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自己继续看文件。

也许是车内空气有些闷,毛丽心里非常不安,这种不安其实从与赵成俊复合后就开始了,她只是一直不肯承认而已,她总是在心里说服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好不容易又在一起,她不应该胡思乱想,他们会一直好下去,他们这次一定会有结果。但他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了,哪怕是迁就着她,甚至是在讨好她,她仍然觉得两人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缠在一起时他常透出一种末日来临般的凄惶,搂着她,吻着她,就像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他把每一次亲近都当作了最后一次,他到底怎么了?毛丽不太敢问他,自从有过上次分手的经历,她变得格外小心翼翼,不多问,不多说,怕他多心,怕他有负担,怕眼前这美好得像梦的甜蜜化为泡影。

可是毛丽觉得太小心了好像也是一种负担,她疑心是不是相恋中的男女都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因为太美好,所以总担心转瞬即空,小时候学的那句唐诗“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不就是这意思?

最让她有些失落和不安的是,赵成俊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他从不对她提及未来,偶尔触及这个话题也会巧妙地避开,以毛丽对他的了解,她觉得他并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他跟那些玩弄感情于股掌以猎色满足自我的男人不一样,没有理由,就是感觉,感觉这个东西骗不了人的。可是对毛丽来说,她毕竟年纪不小了,这些年也折腾得够呛,她不想再这么翻天覆地地折腾下去,用她自己常挂在嘴边的话说,上了岁数就不想动了,玩不起了,不像十八九岁那时候总觉得时光太漫长,过个十年恍然再回首她却吓一跳,昔日的同学和朋友很多都是孩子她妈了,连谈恋爱谈成了精的菲菲下个月也要在马尔代夫举行婚礼,那么她呢?

爱情是什么,婚姻又是什么,其实毛丽到现在仍然概念模糊,她只知道年轻时向往玉石俱焚的爱情,恨不得与全世界为敌,到了她这岁数却想着一切归于平静,过细水长流的小日子,当然她现在也不老,二十六七还晃悠在青春的尾巴上,可是若过了这尾巴呢?那就真的成剩女了。好在目前她的感情状况似乎还不错,不管怎么说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她中意的,她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并且希望有一个正式的关系将这种状况稳固下来,她始终坚信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诚意就是给对方一个“正式的关系”,如果他开口,她一定不会不答应的。

可是蹊跷的是,赵成俊对此颇有点装糊涂的意思,前天在防城港码头她试探他未来的计划,他却顾左右而言他,上次在五象广场的一家西餐厅吃饭,邻座的一男子跟女友求婚,场面非常浪漫温馨,又是玫瑰又是钻戒的,当时就餐的许多客人都向他们表示友好的祝福,赵成俊却表情漠然,草草用过餐后就拉着她走了,让她好几天都闷闷不乐,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他会看不出她的期待?

“在想什么?”赵成俊大约是觉得车内沉闷得异常,放下手头的文件主动揽过她,“还在生我气啊?”说着挠挠她的头发又摸摸她的脸,当她是“tom”了。

毛丽顺势靠在他的肩头,仍然闭着眼睛,“嗯,生气了。”

他搂紧她,“sorry,是我错了,晚上请你吃顿好的?想吃什么尽管说。”

“一顿饭就想打发我?”

“那你想要怎样啊?昨晚我都以身相许过了。”

毛丽扑哧笑出了声。

他也笑了,一笑泯恩仇,两人很快又和好如初。他没有再看文件,想必是累了,搂着她闭目休息。毛丽很乖地蜷在他怀里,拨弄着他衬衣上的扣子沉默不语,她看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心里的不安并未因他方才的安抚而有丝毫消减,说到底,他们还是有不能触碰的雷区,避开那些问题并不代表那些问题就不存在了,毛丽现在想的是,他们的问题到底在哪里?

“毛丽。”他显然也只是假寐,冷不丁又叫她的名字。

她懒懒地“嗯”了声,“什么事?”

“容若诚是谁?”

