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喜…什么是春宫图啊——？”
第26章 谢女魔头的心上人
赵九认为，她此生见过武功最为高强之人，既不是养育她多年教出了她一干武艺鬼哭狼嚎的师兄的师父，也不是因为她烧了道明寺将她追得满山跑得狼狈的道明寺主持慧明方丈，更不是那些江湖上乱七八糟的这个侠那个侠。
而是住在大同村村尾的李大爷。
李大爷舞得一手好钉耙。
赵九初到大同村时，正是犁田播种时节。
一片干涸的田地当中，李大爷把手中钉耙挥得像绸带一般，松土窖肥，将那三亩薄田打理得齐齐整整，肥沃至极。
那时，赵九才猛然领悟了师父那句意味深长的“高手在民间”。
…而现在，看着街头猪肉铺子里那位汉子，手中的杀猪刀上下翻飞令人应接不暇，没多久就把一整头肥猪切得美观大方薄厚一致时，赵九觉得，她心中这武艺第一的人，有必要换一换了。
和赵九一齐躲在街角偷看的小喜一脸春意：“九九！看！那就是我的心上人茅二十！是不是很帅！是不是很厉害！”
赵九很是佩服地点头：“嗯！刀法好得很！”
“可不是！”小喜喜上眉梢，如数家珍一般给赵九说这茅二十的家世，“茅二十他家几十代均是独子，所以就以数字为名，到多少代就叫茅多少…话说茅二十的爷爷还是一个鼎鼎有名的人呢~！”
赵九掐指一算：“茅十七？”
“十七你个头啦！”发春状态的小喜生气的话语都是软软的，“是茅十八啦~！这茅十八呀，是以前那个反动组织天地会总舵主韦小宝的结拜兄弟，因为匡复大明失败，这茅十八才隐退遇此，以杀猪卖肉为生。”
“这样…”赵九了然，继而感叹，“这茅二十刀法好是好，但是要生了儿子，就只能叫茅二十一…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太妙，念起来也很拗口呀~~”
“哼！老娘开心就好啦~~你管我~~~”
小喜拖着俏皮的尾音。
赵九抖了抖自己胳膊上的鸡皮，问到：“话说你和这个茅二十，是怎么认识的？”
女魔头和屠夫，怎么都不能让人把这俩想到一块去呀。
听到赵九这样问话，小喜远目，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是三个月前，一个倾盆大雨的下午…”
三个月前，那个下午，大雨倾盆。
初出茅庐的小喜一个不留神，着了正派人士的道，中了他们下的软筋散。
全身无力的小喜不管再怎么努力地往前跑，往前爬，最后还是被抓住了…
自知清白不保，小喜正欲咬舌自尽，谁知，一把闪着金光的杀猪刀，飞旋而来，一刀，就要了全场追杀她的武林人士的膝盖骨。
武林人士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茫茫雨幕中，一名壮硕的汉子，带着偌大一顶雨笠，慢慢地，慢慢地向小喜走来。
手中的杀猪刀，熠熠生辉。
………
“…喂喂！小喜！口水快流出来啦！！赶紧擦一擦！！”
赵九一巴掌打断小喜的回忆，小喜很是不开心地瞪了赵九一眼：“瞎嚷嚷什么！我故事都没有说完！”
赵九递过来一张帕子：“我不是要打断你啦~~只是现在天太冷，你不擦的话…”
口水就在你的下巴冻成冰条啦~~
小喜噎了一噎，不是很高兴地接过赵九的帕子，胡乱在下巴上擦了一把，继续说她和茅二十相遇的故事——
杀猪的汉子在她面前停下，伸出了手——
“姑娘，可还安好？”
小喜只觉得刹那之间，天地黯然，那瓢泼雨幕，在那一笑之间，模糊了形迹。
赵九：“………”
小喜：“~~~~~~~~~~~”
赵九：“小喜，下面呢？”
小喜：“什么下面~~没啦~~~”
“哦。”赵九想了想，还是掏出另外一张帕子，很是善良地替小喜擦了一把下巴上的口水，“说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过去叫他给我们切两斤猪肉啦~~？”
幸好早早打发了春花回家，要不这城郊天寒地冻的，准得把春花冻病了。
看着赵九就要往那边去，小喜连忙使了一个千斤坠，将赵九稳稳拖住：“不要过去啦~~~”
“为什么？”赵九很是费解地看着小喜，“你不是和我说过，江湖儿女，就应该敢爱敢恨，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吗？！”
小喜两眼含春，欲言又止。
就在赵九想要把小喜就地胖揍一顿时，街头走来了一对母子。
大老远的，那看上去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叫着“阿爹”，兴高采烈地往猪肉铺子冲去。
茅二十闻声见状，一下子扔掉了手里的杀猪刀，绕出铺子，一把抱住了那养得胖嘟嘟的小男孩。
在父子二人嬉闹之间，那位恬静的妇人才慢悠悠地走到铺子边上，贤惠地笑着，看着父子俩。
赵九“哎呀”一声，伸手指向茅二十：“小喜，茅二十已经成亲啦~！”
