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的公司发展越来越大,而他的三名舍友,也休学全身心投入工作。

熊猫的奶奶听说他要休学,气得差点拿鸡毛掸子打死他。后来又见他赚了不少钱,才定下心来。

春春的父母对他休学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儿子能往家里砸钱,他们就不会有一句怨言。

老竹是农村出来的,姐姐为了供他读书,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三十岁的男人。一听他要休学,差点没晕过去。老竹往她卡里打了三十万,姐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在数了好几遍“零头”之后,终于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黎川休学,家里人也反对。但这个孩子从小有主见,家里人知道反对他也无济于事。奶奶倒是支持他,偷偷往他卡里打钱,赞助他创业。

黎川的公司已经步入正轨,前途客观。

云阳市的房价还没上飙,别墅一套也就三百多万,加装修四百万就能搞定。他去南庄别墅区买了一套带游泳池带后花园的。这里地段好,物业安保方面,全市第一,很多明星、政府官员都买在这里。

由于前世的前车之鉴,黎川买婚房首先考虑安全。

装修时,黎川让工人把墙砌了三米高,还加了通电的铁丝网。别墅院内遍布监控,正大门的电动铁门里面,设立了安保室,届时会请看门人员,24小时盯着别墅安全监控。

熊猫来看过一次他的别墅,对于这套严密的安保系统,他咂舌道:“老大,您这是在修监狱吧?”

不仅如此,黎川室内装修,也尽量用防火涂料,家具木材越少越好。

里面的装修设计,俨然是为防火而生,即便着火,只要主人做出反应,便能轻松取到灭火器。即便明火不能扑灭,房间里也设有逃生通道。

卧室全在二楼,窗户外就是一个阶梯缓台,外面有一个类似滑梯的逃生通道。

周二上午。

黎川戴着一副厚重的黑色眼镜框,穿一套运动服,背着学生双肩包,一身打扮宛如大学生。

他乔装打扮之后,去了趟李秀兰家。

他站在门口摁了半天门铃,无人回应,又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邻居出来,他装模作样继续摁门铃。

邻居大婶打量他,问道:“你是这家人亲戚啊?”

戴眼镜的黎川眉眼一弯,笑容无害,眉眼间,浮着几分书呆子的傻气。

“是啊,来找我小姨。”

大婶两手拎着垃圾桶,正准备下楼丢垃圾。她啧一声,说:“小伙子你不知道吧?你小姨出事儿了,被人给害了,躺在市人民医院,生死未卜呢。”

“什么?”黎川满眼惊恐,脸色蜡白。他一脸担忧,嘴里碎碎念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会被报复。她在网上发了那篇帖子,港哥怎么可能放过她呢?她真是太疯狂了,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下自己的安全呢?”

大婶拉住他的手腕,低声问:“小伙子,啥情况啊?报纸上报道的那篇帖子,是李秀兰发的?她就是那个港哥的情人?”

黎川眼眶一红,握住大婶的手:“婶儿,这件事你别告诉别人,我小姨已经这个下场,别让人知道,免得她以后没脸见人。”

黎川操着一口流利的当地话,声音有些颤抖,又带着哭,让人听出了悲伤的味道。

大婶安慰他:“孩子,你也别太伤心,你快去看看你小姨,这事儿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黎川一抿唇,点头:“那,婶儿,我去医院看我小姨。以后麻烦你,多多照顾我小姨。”

大婶冲他摆摆手:“快去快去吧,邻里邻居的,我一定会帮衬。”

等黎川下了楼,大婶脸色瞬间变了,将垃圾桶搁在家门口,推门回到屋内,对自己老公说:“老文,你知道吗?李秀兰就是那个人贩子港哥的情人!她情人是人贩子,她必定也是个人贩子!我真是没想到,咱们家隔壁居然住了一个人贩子!老文,你下午不是要去打牌吗?让你的那些牌友都注意些,出门看见李秀兰一定要绕道走。”

男人正斗地主,闻言也是一惊。他当下搁下鼠标,起身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刚才我从他侄子嘴里套出来的话,不会有假!”

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一脸凝重说:“ 事关重大,作为小区业主代表,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小区里其它有孩子业主。前阵子老张头的孙子不是丢了吗?说不定就是李秀兰拐走的!”

