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乌抱怨了一通守元帝,这才问到:“你在这上面绣的是什么?”

“…鸭子。”

“合合,骗我呢。”帖乌一副成竹在胸,“依着你们中原人那弯弯曲曲的肠子,我猜,你绣的定不是鸭子。”

“……”

赵九继续闭嘴。

帖乌浑然未觉,继续叽歪:“我猜,你绣的是一只孔雀!”

赵九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一个不小心,针差点儿就戳到了手指上。

忍着笑,赵九又拨了拨灯花,问帖乌:“你见过孔雀?”

“画上面见过。”

帖乌如此说完,又急急补了一句:“想笑就笑出来嘛。我觉得你笑起来好看。”

赵九翻了个白眼,指指自己脸上:“就这样,也能好看?”

帖乌十分诚恳地点头。

赵九不和他扯皮,又埋头干自己的事情。

帖乌陪着她唠嗑了一会儿,就被部下叫走了。

仅留冬雪与夏雨在屋里守着赵九。

听着帖乌的脚步声远了,赵九放下手中活计,往两个丫头脸上看去。

两人却都是卑微神态。

赵九想了一想,点了冬雪的名字:“我现在有些饿,你去厨房给我拿点吃食。”

冬雪应了一声“是”,又问了赵九的喜好,这才退下。

赵九看着她离去,才将目光落在夏雨脸上:“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夏雨全然没料到赵九会这样问,顿时就傻了。

赵九心中叹了一口气——

魂淡!猜错了吗?!

————

直到睡前,赵九还是没有猜出两人谁是守元帝派来的。

——她后来就将夏雨支出去,单独和冬雪打了打哑谜,结果还是没把人试出来。

平平躺在床上,赵九睁着眼看黑乌乌的空气,心里就只想着那个人。

想他勾起嘴角淡淡的笑的样子,想他眉间春山紧蹙的样子,想他,怕她痛而强忍着情|欲的样子…

赵九越发地后悔起来。

后悔自己的冲动。

后悔自己的任性。

后悔,自己将那一张纸条烧掉。

——魂淡!要是纸条还在,现在就有事物可以凭吊了嘛!

怒睡!

————

虽然昨晚上怒睡,但是赵九还是睡得很不踏实。

第二天,大夫给她换药的时候,看着她顶着的两个黑眼圈,犹豫了半天,才问:“这位…姑娘,要不要我给你配两副安神的药?”

帖乌闻言,抢在赵九前面说到:“哎呀呀,青山~~你可是因为想着我就睡在你不远处,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

大夫给赵九裹纱布的手抖了一抖。

赵九只当帖乌是空气,和大夫说:“有劳大夫了。”

————

第二天,赵九绣了一天的刺绣,这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第三天,赵九绣了一天的刺绣,这边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第四天…

赵九看着自己手中已经绣了上半部分的鸳鸯,心中千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

啊喂!人呢!怎么还没来!!

再不来!我就真的把鸳鸯绣成大水鸭了啊!!

第四天,赵九又绣了一天的刺绣。

这边,又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吹了灯,赵九愤怒地上床睡觉。

躺下时还狠狠地捶了两拳床板——

说什么等我!都是骗人的!气哭了!呜呜呜!

又气又怒又恨又失落又期待地,赵九合上双眼,努力要睡着。

可她躺下还没有半盏茶时间,院子东边就一阵响闹——

“失火了!快来救火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是抽风抽远了…

算了,我已经认命了。

第91章 冷笑话

——来了!

赵九心头一阵乱跳,也没想太多,直接掀了被子就跳到地上,径直就往屋外走去。

才拉开门,赵九只觉一阵天昏地旋,自己已经被一身着黑色劲装的人揽到了怀里,两人双双转入了墙角之中。

“抓住你了。”

那人在她耳边轻声说到。

心跳一声声,雷鸣一般响在耳边。

赵九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搂住那劲瘦的腰肢:“元宵?”

你怎么来了?

那人低头在她唇上一吻,说到:“不亲来,我不放心。”

说着守元帝目光落在赵九脚上,有些怒了:“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万一冻到了怎么办。

说着,守元帝将赵九单手抱起,进了屋。

“鞋子应该在床边。”

赵九搂着守元帝的脖子,给他指路。

就着屋外稀稀拉拉的火光,守元帝在床边找到了赵九的鞋子。

亲自替她穿好了,守元帝又抱着人出去。

“我自己能走。”

赵九有些不乐意。

守元帝只将人栓得更紧:“不行。”

好不容易找回来,怎么肯轻易放手。

赵九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便安安静静地伏在他肩上,任由他将自己抱出了屋。

才出门,一片火光亮起。

——帖乌领着一群人,将他二人包围住了。

看到赵九被一人抱在怀里,帖乌先是愣了一会,才笑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许叹你可真真让我了解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了。”

守元帝不理他,只和赵九说话:“下次不管多要紧的事,下了床,都得先穿鞋。”

被这么多人看着,赵九有些不好意思:“你先放我下来。”

而被守元帝拂了面子的帖乌也不恼,打趣道:“小两口的要甜甜蜜蜜回去再说嘛~这会子还是先商量国家大事。”

守元帝这才瞥了帖乌一眼:“有话快讲。”

帖乌清咳一声,说:“倒是没想到你会亲自来…不过也没关系,还是你在场这条件才好谈。”

守元帝嘴角一勾,言:“这山头都被朕的人团团围住了,你觉得,你有什么筹码和朕谈条件?”

