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愧疚,给父母多少养老钱,对小家而言大事,他虽有打算也准备先跟媳妇儿商量一下的,但赵老头提起得突然,这来不及了。

独自决定有些不尊重媳妇,而且二十块也不是小钱。

姜宁回过身一笑,“爹妈养你小,你养爹妈老,这是应该的。”

“有能力多给点,没能力就少给。”她赞同赵向东的做法,也很坦然说:“以后我有余力,也让我爸妈过更舒坦的好日子。”

赵向东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不为钱,为的是媳妇明理,分外体贴他,他心里热热涨涨的,紧紧将人抱住,“这是当然的,你爹妈也是我爹妈。”

现在他并不知道姜宁的创业打算,这句话等于把责任也背在自己身上了,姜宁很高兴,回抱了他,“嗯。”

年轻的新婚夫妻,搂抱在一起肯定要起火的,况且赵向东明天就得回部队了,一别至少两月,难分难舍少不了。

两口子说着说着话,就亲在一起了,赵向东起初怜惜地轻触,很快燥热上头,动作就激烈了起来。他没啥技巧还生疏,但一腔热情却足足,阳刚凶猛力道强劲,一番折腾姜宁扛不住,只得拼命推他。

赵向东低低哄她,声音很温柔,动作却截然相反,媳妇儿意乱情迷,他舍不得移开视线更舍不得分开。

姜宁挨过前头那阵子,就好受多了,赵向东见她不再喊疼,松了口气,食髓知味又给折腾了一回算停。

姜宁疲乏昏昏欲睡,他亲自伺候了擦洗,钻进被窝将人抱紧,小脸就贴着他的心脏位置。

他发现自己愈发舍不得她。

不过就算舍不得,该走还是得走的,姜宁心里存着事,很早就醒了,进了灶房揉起面,给丈夫做包子带着路上吃。

馅儿就用她娘家昨天回礼的五花肉,剁了肉切了葱,做大肉香葱馅包子。

林县这地方靠南,米饭才是主食,面粉有但难弄,这还是她昨天回娘家舀的,不多,以免婆家以为她娘家富得流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做了十六个包子,六大十小,大的晾晾包进干净的包袱皮里,给赵向东带上,十个小的家里一人一个,给尝尝味道。

孙秀花见没了五花肉,自己只分了一个没半巴掌大的小包子,登时愤愤。不过她罕见没敢嚷嚷,老二今天要出门,她闹出不好兆头,公婆饶不了她。

“石头,这包子烫,娘先给你拿着。”她几口吃了,见小儿子烫得将包子颠来倒去,就伸出手去。

“我不,给你你肯定给我吃了。”四岁的小子嚷嚷两句,一溜烟跑了。

孙秀花悻悻,“这小子说的什么话,当妈的会贪他那点吃的吗?”她看向大儿子,大儿子也跑了。

姜宁挺无语的,当妈当成这样也是经典。

不过人家的事她管不着,她匆匆吃了早饭,就跟赵向东一起出门。

她去送他。

本来赵向东不答应的,来回倒车折腾自己媳妇,他舍不得。不过昨天回娘家,姜红兵说了,正好纺织厂安排他去市里出差,一日来回,同行的还有厂子的大货车,可以顺带捎上。

二人天未亮出门,到南坪村与姜红兵汇合,接着赶去纺织厂,大货车准备好要发车了,三人赶紧上去。

驾驶室后面还有个窄小的架子床,姜红兵坐副驾驶,赵向东跟姜宁安置在架子床位置。

这比挤客车好多了,林县开往市里的客车又小又破还挤。

“你不要乱跑,回头就到你哥说的那店里等着。”

到了市里火车站,姜红兵上午要工作,匆匆嘱咐妹子几句,赵向东领着姜宁下了大货车。

现在社会还不乱,要不然他肯定不会放心媳妇送了他上车后,才独自出火车站外等二舅哥。

饶是如此,他也反复嘱咐了好几遍。

“我知道呢,东哥。”姜宁不嫌他烦,乖乖点头应了。

两人边说着话,边往马路对面的市火车站行去。

第14章

市火车站以后世眼光看来,实在不算什么,但如今却是一个庞然大物,小几千平米,两层刷黄灰的主体建筑占了大部分,三个大门洞前熙熙攘攘,大包小包的进出人流络绎不绝。

姜宁一眼望过去,最先注意的却是门洞两侧几个小摊。有卖包子馒头的,也有卖橘子红薯等等的,七八个小推车,摊主二十至四五十都有。

这明显比林县活跃多了。

改革政策下来了,落实到大小地方总有差异,经济发达的地区显然会更快,姜宁一时对省会杨市有了更多的期待。

“宁宁想吃橘子?”

