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峰剥了糖送入口中,“小姑娘,你是特地来给我们送糖吃的吗?”

齐郁杨摇头,“不是,这糖本来是打算送别人的。这会儿她应该走远了。司机师傅,轮胎换好了?车能正常开了?苏哥哥,成工,你们顺路带我一程可以吗,我追个人。来吧,快上车,我有几句要紧话跟你们说。”

齐郁杨以主人翁的姿态招呼苏尚岩和成峰上了车,走了。

余清芬目瞪口呆,“这,这就走了?”

不光余清芬,余清蘅也傻了。

这就走了?齐郁杨坐了苏哥哥的小轿车走了?

齐郁杨坐在后排中间,一路指挥着司机,“师傅,麻烦你往右拐,对,我要追的人走的就是这条路…”

“小姑娘,你要追的是谁啊?”成峰好奇。

苏尚岩无语。

什么人要追得这么紧。

要去追谁。

第14章

齐郁杨探头往路边瞅,“是一对母女…哎,看到了看到了,前面就是,前面那对母女就是。”

小轿车沿着乡村土路开过去,停在余清芳和小线旁边。

余清芳吓了一跳。

小线胆怯的往母亲身上躲。

齐郁杨摇下车窗,“大姐,小线,我给你俩送糖来的。”

余清芳不敢相信一样,“给,给我送糖来的?杨杨,你咋还坐上小轿车了?”

小线靠在余清芳腿上,看着崭新锃亮的小轿车,露出羡慕的目光。

齐郁杨是坐在中间的,和余清芳说话,中间隔着个苏尚岩,很有些不方便。她正想开口和苏尚岩商量下换下座位,苏尚岩却命令司机开门,让余清芳、小线母女上车。

余清芳再三推让,才战战兢兢的带着小线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她从没坐过小轿车,手脚都没地方放。

小线怕生的靠在母亲怀里,什么都好奇,什么都不敢碰。

齐郁杨把糖塞给余清芳。

余清芳这回没推让,忐忑不安的收下了。

苏尚岩小声吩咐了一句什么,司机点头,随后车厢里响起轻柔动人的乐曲声。

这乐曲声很温柔,小线都没有那么紧张了。

齐郁杨赞赏的看了苏尚岩一眼。

这个人还是很上道的嘛。

齐郁杨才在心里赞了一句,就见苏尚岩取出墨镜戴上了。

戴上墨镜的他又帅又酷,和周围的人更有距离感。

齐郁杨撇撇嘴。

好嘛,才想称赞他亲切随和,他就摆起架子来了。

一直把余清芳和小线母女送回十里堡的张家,看着这母女俩在街坊邻居诧异又羡慕的目光中进了家门,齐郁杨才打道回府。

路上齐郁杨讲了许多猎人在山里狩猎和挖陷阱的故事,“成工,您这地质工作者可是经常去平常人去不到的地方,也见过陷阱吧?有没有失足掉下去过?听说现在有些猎人会把陷阱伪装得像绿草地一样,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成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笑起来的时候却很像憨厚老实的农民,“我还真是被猎人的捕兽夹给夹到过,那回很险,小腿被夹得鲜血淋漓。自此那回以后,我就特别小心了,再没被夹到过。”

齐郁杨心头起了疑云。

成峰很小心,可还是掉到了猎人的陷阱,这陷阱得有多特别?多隐蔽?

成峰被送往医院急救,苏尚岩和他同在一辆车,是不是能够说明,成峰掉下陷阱的时候苏尚岩也在?那这个陷阱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如果是人为,要对付的人是成峰,还是…

齐郁杨狐疑的、同情的看向苏尚岩。

苏尚岩下意识的紧了紧领带。

他衬衣没穿好吗,为什么她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齐郁杨单手托腮,陷入沉思之中。

假如真有人暗害了苏尚岩,那按照常理,谁得利谁就是凶手。在原书里最终得利的是顾思齐和余清蘅,可他俩不应该是真凶,毕竟没人料到顾君同会回顾家挑选继承人。苏家还有人呢,苏尚岩有堂弟和堂妹…

苏尚岩声音不高不低,“我脸上有灰?”

“没有。”齐郁杨从沉思中惊醒。

苏尚岩目光不善。

虽然他没说话,可他的神态分明是在说:那你盯着我看什么,能看出花来吗?