赵九闻言微微一愣——这天高云低的,居然是在山上?

帖乌也跟着一笑:“纵然这儿被你包围了,但是我觉得,在他们杀进来之前,我能先将你俩诛杀!大不了我们挣个鱼死网破!”

守元帝替赵九理理头发,反而问他:“帖乌,你可曾听过我大吴一句古话?”

帖乌眉头微微一皱:“愿闻其详。”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帖乌听到这句话,倒是往赵九身上一扫:“你要把青山留下?”

帖乌手下闻他如此回答,简直…不忍直视。

——可汗!冷笑话也不是这样讲的!!

守元帝未回应帖乌的冷笑话,又说:“若你不与朕难看,朕也不会与你为难。”

帖乌心头一动,问:“此话怎讲。”

“此时你放朕与越卿安全离去,朕自下令即刻退兵。”

帖乌思量了一番,倒是笑了:“你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才不要上你的当。”

“你这般朕拖延时间,只有弊无利。若朕丧身此处,于大吴并无损失。反而是你,定是逃不出这天罗地网。契丹,也再无起东山机会。”守元帝言及于此,又是一笑,“想必,你也看过我那封遗诏的摹本了。”

听到“丧身此处”四字,赵九搁在守元帝肩上的手微微一动,却被他伸手握住,捏了捏手心。

——是暗示她,安心。

帖乌低头思忖,不语。

倒是有一契丹侍卫匆匆来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

帖乌神情越发凝重,听完了那侍卫的话,又看向守元帝:“兵不厌诈。我凭什么信你?”

守元帝直视帖乌,一字一顿——

“君无戏言。”

帖乌又想了一会儿,突然抚掌大笑:“好你个许叹!明明是下了套子让我钻,我还偏偏不得不钻…也罢也罢,你们去罢!”

说完帖乌抬起手,一挥。

契丹侍卫们知其意,也未多言,自觉让开了一条道。

守元帝抱着赵九,神态坦然,往前走去。

与帖乌擦肩而过时,帖乌说了一句——

“回头,记得谢我。”

守元帝亦回他一句——

“该谁谢谁,还未可知。”

————

被守元帝带着从帖乌的院落里出来,赵九这才发现这是一处建在山顶上的四进的屋子。

这山顶像是被人一刀削平了一般,恍如平地,所以她这几日才未发觉。

而山底下,是一片火光。

凝神一听,还可以听到几许马嘶。

两人来到下山路旁,十来道黑影蹿出,在守元帝面前跪下。

——是掌旗等人。

守元帝未多言,只说了两字:“下山。”

————

纵然眼前一片漆黑,守元帝下山时仍如履平地。

感觉到耳边风声呼呼,赵九心中思绪繁杂,半天,才说了一句话:“这倒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我若是帖乌,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你走了。”

黑暗中,传来守元帝的声音:“但是,你不是帖乌。”

赵九张张嘴,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

只静静伏在守元帝肩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

到了平地上,守元帝才将赵九放下。

当还是拉着她的手。

像是怕她又会不见一般。

守在马车边上脖子伸得鹅一样长的春花秋月看到赵九,犹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了过来——

“姑娘!”

守元帝只使了个眼色,掌旗就很自觉地将两只饿虎拦住了:“姑娘都好,你俩放宽心。”

被掌旗拦住的春花秋月伸长了脖子远远地打量了一番赵九,确认她的确没事了,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

“唔…姑娘你脸上这个,这个东西是什么?”

春花指了指自己的脸,暗示赵九。

赵九往脸上一摸,摸到了契丹大夫给她包扎的纱布。

心中默然——

老子的脸都蒙成这样了元宵你居然没有救错人?!

看着赵九没回答,秋月很是好心地给春花解惑:“大概…是那个帖乌给姑娘,唔,下的蛊?”

赵九嘴角抽了抽——

秋月你是和小喜混久了吗?!这乱七八糟的解释是怎么回事啊?!

————

马车平稳地往前驶去。

守元帝亲自替赵九解开她面上的纱布。

赵九一动不动地坐着,问他:“那黑灯瞎火的,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呢?”

万一帖乌找了个替身什么的来哄你呢?

“你一靠近,我心跳就会变得快许多。所以认你也不算什么难事。”

“…元宵。”

“嗯?”

“你没事吧?”

这个回答完全在我预料之外啊魂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