【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能背叛我】

【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能背叛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中秋节,出版局举行一年一度的职工气排球比赛,毛丽所在的出版社也组队参加了,每个部门都抽派了一名同事参加,一编室抽的是毛丽。气排球跟常规的排球有所区别,球很轻,是那种塑料的充气球,不容易伤着人,而且可以男女混打,很适合群体运动。南宁人爱运动是出了名的,在南宁最流行的运动除了篮球就是气排球了,很多人下班后吃过晚饭就找场子练球,每年各个单位还会组织比赛,一遇上赛季,各大体育馆的场地就被预订一空,比赛场面热火朝天,堪称南宁一景。

那阵子每天中午下班后,社里参加球赛的同事都会集中到一起练球,如果中午凑不齐人,大家会在晚饭后再挑个地方练球,打得热火朝天筋疲力尽后再回家冲个热水澡,倒床就睡,一觉到天亮,很舒服。毛丽无疑是所有队员里最积极的,一下班就到处吆喝人去练球,不是她真有多喜欢打球,而是她心里那种患得患失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很害怕自己闲下来,尤其是赵成俊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常常整晚失眠,一闭上眼睛就梦见很多难过的场景,醒来却又什么都记不起。

那段时间赵成俊很少待在南宁,今天飞香港明天飞北京的,她为方便练球索性回自己的公寓住了,赵成俊偶尔回来她才会过去他那边。

白贤德讥讽说:“赵先生大概把你这当行宫了吧,也不知道他晚上翻不翻牌子的。”

毛丽丝毫不介意,她知道白贤德不怎么看好她与赵成俊的恋情,没当成媒婆她心里一直气不顺,毛丽非常理解她的失落和懊恼,所以平日白贤德怎么撩拨她都当做耳边风,顶多笑嘻嘻地回句,“翻牌子的是我,本宫最近比较宠幸赵生,爱人你要是寂寞了,我今晚也翻你牌子如何?”

白贤德直翻白眼,“毛丽,你真不要脸!”

“你才知道啊。”

赵成俊确实太忙,每周总有几天要在往返机场的路上奔波,九月底博宇在槟城举行股东大会,他连续几日超负荷工作,身体支撑不住,凌晨时晕倒在槟城总部的办公室,幸亏当时还未到上班时间,除了大厦保安和彼得安以及司机,没有人看到他被抬出办公室。彼得安随即送他去henson的医院,到他醒来时已是傍晚,henson几乎要恼羞成怒,把他狠狠骂了顿,禁止他再没日没夜地工作,“你必须住院观察几天,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待在这里!”

“不行,我明天还要出席股东大会。”

henson立即翻脸:“你这个样子去会死在台上!”

“那也得去啊,我是总裁,如果我不出席,明天股价就会大跌。”

“股价大跌又不是世界末日,你的事业已经这么成功,还用得着拿命去拼吗?你要挣这么多钱干什么?”

“henson,你知道我不是为钱。”

henson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摇头道:“行吧,你要去就去吧,你以为这事能瞒得住?章世德已经在背后查你了,几次派人假扮成病人到我这来打听你的情况,你小心点吧!”

赵成俊不再吭声,陷入沉思,他将面孔转向通透的落地窗外,此处是槟城最幽深静谧的升旗山,这所私家医院建在半山腰,可以俯瞰大半个槟城,视线极佳。此时正下着雨,山顶云雾蒸腾,气象万千,山下的槟威大桥星河璀璨,美轮美奂。凝神静听,山间的鸟鸣和簌簌的雨声似乎近在耳畔,落地窗外的庭院盛开着白茶花,三三两两的开在枝头,皎洁的花朵在雨中深深垂着,仿佛在缅怀着什么。

良久,他叹口气:“他一直以为章嘉铭的车祸是我制造的,他想要我死。”

第二天的股东大会很成功,赵成俊随身带着药,总算是掩饰过去,晚上的招待酒会他本不打算出席,可是副总裁罗森告诉他邀请了很多媒体记者,他作为当晚主角如果缺席,很难预料第二天的报纸会被记者写成什么样。