大婶点头:“对,这件事一定要给其它人知道!”

不到晚上,这件事就在小区里传开了。

一群业主在小区里开大会,数百个人头挤在小区的广场上。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听说这个李秀兰干过拐卖的勾当,警方没有证据,抓了她又给放回来了。这些人贩子真是不得好死!法律治不了她,我们还治不了她吗!”

“对,我们治她!谁家还没个孩子啊?就是要抵制这种人贩子!让他们知道,作恶要遭报应!以后,我家猪肉不会再卖给她!”

“对,我家超市也不欢迎她!”

“我待会去菜市场跟那些老板通通气儿,让他们以后都别卖菜给李秀兰!”

“好,就这么办!把她的照片洗出来,贴在大街小巷,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人贩子!”

这里是一片开发区,新修的小区没几个,周边建设也没有配全,附近只有一个菜市场,居民都在那边买菜。

这时候李秀兰压根不知道,自己被小区的业主们抵制了。

李秀兰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可她被割了一双耳朵,脸上几条蜈蚣一样的长疤,相当可怖。她起初不敢照镜子,慢慢地,开始接受这样的自己。

李秀兰每一次照镜子,眼底就浮起一丝丝恨意。她变得这么惨,全是因为苏秦和王琳,如果不是她,港哥就不会割掉她的双耳,划花她的脸。

医院费用太高,苏正国负担不起。他和李秀兰提前办了出院手续,准备出院。

苏正国走进李秀兰病房的时候,她正坐在病床上,用头巾缠脑袋。

他将一份离婚协议扔在她身边,说:“你有今天,都是你咎由自取,作茧自缚。李秀兰,咱们这日子也别过下去了,离婚吧。”

李秀兰包头巾的动作一顿,扭过头,冷冷瞪着他,没说话。

她这个怨恨的眼神,让苏正国不舒服,他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和儿子差点被你害死,怎么?见我们父子没死,你还想再迫害我们?如果不是你招惹了那个港哥,我也不会被人差点捅死!李秀兰,你自己干的那些龌龊事我就不提了,这份离婚协议签了,房子咱们一人一半。”

房子是李秀兰买的,她当然不会同意分房产。这个男人一分钱没出,还想分她的房子?凭什么?凭他出了一根鸡儿?

李秀兰抓起协议,砸在他脸上:“你做梦!”

女人嗓音嘶哑,指着他道:“苏正国,我变成这样,你以为是我的报应吗?都是你那个好女儿好前妻干的!那篇帖子压根就不是我发的!是你那个好女儿好前妻,一定是她们!”

苏正国怒道:“你够了!苏苏还是个学生,怎么可能有能力发那个帖子?至于王琳,她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别说发帖子,她怕是连电脑也不会开!况且她得了癌症都要死了,你居然还想着污蔑她们?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老实告诉我,当初是不是你让人拐了苏苏?”

李秀兰被男人这一吼,不怒反笑,像个神经病。

苏正国带着儿子回了家,发现邻里邻居看见他就绕道走。被迫无奈,他把儿子送回了老家,让孩子的爷爷奶奶带着。

李秀兰被传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她的恶劣行为,已经传到了苏正国的单位。苏正国因此,失去了工作。

他偷了李秀兰的存折,将她卡里的三万块钱,转到了父母的账户。

李秀兰去门口的超市、小卖部买东西,可人家压根不卖给她,并且朝她脸上吐口水,骂她“人贩子”、“贱人”。

她去菜市场买菜,发现到处贴满了她的照片,下面打着“人贩子”几个黑体字。菜市场有人认出她,不仅不做她生意,还咒她“断子绝孙”。

在家里呆了几天,李秀兰受够了,打算换个地方生活。可是在她要走的时候,她发现存折余额,变成了零!