姜宁目光在小摊位置多停留了一瞬,赵向东马上察觉了,他顺势望过去,见橙红色的橘子又大又新鲜,就领着媳妇往那边行去。

她没有拒绝,“嗯”一声跟了过去。

橘子一毛一斤,比市面贵了两分,但那瘦高个的摊主生意很不错,乐呵呵的,利索给称了两斤橘子,没有塑料袋,他直接倒进赵向东手里的网兜里。

赵向东剥了个橘子,递到姜宁手里,姜宁笑吟吟接了,掰开两边撕下一瓣,探手伸到他唇边。

赵向东表情不变,耳根却有些红,在外这么亲昵的举止让他窘迫,不过他心底却是甜的,飞快扫了两眼附近,见大伙儿行色匆匆没人留意,他微微欠了欠唇缝,飞快把那橘瓣吃下。

“好了宁宁,你自己吃。”

两人进了火车站,买了票,刚好能赶上十点的,姜宁瞥一眼挂钟,还有十五分钟,离别的感觉清晰起来,她胸口闷闷的,嘴里橘瓣也没滋没味。

媳妇儿情绪低落,赵向东何尝不是,他低头盯着媳妇儿白皙的小脸,脚像要生根般挪不动,一个月时间相识,结婚三天多,他首尝难舍难分的滋味。

好在他意志力过人,须臾就调整过来了,这年头保守也不能做拥抱之类动作,他只能捏了捏她的小手,“宁宁,我走了,随军申请一批下来,我马上回来接你。”

“好。”

姜宁鼻子也有些酸酸的,回握一把,她感觉大手立即攒住自己的手,“我等着你。”

“嗯,好。”硬汉子如他,鼻尖也有些发热。

火车靠站了,两只紧紧攒在一起的手最终松开,赵向东回头看一眼踮脚眺望他的姜宁,狠了狠心,转身登上列车。

橄榄绿的高大身影消失在窄小的车门位置,汽笛长鸣一声,绿皮火车缓缓开启,“况嗤况嗤”越来越快,最终驰出站点。

姜宁抬首目送,直到火车见不到影子,才收回视线,她呼了口气,有些惆怅。

虽然结婚时间短,但她发现自己还是惦记他的。

只是不管怎么样,再见面也得至少两个月后了,希望随军申请能尽快批下来吧。

姜宁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很快就调整好心情,往火车站外行去了。

她跟二哥约定在火车站外的一个供销社见面,这里头的一个营业员是他们林县的人,后来有机遇出了市里,跟姜红兵认识关系也行,就拜托他先照顾一下妹子。

客客气气打了招呼,姜宁就坐在店里等着,到了中午见有麻花卖,她买了几根,当她跟二哥的午饭。

姜红兵午饭前把工作办好,留着司机在那里装货,货个把小时能装好,但两人约定,三点才集合回去。

其实经常出差的人,有很多便利,就像替人捎各种东西回去做人情,或者自己捡些好的回去脱手,换钱换票。

出差难免有大小状况耽误,不好预料,而顺利时空出的时间,刚好能办这些事。

姜红兵匆匆赶过来,跟老友打了招呼,就接了妹子出来,一人两根麻花边啃边走。

姜宁这次出来,除了送赵向东外,还有另外一件事办的。

这就是考察一番,决定今年年前的赚钱项目。

农历年在国人心中意义重大,又适逢秋收后农闲,工人干部不说了,农民也是一年最有钱的时候,姜家兄妹打算暂停暂停卖栗子糕,换个活儿。

兄妹三个连同姜父商量许久,决定从制售熏鸡熏鸭,或者卖红联这两项里二选一。

熏鸡熏鸭是姜建设提议的,去年放开家禽饲养,农民或多或少,都给多养了鸡鸭,年前肯定卖些换钱过年的。这年头二次加工过的食品,要比原材料价格高出不少,用市场价收购,自家熏制过后,就能去县里卖。