齐郁杨“呵呵”两声,扭过了头。

她是在学雷锋做好事,勇于救人好吗,被救的人就这个态度。

乡间土路不好开,不过这辆德国车稳定性很好,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又回到了柳树下。

齐郁杨让司机停车,“就在这里把我放下好了。谢谢你们送我回来。”

苏尚岩先她一步下车,打开车门,齐郁杨才下来,苏尚岩便利索的把车门关上了,“哪七个字。”

有人号称要送七字真言给他,哪七个字,到现在也没告诉他。

齐郁杨老实不客气的伸出手,“请先补足差价。”

苏尚岩挑眉,“这还不到一个小时,就涨价了?”

“通货膨胀嘛,现在定期一年利率都1098%了,另外还有保值贴补。”齐郁杨理由充足。

“涨多少。”苏尚岩靠在车上,一幅漫不经心的大少爷派头。

齐郁杨正经八百的,“一个笑脸。”

为你着想,替你考虑,还不能看个笑脸了?

苏尚岩身体向后仰了仰,双手扶车,“你让我卖笑?”

她让他补足差价,要求的是一个笑脸,他的笑脸能当钱用吗,能卖吗。

让他苏尚岩卖笑,有没有搞错。

“嗯,卖笑。你这卖笑是专卖,只卖给我一个人就可以了。”齐郁杨很有自信。

毕竟她是来救他的,他卖个笑可比送命强多了,稳赚不赔。

苏尚岩呵呵一声,双手抱臂。

齐郁杨执着的、讨债般的伸着手。

成峰摇下车窗,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两个人。

成年累月在野外勘探,连文娱休闲的时间都没有,眼前这一幕就当看电影了呗。

不,这比看电影还有意思呢,电影里的演员不及这少男少女青春亮丽。

“…so orrow i will borrow

another moment of joy and sorrow…”

一辆大红跑车驰过乡间土路,车中传出悠扬的歌声。

“谁这么烧包。”齐郁杨惊讶。

跑车在前边停下,车窗摇下,探出热情的一张脸,“大哥,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车坏了吗?要不要搭我的车回去…”

齐郁杨问:“何许人也。”

苏尚岩简短告诉她,“苏崇山。”

齐郁杨“哦”了一声,“原来是他。”

苏尚岩的堂弟,苏家二房的孙子。

齐郁杨和苏尚岩一直靠在车上,“这七个字价值连城,我只说一遍,你一定要记好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尚岩唇角弯了弯。

原来字字珠玑价值万金的七个字就是这个吗。

齐郁杨掏出钢笔,问成峰,“成工您这里有纸吗?”

成峰道:“有。”从包里取出一个小本子递出来。

齐郁杨撕下一张纸,认认真真写下一个“萧”字,递给苏尚岩,“这是简体字,祸起萧墙的萧,认识吧?这个字送你了。”

苏尚岩:…

这就是她要送给他的‘一幅字’,她亲笔所书,将来会非常非常值钱…

苏尚岩折好纸片,无言上车。

齐郁杨和他们挥手告别,“苏哥哥再见,成工再见。成工野外作业要小心啊,被夹住了会很疼的。”

成峰夸张的咧了咧嘴。

齐郁杨不禁笑了。

这该提醒的全都提醒了,原书里的悲剧应该不会发生了,两条鲜活的生命保住了。

齐郁杨感觉自己干了件大事,笑盈盈的回三奶奶家。

黑色小轿车和红色跑车一前一后开走,沿途不断有人伸长脖子看稀罕。

余清芬和余清蘅在路上截住了齐郁杨,余清芬恶意满满,“要脸不要脸,你和思齐哥定了娃娃亲,今天又跟那个苏哥哥眉来眼去的。哼,见了思齐哥我一定要告诉他!”

齐郁杨不屑,“我和苏哥哥正常的握个手,这有啥了?余清芬你不会无知到连握手也不知道吧?”

余清芬气得脸通红。

余清蘅斯文多了,“杨杨,你消停点儿吧。小姑姑和小姑父就要回来了,小姑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很生气的,你就不怕小姑姑骂你?”

余清芬是直接的挑衅,余清蘅是温柔的威胁。

余清芬来硬的,余清蘅来软的。

齐郁杨软硬都不吃,笑得有几分小得意,“咱们走着瞧,看我妈是向着我这个亲生女儿,还是向着你们余家的人。”

“走着瞧!”余清芬跺脚。

跺起一地尘土,余清芬拉着余清藜怒气冲冲的走了。

余清芬回家添油加醋的一说,余老太恨得咬牙,“呸,她妈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管不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管得了?”