赵成俊只得咬牙点头。

回槟城后他还是住在哥灵顿大道的豪宅,在卧室对着镜子打领结的时候,彼得安敲门进来,跟他说:“刚刚我听企划部的人说,泓海前董事长章世德也会出席今晚的酒会,我不知道是谁邀请他的,估计是新来的员工不清楚情况,你看这…”

“他出席很正常,应该邀请他,泓海哪怕是日薄西山,在槟城仍属商业巨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如果不邀请他反而不正常了,到时候那些记者又会大做文章,做事业不能心胸狭隘,要容得下整个世界,包括你的敌人。”

说话间赵成俊已经系好领结,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服,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他的气质是很适合穿西服的,沉稳内敛,又不失潇洒,虽然这阵子因为劳累又消瘦了许多,可是眉宇间丝毫不减凌厉的气势,他转身打量同样西装革履的彼得安:“阿杰,你要多学学,博宇以后要你挑重担的。”

只有在私下里非工作场合的时候他才会叫彼得安的中文名安志杰,亲昵地称呼他“阿杰,”这个名字在公司里很少有人知道。

彼得安一副没底气的样子,挠着头说:“我哪成啊…”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谁天生就会?”赵成俊又对着镜子整理衣服,冷不丁又问了句,“你下午消失了半天去哪里了?”

“我,我去办点私事。”

“买礼物给阿莫?”

“…”

赵成俊对着镜子里的彼得安笑,“当我傻子呢,今天是阿莫的生日,你一早在车上就给她发短信。”

彼得安尴尬得满脸通红。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吗偷偷摸摸?喜欢就去追吧,女人是追来的,天上掉林妹妹这样的事轮不到你。阿莫不错,大家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都知根知底,你们俩倒是挺般配的。”说着他背着手踱到窗前,楼下的司机已经将车开来候着他了,他看着满院苁蓉的绿色说,“人这辈子总要爱过才会懂得生命的意义,我希望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幸福,特别是你。这栋宅子我已经转到了你的名下,留着你将来娶太太用,我以后回槟城的机会会很少,空着也是空着,不如送给你做结婚礼物,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吃了很多苦,一栋房子实在算不上什么,至于你娶不娶得到阿莫,就看你的造化了,阿杰。”

彼得安瞪大眼睛,“brant,这,这…我不能要。”

“已经给你了,你就收下吧。”

晚上的酒会设在槟城香格里拉酒店,槟城商界大腕云集,赵成俊竟然还看到了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的苏燮尔的哥哥苏尧清,他身边相伴的清秀佳人很面生,并不是过去那位令他神魂颠倒差点把整个维拉潘给卖了的苏珊,赵成俊装作不知情,举杯跟他寒暄:“尧清,别来无恙啊。”苏尧清含笑道:“我当然无恙,倒是你啊,brant,要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否则我今晚不会来。”

“是啊,要在这种场合见到苏大公子也不容易,这位是…”

苏尧清介绍:“我女友景弦。”

“哦,景小姐,幸会幸会。”赵成俊很有风度地点头致意。

“赵先生,久仰。”那女孩子很乖巧,举止得体,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见他们很熟的样子,为避开他们的谈话适时地抽身去洗手间。赵成俊马上挤兑苏尧清:“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苏尧清见女友不在场,大方交底:“不是我移情别恋,而是人家根本就不恋我,苏珊跟我说,她从来就没爱过我,她跟我在一起是你的安排。”

赵成俊大笑,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当然我是利用了苏珊,谁让你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他说的是那次苏尧清替博宇担保银行20亿贷款的事。

苏尧清大方地说:“我没怪过你,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跟她相处了一场,度过了一段很难忘的时光,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谢我?我利用苏珊可是在拆你们维拉潘的后台呢。”

“这又何妨?你也知道的,我在维拉潘不被人待见,不做出点什么还真当我不存在,说实话,你没能收拾得了他真让人遗憾。”

“他”指的就是苏燮尔,兄弟俩的积怨已深,看来不和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两人说着说着又扯到了赵成俊的女友毛丽身上,苏尧清调侃他:“你这次不回再变回‘它’了吧?”