她去找苏正国理论,对方不仅对她拳□□加,几度打到她的伤口,让她伤势加重。因为没钱去换药,导致伤口发炎。

无计可施之下,她去派出所找民警,告苏正国家暴、偷了她的钱。清官难断家务事,民警最终也只是起调解作用。在民警的干涉下,苏正国才拿钱给李秀兰治疗。

夫妻俩不离婚,就这样杠着。李秀兰没钱,原先的工厂又不收她,加上她耳朵被切,听力受损又难看,没有人肯请她工作。

在苏正国的逼迫下,她去天桥下乞讨,因她惨兮兮的模样,一天也能要个几十块钱。

虽然拐卖人口中转站被一锅端,可市里仍然有潜伏在各处的人贩子。不过,因为风头紧,他们不敢对正经人家女孩男孩下手,便将所有精力都花在了流浪汉身上。

快过年了,苏正国缺钱回家过年。

这天下午,他照常去天桥底下接坐在路边讨钱、衣衫褴褛的李秀兰。他刚把自行车停在路旁,就被一个矮子拦住去路。

矮子问他:“兄弟,我观察你们很久了,那个要钱的,是你媳妇儿?”

苏正国点头,叹息一声,以为对方是来跟他聊家常的,说:“是,那婆娘没了耳朵脸也花了,只能出来要饭,不然还能干嘛?”

矮子嘿嘿一笑,说:“我呢,这里有笔买卖,不知道你做不做?”

苏正国上下打量这个矮子,问他:“什么买卖?”

矮子往李秀兰的方向看了眼,小声说:“我给你一万块钱,你把媳妇儿卖给我。”

苏正国心头一惊,想骂眼前这个人是疯子神经病。可是很快,他被一万块钱蒙蔽了良知。他开口问:“一万块钱?这娘们你们买回去干啥?这么大岁数了,又不能生养,也不能”

矮子笑嘻嘻,指着坐在李秀兰旁边要钱的那些断手断脚的乞丐说:“明白了吗?马上要过年了,我们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苏正国看着那些断手断脚的残疾乞丐,打了个冷颤,连忙道:“不,不可能,她再怎么样也是我媳妇儿,我怎么可能那么做?”

他低吼道,因为愤怒,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再怎么说,李秀兰也是他儿子的母亲,以后儿子问她要妈妈,他该怎么说?

晚上到家里,苏正国给她烧了两个菜,跟她说:“明天早上,你去早点,占个好位置。还有,有人过的时候你就趴着,看着可怜人家就能多给你一些钱。”

李秀兰这几天心里本就怨恨,听见他这么说,将一碗滚烫的稀饭朝他泼过去。还好苏正国躲得快,冬天穿得厚实,不至于被烫伤。

他怒道:“你他妈发什么疯?”

女人将碗往地上一摔:“苏正国,你还真想让我要一辈子饭是吗?等儿子回来,你怎么跟他交代?我李秀兰再怎么不是人,对你可从来没亏待过,你摸着良心问问,我亏待过你吗?”

苏正国被泼了一身稀饭,怒不可遏:“你变成今天这样,怪得了谁?我因为你失去工作,因为你买菜还得走到另一个区,现在出门买个烟,都没人肯卖给我。你怪谁?”

“你这个不要脸的牲口!”她皱着眉头,脸上打疤痕也拧在一起,“苏正国,我真是后悔。我当初就应该让人把你女儿卖到国外去,当妓.女,被万人睡!让她一辈子出不了头,死在外面没人收尸!”

苏正国脸色立刻变了,声音也沉下来:“你说什么?”

“你女儿和你前妻都不是个东西!迟早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不,你会比我更惨!”

苏正国的脑袋像是被开水浇过一遍,双目充血,他抬起一巴掌扇过去,又抄起一只陶瓷盆,“砰”地一声砸在了她的头上。

女人哪里会是一个男人的对手?被这一砸,直接晕过去。

李秀兰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小区里都在传,大概是受不了这个日子,躲去了其它地方。

2月6日,苏秦回学校拿了成绩单。李秀兰那些事,并没有影响到她学习,她的名次不仅没降,反而进入了前三十。苏秦是普通班里,唯一一个进前三十的学生,唐老师对此感到很欣慰。

即便是考试复习,苏秦每周也有坚持发一篇时尚搭配帖。经过这段时间的养号,她的账号已经成为论坛里知名的“时尚达人”。

苏秦在时尚帖中的“预测潮流”也非常准。她12月的帖子,就预测了2月时装周的潮流风向,没想到从流行颜色到流行的款式,都和她预测的出入不大。

不仅是苏秦,王琳在论坛里养的账号,也有了一定的粉丝。她开始在论坛里写一些狗血的家庭故事,丈夫出轨、妻子出轨把手下几个离异女员工的故事也拿出来写,润色之后,各种励志人生,让网友们看得热血沸腾。

