒。她收回手:“手边有烟?”

“心情还是不好?”

“所谓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你这饭多久前吃的?”

姜一嘻笑,突然倾身在他唇上啄了一记,接着退开半分,闪光的眸子看他:“你就是我的饭。”

赵正表情有三秒的停顿,他无奈失笑,妖精呐,妖精。

片刻后,赵正拿了一盒烟回来,全新的。他拆开,递到姜一眼前。

姜一扫了眼包装,黑色大卫杜夫。

“不是你平时抽的吧?”姜一抽出一支,赵正打火给她点燃。她第一口慢慢腾腾地吐出来,吹在赵正脖子边,若有似无。

“不爱抽外烟。中华、红双喜,土得很。”

“要说土,那也是土豪。”姜一从唇间拿下烟,送到他唇边,赵正顺遂地叼住。

他又抽出一支烟给姜一,擦燃打火机,明黄冒着青的小火苗,在两人脸上印出细微的光晕。烟头亮起一点红,忽明忽灭。

赵正背靠着玻璃门,姜一依旧窝在椅子上,两个人沉默地抽烟。

她葱白的手指夹着细长的烟,雾绕绕地看着远处楼宇的扇扇窗。她很少抽烟,抽烟是个烧钱的习惯。

一颗烟燃尽,赵正找出烟灰缸摆到姜一手边的桌上。姜一捻灭烟头,对他说:“偶尔换换口味是不是也挺不错的?”

赵正淡笑:“我这个人比较长情。”

“那如果我热衷于新鲜感呢?”她起身,身体贴向他,拥住,轻轻缓缓地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倒像是要与他跳舞。

赵正大手抚着她的后脑,不顾她刻意的言语刁难,不咸不淡地说:“那是因为你没遇到足够好的。”

“再好,也会倦,会腻,总有一天,相看两相厌。”

赵正手抬起她的下巴,颔首含住她的唇,又松开,他说:“你要有本事,那就试试。你赌不过我。”不容置喙的语气,灿若星辰的眼睛。

他的眼睛啊,让她觉得一切的言语都多余。

回到卧室,相拥而眠。她躺在他臂弯里,呼吸着他的呼吸。

她坚持人肉分离,性与爱是可分割的两码事。

只是她此刻有些模糊不清,是欲望还是情愫,她思考间,沉沉陷入睡眠。

睡了回笼觉,姜一这天生物钟失灵。八点,早新闻开始播第二轮,赵正进屋还见姜一裹着被子睡得香甜。

他虽不忍心吵她,但更知道她是工作比天重的性子。他进屋坐到床脚,喊她起床。

姜一被这磁性迷人的嗓音勾回了现实,睡眼惺忪地坐起来,但魂灵还在游荡,愣是半分钟没动。

“八点了。”赵正冷淡地宣布。

姜一立马清醒:“什么?怎么可能?!”她即刻掀开被子跳下床,腿竟一软,差点栽了跟头,赵正将她稳稳托住。

他摇摇头:“你这体力,不行。”

姜一就着他的手臂张嘴咬了一口,不重,但语气凌然:“我的身体还没醒!”

她甩开他就去浴室洗漱。赵正在她身后笑盈盈的,不与争辩。

吃了早饭,去公司。她下车前,赵正还咬着她耳朵,扔给她一句:“早点下班,我们还得锻炼身体。”正儿八经的话,就是苏得不行。

姜一坐到办公室位子上,那股从耳朵里钻进的热气还没散尽。姜一不懂了,是她道行变浅了,还是赵正更胜一筹?

还未有答案,姜一手机叮的一声。屏幕亮起,原以为是赵正,可跳出的却是一条短信。

「姜一,我回来了。珂。」

姜一翻了白眼,内心唯有四个大字:关我屁事。

第三十六章

36凡人歌

特别系列发布活动的报告通过maggie审核,由姜一发送给客户。这周工作安排不紧,算是能喘上一口气。hr(人力资源部)的考评面谈安排在周一发到了姜一邮箱,她正好可以利用这几天回顾这六个月的工作,好好写一份自我评价总结。