赵成俊耸耸肩:“谁知道呢?”

苏尧清正要再取笑他几句,却又指了指他的背后:“瞧,你的亲戚来了。”

赵成俊回头一看,是章世德。

有多久没见他了?快两年了吧,他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背也有些佝,一进场就跟老熟人打招呼,可惜得到的回应并不甚热烈。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今时今日的章世德已不是过去那个杀伐决断呼风唤雨的章世德,泓海也不是过去的泓海,他被苏燮尔赶下台后在泓海只挂了名誉董事长,手中并无实权,他上不上班也没有人在乎,据说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海边的度假别墅钓鱼,加上唯一的儿子章嘉铭出事成了植物人,彻底断了后路,过去巴结他的人此番再见,笑容里已难掩那份疏离。

赵成俊盯着那张面孔,本来很好的心情顿时变得阴郁,这个人到底是老了,连眼神都变得浑浊,走路也不似过去那么稳健,他也一眼看到了赵成俊,微怔了下,随即展露笑颜,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立即有记者将镜头对着他们,赵成俊也是场面上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失了风度,回报以微笑,以示欢迎。

冤家路窄,相见这么和谐也算是难得了。

两人友好地握手,继而碰杯,谈笑风生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仇深似海,但两人的恩怨在槟城商圈无人不知,在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投向他们,连正在边上跟槟城市长高谈阔论的苏燮尔也扭望向这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大家形成了个半包圈将他们围住,问长问短,赵成俊始终保持微笑,将他的好风度发挥到了极致。

有记者问:“章董,请问您对博宇今日的股东大会有什么要说的吗?”

章世德笑声朗朗:“我很高兴啊,博宇能有今天的成就实属不易,赵总裁年轻有为,槟城商界的未来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这把老骨头退位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可是博宇现在已经将事业的重心转向中国,听说还要将总部迁往中国,槟城这边只作为子公司,您对此怎么看?”

“迁到哪里不都一样嘛,槟城永远有博宇的一席之地,对此我毫不担心,这就好比孩子长大了终究要远走高飞,可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父母的孩子,我们还是一家人,虽然阿俊不姓章,可他终究是我们章家的人。”

“…”

如果可以,如果能够,赵成俊真想把手中的酒泼向这个老畜生,跟他是一家人?他什么时候跟他是一家人?!

但他必须克制,已经坚持了这么久,稍有失控就功亏一篑,他决不会让老东西的阴谋得逞,也不会让不远处幸灾乐祸的苏燮尔看他的笑话,可是到底身体不适,他背心冷汗涔涔,头晕目眩,眼前的人和灯也开始晃动起来。

这时候章世德又靠近他两步,一边不露声色地与旁人举杯,一边凑到他耳根像是跟他悄悄话的样子,低声道:“你要是撑不下去了我们到后花园去说话,那里空气好。”

不容他反应,章世德继而大声跟周围的人说:“我跟我贤侄要到后花园去说点私事,各位尽兴,先失陪了。”说着拉起赵成俊就走。人群自动为他们让开条道,有人起哄:“章董,有什么事非要到后面去说?”

章世德镇定自若:“当然是娶媳妇的事嘛。”

“哈哈哈…”众人笑成一片。

姜还是老的辣!

赵成俊知道,章世德肯定是查到了什么,否则不会这么“体贴”地为他救场,这样也好,他索性也不藏着了,在后花园当着他的面吃药。章世德在边上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热络,哼道:“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是啊,做多了坏事的人终究没有好报,你,我,都一样。”赵成俊服下药,等着药效慢慢发挥作用,他坐在花园的藤椅上,仰着头看着章世德,“你应该很满意了吧?”

章世德一声长叹:“我们章家真的是作孽太深,遭了报应,嘉铭是报应,你也是…”

“你少把我跟你们章家扯在一起,我吃了你们的饭也不至于改姓!”

“可你对嘉铭下这么狠的手,我不会原谅你。”

“你对我母亲做过什么,我也不会原谅你!”