赚取差价肯定不少,但唯一的弊端就是很累人。请乡邻帮工也不合适,算算差价就知道你家赚了多少钱,改革刚开始,没彻底明朗前,出头鸟不好当。

卖对联则是姜宁提议的,有钱没钱,家家户户换对联。姜宁上辈子闺蜜的父亲,就是卖红联赚的第一桶金。

这里的对联,特指的是印刷对联。

由于国情问题,有不短一段时间里,机器制造远比手工艺品受国人追捧,对联也如此。如今的乡里县城,用的都是手写的对联,当花俏的印刷品刚出现的时候,畅销甚至哄抢是必然的事。

前景可期,但他们的困难是,现在印刷厂都是国营的,想要拿货需要批条,他们没有批条。

不过,他们虽然没有批条,却有人脉,姜宁将这个提议一说出来后,姜红兵立即击掌,说要找个印刷厂的朋友询问一下。

改革后印刷厂的销售或许有松动,否则姜宁闺蜜的父亲就不能拿到第一批货了。姜家几个精神一振,让姜红兵抓紧时间,不行他们再退一步弄熏鸡熏鸭。

姜红兵对妹子的眼光头脑很认可,这次刚好姜宁来市里送人,正好结伴一起去,他那位朋友就在市里印刷厂工作。

“这麻花不错,就是费油,家里不好做。”

姜红兵两三下啃了麻花,意犹未尽,将垫麻花的油纸扔了,他随手将夹在腋下的布包拿在手里。

“二哥,这是什么?”

姜宁当然知道这是姜红兵准备的礼物,虽说朋友,但要人费心总要备点礼,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她二哥挺会做人的嘛,难怪混得开。

她就好奇这是什么,轻飘飘的体积也不大。

姜红兵笑着打开布口袋,“喏,你看看。”

姜宁一看,是一整条牡丹牌香烟,他笑道:“那家伙是个好烟的,偏媳妇管钱管得紧。”送礼要送到痒处,当然如果事成,利益也不能少了人家的。

他不忘教自己的妹妹,“这样办事才能长久。”

姜宁感叹,她亲哥有智商有手腕,就算没有她带着先走一步,将来也差不了。

兄妹上了公交车,来到市里印刷一厂,姜红兵那朋友早打了招呼,二人在门岗登记了,直接进去。

他那朋友卫国安是销售科的,午间挺安静的,工人都过去食堂吃饭或者午休,姜红兵熟门熟路上了一号楼第三层,对方特地留在办公室等他。

“你这小子,好几个月不见了,这是你妹子,真俊,要我给介绍个对象吗?”

姜红兵将布袋子扔过去,笑骂道:“我妹子刚结婚了,是军婚,你小子想破坏军婚。”

卫安国惋惜,破坏军婚他不敢,接过布袋子往里一看,他登时大喜,“就你小子最够意思。”

打过招呼,时间紧姜红兵也不废话,“安国,你厂里今年印对联吗?”

“印啊,每年都印。”办公室没其他人,卫安国说话放得开,他收好烟,笑着抬头,“今年还加大批量印。”

“怎么说?”姜家兄妹精神一振,连忙追问。

“不是改革了吗?除了任务,我们厂长决定再多印几批,对外销售。”

印刷一厂厂长是个有魄力的,也领会到改革精神,他去年小小试探一番,尝到甜头,打算今天创造更大的效益。

既然是计划以外的,就不需要批条了,然而有头脑有关系的人不少,多印几批也是僧多粥少。卫安国笑着虚指姜红兵,“你小子闻到味儿来了。”

姜家兄妹大喜过望,真的有!姜红兵立即凑过去压低声音说:“安国,我是个实诚人,也不废话,批出来后赚的利润,你占三成。”

一次性送礼能多少?直接将人拉到自己船上,才会最尽心,卫安国一家人在印刷一厂上班,父亲还是领导,他有能力争取到不小份额。

卫安国果然眼前一亮,“成!红兵,我信你。”

果然利益最能驱动人,他本来打算给一批出去当人情算了,现在却完全上了心,“你们先坐着,样板已经出来了,我拿给你们选。”

“好!”