余老太憋着一口恶气,把她在家的四个儿子余仁、余智、余礼、余义都叫过来,让他们到火车站接余小妮,直接把余小妮接到余家村,“连人带货,都给我弄回来。”

四个儿子都听话,余老太让去火车站,他们就要去火车站了。

余小妮和齐铁庚每回到南方都会进一大批货,怕平板车拉不了,兄弟四个商量了下,找余公社借了拖拉机。

兄弟四个怕余小妮进的货多,带了扁担、绳子等,打算装车。

坐在敞着车厢的拖拉机上,风呼呼吹,四兄弟一脸兴奋。

小妮带回来的可都是好货,都是钱啊。

拖拉机轰隆隆响,开到了国道上。

从国道再往市里去,路就好走了。

一辆带拖斗的货车从后面追上来,和拖拉机并行。

副驾驶那边的车窗摇下来,齐郁杨笑着向他们挥挥手,“大舅二舅三舅四舅,你们也太慢了,我先走了啊,不等你们了。”

货车呜的一声往前蹿,把拖拉机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余家四兄弟气得干瞪眼。

第15章

八十年代小城市的火车站,简陋、朴实,站前一块水泥地就算是站前广场了,整个火车站只有一个出站口。

交通方面管得也很松,齐郁杨乘坐的货车可以一直开到出站口的台阶下面。

火车到站了,一个接一个的乘客通过检票口出站。

从长途火车上下来,乘客们大都灰扑扑的。

齐顾杨翘首以盼。

每当有行李多的乘客出来,她都会格外留意。

余小妮和齐铁庚是进货去的,带的行李肯定特别多。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可当齐郁杨真的看到行李最多的那两个人,她还是惊住了。

这两人背上各自背着一个硕大的黑色编织袋,两手又各自拎了两个大布袋子,远远的看着简直是两座小山一样。

这是进了多少货,带了多少东西啊。

这也就是他俩常年干活身体结实吧,换个单薄体弱的,早被压垮了。

检票口窄,这俩人过检票口都过不了,得把背上的包取下来,用力往前推。

检票员不愿意了,“哎,你俩这行李超重了啊。买行李包裹票了吗?没买吧?过来过来,过来补交费。”

齐铁庚脸色黑红,笑起来一口牙齿洁白干净,“那麻烦你帮忙搭把手。”

余小妮一脸风霜,“同志,麻烦你给帮个忙,谢谢了。”

检票员是个壮小伙,力气不小,帮着把几件行李搬出来,放在一边,“这几件行李超重太多,你们得补交…”

“爸,妈!”齐郁杨从人群中挤过来,兴奋的挥着手。

“杨杨来了。”齐铁庚和余小妮见到女儿,又惊又喜。

夫妻俩都是老实内向的人,见了女儿也不会亲热,嘿嘿笑了几声,眼神中满是慈爱。

齐铁庚敏捷的把一盒烟悄悄塞到检票员手里,“小同志,我们是买过行李包裹票的,不小心中间给丢失了。”

检票员面有难色,“可你这超得也太多了…”

齐铁庚陪笑脸,“我肯定是买过行李票的,不然广州站我也进不去,你说对不对?”

“那倒是,广州是大站。”检票员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齐郁杨亲切的笑,“这位大哥,我家就住在机械厂家属院,你要想买最新的化妆品,可以到我家来买。口红、眉笔、眉夹、粉饼、摩丝、发蜡,什么都有。”

“真的?”检票员明显是动心了。

“当然是真的,这还能骗你啊。”齐郁杨笑着拎起一个包,“我们先回去了,你如果来买化妆品、新款女装,按进价给你,最多加个路费。”

齐铁庚和余小妮也赶忙背的背拎的拎,“一定来啊,进价给你,路费都不加。”

一家三口拿着行李下了台阶。

检票口挠挠头,笑了。

有地方买化妆品了,这是从广州进的货,样式新,她肯定喜欢…

齐铁庚和余小妮一边下台阶,一边奇怪的问:“杨杨,你咋知道那小伙子想买化妆品?”

齐郁杨笑,“他衣领口有口红印儿啊。我猜他肯定有女朋友或才结婚不久的妻子,感情好,女方爱时髦,他得买化妆品讨好。”

“杨杨可真能。”余小妮惊呼。

齐铁庚呵呵笑着,不无得意,“咱杨杨啥时候不能了?从她上育红班开始,直到现在,没有老师不夸她的。”

下了台阶,齐铁庚才想起来,“你俩等等,我去租辆车。”

余小妮疲惫又温柔的笑了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