“这是你的误会,你一直对我有误会,我不怪你,但你竟然将我唯一的儿子弄成废人,你不知错还倒打一耙,你究竟还要走到哪一步才肯回头?就算我们章家欠你的,你冲我来好了,何苦害跟你同辈的嘉铭?”

“说了这事不是我干的,你还要我讲多少次?章嘉铭作恶多端,想收拾他的人多了去了,还轮不到我出手,我赵成俊做过的事一定会承认,没做过你赖也赖不到我头上!”赵成俊脸色铁青,霍地站起来,“这事我不想再谈,失陪了!”

章世德不甘心:“你母亲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你对得起她吗?”

“你没资格提我母亲!”赵成俊转头瞪着他,目光森冷,“章世德,你知道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就是当年为什么没有把那把刀子捅向你的胸口,哪怕为此偿命,也好过受这么多年的折磨。”

“阿俊,你对我有误会,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解释吗?”

“解释?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对我母亲又做过什么,这还需要解释吗?章世德,除非你到我母亲坟前以死谢罪,否则我跟你没完!”

章世德说:“我何罪之有?对你父亲我多少还有歉疚,对你母亲我问心无愧!只有她欠我的,我不欠她!”

赵成俊只觉脑门上的血管突突地在跳,他发誓如果这个老东西再多说一个字,他一定会将他撕成碎片剁成肉泥,然后将他踩进泥土让他腐烂生蛆,永世不得超生!但他终于还是沉住了气,“章世德,你真是死不足惜。别以为这世上没有报应,也别以为老天真的瞎了眼,章嘉铭只是个开始,你要遭的报应还在后面!”

“你,你…”

“你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酒会没有结束赵成俊便抽身回到住处,一进门就看见henson歪在客厅的沙发上昏昏欲睡,茶几上放着药箱。见他回来,henson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说:“我猜你肯定不会去我那里,我就索性过来了,要是你今晚死掉,实在有损我的声誉。”

赵成俊感动不已:“henson,你让我何以为报?”

“难不成你还准备以身相许?”

“那不行,我已经许给我女朋友了。”

“所以我对你失望透顶!”henson佯装板起脸,“明知自己的身体状况还这么不知死活,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量血压,你看你那张脸,白得跟死人似的!”

这世上敢这么大声跟他说话的也就只有henson了,赵成俊乖乖地脱了外套挽起袖子,歪倒在沙发上。他实在太疲倦,很快便昏昏睡去,henson什么时候走的、彼得安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他都不知道,直到被电话吵醒才从沙发上坐起,彼得安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睡着了,两人狼狈不堪地四顾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在赵成俊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了手机,毛丽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南宁。

“过几天就回去,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赵成俊揉着太阳穴强打精神,不明白这么晚了这丫头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阿俊,你讲故事给我听。”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听什么故事,早点睡。”

“可是我想跟你说话,我一个人好无聊,今天都跟tom说了一宿的话了。”她说的是ipad上的那只猫。

“那…那你说吧。”赵成俊只得由她去,她说了些什么他大多没印象了,只记得好像是她参加了一个什么比赛,希望他能赶回去给她加油,他梦游似的答应了,然后继续听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讲啊讲,一直讲到他的手机快没电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挂掉。

赵成俊放下发烫的手机如释重负,抬头却瞥见彼得安在旁边充满同情地看着他,直摇头。他没好气地板起脸:“看见了吧,情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毛丽说的是气排球比赛,时间安排在周四上午。地点设在三中的体育馆内,场内可谓座无虚席,比赛一开始就打得很激烈,毛丽和队友冲锋陷阵,表现得异常活跃。因为是男女混打,容若诚也参加了,一身蓝色运动装,跟平日里的保守形象相比判若两人,不仅年轻很多,起跳和奔跑间还显出那么点卓尔不凡的风姿,他一出场就让社里的姑娘们惊叹,唐可心说:“哇,我们容总编好帅啊。”

丛蓉瞪大眼睛,“你确定那是容总编?”