卫安国匆匆出门,姜宁压低声音说:“这厂长是个有魄力的,卖得好很可能再加印,有卫哥在,我们后续货源少不了。”

兄妹对视一眼,目带喜色。

第15章

卫安国不单单拿了十几对对联来,他还拿了各种年画,窗花,诸如此类的印刷制品,红彤彤抱满怀。

三成利润效果立竿见影。

姜宁仔细看过,印刷得很精致,果然是大厂出品,对联虽各有不同,但寓意一律喜庆,年画窗花等等图案也极好。

这厂长是个脑子活的,精挑细选效果极佳。

三人商量一番,认为这些都不错,开头先尽量批,后面再看销售情况补货。

“我尽力争取。”

卫安国已经打算让父亲出手,厂子的任务都是市里以及几个大县的,像林县这种小县城以及下面的乡镇,市场处于空白状态,他压根没想过销售问题。

至于竞争也不存在,厂子里头有能力往外批货的人,大家都有默契,你往那边搭上线了,他就不会横插一竿子,反正选择多得去了。

姜宁不熟悉里面的弯弯绕,倒没预料到,他们还能垄断一个回合。

其实这也是那三成利润的力量,不然卫安国还会批给别人的。

这一行比想象中顺利太多了,兄妹很高兴,出了印刷一厂,见还有点时间,他们还逛了逛供销社以及新聚集起的小市场,买了些林县少有的糖饼瓜果。

回到县城纺织厂,已快五点,姜红兵对着单子交接了货物就下班,推出自行车,载着妹妹回家。

县城道路平整,不颠坐得还算舒服,买的东西都挂在车头,姜宁挺轻松的,连带离愁也减了些,看这灰扑扑的小县城顺眼不少。

自行车缓缓前行,忽然,一阵阵少男少女的笑声从左边传来,改革开放,连带国人束缚也渐趋减少,以前这种喧哗是不可能有的。

她顺势往左边望了一眼,然而就是这么一眼,让她微笑顿了顿。

六个少年男女在马路对面的巷口笑闹,他们的行为很打眼,因为都是一对一对靠着的,显然是早恋的先头部队,对路人侧目嘀咕视若无睹。

姜宁之所以皱眉,是因为其中一个少女,正是她那小姑子赵玉燕,对方正满面春风,偎依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少年,那男的看着家境不错,衣着光鲜亮丽。

赵母给新儿媳介绍过她的女儿,说是学习很用功。然而说用功却没说成绩,显然是不咋地,她本来以为是以前老师的问题。

林县这块地方,当年闹革命尤其厉害,好的老师都给撸下去批斗了,没多久学校重开,再上任者肚里墨水大不如前,小学教初中,初中教高中,照着书本念一遍就算完事。

高考重开后已经两届了,林县地区一个都没能考上去,这也是姜宁没有选择高考的原因,原身水平本来就处于班里中下游,她突然如有神助,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不过换了赵玉燕这批学生,就幸运得多了,这两年有学识的教师陆续回来,再用功三年,就算退一步只考上个大专,出路也是很不错的。

没想到,事实真相原来是这样,显然赵母也被蒙在鼓里了,这镇上的学生混来县里,恐怕她还逃学或早退。

不得不说,这么一个用功法,才符合姜宁对这小姑子的第一印象。

她皱着眉看着半响,不想对面的赵玉燕嬉闹中无意往这边一扫,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赵玉燕慌乱一瞬,不过没等她有反应,姜红兵就蹬着自行车载着姜宁过去了。

“燕子,燕子,你咋啦?”

“我,我,”赵玉燕勉强一笑,“我家里有事,我今天要早点回去。”

姜宁在考虑,她需不需要将这件事告知公婆,如果说,要说到怎么一个程度?

人家是一家子的亲骨肉,就算打骂吵闹一番,最终还是会和好亲密的。赵玉燕看着就不是个明理并能改好的,到时怀恨在心,煽风点火,后患无穷。

儿媳妇本来就是外人,更何况姜宁初来乍到。

其实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视若不见,当没发生过,该干嘛干嘛去。

但赵向东很好,她是真心想跟丈夫长长久久的,他的胞妹出问题了,姜宁若置身事外抱臂旁观,这做法不大对。她不怎么在意赵玉燕,她在意自己男人。

更何况,赵玉燕也看见她了,万一将来行差踏错后,对方想起前事,倒打一耙说二嫂没提起,让她少了个被教育挽回的机会,那就真无妄之灾。

看那小姑子为人,只要想起,做出这种事可能非常大,届时赵向东知道了,夫妻间难免增添上一道不可弥补的裂缝。

防微杜渐很重要。

看来还是要说一下的,至于说到什么程度,就看赵家人的反应吧,尤其赵父赵母。

姜宁一路返家,一路蹙眉细想,兄妹先回了一趟南坪村,姜红兵再把她送回赵家。

“二哥这就回去了。”新媳妇不大好留在娘家吃饭,姜红兵叮嘱几句,骑车折返。

姜宁提着一部分糖饼瓜果进了门,赵家大房两个小子见了,立即上前要抢。

她微微蹙眉,侧身避过,进了堂屋将东西放在木桌上,“爸妈,我回来了。”公婆,小姑子小舅子都在堂屋。

赵老头“嗯”了一声,“东子坐几点的火车?”

