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问为什么，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宋佚没那么不识趣。
她在黑暗里安静了片刻，也想不到别的话可以说，只能乖乖照姜承印说的做，闭上了眼睛。然后她很快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两人都醒得很早，尤其是姜承印，宋佚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浴室里冲澡。
惦记着他昨天出去的事情，宋佚光脚下床走到浴室边，静静地等水停后伸出手来敲了敲门。
“你好了吗，我可以进去刷牙吗？”
这个借口找得冠冕堂皇，里面的人安静了片刻，应了一声后过来开门。
然后宋佚就欣赏到了姜承印刚沐浴完还沾着几滴水珠的身材，满满的荷尔蒙气息瞬间扑面而来，视觉冲突极为强烈。
原本想着温声安慰他几句的宋佚，鬼使神差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不动。
一直到姜承印出声叫她的名字，才把她的魂勾回来几分。
“看什么？”
“看你。”领了证就是合法夫妻，宋佚现在胆子比以前大多了。
“好看吗？”
“好看。”
“那就多看看。”
姜承印替她挤了牙膏，把牙刷递到她跟前。宋佚就着电动牙刷的嗡嗡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丈夫。
这么好的身材，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就算他是个穷光蛋，她也会心甘情愿接一大堆戏养着他。
更何况他还有钱到那种地步。
她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人好事。
姜承印站她旁边刮刷子，见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原本紧绷的一张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果然没撒谎，就是看中了自己这个身体。看来得尽早让她拥有才行。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一言不发刷完牙，走到外间准备吃早餐时，才注意到昨晚宋佚叫的酒店送餐还剩了大半的饭菜在桌上。
东西已经凉了，既无卖相也无香味，让人提不起一丝食欲。宋佚却舍不得扔，想要加热了继续吃。
“挺贵的，倒了可惜。”
酒店的送餐都不便宜，更何况还是最高级酒店的服务，虽然昨晚东西送来的时候没问她收钱，但宋佚心想回头结房费的时候肯定得看得流泪。
姜承印却搂住她的胳膊贴近到她耳边道：“不要钱，总统套房的所有服务皆是免费。”
“那房费肯定很贵吧。”
“你现在还需要担心钱吗？”
“再有钱也不能浪费啊，想想那些乞讨的孩子，这些够他们吃几顿呢。”
宋佚坚持不浪费食物，姜承印也就由着她，只在动手拿餐盘前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人还真是心善。”
“心善的人命好，连他们身边的人命也会变好。”宋佚说着突然伸手环住了姜承印的腰，“所以你娶了我，以后的人生也会一直很好，越来越好，知道吗？”
“知道。”姜承印把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来回地摩/挲。
有些事终于到了说出来的时候。
他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就说了重点：“我昨天去了挖掘现场，见到了我父亲。”
四年过去，当初草草被埋下的尸体已经腐烂的几乎只剩一堆白骨，但身上的衣服还依稀可辨。那件外套是姜翼有一次出国的时候特意买回来给他爸的，说是知名潮牌国外人手一件，非要他爸也赶这个时髦。
“穿上显得年轻。”
姜翼并不知道，衣服只能让人看起来年轻，却改变不了真正的内核。姜承印仔细算了算，按医生的推断来看，他爸在那会儿已经有了老年痴呆症的症状。
只是先期症状非常微弱，谁也没有察觉。
如果不是这个病，他爸可能还不会死。
宋佚听他提起这个事情，心跳得如擂鼓一般快，却还是坚持着稳定情绪，温柔地道：“你别太难过，你爸爸的死是个意外，没有人想害死他。”
“你怎么知道？”
“我姐姐的日记里有写。你爸爸是跟顾明明在一起的时候突发疾病才走的。后来、后来……”
后面的内容宋佚说不下去了。
虽然姜振鸿死于意外，但顾明明处理尸体的手法实在见不得光。她没有报警，而是选择了找人帮她把尸体埋了。
姐姐楚宁和阎森，就是当时她找的两个人。
她的姐姐埋了他的父亲，这话要她怎么说得出口。
姜承印并未逼她，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吐出一句：“我都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阎森告诉你的？”
“是。”
“那你信吗？”
“原本半信半疑，刚刚听你这么一说，我想应该是真的。你姐姐因为这个事受了很大的良心不安与惊吓，甚至因此没了命，我想她死之前写在日记里的内容，应该不会造假。”
“那……你会恨她吗？”
姜承印弯腰在宋佚的唇边印下一个吻。
“至少，我一定不会恨你。”
世事永远难料。
谁也不会料到，当初一场金钱与美色的交易，最后竟会演变成这样的结局。
他爸带着大笔钱来岛上找乐子，想要趁着最后清醒的日子享受生活的时候，一定也没料到自己竟会这样瞬间离开人世。