这时的小喜收了欢喜心情，神色讪讪：“是的。”
“而且他已经生了茅二十一了！”赵九咋呼着，“那你要是嫁给他做妾，生下来的孩子岂不是要叫茅二十一乙丙丁？！真难听！”
“滚蛋！老子向他表述爱意之后被他拒绝了啊！”
“嗯！茅二十肯定也考虑到了这个关于取名字的严峻的问题！”
“滚蛋！他和老子说的是！愿得一头猪，白首不相离！”
“…是愿得一心人吧？”
小喜你这一看就是书读得少的…
“随便！”小喜很暴躁，“不管是人还是猪，他不要我就是了！”
赵九看看小喜，又看看那和睦的一家三口：“既然你都没机会了，那么你为什么还喜欢他呀~”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啊呸啊呸不是这样！是因为我对茅二十是真爱啊！”
“哦…”赵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拉了拉小喜，“小喜小喜，看完你的心上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吃饭啦？”
————————
在街角冻了大半天，小喜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欢欣鼓舞的赵九在飞奔回城的路上，把莲香楼的菜单过了一遍，又一遍。
可回到莲香楼…
“唔…”
赵九和小喜一起迷茫地看着莲香楼外面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怎么回事！上午走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么！
莫非莲香楼在搞什么优惠大酬宾？！
和小喜对望一眼，赵九随手扯了一个道士打扮的小伙子，指指人群，问他发生了什么。
那小道士见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在问他问题，就咧嘴一笑，解释道：“姑娘，你站远一些，这是神剑门连掌门带着武林人士在围剿女魔头呢。”
“哦。那么我们走远些看热闹。”
赵九很是听话，说着就要拉着小喜再往后挪几步。
“诶…等等！”
小道士叫住了赵九，然后从衣襟里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哗啦啦翻了起来。
看到那小册子封面上“江湖魔头不完全手册”几个大字，赵九很是好奇地凑过头去：“咦，你在翻什么？”
小道士目光不离手上的册子，很有耐心地给赵九解释：“我看着你挺眼熟，好像是个女魔头…所以拿这册子来对一对…”
说着在某页停住，将画儿在赵九脸边一对：“咦，不是女魔头赵涵霜吗？”
翻了一页：“…也不是魔头石楠…”
看那小道士手忙脚乱地翻得没个章法，赵九很好心把手递过去：“要不要我来帮帮你？”
小道士把小画册交到赵九手下，然后摸着下巴暗自思忖：“这眼熟的…到底是谁呢？”
赵九左翻翻右翻翻，终于翻到了有自己名字的那一页，然后很是自觉地放在自己耳朵边问小道士：“你找的是不是这个？”
“女，魔，头，赵，九。”小道士先是念出画册边上的字，再比比赵九和画册上的人，“对对对！就是这个！谢谢你啊！”
说着小道士伸手就要去拿小册子。
赵九手上一闪，对他笑笑：“我先借你这个一会，给小喜看完了就还给你。”
小道士被赵九的笑闪了眼，迷迷瞪瞪地点点头。
赵九笑着，跑到还在为茅二十伤心的小喜身边，将那册子翻给小喜看：“小喜小喜！你快看！这些江湖正派人士将我画得真漂亮！”
然后又往前翻翻，翻到了第一页：“呀！小喜你好厉害！你的画像在第一页呢~~头顶上还有五颗星！我头顶上才三颗！”
就在赵九忙着给小喜献宝时，那小道士猛然回过了神。
不可思议地看着赵九和小喜，小道士往后踉跄两步，大声叫到——
“来——来人啊！女魔头谢千忧和赵九都在这儿！”
第27章 衷心爱主李伯
和小喜一起在庐州的街头狂奔，赵九有点不太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不就拿着你的小册子久了一点嘛！不至于叫那么多人一起来打我们吧～！
好在小喜和赵九轻功都很好，不一会儿就撇下了三分之二的人。
但是追上来的人还是很声势浩大。
赵九回头一瞧，心里做了些计较，于是便和小喜说：“小喜，我们兵分两路，专门往小巷子里跑，等把所有人都甩开了，再回莲香楼汇合！”
小喜眉头大皱：“我们干嘛要跑啊！直接把他们揍一顿不就得了！”
“大白天很容易伤及无辜嘛~~你要是想揍他们就引到城外去揍去~~”
“啰嗦！”小喜一推赵九，急速闪入身右的巷子，“那回头见！”
“回头见！”
赵九脚下一点，扭身蹿入了左边的巷子。
武林人士们纷纷一愣，心中掂量了一番，竟然有三分之二的人往小喜的方向追去。
赵九见状，心在滴血——