“十点的,我等我二哥厂子的车装好货,才能回来。”

“那是,不能耽误公家的事。”

说了这话,赵老头就没再吭声,低头继续抽水烟筒,他在家里也是大家长角色,鲜少发言,发言都是大事要事。

姜宁住嘴,找了张椅子坐下。她放在桌上的糖饼瓜果,两小子已跟进来在哄抢,赵母吆喝道:“放下放下!”

这是二儿媳娘家给的,赵母要些脸皮,可惜由于从前孙秀花娘家一毛不拔,两小子没经历这阵仗,他们抢占吃食习惯了,没当一回事。

赵母两步上前抢回,只分了两孙子一人一把,“好了好了,奶收起来。”这东西还多,没有一顿霍霍光的道理。

她撵走两个孙子,将东西倒腾出一小半,递给二儿媳,“老二家的拿回屋里吃。”

姜宁没有推拒,顺手接过站起,抓了一大把给一直安静坐着的赵小弟,他忙抬手接了,“谢谢二嫂。”

“不客气,值当什么?”

她目光一转,投向罕见安分的赵玉燕,也抓了一把,“燕子也吃。”

赵玉燕一直留意这位新二嫂,两人视线一对上,她立即触电般收回,扯了扯唇角道谢。

这是心虚?姜宁微微一笑,状似不经意问:“燕子今天上县城干啥呢?”

她考虑过后,决定循序渐进说来,如果赵家人重视就多说些,反之稍稍提及算了。

赵玉燕慌乱一瞬,那边赵母提着东西进房的脚步一顿,回头奇道:“大丫,你不是上学吗?怎么跑县城去了?”她蹙眉,“你们没这么早放学呀?”

大岗村南坪村这一片,都属于晋江镇,镇上距离县城虽然也近,但好歹有七八里路,加上返回大岗村,这时间明显对不上。

“今天下午老师生病没来上课,我跟几个同学想去县城买本书,就请了假。”

大家都抬眼看过来,赵玉燕反而镇定了,她从旁边的书包掏出一本崭新的数学参考书,“我数学不好,得多补补。”

说谎最高境界九分真一分假,显然这小姑娘深得其中三味,说着说着,底气就上来了。

赵玉燕看了姜宁一眼的,老师生病是真的,她也真请了假的,不怕查。

“这老师咋就生病了呢?这不是耽搁学生吗?”

赵母嘟囔两句,又夸道:“幸好我家燕子懂事,会自己用功。”

赵父重新低头抽水烟筒,赵母神色自然中还带点骄傲,显然都是笃信自己闺女的,本来往常这个时候,赵玉燕就会打蛇随棍上要点钱的,但她今天没有,而是悄悄瞄了姜宁一眼。

姜宁心里有数,看来这小姑子把父母工作做得很好啊!

她笑笑,一脸恍然大悟,随后又有些好奇,“燕子,二嫂晃眼见你跟个男同学靠得很近,笑闹也大声,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特地强调了“靠得很近”,“笑闹大声”。时下这两个动作还挺突兀的,反正自己一听就觉得有问题,要是公婆再不以为意,那就算了。

“我们有个同学生日呢。”

赵玉燕心跳加快,面上坦然,看向赵母,“就是卢芳芳,我们商量给她过生,说得高兴声音大了点。”

卢芳芳,父亲的镇委办公室主任,赵母很赞成闺女交这个朋友,闻言不禁点了点头。

赵玉燕又补充说:“那条巷子挺窄的,我们走出来挤在一块了。”

“下次不要挤那么近,你是女孩子,都大了,被人见了不好看。”赵母想闺女继续念书,但现在考试升学制度恢复了,赵玉燕这成绩也不知能不能上高中,不行还得出来说婆家的,名声很重要。

她嘱咐几句,见闺女乖乖点头,就转身拎着东西进房了。

赵玉燕转头看姜宁,姜宁笑笑,“燕子你妈说的对,下次不要挤小巷子好了。”

老两口显然是很相信闺女的,就算费个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人作证,观赵玉燕眼下表现,也是个改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