而和这件事情有关的几个人，除了阎森外已经全都不在了。
尘归尘土归土，该为这件事情负责的人都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番外九
吃过早饭， 姜承印进屋换衣服，又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宋佚拿着杯牛奶跟在他屁股后头， 眼巴巴地望着：“又要出去吗？”
“昨天的事情没全忙完，今天还得再去一趟。”
尸骨已经被起出来， 那些随身物品还需要他去辨认， “可能，还要做一个DNA鉴定。”
宋佚听他平静地说出那句话，心里又有点难受。走过去放下奶杯开始给人系衬衣扣子， 一边系一边冲着他的胸口发呆。
说实话，有时候她自己也会发懵，搞不清楚究竟是爱他的钱多一点， 还是馋他身子更多一点。
出色的人或物摆在眼前， 谁能不动心。
用胡姗姗的话来说就是：“姜总这样的颜摆在我面前， 我饭都能多吃两碗。”
林希则会很不客气地怼她：“平时也没见你少吃。”
但这会儿再想起那些谈话， 宋佚总觉得不大对。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总有种她既不是贪他的钱也不是看中他的脸的错觉。
宋佚安静地系完最后一颗扣子， 突然攥住了对方的手， 轻声道：“我也去， 好不好？”
她说这话时嘴里跟噙了几斤蜜似的， 说不出的甜软，跟大街上那些缠着父母要买糖的小姑娘似的。简直要把人的心都拿蜜给裹上了。
姜承印那句“那里不好玩”就这么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宠溺。
“好，不过先说好，那地方可能会让人有点不舒服。”
“没关系， 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不舒服。”
得到准许的宋佚特别满足，在心里默默地冲自己的撒娇能力竖起大拇指。小的时候她就用这招从宋博年那里骗了好多糖和零用钱，想不到今天用来骗丈夫也是百试不爽。
果然，男人就吃这一套。
两人换了衣服出门。宋佚特意穿上了长裤球鞋，上身加罩了一件薄薄的外衫。头发也全都扎了起来，甚至都没怎么化妆。一副清纯又干净的模样，平白又小了好几岁。
去的路上她看看身边衬衣西裤一副社会精英的姜承印，再对比自己女学生般的素净打扮，忍不住异想天开：“你说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俩其实是父女？”
姜承印玩味地揪起她长马尾上的一绺头发，放在手中把玩。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很穷，很多没受过教育，腐/败问题也很严重，连警方办案的人都不怎么靠谱。”
“所以呢？”宋佚不明白他说这些什么意思。
“但有一点他们都没有问题，那就是，他们都没有视力问题，智力也是正常的，能清楚判断其他人的年纪，绝对不会搞错。”
换句话说，那些人既不痴也不傻，宋佚二十多的年纪在他们眼里变不成十几岁。
再说他当真也不老，离当人爸的年纪还差得很远。
被怼了一记的宋佚干笑两声，收起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车子在城市里转了一圈，四十分钟后停在了某警局的门口。听了姜承印的介绍，宋佚知道了这里是美迪门岛的总警察局，昨日姜振鸿的尸体就是由他们派人去挖掘出来，并且立马送到了这里的法医中心进行尸检。
大约是收了不少好处费，这些人办事倒挺麻利，也没有互相推诿，见他们到来立马就有负责人出来迎接，直接将他们带去了贵宾休息室。
全程交流都依靠翻译进行，宋佚吃惊地发现姜承印竟也会说一些当地的方言，有时候他就直接用他们的语言和警局负责人交流，而这种时候翻译通常也不会工作。所以宋佚听到后面有点稀哩糊涂，都没搞懂他们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
好在谈话进行时间不长，聊完后几个人便同时起身，只剩状况外的宋佚还坐在那里发呆。
她见状也要站起来，却被姜承印摁回了沙发里。
“我去一下，很快回来。”
像是怕她一个人害怕，他又添一句，“我让孟昭留下陪你。”
这次来岛上孟昭全程陪同，但不知是不是宋佚的错觉，她总觉得孟昭这回隐形得特别彻底，不像从前还时不时能到跟前刷波存在感。
要不是姜承印突然提这事儿，她甚至都忘了孟昭也一起来了。
休息室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宋佚一边喝茶一边吃着警方准备的小点心，顺便跟孟昭闲聊天。
孟昭如今对她已经改口，不再像从前那样管她叫宋小姐，一口一个太太叫得十分自然。
相比起来，宋佚初听时还有些不习惯。
两人聊的都是生活中的琐事，宋佚好奇地打听了一下姜承印平时工作的日程表，这才吃惊地发现原来他从早到晚居然要做这么多事。
“姜总公事繁忙，从前几乎不休假，除了应酬也不会喝酒。生意伙伴大多是男性，有时候他们会带太太或是女伴来，姜总从来都是一人出席，也不会与女伴有问候以外的交流。”
这像是在给宋佚报备，就差没明说姜承印除了太太你以外，连母蚊子都不会多看一眼。
宋佚的本意确实是想打听一二，但对方这么直接地问出来，反倒叫她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她转移话题，开始关心起孟昭的个人问题来。
“你喜欢相亲还是自由恋爱？姜承印有没有替你留意过，他接触的都是高素质的女性，名媛小姐什么的，应该有……”
孟昭尴尬地轻咳两声：“不会，姜总不认识什么名媛小姐。”