人不如新！人不如新啊你们这些喜新厌旧的混蛋！
在宽窄巷子里东跑西蹿，赵九好不容易，也甩掉了追来的大半人。
看着剩下的十来人，赵九想到小喜那边还有一大拨人，便停住了脚步，拔出佩剑，背靠石墙，屏气凝神，死死盯着巷子拐角。
不一会儿，拐角一片衣角飞过，赵九正欲举剑刺去，谁知石墙边上的铁门猛然一开，一只手伸出，抓住她的胳膊一把把她拉了进去。
铁门复才关上，赵九已经将那人踩在脚下，将剑架上了他的脖子。
赵九：“………”
地上的人：“………”
周边一圈围观的人士：“………”
赵九尴尬地笑笑，轻轻地收回自己的剑，轻轻地收回自己的脚，再轻轻地打个招呼——
“呀，沈肿肿，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仲清了清嗓子，故作潇洒地撑地一跃而起，再无所谓地拍拍赵九留在他胸口上的脚印，解释道：“我没事就到这边吹吹风赏赏雪，正巧就碰到了你在附近。”
“……”
赵九默默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酱菜缸。
沈仲摸摸鼻子，深入解释：“那啥，雪白缸青，小九你不觉得别有一番风情吗？”
“不觉得。”
赵九回答得斩钉截铁。
沈仲讪讪地看向站在一旁一脸正色的大叔：“李伯，雪白缸青，是不是别有一番风情？”
“是！”李伯嘴上马不停蹄地接着说，“姑娘，我家少爷半个时辰前赶回家打发了各院护卫丫鬟小厮守在府里各处后门等您出现就将您带入府中避避风头后有人来报您往这边来了少爷便奔了过来亲自将您拖进了府里事情就是这样。”
李伯话说得又急又快，完全插不进去也打不断的沈仲好不容易才等他说完，面红耳赤地低喝一声：“李伯！你回个‘是’就可以了！”
“是。”
赵九听完李伯这番话，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向沈仲：“原来你是专门守在这里等我的呀~~”
沈仲脸红得发烫：“没有！我是来赏雪的！”
赵九不理会此地无银的沈仲，拿着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呀，肿肿，你家这酱菜闻起来好香~~可不可以先盛一点给我吃？好饿…”
说完，赵九的肚子很是应景地“咕噜”一声响。
沈仲连忙冲着李伯吩咐：“李伯，快去看看厨房蒸笼里是不是还热着菜，有的话就拿过来！另外，叫厨房多做几个拿手菜来！”
————————
饭桌上，赵九问起沈仲那天晚上被元宵敲晕之后，他何去何从。
“什么被人敲晕！”沈仲悄悄红了半边脸，“我明明就是不胜酒力不小心睡过去了！”
哼！他可是神剑门连掌门的关门小弟子，怎么可能会被人偷袭成功！
…真偷袭成功了也决不能承认！
“不胜酒力…？”赵九一边往碗里夹鸡腿一边说，“我隐隐约约记得你好像说过你喝酒很厉害的说~”
“那…那是因为我家的酒后劲太大了！”
沈仲又悄悄红了另外半边脸。
“嗯！原因一定是这样子的！”
赵九点着头，给沈仲排了个台阶。
“可不是~！”
沈仲顺着赵九的话，把这台阶下了，又说：“那天我在河边睡到鸡鸣才醒…看不到你，想来你应该是回家睡了，我就自行家去了。”
顿了一顿，沈仲又说：“后来我又去大同村的河边等过你好几次…你都没来…大晚上的乡亲们应该都歇下了，我也不知道问谁去…”
沈仲语气中的寂寥让赵九的小心肝抽了一抽。
这时，站在沈仲身后的李伯站出来为沈仲说话：“姑娘有所不知，小少爷白日课业沉重，这三五日才能在晚上抽出些空闲去瞧姑娘，又及，庐州到大同村路途遥远，一来一去，也需大半日。老奴已经跟随小少爷十六载，别的且不说，自认识姑娘后，小少爷这是一日瘦过一日，老奴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
沈仲多次想要打断李伯，却都插不进嘴，好不容易等李伯说完，这才低低地呵斥了一声：“李伯！你的话太多了！”
“是。”
李伯一脸顺从，低头后退两步站好。
听完李伯这一番话，赵九面上满是歉意——
“唔，肿肿对不起…”
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元宵下了令不让我去啊呜呜呜！
家里没地位什么的，真的很心酸的啊！
“没事，你别听李伯瞎说。我轻功好着呢，庐州到大同村，我两个时辰便能到了的。”沈仲安慰着赵九，“再说了，我们后来不是在莲香楼碰上了吗？”
说到这儿，沈仲犹豫了一下，才问到：“九九，为什么在莲香楼碰面的第二天…你就搬家了？”
“呀~~忘记和你说了我家的新地址啦~~”赵九叼着一只鸭腿，有些苦恼地埋怨到：“原来我住的那个地方进了小偷，元宵怕不安全，就带着我搬了住处。”
“原来如此。”
沈仲像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