王琳有了一定的“粉丝”之后,开始把衣服软植入,无形中帮他们的品牌打了广告。

苏秦和王琳,也算是当代“网红”了。在她们这两个账号的推波助澜下,淘宝店的收入逐步上升,苏秦每个月,最少能分到四万块钱,很快就把借陈美心的钱还清了。

王琳现在是营销部的主管,工资也不低。

在过年之前,母女俩就往新家添置了一些简单家具,她们总算是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家。在9号的时候,她们一起搬去了新家。

今年是2月15日过年。王琳和往年一样,灌好香肠,腌好了腊肉,挂在新家阳台上晾干。

13号那天,苏秦跟母亲、波波一起市场采购年货。三个女人不爱吃糖,便多买了一些水果。这个季节的水果贵,她们平时舍不得吃。趁着过年,多买些,花钱也花得心安理得。

2月14日是情人节,苏秦从没过个这个节日,对这个节日也没什么概念。

当天下午,云阳市开始飘雪。

东川省不供暖,室内也没有暖气,人坐在屋内四肢冰冷。苏秦坐在沙发上,穿着毛绒拖鞋,戴着半截手套正在织围巾。

她织围巾的手艺不错,又特意配合黎川的气质精心挑选了毛线。这条围巾已经开始收尾,从已经织好的大体来看,无论是颜色、款式和舒适度,都不比市面上卖得差。

她抬眼看向窗外,外面开始飘雪沫子,坐在室内的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云非刚给她打了电话。这小子和家人去了国外度假,乐不思蜀,给她买了一堆化妆品,说要带回来给她。

这小子倒是越来越会给女孩买东西了。

她低着头仔细收针,就在最后一针完成时,接到了黎川的电话。

电话里,男人嗓音低沉有磁性,问她:“在家吗?”

“嗯啊。你回家了吗?”苏秦用肩膀和耳朵夹着电话,一边听,一边叠围巾。

黎川也低低嗯了一声:“准备回家了,路过这边,来看看你。我在你家楼下。”

苏秦“唔”了一声:“那正好,我这儿有东西给你。你在小区的凉亭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她挂断电话,来不及换衣服,抱着那条她织好的围巾跑下了楼。王琳从厨房出来,问她:“苏苏,你去哪儿啊?吃饭啦!”

“下楼给黎老师送个东西,马上回来!”

因为气候原因,雪沫子落地之后就融化了。苏秦出了单元楼,踩着一地湿漉朝黎川所在的方向跑过去。

外面冷风刺骨,很快,苏秦被冻得鼻尖、脸蛋发红。

黎川站在凉亭里,手里捧着一只纸盒。他在原地立得笔直,没有缩头缩肩,仿佛不知冷。

苏秦冲进凉亭,缩了缩脖子。

黎川穿着一件毛呢大衣,领口露出一截衬衣领,大概是没穿秋衣秋裤。苏秦顿时替他打了个哆嗦:“黎老师,你不冷啊?”

黎川弯着唇角摇头,满眼和蔼:“不冷。”

苏秦朝他勾勾手,“来,脖子弯下来。”

男人依照女孩的吩咐,微微弯腰,将脖子伸过去。

苏秦替他系上围巾,熟稔地替他系好。她将垂下的围巾往他胸口拍了拍,压实在,露出一个甜腻腻的少女笑容:“好啦!黎老师,温暖牌围巾,希望你会喜欢。”

黎川笑道:“原来你上次问我戴不戴围巾,是打算送我温暖牌?”

苏秦低声细语,像个少女似的,“嗯啊。黎老师,这条手工围巾,即便你不用,也可以拿来当毯子,盖盖腿和肩什么的。你常年伏案工作,肩周颈椎一定不太好,注意保护,别受凉。”

苏秦想不出送他什么新年礼物,花钱买的,即便他收了也不会开心,会教育她不要乱花钱。所以她就想到了温暖牌围巾。

黎川薄唇一抿,将手里的纸盒给她递了过去,嗓音温柔:“正好,我也有新年礼物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