话题又重新绕了回来，宋佚也是无奈，只能顺着他的话头继续道：“他不认识名媛，可名媛认得他啊，总有人会主动上来交朋友吧。以前汪荞不就常上他家去。”
“汪小姐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之前老太太身边的特护韩小姐……”
“韩小姐离职已久，而且她和姜总当真没什么，太太不要误会。”
宋佚看他十足紧张的模样，也没好意思再开玩笑，只是谈到了韩嘉禾，不免又好奇她当时走人的原因，于是便向孟昭打听了一二。
孟昭也没隐藏，直接就说了实话。
“所以是你们姜总跟老太太提了这事，才把人给开了？”
孟昭点头：“老太太其实也知道一些，只是韩嘉禾照顾她多年，以前她总睁一眼闭一眼。不过后来事情闹得有点不像话，韩嘉禾公然挑拨您与姜总的有关系，老太太自然也留不得她，只能让她走。”
对于姜老太太而言，特护虽然关系亲近，可哪里比得上有血缘关系的孙子和重孙来得重要。
“老太太一直盼着抱重孙，对姜总抱有很大的期望。”
宋佚一听这话立马脸红，虽然明知道孟昭不会跟她催生，但她自己还是隐隐生出了一丝尴尬的情绪。
都领证好几天了，他俩至今还没走到那一步，说出来大概是都没人信。
刚结婚的时候是因为她身上不方便，后来忙完工作就来了这里。这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叫人不愉快的，两人平日里说话谈论的也都是生生死死的话题。哪怕酒店再豪华床铺再柔软，她也完全想不到那件事上去。
可这事总是要发生的。
宋佚突然就有点发起愁来。
姜承印忙完一通后回来接宋佚，刚一见面就发现小姑娘情绪有点不对，问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转身找了孟昭到跟前，询问了在他离开后两人在休息室里的谈话。
孟昭作为他的贴身秘书记性极佳，将两人的谈话一字不漏复核了一遍，末了还给总结一句：“太太可能对生孩子有点压力。太太毕竟年轻，可能还没有这么快打算做母亲。”
姜承印也没这个打算。
宋佚如今的事业才刚起步，娱乐圈是个更新换代很快的地方，若她想就此退圈倒也无妨。但他曾跟宋佚谈过，听得出来她挺想在事业上有一番作为。
如果那样的话，她现在就不适合生孩子。
加上两人新婚，姜承印本就打算先过几年二人世界的轻松日子。
女人怀孕，哪怕家里佣人成群半点事情不用做，孕期总是辛苦，生完之后精神上也会遭受极大的压力。
他不想宋佚过早面对这些压力。
宋佚却完全没有想到生娃那方面去，她一门心思就钻进了如何把第一次献给对方这个怪圈里。
总觉得现在这局面太主动不好，不主动又破不了局。一来二去愁得人都有点蔫了。
在岛上又待了几天，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姜承印安排了专机将姜振鸿的遗体和楚宁的骨灰一并送回了国，自己则和宋佚搭乘私人飞机同时回国。
去的时候心情沉重，像有泼天的乌云压在心头挥之不去。回来的时候心境已然有所不同，难受中夹杂着几分释然，总觉得有阳光正一丝丝地透过云层钻进心头。
私人飞机上，姜承印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宋佚，忍不住探头吻了她一下。
宋佚本就没睡熟，被这一吻就给弄醒了。她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对方，脑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给睡短路了，莫名其妙就蹦出一句：“你……不会想要在这里那什么吧？”
☆、番外十
宋佚的第一次当然不会在私人飞机上。
不是姜承印不敢，实在是她胆子小， 生怕弄出点动静让空乘人员听到， 最后丢脸丢到姥姥家。
“万一飞行员知道了没心思开飞机， 咱们就都有危险了。”
用这种听起来毫无说服力但姜承印就是信的鬼话逃过一劫后， 两人终于平安回国。
这次出去宋佚身心俱疲，回来后直接在她和姜承印的爱巢里睡了一天一夜。要不是那天晚上突然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她觉得自己可以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有些事情一直惦记着的时候，就会感觉特别重要。可一旦稀里糊涂尝试过了， 心里的那份恐惧消除后，另一种情绪便会占据上风。
事情办完的那天晚上宋佚因为太累没想太多，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看着身边正熟睡的男人，突然就有了点探索的念头。
趁她睡得迷迷糊糊黑灯瞎火办的事儿，宋佚只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她支着脑袋一边欣赏丈夫帅气的睡颜， 一边捏捏肩膀捏捏纤腰。好像不觉得疼，只微微有点酸。甚至传说中需要上药的那个地方也没太大的感觉。
怎么回事儿，难道那一切都是她昨晚产生的幻觉？还是说姜承印其实外强中干，看起来有把人弄死在床上的能力，但实际上就是个小学生？
宋佚疑惑地眨眨眼，轻手轻脚掀开了被子的一角，盯着对方的胸膛仔细研究。
就这身材这肌肉，说他能一拳把人打死宋佚也信，怎么可能不行呢？
一定是她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姜承印小心翼翼轻手轻脚，跟伺候娇花似的服侍了她一遍， 所以她的身体才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么说起来，一切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