报告总结,姜一初入职场的时候最头疼这些。她其实算不上一个多聪明的人,更谈不上幸运,但好在她足够勤奋,也有点灵气。靠着自己一股狠劲儿,摸爬滚打地学,眼观鼻,鼻观心扑在赚钱上,慢慢学出这些个门道来。如今写总结,几乎可说信手拈来。怎么抓hr的重点,如何突出自己的业绩,怎样谈判既得利益,她都有了一套办法。

午休时,她对这个自我评价已经有了个大致的想法。

中午,唐一从静安寺过来找姜一吃饭,两个人约在吴江路的一家港式餐厅。这条美食街每个工作日中午都熙熙攘攘,周边上班的白领在这个时间段内汇聚于此,手中拿着钱包脖子上挂着门卡出来解决吃饭问题。姜一不太爱出来吃饭,大多数时候是为了团队建设或工作需要,如果只有她自己,则宁愿买个三明治在清静的办公室啃。

姜一先到地方占了座等唐唐过来,这位小姐主动请她吃饭,八成是工作上又遇到什么困难需要咨询,姜一司空见惯。

等人的间隙,姜一快速翻着微信朋友圈,不知百无聊赖地翻了多少屏,竟在一堆各种晒中捉到赵正的头像,一片沙漠。

一片沙漠分享了一张黑白照片,麦卡伦、洋酒杯、打开的烟盒。分享时间是六个小时前。

那时候她还没醒,是他收拾露台的时候拍的?真是个…死闷骚。

姜一咬唇,昨夜种种记忆回涌而来,不由赞叹他实在是有一副过分美好的肉.体,且悟性极佳。

她轻动手指,点了个赞,又想起今早下车前他要她早下班的叮嘱,姜一莞尔。

沾上他,怕是难戒。

姜一正犹豫着要不要给男人去一条私信,某品牌公关的私信先一步进来,是有合作意向,要了几个排期和报价。姜一回复完,便没了兴致。

唐唐根据桌号找到姜一,姜一便放下手机,认真解决唐一的问题。

唐一人挺聪明,生得水灵,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地招人喜欢。她家庭背景单纯,从小受了不少宠爱,人生处处有退路,独立性和毅力相对就弱。

唐唐现在所在的公关公司规模较小,她看中那家公司主要是性价比。客户名字都还算响亮,工作氛围比较友善没什么斗争,月薪在行业水平内中上,并且很少加班。不加班的公关公司,在业内简直是打着灯笼难找。

可呆了两年多,唐唐遇到了瓶颈。一来,她手里的客户已经做腻了,又没有新的大客户帮助她拓展新领域;二来,原先的直属领导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公司,老板看人眼光不准,新招进来的上层领导多是只会耍嘴皮子的主,真材实料没有,导致她这样执行层面的员工办事难不说,还学不到东西。

唐唐最近面试了几家公司,有一家公关公司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唐唐在犹豫是否要选择跳槽,如果要去,怎么和老板说才不至于闹僵。

姜一听完唐唐的各种描述。帮她分析了一下,老公司在组织架构上确实有很大的问题,虽然在不断的壮大中有改变,但任何公司架构上的转变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何况这变化不一定有利于唐唐。这家公司的优势在于,唐唐和老板一起做过一个项目,当时直接汇报给老板,老板因此对唐唐的工作能力非常肯定,也很喜欢她,唐唐手里的老客户名义上是经理在带,实则唐唐才是主心骨。这也就意味着,唐唐如果继续留在这家公司,要是公司发展前景良好,她就能成为元老级人物。而据姜一了解,唐唐所在的这家独立公关公司在今年年初一项业内重要评奖中获得了提名,可见公司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另一边,向唐唐抛出橄榄枝的公司,规模要大许多,在业界口碑良好。只是公司口碑,从一定程度上只能表明公司福利、平均薪资水平这些表面上的东西,一份真正好的工作,决定性因素还在于所要加入的团队,这个东西却是几次面试很难了解清楚的。

幸好公关这个行业圈子不太大,容易打听。姜一在和唐唐谈话间发了微信给朋友询问招唐唐的那个奢侈品组的情况,反馈是那个组不是该公司的重点业务组,客户虽然还可以,但是负责这个组的领导口碑不好,组里情况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